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若耶重华
众人一看血魔被收，也都暗暗调息，全然放松下来。唯独金灵鸟，依然都是呆愣愣的，仿佛超然于周遭变故。
北极有主说:“我有话要说。这次大会，崆峒仙山是出于非常美好的目的，把我们召集在一起。这其中，旸谷夫人的搅局，完全是为了她嗜血的目的。我们漠北黑风在此表个态，愿意接受崆峒仙山的调解，努力让血雨腥风的江湖世界回归安宁。”
大家正等着锦衣笑叟解破女娲遗珠谜团，听到地球帮势利赫赫的漠北黑风站出来变态，也都纷纷表明立场，愿意共同努力，打造一个和谐安定的江湖环境。
的确，再这样厮杀下去，谁都没有好处。几百年来，几百个门派之间勾心斗角，兼并攻伐。留存下来的门派总数，只是以前的十分之一。
锦衣笑叟一看情势，欣喜万分。他说:“既然如此，我们也就立一个集体协议，以崆峒山为首，我们成立一个组织，专门负责协调处理江湖纠纷。不过，我崆峒山还是保持中立的姿态。我们这个组织，不是一个帮派。在处理江湖是非上，崆峒山不会选边站，一切以天下公理和大局为重。”
大家一听，也都赞同。
锦衣笑叟说:“我们这个组织，就定好每隔十年，在中秋节聚会一次。一来增进交流，加深感情。二来，也是相互切磋，促进共同提高。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对抗血魔。”
“血魔！他不是被收了吗？”花乱语说。
“这血魔的邪性极强，聚集了太多的血怨和精元。这次我们虽说用北辰镜降服了他，但不是长远之计。因为这个北辰镜他只是雌镜。要想彻底降服血魔，人间要经历一番炼狱式的浩劫，山化为水，人化为烟，血肉横流。若有幸存者，便能顺着北辰图的指引，找到北辰雄镜。何况血魔是自古以来便有的东西。说到这里，也就说到了女娲遗珠的故事。”
终于要解破女娲遗珠的秘密了，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锦衣笑叟说:“在各位刚上山时，家师传我觐见，说道今日当是血魔再现之时，但也是合该此邪物运遭劫数之日。接着，真人给我一块宝物，便是这北辰镜。”
花乱语忍不住插嘴问:“这北辰镜有什么来历？”
锦衣笑叟把恢复原形的镜子托在掌上，只见有淡淡薄光自镜面发出，继而恍惚有日月星辰在镜面上方溶出，周转运行，璀璨异常。众人只觉身处河汉之中，四围看看，再不见他人，也不见崆峒山，只是群星弥漫如纱似雾。再看自己，只觉身子有亿万里之广远。渐渐听见婴儿笑声，母亲哄儿声，夫妻调笑声，父母逗儿声，举家欢庆声。倏然只见星河移转，不由得头晕目眩。仿佛有狂风扑面而来，不敢睁眼。等到风声消散，眼前只看见一片茫茫平地。有一个女子，背着面，笑着又哭着，哭着又笑着，抹着泪，悠悠走远。有一道强光旋转扭动如龙卷风，通天连地。耀眼的光芒像是瀑布一般，从天穹上顺着龙卷风样的东西倾泻。那女子仰望着龙卷风，凄厉地哭喊着，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各位，回来！”大家只听得苍穹之上有人在说话，声如雷鸣。回过神来，只见锦衣笑叟还是乐呵呵地托着那面镜子，镜子上浮动着薄薄的光雾。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急切地问。
“恭喜各位！好缘法。”锦衣笑叟笑着说，“看来，离解破北辰镜，也为期不远了。亿万年来，今天是北辰镜第一次现出灵通。这也让我很意外。也许过个上千年，也许是一万年，这北辰镜就可以解破了。”
“千年，万年，那还早着呢！”北极有主说。
“千年万年，对凡俗之人而言，的确非常漫长。即使对各位中修行在两三百年的人来说，依然是遥不可及。不过，我要说一下刚才我恭喜大家的原因。见到北辰镜灵通，修行高者便可升仙，修为低者也可以增寿百年。当然了，这增寿百年还是要各位珍惜福泽，不生邪念，不动杀机。否则，纵使增寿万年，但多行不义，一样是自寻死路。”锦衣笑叟不失时机地教化众人。
