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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陈若夕病倒了。很长一段时间积累下来的压力,让她已经不堪重负。

她向公司递交了辞职信,然后不等行政部的回复,直接把手机关了,拿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开车走人。

不是没有依恋和牵挂,甚至很想和老板推心置腹地谈谈心,还想和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事一一道别。可是,她怕自己会哭。在办公室哭是陈若夕不能接受的事情。

过往种种,即使在她最痛苦的岁月里,在公司,她依旧是果敢干练的,做事一丝不苟,开会精神十足。所有的伤痛只在夜深人静或孤独一人时流露。

回到那个小屋,往床上一躺,陈若夕迷迷糊糊地睡着。

睡梦中,仿佛看见漫天烟花。是的,烟花,曾经最美,却难逃瞬间消逝。

大二那年元宵节,第一次看到那么壮观绚丽的烟花,陈若夕沉迷而感动。旁边一位男生递给她一个粉红的气球,他说这是一家礼仪公司派送的,送她一个,可以填写愿望放飞气球。

这样的氛围下,这样的愿望祈求方式,很不错的idea。陈若夕便主动和那位男生一起分发气球,老人、小孩、幸福的情侣,拿气球的人越来越多。在烟花散尽的那一刻,大家一同放飞。不认识的人们在那一刻都心有同感——这便是幸福!

这个男生就是陈风。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总是如此奇妙。

一场烟花促成一份爱情,同时似乎也预示着这段爱情最终的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陈若夕昏昏沉沉地醒来,全身无力,胸口沉闷。外面天已经渐渐黑了。打开手机,好几条短信,老板发了一条,说不接受她的辞职,希望找时间和她好好谈谈。还有一条是梅发的,问她出什么事了,怎么都联系不上。第三条,居然是张书洋的。

看到这个名字,陈若夕有些淡淡的伤感。多久了,他都失去联络。有时,她甚至怀疑他的存在。仿佛水中的月亮,只存在印象里。他总是偶然想起,才会给她一点信息,给她一点希望,然后又人间蒸发一般,再无涟漪。

张书洋问晚上有没有时间,想约若夕去看电影,新出的一个国产大片,今天首映。

曾几何时,陈若夕是个电影迷,也曾几何时,她希望得到他的任何消息。

可是今时今日,陈若夕已经决心改变自己的生活,包括她的事业,也包括她原本自认为的爱情的开始。

她没有回短信,却很想打个电话回家。人在脆弱时,最容易想家。陈若夕打通家里的电话,是爸爸接的。一听见爸爸的声音,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但是还是不能哭,长大了,不能再让家人担心。多年一人在外的生涯已让陈若夕学会报喜不报忧。父母年纪大了,已到了享受安逸平静生活的时候。和爸爸说了好久的话,心情轻松了很多。

如果说这个世上,让陈若夕最为牵挂的人,这个阶段就是爸妈。初恋的伤痛持续至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它对爸妈造成的伤害。这让陈若夕久久不能释怀。爸妈都是传统而善良的人,当年对待陈风,也是感情至深。结局如斯,妈妈陪若夕一同哭过。妈妈的眼泪成为陈若夕心中永久的痛楚。只有自己再次获得幸福,才能消除爸妈心中的阴影。

可是,再次获得幸福又谈何容易?

一会儿,电话响了,是张书洋的。陈若夕犹豫片刻,还是接起了电话。

张书洋:“丫头,在干吗呢?收到短信没?”陈若夕说:“嗯,刚看到,今天有些不舒服,不好意思,你找别的朋友去看吧。”

“嗯,生病了?”张书洋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暖。他总是这样,不急不缓,却给人踏实的感觉。

陈若夕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已然忘记了自己在海边下过的决心。在海边,她曾经对自己说,不要再期待他。可是此刻,一个来月积累的思念四处蔓延,还有她伪装起来的坚强也瞬间坍塌。

她哽咽着,没有说话。张书洋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说:“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不容抗拒也不想抗拒,陈若夕说出了自己公寓的地址。

15分钟后,张书洋出现在陈若夕面前,带了水果和鲜花。他用手背碰了下若夕的额头,松了口气道:“嗯,还好没有发烧。”

陈若夕又仿佛自己在睡梦中,不知道眼前的是真实还是梦境。但不论是哪个,她都觉得从未有过的甜蜜和幸福。

似乎被他宠爱的感觉是她一直守望的生命温度,张书洋的体贴和恰到好处的关怀,让陈若夕心怀满满的蜜意。她对他诉说了很多,包括工作的压力与无奈,包括自己的初恋伤痛,包括自己对爸妈的思念。这些,她从没对他说过,可是今天,她很想说,很想在他面前倾诉,似乎积压太久的抑郁因得到引导而宣泄。

张书洋静静地听,给她削了苹果,在关键时刻,也做些安慰和点评。

这应该是他们认识以来最彻底和最深入的一次沟通。其实,人与人的沟通真的需要心境,有时不想说,不是没话说,而是没有说的引子。

陈若夕后来还是和张书洋一起去吃了清淡的晚饭,电影没有看成,但是已经够了。一天内不能享受太多幸福。树欲静而风不止,陈若夕知道自己再一次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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