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南诏的事：“四月……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讨南诏（哀牢彝民族，在现在云南省西部），大败于泸南……士卒死者六万人，仲通仅以身免。杨国忠掩其败状，仍叙其功。”（《资治通鉴》卷二一六）同年冬季，杨国忠指使鲜于仲通，奏请遥领剑南节度使。
[6]胡卢提：糊里糊涂。
[7]怪浮云蔽遮天表：喻杨国忠蒙蔽玄宗的耳目。
[8]异志：有造反之心。
[9]奸同石勒倚东门啸：石勒“年十四，随邑人行贩洛阳，倚啸上东门。王衍见而异之，顾谓左右曰：‘向者胡雏，吾观其声视有奇志，恐将为天下之患。’”（《晋书》卷一0四）石勒后自立为后赵国皇帝，他是羯人，所以用来比喻安禄山。
[10]他不拜储君：储君，太子。“（唐玄宗）又尝命见太子，禄山不拜。左右趋之拜，禄山拱立曰：‘臣胡人，不习朝仪，不知太子者何官？’上曰：‘此储君也。朕千秋万岁后，代朕君汝者也。’禄山曰：‘臣愚，者唯知有陛下一人，不知乃更有储君。’不得已，然后拜。”（《资治通鉴》卷二一五）
[11]权要：指杨国忠。
[12]愚蒙：指自己。
[13]特命安禄山为范阳节度使：安禄山早在天宝三载就被任为范阳节度使、河北采访使兼平卢节度使，这时杨玉环还没有册为贵妃，杨国忠还没有登上政治舞台。
[14]开幕府：即开府，建立府署，独当一面。这里指担任节度使。
[15]块垒：郁积在心头的牢骚、不平。
[16]节钺：符节与斧钺，授给大将，以示其威权。
[17]话靶：即话把，话柄。
[18]做出事来：指造反。
[19]此际：那时。
[20]祸稔萧墙：内部祸患累积。稔，积久而成；萧墙，这里指宫廷内部的祸患。
第四出偷曲[1]
【仙吕 过曲】【八声甘州】（老旦、贴携谱上）（老旦）霓裳谱定，（贴合）向绮窗深处秘本翻誊。香喉玉口，亲将绝调教成。（老旦）奴家永新，（贴）奴家念奴。（老旦）自从娘娘制就《霓裳》新谱，我二人亲蒙教授。今驾幸华清宫，即日要奏此曲。命我二人，在朝元阁上，传谱与李龟年，连夜教演梨园子弟。（贴）散序俱已传习[2]，今日该传拍序了[3]。（老旦）你看月明如水，正好演奏。我和你携了曲谱，先到阁中便了。（行介）（合）凉蟾正当高阁升，帘卷薰风映水晶[4]。高清，恰称广寒宫仙乐声声。（下）
【道宫 近词】【鱼儿赚】（末苍髯，扮李龟年上）乐部旧闻名，班首新推独老成。早暮趋承，上直更番入内廷[5]。自家李龟年是也，向作伶官，蒙万岁爷点为梨园班首。今有贵妃娘娘《霓裳》新曲，奉旨令永新、念奴传谱出来，在朝元阁上教演，立等供奉。只得连夜趱习，不免唤齐众兄弟每同去。兄弟每那里？（副净扮马仙期上）仙期方响鬼神惊[6]，（外扮雷海青上）铁拨争推雷海青[7]。（净白须扮贺怀智上）贺老琵琶擅场屋[8]，（丑扮黄幡绰上）黄家幡绰板尤精[9]。（同见末介）李师父拜揖。（末）请了。列位呵，君王命，《霓裳》催演不教停。那永新、念奴呵，两娉婷，把红牙小谱携端正，早向朝元待月明。（众）如此，我每就去便了。（末）请同行。（同行介）趁迟迟宫漏夜凉生，把新腔敲订，新腔敲订。（同下）
【仙吕 过曲】【解三酲犯】（小生巾服扮李上[10]）【解三酲】逞风魔少年逸兴，借曲中妙理陶情。传闻今夜蓬莱境，翻妙谱奏新声。小生李是也，本贯江南，遨游京国。自小谙通音律，久以铁笛擅名。近闻宫中新制一曲，名曰《霓裳羽衣》。乐工李龟年等，每夜在朝元阁中演习。小生慕此新声，无从得其秘谱。打听的那阁子，恰好临着宫墙，声闻于外。不免袖了铁笛，来到骊山，趁此月明如昼，窃听一回。一路行来，果然好景致也。（行介）林收暮霭天气清，山入寒空月彩横。真佳景，【八声甘州】宛身从画里游行。