众人听了，大喜过望。为了这增寿百年，也不枉来崆峒山一趟。他们也还真听话，从此以后，也再没有寻仇作对。这些人都回归到了平静自然的凡俗生活中，多数人活到了三四百岁，才寿终正寝。到曹操攻打马超时，聂仗刀还曾为曹操献了水筑冰城的计策。曹操因而得胜，大赏聂仗刀，顺便问聂仗刀高寿。聂仗刀为曹操讲秦灭六国以来大事，讲到琐碎细节，絮说过往人物容貌品行，如数家珍。曹操大惊拜倒，以为神人，留聂仗刀在军营里三个月，专门为曹操讲其平生经历。这是逸闻，在此处简略交代，不做详述。后文有关联处，再提不迟。
锦衣笑叟接着说:“据真人传授，这世人常说的女娲炼石补苍天，并非多炼了一块，而是取周天之数，整整三万六千五百块。为什么呢？因为如果多炼一块，就彻底封天了。一来断了仙人联系，若有下界妖兴魔反鬼乱，仙人无法及时庇佑苍生。二来，女娲本是上仙，封天以后，她也无法回去。没了女娲娘娘，仙界无主，也是不行，所以，才有了天漏。”
巴山暗说:“原来真的有天漏？”
锦衣笑叟笑着说:“天漏也叫天门、仙门。之所以有天漏这个说法，是因为不仅上仙由此下凡巡游，异界妖魔也由此混入。比如说稽古大陆的人，他们虽非妖魔，但终究不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他们就是从天漏进入的。
北极有主抬头看了看天，问:“这天漏到底在哪里？”
锦衣笑叟说:“星河流转，日月运行。天漏也是随天而动，变动无常。有缘人静心潜修，到功成业满时，自然能看见天漏。所以，是否能看见天漏，是检验一个人修行高低的最好方法。”
“可是，说到这天漏，可有一段传奇要说。”锦衣笑叟接着说，“女娲补天后，见地球上已是人烟绝灭。大洪水杀死了地球上所有的人。女娲于是做法，召集那些游荡在大地上的亡灵。七七四十九日后，多数亡灵应召回归。女娲再经锻炼，把这些亡灵凝聚起来，抟转为一。
“那些亡灵都是上古善民，所以经过锻炼的亡灵结晶极为纯净，代表着人性最真最美的部分。女娲把亡灵炼到五彩境界，炼成了天地之心。那天地之心大放异光，欢声笑语不断，催生得万物也欣欣向荣地滋生起来。眼看着天漏亮光如瀑，天地之心也欣喜万分，以为即刻登仙。女娲却另有安排，她给天地之心说，大地需要它。地球是造化选中的圣土。如果没有天地之心滋养，这地球也会荒芜不堪。何况，那些并未回归的亡灵并不安分，他们是一群充满邪念和怨气的亡魂。如果没有天地之心弹压，那么，一个游荡着充满怨气和邪念亡魂的地球，便将是一个地狱。
“天地之心听了，欣然允诺。女娲说，没有人的地球，就是一片死地。天地之心也需要借助生灵的精气神，才能天长地久。于是，女娲又造了一男一女两个人。这一男一女是女娲取了合欢花的叶和花点化而成。男的叫重华，女的叫若耶。
“女娲见重华生得健美诚朴，便把天地之心植入他的魂魄之中，然后离开地球。那些流浪的亡灵看见女娲走了，便陆续从阴暗处现身，露出本来面目。无非就是一些邪魔、妖孽、鬼怪。那些恶灵都是上古百姓亿万年的怨怒之气郁结而成，熟知人性的弱点。所以，重华在与恶灵的交战中屡屡失败，但倚仗着天地之心，勉强保护着自己和若耶，相依为命。
“若耶与重华本为一体，在还为合欢花时，便相互偎依，共担风雨，已有了灵性。修炼成人形后，在茫茫大地上彼此照应，相濡以沫，须臾不可分离。
“虽说有恶灵侵扰，但两个人却毫无忧戚之感，依然是共担风雨。重华蕴含着天地之心，所以每见恶灵便觉得正邪不两立，誓欲除之而后快。若耶经过长期修炼，也能抵挡得了恶灵的攻击。但她只想厮守着重华，耳鬓厮磨，受尽重华疼爱。重华固然万般眷恋若耶，但为了子孙后代考虑，他做出了主动出击，寻找恶灵的决定。若耶无法阻拦，只有央求重华早日归来。并且撒娇恐吓，说是重华在中秋之夜不回来的话，她就无法抵抗恶灵的袭扰。其实是，中秋之夜月华最为圆满，恰好是一年阴气最为旺盛，恶灵最为猖獗的时辰。若耶的灵修也将在中秋夜耗尽。”
“重华一心驱除恶灵，果然赶在中秋夜回家团聚。若耶欢喜万分，迎接了自己的爱人。在赏月之时，她殷勤地为爱人斟上桂花酒。突然夜空惨淡，重华顿觉不祥。他无力举杯，若耶亲手喂他喝酒。喝了酒，重华突然散为一道白光，冲月而上，接通天门。
“女娲看见下界异光刺眼，急忙赶来，但已来不及。原来重华被恶灵侵入，借着酒力，冲破重华四肢百骸，想要使他魂飞魄散。但重华毕竟有天地之心，所以勉力支撑。虽说肉体化灭，但魂魄犹自支撑，堵住天漏，不使异界邪魔入侵，也决不放地界恶灵上天。
