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玖看到这个老头看起来似乎是气得要死的样子,正严密戒备着,突然又见他如丧考妣的垮下肩,一副灰败之色。而原因似乎就是因为自己吃了这只橘色的动物。
这也太小气了点儿吧?再想想白眉老头对她的一贯态度,商玖心里暗暗掂了掂,刚才明明杀意翻涌,现在——莫不是他此时此刻有什么避讳才不对她动手?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危险的征兆。
“前辈!”她赶紧把手里的一只狼腿递上去,皮已经削掉了。这个样子看着很鲁莽,但是也说明她无心犯错,如果吃东西是犯错的话。
白眉老头斜眼瞥了她一眼“人类不是吃熟食的吗?”
“这儿没有生火的东西。”商玖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全身感官全力张开戒备着。耳听一阵窸窸窣窣,老头似乎是叹了口气,也坐在一边。
“知道你吃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我献给兽王的祭品。”
“兽王?祭品?”商玖疑惑的抬头。
“哼哼,兽王是蓝岛的守护,每年的双食节是兽王巡视的日子,而你嘴里的东西是我灰区的祭献。”
“灰区是我们这个地方吗?若没有祭品会怎么样?”看白眉似乎已经不那么愤恨,商玖有点狐疑。
“我们现在的地方是灰区,四顾都灰蒙蒙的,也没有植物,除了那个个水池,整个灰区的活物就是你和我了。蓝岛只有一个寸草不生的地方就是这儿。兽王管辖整个蓝岛,每年的双食节他会飞巡各地,中途不一定在哪儿停留,如果各地的人没有准备好祭品,兽王就回降下惩罚。獠狼对三色草的气味非常敏感,但是它不能去长三色草的红区,我花了半年从红区找回一些三色草引诱獠狼,这次终于成功,结果被你吃了。现在离双食节还有五十多天,不可能再去找三色草了。这下,你和我一起接受兽王的惩罚吧。”
“一般是什么惩罚?”商玖小心翼翼的问。
“哼,能有什么,把我们俩代替祭品给他的坐骑吃。”
“祭品,就是给兽王的坐骑吃的?”
“祭品当然就是食物。”
“必须得是完整的獠狼?”
“对,必须完整,而且必须是活的。”
“獠狼生活在那个区?我们可以去捕一只回来。”
白眉老头心里一动,态度稍稍和蔼一些。“你有能力捕到獠狼?”
“不知道,所以要前辈帮忙。”商玖摆出最谦和的姿态。如果实在要搞一头獠狼回来的话,她只能动用楚笙给她的那些已所剩不多的丸药,隐身执行了。现在她无比的庆幸,上次进了古墓果断的把药丸收起没有挥霍浪费。
“若是我当年,不要说区区一只小小的獠狼,即使是亲临兽王也不用避怕。”说着他又紧紧攥住了拳头。“拜你的祖先所赐,我的能力限制范围,现在只能在灰区使用,且只能使出一成,出了灰区更是比你们普通凡人都不如,上次去红区险些回不来,要捕捉獠狼,我现在没办法。”
商玖想了想,郑重的点头“那好,就交给我,您告诉我一些注意事项。”她相信现在,这个白眉老头不会故意说错什么,毕竟也关乎他自己的性命。
“你倒是比你祖先有些风骨。”
“若不嫌弃,前辈可以称呼我小玖。我对前辈和家祖的事一无所知,来此地也是事从凑巧。倒叫前辈费心。”
“虚伪的人类。”
商玖讪讪转头继续吃。白眉也扯了一条獠狼腿,五指似利刃,那条腿上的皮很快就没了。商玖稍稍一扫眼,瞥到他那双白净的手,按理说,鲜血淋漓,居然有点凄美。怎么会有这种文艺想法,真的是疯了。
“507年前,你的祖先,范仁海来过这里。那时的兽王姓林。范仁海机缘巧合到了蓝岛认识兽王的独生女儿林越梅。那个时候我刚出道踌躇满志疯狂想要结识高手去异域行走。范仁海机智过人,我和越梅都很喜欢他。他给我讲了很多外面的事。楚天音,赵明轩,殷琪,我梦中都在和这些高手过招。”大概是月亮太好,白眉老头边啃骨头边开始讲故事。“他得知蓝岛有一个东西叫蓝羽,蓝羽是兽王的宝贝,只要带着蓝羽,功利能提高三倍,还可以借周围活物的力飞起来。兽王也觉得太过珍贵,一般不用,所在极阴之地,钥匙他随身携带。