（场上设红帷作墙，墙内搭一阁介）（小生）说话之间，早来到宫墙下了。
【道宫调 近词】【应时明近】只见五云中，宫阙影，窈窕玲珑映月明。光辉看不定，光辉看不定。想潜通御气，处处仙楼，阑干畔有玉人闲凭。
闻那朝元阁，在禁苑西首，我且绕着红墙，迤逦行去。（行介）
【前腔】花阴下，御路平，紧傍红墙款款行。（望介）只这垂杨影里，一座高楼露出墙头，想就是了。凝眸重细省，凝眸重细省，只见画帘缥缈，文窗掩映。（指介）兀的不是上有红灯[11]！
（老旦、贴在墙内上阁介）（末众在内云）今日该演拍序，大家先将散序，从头演习一番。（小生）你看上面灯光隐隐，似有人声，一定是这里了。我且潜听一回。（作潜立听介）
【双赤子】悄悄冥冥[12]，墙阴窃听。（内作乐介）（小生作袖出笛介）不免取出笛来，倚声和之[13]。就将音节，细细记明便了。听到月高初更后，果然弦索齐鸣。恰喜禁垣夜深人静，琤璁齐应[14]。这数声恍然心领，那数声恍然心领。
（内细十番[15]，小生吹笛和介）（乐止，老旦、贴在内阁上唱后曲，小生吹笛合介）（老旦、贴）
【画眉儿】骊珠散迸[16]，入拍初惊。云翻袂影，飘然回雪舞风轻。飘然回雪舞风轻，约略烟蛾态不胜[17]。（小生接唱）这数声恍然心领，那数声恍然心领。
（内细十番如前，老旦、贴内唱，小生笛合介）（老旦、贴）
【前腔】珠辉翠映，凤翥鸾停。玉山蓬顶，上元挥袂引双成。上元挥袂引双成，萼绿回肩招许琼。（小生接唱）这数声恍然心领，那数声恍然心领。
（内又如前十番，老旦、贴内唱，小生笛合介）（老旦、贴）
【前腔】音繁调骋，丝竹纵横。翔云忽定，慢收舞袖弄轻盈。慢收舞袖弄轻盈，飞上瑶天歌一声。（小生接唱）这数声恍然心领，那数声恍然心领。
（内又十番一通，老旦、贴暗下）（小生）妙哉曲也。真个如敲秋竹，似戛春冰[18]，分明一派仙音，信非人世所有。被我都从笛中偷得，好侥幸也！
【鹅鸭满渡船】霓裳天上声，墙外行人听。音节明，宫商正，风内高低应。偷从笛里写出无余剩。呀，阁上寂然无声，想是不奏了。人散曲终红楼静，半墙残月摇花影。
你看河斜月落，斗转参横[19]，不免回去罢。（袖笛转行介）
【尾声】却回身，寻归径。只听得玉河流水韵幽清，犹似《霓裳》袅袅声。
倚天楼殿月分明，杜牧 歌转高云夜更清。赵嘏
偷得新翻数般曲，元稹 酒楼吹笛有新声。张祜
注 释
[1]本出李謩傍宫墙偷谱法曲事，本《全唐诗》元稹《连昌宫词》注。
[2]散序：《霓裳羽衣》舞的序曲。
[3]拍序：《霓裳羽衣》舞的一个组成部分。
[4]薰风：南风，和风。
[5]上直更番：上直，值班；更番，轮流。
[6]方响：古代打击乐器，主要由十六块铁片组成。
[7]铁拨：雷海青弹一种特制的琵琶，以铁拨代替指甲。
[8]擅场屋：压倒全场。场屋，奏乐的地方。
[9]板：拍板。
[10]李謩（mó）：唐代著名笛师。
[11]兀的：那边，含有表示惊异的语气。
[12]悄悄冥冥：暗地里。
[13]倚声和之：照听到的乐调吹奏。
[14]琤璁：乐器声。
[15]细十番：即十番鼓，由笛、管、箫、弦、提琴、云锣、汤锣、木鱼、檀板、大鼓等十种乐器组成，可奏多种乐曲。
[16]骊珠散迸：形容入拍以后的《霓裳羽衣》曲的音乐。骊珠，传说骊龙（黑色的龙）颌下有宝珠，叫骊珠。
[17]约略烟蛾：画成淡淡的黑色的眉毛。
[18]戛（jiá）：敲。