“恶灵看见重华堵住天漏，便集其全力攻击。那原本偷偷潜入若耶体内的邪怨之气也冲霄而上。若耶恢复神智，看看周围，哪里有重华，还以为重华没有如约而来。于是，心中又生出无穷的怨气来。抬头看天，见万里苍穹上无数道黑气划破天幕，向着昊天中央的一点汇集。中央便是天漏，若耶哪里知道。只见中央的巨大白光不断地被那黑气冲击。霎那间，苍天震动，山岳摇荡，狂风卷地，洪水滔天。
“若耶恐惧异常，大哭大喊，叫着重华的名字。重华堵着天漏，听见若耶的呼唤，不禁心思动摇。再一看大地翻腾旋转，洪水漫卷，几乎没有一块净土。想看见若耶，断然不能。
“若耶被无边浪头冲走，侥幸抱木偷生。她心中百感汇集。恐惧生出鬼魅，幽怨生出邪祟，绝望生出恶魔。从若耶身上不断生出的鬼魅、邪祟和恶魔，密密麻麻地冲天而起。
“重华放心不下若耶，心志动摇，渐感抵抗不了恶灵的猛攻。他誓要坚持到底，与恶灵同归于尽，不让人间有一只恶灵足以伤害到自己的爱人。”
“所以，他也呼唤着若耶。但恶灵啸叫哀鸣，几乎遮挡住了他的声音。终于，若耶听到了重华的声音，便急忙拼命回应。
“重华透过恶灵的黑雾，看见有种种妖邪从若耶身上发出，而若耶竟渐成一具骷髅。回想到那杯桂花酒，重华万念俱灰，想到自己除恶多年，原来意中人竟是恶灵，顿时魂飞魄散，爆裂成无数的七彩灵心，坠落到无边的大地汪洋之中，随着滔滔洪水，流落到无名之地。
“幸亏女娲赶到，在恶灵冲破天漏之前，驱散了他们。于是，大地恢复平静，洪水平息。若耶得以保全。
“若耶找到女娲，希望女娲能恢复爱人的肉身和魂魄。女娲说是不能，因为重华已经散落到九州大地，融入到每一粒土壤和每一滴水中，纵使女娲那样的上仙，想要从整个大地和所有的水中，修炼复原出重华，也是万万不能。
“若耶相思难耐，哭求女娲，直哭得天昏地暗。恶灵受不了那凄厉绝望的哭声，也群哭于大地之上，为他们邪恶的行为感到后悔，纷纷投在女娲脚下，铺天盖地地跪倒一片，希望女娲和若耶能够宽宥他们，并给他们赎罪的机会。女娲见恶灵已成气候，再不能强力制服，便也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就许诺恶灵只要他们静心修炼，一定给他们登仙的机会，到时候天漏向他们开放。但是，前提便是天地之心出现的时候。恶灵听了，也都散去，各自修炼去了。若耶还是哭求，声动天地，上冲九霄，突破天漏，令上仙和异界妖魔都痛不欲生，连原本散去的恶灵复又哀鸣遍地。女娲无奈，为了安抚若耶，便答应造人。这样，便有了女娲造人的传说。
大家一听，茅塞顿开。
锦衣笑叟接着说:“女娲用黄土和水，造出成百上千的人来。这些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地混入了重华的魂魄，所以他们也都秉性淳朴。古人所说的上古之民抱朴归真，甚至于道家在《南华经》里赞不绝口的，也便是那些人。
“大地上有了人，又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他们赞颂女娲，也连带着赞颂重华堵住天漏的那道天地之心的白光，并且也赞美若耶逃生的那块木头。
“后来，这些人陆续走散，分布到全球各地，渐渐地语言不同，风俗迥异，文化也大相径庭。但他们还是口口相传着上古大洪水的神话故事。
“再后来，不同的民族形成，不同的宗教信仰也萌芽。大洪水的故事还是贯穿在不同的宗教信仰和民族传说中。欧罗巴出现了诺亚方舟故事，其实就说的就是若耶逃生的那块木头。尤其神乎其神的是，他们的上帝竟然是耶和华，恰便是中原语叶和花的谐音。种种巧合，便不仅是巧合。再不详述。
“不同的民族和宗教产生的差异，也导致了争端。而一些修仙无望的恶灵，又再次卷土重来。到黄帝时代，恶灵与身怀重华魂魄的人势不两立。于是，代表着善的黄帝与聚集了恶灵势利的蚩尤大战一场。那场战争，便是人类社会恶灵与重华魂魄之争的发端。从那以后，地球上便是流血不断，直到今天。”
正说着，只见从聚仙桥上袅袅娜娜地走来一行白衣飘飘的丽人来。众人都不觉举目流恋，神荡魂飞。再看那些美人儿，一个个如莲似雪，笑脸盈盈，款款来到众人面前。人未到，幽香先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