越梅从小被我们娇惯,很少见外人,性子单纯,遇到他甚是喜爱。”他说要用蓝羽回去救人,我和越梅并不知道蓝羽的功用,只知蓝羽是林家圣物,不同凡响。当时我对他如兄弟一般,越梅甚至已经把她自己看作范家媳妇儿,对于他家的事着急的不得了,于是我们去找兽王。没想到一向疼爱女儿的兽王震怒把越梅关起来,又罚我思过,把范仁海赶出蓝区。蓝区就是王宫所在地。越梅心急我也担心,待兽王消气我们又悄悄行动打探范仁海的行踪。他那个时候就在这里,灰区,狼狈不堪垂死挣扎。越梅很难过,决定把蓝羽偷出来,要我帮忙掩护。我看到范仁海的样子又见越梅越来越消瘦落寞,拼着被兽王训斥就帮忙了。后来越梅抛开家里一切和他成功逃脱,我留在王宫周旋。没想到,一切出乎我们的意料,蓝羽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其实蓝羽是林家家主的生命源力,必须定期佩戴。佩戴的时候功力涨三倍,不戴的时候缩到原来的十分之一,身体还会越来越弱。当时正好遇敌袭,兽王受伤。我赶紧找他们想要回蓝羽。
我不知道越梅怎么想的,居然弃疼爱她的父亲不顾,她和范仁海一起合力禁锢我,把我困在灰区。又拿‘十年后还蓝羽’做引子,让我立誓在这里接应他们俩的后人,给予帮助和锻炼。我等了十年,他们谁也没出现,反倒把我的伯父,兽王等死了。越梅当时用血咒禁锢我,所以我知道王宫出事,也不能离开这里,我感应到我的族人一个一个的灭亡,我自己无力阻止。我等了五百多年,蓝羽从隐墙上穿过来,我进去,看到你。他们的后人终于来了,可是现在,蓝羽送回来又有什么用!”
商玖不敢打扰不敢动,甚至不敢畅快的呼吸。这个人现在看起来又难过又危险。还有,他说的蓝羽是什么东西?想想,难道是自己的那只组佩?商玖暗暗警示自己,莫非他从来没见过那蓝羽?现在可千万别露馅儿。放松,放松。
“现在林氏一族只剩下我一人,大概还有你,我应该把你看作普通人类,不要考虑你的林家血液,对吧,我真想杀了你啊。”
那个白眉老头痛苦的蜷成一团,商玖暗暗放心。大概没有生命危险了。这老头白天展示的那几手太强悍,让人以为是个世外高人,现在完全是另外,商玖有些不屑。还有心思在这里痛苦后悔,闲得。一大把年纪白活了。她从小没见过至亲,完全不了解那种感情,二十多年大部分时间又在为生存斗争,没闲工夫关注类似这样的事。即使有,她大概也会当做个调剂一样在一边看戏。事实上,如果组织里有白眉老头故事中林越梅那样的脑残,大概早被清理掉了。轻信,弃主,背叛,陷害同伴,犯全了,这样的人还能活的好好的最后安全离开,这林家,怪不得灭亡。事实上,听故事中,林越梅把外人带进组织,这在商玖那一干人看,是死罪,相关人更加会被一个不留。不自觉,商玖轻轻摇摇头。
“前辈,你的手?”商玖发现拨了几块肉的白眉老头的那双染过血的手更加的莹润。
白眉抬起手看了看,沉默了一下。“这是血咒的原因,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见血,就会。。。。。。”他站起身来走向他的洞穴。
“前辈,你恨吗?”鬼使神差,商玖问了这么一句,之后恨的想把自己的嘴撕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怎么越来越脱线。她几乎要抓着自己的头撞地了。
老头脚步一顿,又不停留的离去。似乎隐隐传来一句“太久了。”这话大概是说他以前恨,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对有些人,她非常有自知之明。你是永远不会了解某些人的想法的,他们的思维方式怪异的找不到源头。
月光依然很亮。商玖抬头看看天,摸摸肚子,开始整理那只獠狼。还有一大半,得处理一下。按照老头的说法,如果不吃那种圆炮弹,自己又没有钓到能吃的鱼,以后她会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食物,现在得开始做准备。把獠狼一条一条割开,按照部位一块一块摆在狼皮上。惋惜了一阵没有来得及也没工具可以收的狼血,开始把獠狼的膀胱摘下来使劲揉搓,好歹这东西能存放液体,她总得准备个存放的器具,以防以后再有类似的机会,不要再浪费掉。商玖对她的小刀非常的满意,不愧是传说中的兵器,仙人用过的法宝,收拾完整头狼,刀刃上连个油腥血迹都没有,一转手就自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