大动脉真像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多层列车,人就好象被缩小之后站在其中,似乎怎么跑也看不见头尾。此处已经与远处的山高度相同了,站在这里却仍然看不清城市的全貌。
β3线的另一侧紧邻着四层结构建筑,爬下去并不困难。越过交通线,行动又迅速起来,依旧由蒙特领路,在道路上急行前进。一路上不时可以看到被解决掉的“机械蜘蛛”,蒙特的速度习惯性地快起来,除了基里-扬、云舞两个,C小队跟上那种速度似乎有些困难,加上“机械蜘蛛”残骸带给人心理的无形压力,政府军军士有些吃不消。
已经马不停蹄地跑了3个小时,基里-扬下令休息。
“C小队,C小队,这是A小队莫非斯托。”
“C小队收到。请讲。”
“已经发现目标(-201,457),确认是一个能源传送中转枢纽,与分析结果一致。”
“了解,C小队任务进行中。”
“早说过,这帮家伙没法与Xylograph抗衡,诺曼达不信。” 云舞坐在地上看着基里-扬,有点儿无奈,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云舞就是这个样子,心中永远爱憎分明,敌我清晰,需要时她会藏得很好,但只要是了解她的人,就永远不可能无视她心中的激荡飞扬。
“果子腐烂到一定程度,自己会掉下来的。”其实关于这次行动,一定要注意Xylograph动作的提议,就是身处政府军驻乐平决策层的基里-扬提出的,他所带领的这个小队,其中的一个任务就是监视Xylograph的动向。只是,出人意料地人员安排跟他们几人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休整之后,蒙特告知基里-扬,布朗宁少校两人找到了那个最容易辨认的试验场类似建筑,正准备进一步调查,要混编小队立即赶过去。
又过了半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傍晚的阳光泛起金色。瑞得-埃等在开阔地边缘上,不见另一个军官。她身后开阔地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中央的双子建筑,形状像一个巨大的圆柱中间被自上而下一分为二,之后两部分被搬离开了一段距离,墙体上已经污迹斑斑,看不出本来面目。
云舞说不上哪里有点儿不对劲。
“不要再向前了。”瑞得-埃站在一队人面前,背着手像尊雕像,“借仪器一用。”
基里-扬看着负责仪器装备的基沙和安托尼特,示意他们上前。蒙特也没有客套,指使着两人一起摆弄开来,很快,高矮胖瘦不同,奇形怪状的检测仪器与工具摆了一地。如果没有看见都很难想象,这么多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放在两个人身上的。
“少校,”蒙特似乎发现了什么,在其中一台三角柱形,上面顶端延伸出像乐谱架一样平面网格捕捉器一样的仪器前,他扫过上面自带显示屏中的简略数据,迅速把仪器接驳上微型终端。
“果然”瑞得-埃确认似的点点头,之后转头向基里-扬与云舞。
“这里被能量场的衍射宏化了?”看着终端上数据填充出来的模拟程式,云舞显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长时间,……宏化性早该衰减没了,怎么还有痕迹……”
“后撤!”基里-扬声音不大,却很有力。
撤出了500米左右的距离,军士们才停下,放下手中搬运的仪器。
“不用紧张,宏化已经很弱了。短时间的接触不会患上宏化病。”那个医疗兵模样的人此时才懒懒开口。蒙特正侧身面对着瑞得-埃,脸上的表情有点儿类似恶作剧后的轻快。
难怪前面没有树。云舞突然明白刚才为什么觉得不对劲,就是因为前面的开阔地上,除了稀稀落落贴在地上生命力异常顽强的杂草,在那个范围之内几乎没有任何植物存在。
一般在被能量场宏化的地方,作为一个能量异物,生物很难存活。因为生物能也是一种能量形式,像每个生物个体的体温、生物电流等等。能量场的原理很抽象,简单说,就是一种运转形式复杂的能量流体系,它会同化(宏化)进入其中的各种能量,强度高的能量场会把能量打散重新排列,迫使之按着场内能量流的方式运转。直观地用人体打比方,大脑、躯干、肢体、心跳、血流、呼吸,这些都是能量存储或运转的方式,这些事物都要被重新破坏后组合……
而人眼所见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眨眼间消失不见。
至于能量场的存在与由来,它可以存在于任何地方,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密度与能激态现象产生,宇宙中被推断有无数大大小小的能量场,因为星海中的许多地方,能量强度与密度远远不是一般小小的恒星系行星可以比拟的。能激态是能量运转一种冲出临界点的爆发状态。至于能激态现象是个统称名词,只要能诱发能量场的动态过程,都被称为能激态现象。
至于能量场的产生过程,通俗地说,有点儿像古地磁的产生过程——当岩石在高温熔融状态下,(这个状态就类似能激态)其中的磁性分子会受星球磁场影响从而排列向同一方向,岩石冷却时就固定下来,记录下当时星球磁场的极性。
可以说能量场是能量激变爆发后的印痕,一种仍然留存于世的骇人幽灵。
“这儿为什么会有能量场?”瓦伦丁还没有转过状态。