[19]斗转参横：形容夜深。斗，北斗星；参，参宿。
第五出进果
【过曲】【柳穿鱼】（末扮使臣持竿挑荔枝蓝，作鞭马急上）一身万里跨征鞍，为进离支受艰难[1]。上命遣差不由己，算来名利怎如闲！巴得个、到长安，只图贵妃看一看。
自家西州道使臣，为因贵妃杨娘娘。爱吃鲜荔枝，奉敕涪州[2]，年年进贡。天气又热，路途又远，只得不惮辛勤，飞马前去。（作鞭马重唱“巴得个”三句跑下）
【撼动山】（副净扮使臣持荔枝篮，鞭马急上）海南荔子味尤甘，杨娘娘偏喜啖。采时连叶包，缄封贮小竹篮。献来晓夜不停骖，一路里怕耽，望一站也么奔一站[3]！
自家海南道使臣。只为杨娘娘爱吃鲜荔枝，俺海南所产，胜似涪州，因此敕与涪州并进。但是俺海南的路儿更远，这荔枝过了七日，香味便减，只得飞驰赶去。（鞭马重唱“一路里”二句跑下）
【十棒鼓】（外扮老田夫上）田家耕种多辛苦，愁旱又愁雨。一年靠这几茎苗，收来半要偿官赋，可怜能得几粒到肚！每日盼成熟，求天拜神助。
老汉是金城县东乡一个庄家。一家八口，单靠着这几亩薄田过活。早间听说进鲜荔枝的使臣，一路上捎着径道行走，不知踏坏了人家多少禾苗！因此，老汉特到田中看守。（望介）那边两个算命的来了。（小生扮算命瞎子手持竹板，净扮女瞎子弹弦子，同行上）
【蛾郎儿】住褒城，走咸京，细看流年与五星[4]。生和死，断分明，一张铁口尽闻名[5]。瞎先生，真灵圣，叫一声，赛神仙，来算命。
（净）老的，我走了几程，今日脚疼，委实走不动。不是算命，倒在这里挣命了。（小生）妈妈，那边有人说话，待我问他。（叫介）借问前面客官，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外）这是金城东乡，与渭城西乡交界。（小生斜揖介）多谢客官指引。（内铃响，外望介）呀，一队骑马的来了。（叫介）马上长宫，往大路上走，不要踏了田苗！（小生一面对净语介）妈妈，且喜到京不远，我每叫向前去，雇个毛驴子与你骑。（重唱“瞎先生”三句走介）（末鞭马重唱前“巴得个”三句急上，冲倒小生、净下）（副净鞭马重唱前“一路里”二句急上，踏死小生下）（外跌脚向鬼门哭介[6]）天啊，你看一片田禾，都被那厮踏烂，眼见的没用了。休说一家性命难存，现今官粮紧急，将何办纳！好苦也！（净一面作爬介）哎呀，踏坏人了，老的啊，你在那里？（作摸着小生介）呀，这是老的。怎么不做声，敢是踏昏了？（又摸介）哎呀，头上湿渌渌的。（又摸闻手介）不好了，踏出脑浆来了！（哭叫介）我那天呵，地方救命[7]。（外转身作看介）原来一个算命先生，踏死在此。（净起斜福介[8]）只求地方，叫那跑马的人来偿命。（外）哎，那跑马的呵，乃是进贡鲜荔枝与杨娘娘的。一路上来，不知踏坏了多少人，不敢要他偿命。何况你这一个瞎子！（净）如此怎了！（哭介）我那老的呵，我原算你的命，是要倒路死的。只这个尸首，如今怎么断送！（外）也罢，你那里去叫地方，就是老汉同你抬去埋了罢。（净）如此多谢，我就跟着你做一家儿[9]，可不是好！（同抬小生）（哭，诨下[10]）（丑扮驿卒上）
【小引】驿官逃，驿官逃，马死单单剩马[11]。驿子有一人，钱粮没半分。拚受打和骂，将身去招架，将身去招架！
自家渭城驿中，一个驿子便是。只为杨娘娘爱吃鲜荔枝，六月初一是娘娘的生日，涪州、海南两处进贡使臣，俱要赶到。路由本驿经过，怎奈驿中钱粮没有分文，瘦马刚存一匹。本官怕打，不知逃往那里去了，区区就便权知此驿。只是使臣到来，如何应付？且自由他！（末飞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