“时间差不多了,”瑞得-埃看了看表,之后提高了声调,“所有人罩好头盔。基里-扬少校,请你的人听从你的命令。”
“C小队全体戒备。”基里-扬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布朗宁少校,请你谨慎行动。”
没等他把话说完,一阵机械设备运转声远远传来,沉闷的滑动与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扯动着人们的神经。
基里-扬首先发现,远处的双子建筑动了起来。分离的两部分开始向一起拼合,合并在一起后,停顿了几秒,旋转着下沉,大概因为体积质量的关系,旋转与下沉的速度都很慢;虽然距离并不近,动力系统的机械磨擦共振也隐隐传到了众人脚下。
巨大圆柱没入地下,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黑洞,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周围又恢复了沉寂,只剩下站在阵阵凉风中目瞪口呆的士兵们。
不一刻,有节奏的喀喀声响从圆柱没入地下的深处传来,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许许多多黑色支架一样的东西伸了出来,乱糟糟粗细长短不齐。黑色支架上升着数量越来越多,已经塞满了那个巨大的深洞口,并且还在不断“生长”,密密麻麻堆在一起,在基里-扬他们所在的位置看上去,就像束在一起的巨大黑色管线捆儿。在目测高度大约达到20米左右时,这些黑色支架开始分段扭曲、翻折、位移,最外侧的一些支架段甚至离开主体,在悬浮状态下,自主进行移动,也似乎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进入既定位置。这个“管线捆儿”似乎在这个过程中变小了,基里-扬发现刚才被塞得满满洞口,此时已经出现了空隙。
不对,是洞口变大了。洞口在不断扩大,很难描述这个物理过程,洞口边缘就像在向内翻卷,上面土与野草在随着这个过程,不断地落到洞口中去。最后洞口竟然扩展到瑞得-埃站定阻拦他们的位置。
这时,在“管线捆儿”外围,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升起来了。许多逆时针扭曲的半透明长方体状物出现在紧贴洞壁的最外层,高矮不等,但厚度相同,组成了一个螺旋旋转微向内倾的破碎圆台外壁结构,而在这二者之间,升出了三条巨大的獠牙状支架,顶端高出“管线捆儿”很多,有点儿像发射架。
此时的“管线捆儿”已经转变成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外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在仔细看组成那个破碎圆台的长方体,上面似乎又粗细不等的折线沟壑纹路。正在人们仔细观察时,那些纹路亮了起来,人们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纹路,而是上面的缝隙,这些扭曲长方体也并不是整体,而是由大小形状不等的材料块组合在一起的,虽然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小到几乎无法发现,但的的确确又是独立分开的,看不到任何的接合的痕迹。随着缝隙间光线强度不断增加,这些长方体也开始发出淡淡的荧光。基里-扬蓦然意识到这些都是一种能量板。
三个伸出的“发射架”的中心,不知什么时候也亮起了一个淡蓝色的光芯,像六棱形的水晶核,但边界非常模糊,等人们发现它的时候,它的亮度已经很大了,并且还在不断加强,人眼渐渐无法正视,此时人们都意识到这是个充能的过程,那些折翻向内的能量板的亮度也随之不断提高。光芯开始与能量板之间出现了闪电一样蹦跳的连接曲线。
没有声音,但几乎所有人都在那一霎那感觉到那声“呼”地轰鸣,一道巨大的荧光柱直指太空,光柱源的面积几乎相当于刚才整片开阔地,很奇异的是,这道光本身是透明的,光线占据的空间似乎自身也在散发着幽幽的荧光,在瑞得-埃他们所在的位置,透过光柱,甚至可以看到淡蓝色光柱另一面的事物,那个空间就像一道通向星海的巨大通道,延伸向无法探知的宇宙深处。
光柱只存在了10秒左右,便收缩成一条极细的光线,之后消失不见。
惊呆了的人们很久很久都没有反应。
“头儿,脚下地层好像有液态物质开始流动了。”基沙的声音使很多人从震惊与茫然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声音的主人扬起头对着基里-扬,显得有点儿犹豫,为了确认,他又转向了另一台仪器,“波谱仪显示是水……”
“萧!莫非斯托中校刚才与你联系过么?”瑞得-埃听罢好像忽然想到什么,情急之下习惯性地直接叫出了基里-扬的名字。
“他说找到一个能源传送中转枢纽。”基里-扬也在思考着其中的联系。
“地下水……”瑞得-埃沉吟着,转身去看数据填充过后的三维显像,“这么复杂的立体网状结构,不像是给排水系统……人工地下水网……”
蒙特、瑞得-埃、基里-扬、云舞,想到什么的几个人几乎同时抬头看向对方:“糟了!”
没有顾上部署手下,翻开固定在腰上的一个小包,掏出一个小金属盒扔给了蒙特,眨眼间,瑞得-埃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