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忆莲仔细想了想,回道:“都有人卖了,勇敢,做生意需要本钱,还要担风险,就像卖麻辣这样的小本生意,也不能隔天……“
“那……真不知道做什么好……“
“钱是这样的,挣起来难,花起来容易……你也别着急,我帮着留意……“
马勇敢有了那份心,刘忆莲首先想到的,还是向伍强求援。
说到这个伍强,也真如刘忆莲的亲儿子一般,对马勇敢的事情很上心,才过一天,他便打电话来了,他说:“以前那物流公司我还有关系,勇敢要是能吃苦,可以到他们那里搞搞搬运,就是那个小城点,不过……“
“不过什么???“
“勇敢也知道,那点上的装卸基本上免费的,主要靠送货挣钱,他要是想去,那得自己买一个送货的工具,板车也行,三轮更好……辛苦一点,钱还是能挣到的……“
在保卫科,科长是老大,石乐是老二。
二,这个字眼,听起来让人不爽,听到别人叫自己‘二科’,石乐心里老不高兴,嘴上却呵呵笑着答应了。几个月副科长当下来,石乐悟到了作副职必须学会圆滑。顶头上司正科长那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对下面的保卫员也不能过分,搞得他们不配合了,副职的工作肯定受影响,何况,能做保卫员的,大多有些关系,或有一定资历。
二科,干的是具体工作,比如带队下井扑賊,或参与档头鉴定。井下的贼,专指那些外来的偷矿贼,遇到了,那是有一定危险性的,有些保卫员常说:“在洞子里面,我不怕那些死掉的死鬼,就怕遇见活人,就怕一个人遭遇一伙盗贼……”
石乐以前也说这样的话,但他当上副科以后就不说了,对说这话的人,他也不作批评,在心里,他认可了保卫员说的是内心真话。井下那些贼,从一些串通了矿上矿坑的小洞野径爬来,用一只只麻袋套走一些精矿,一位保卫员拿着一只手电筒,在某采场遇到了一伙或几位有所窃到的贼,难免心虚,万一其中有亡命之徒,可能有被灭口危险的,在那关了矿灯就黑漆漆的采场,在那矿井深处,叫天不应的地方,即使被杀,被拖至某更隐蔽处,或被丢在废弃漏斗,坑道……虽说,这样的事情,至今没有发生过,但是,那恐惧的担忧,在每一位护矿保卫员心间或多或少存在过。
二科和正科相比,收入上也有一个不矮的台阶,同样是拿工资,拿目标奖的人,在钱数上有一段差距,因为科长掌管着小金库,拥有更大的权,所以得到也更多。
正科四十好几了,头发已有了凋谢的趋势,但是,他容光焕发。
正科很少时间在科室守着,到了科室,也是一脸严肃,极少与保卫员说玩笑话,一旦出了纪律上的问题,正科就正式露出了一张阎王脸,严厉的训斥之后,他如判官一般宣布一些处罚决定,这天,他说:“刘在,你是因为工伤才进到保卫科队伍的,可你不知道珍惜,为了两包烟放走盗贼……矿里决定,罚你两百,本来矿里是要下你岗的,我为你说了不少好话……”
刘在低着头,嘴上说着认错,心里那是不服的,正科走后,他发起了牢骚:“只怪我倒霉,谁没收过钱?谁没收过烟?谁能做到一尘不染……”
本来,刘在发牢骚也是背着石乐发的,不巧,石乐这时进了房间,正好听到。刘在连忙敬烟,嬉笑着说:“石科长,我就是一下不见了两百元心里疼得慌……你抽烟,其实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痛苦啊……求你了,千万别对科长说……”
石乐接过那枝烟,刘在连忙为他点火,石乐悠然抽了一口,说道:“现在慌了……刘在,你要知道珍惜啊……”
“是是是……一定珍惜……娘的,一定是那贼告的黑状,下次再被我抓到,看我不搞死他……”刘在恨恨地说道,石乐饶有兴趣地看着,目光里有鼓励刘在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刘在轻声骂道:“他娘的,我吃亏就吃在看错了人,没想到那贼是这样一个王八蛋……他偷的铁,少说也有两百斤,硬是只肯买包二十五的烟给我,你说他还是人不,气人不气人??我要他拿五十,没想到……唉……”
“吸取经验教训吧,有时候贪心让人上当啊……这样的傻事别再干了,因为两包烟,被人告发,太丢脸了,呵呵……”
马勇敢没钱买送货三轮车,买个板车,又怕拖在街上被矿里同事看到,引来嘲笑。因此,去货运站兼职搬运只能暂时作罢。
马勇敢一个月工资刚好六百多一点。彩云又没有固定经济来源,结婚后,马勇敢明显感到钱紧了……为了钱,马勇敢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换工种,到生产第一线去打风钻,搞运输,工资可能增加两三百……可是,那些活计会辛苦许多,还要一定的技术,想起刚参加工作时,那总是挂不稳的铁葫芦,他犹豫了。他需要一点点鼓励,于是,他刘忆莲说出了那个想法,刘忆莲听后生气了,她说:“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放着轻松工作不做,去扒矿……你还没吃足那苦啊……孩子,钱不是最重要的,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在那些粉尘多的档头,你多挣那几个钱远不够买你的健康,落个职业病,我都无颜去见你那早死的爸爸呢。”
刘忆莲说出的,那是矿山人心里普遍的想法。好些老职工,都是农村出来的,年轻时当兵,分配到了矿山,没有办法,只好打风钻,搞运输,当他们老了,深深体会到那些活计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在矿山他们也有了一些人际基础,自然不愿意后代再去吃那一份苦,他们的第二代,第三代……很少有长期在井下第一线奋斗的。
看刘忆莲态度,马勇敢放弃了那想法,实际上,在他心里,也不怎么乐意再去第一线的。
彩云看出了马勇敢有心事,她问道:“你在愁什么?工作上遇到了困难吗?”
“我在担忧我们孩子出生之后要跟着我受苦……”
彩云善意地笑了笑,说道:“你真是一个傻瓜,还早着呢……有孩子了,我们一起爱他,孩子肯定能感受幸福的……所有父母健全的小孩都是幸福的小孩……”
“彩云……我在愁孩子的奶粉钱……想想别人的小孩穿好的,吃好的,我们的小孩只能跟着我寒酸……”
“人比人气死人的,你不要想那么多……咱们也不差啊,你有工资,我能用作物换到一些钱,奶奶百年之后,我还能到矿山去挣钱……还有,我非常健康,孩子出来后,完全不用奶粉,我能喂他最好的奶水……”
彩云不说话了,她察觉马勇敢目光有些不老实,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彩云的双胸……彩云怔怔地望着马勇敢,说:“你……”
那个光着身子的马勇敢,像被唤醒了一般,两只手从被窝里踌躇,伸向了那半遮半掩的胸脯,一如昨夜,没过多久,马勇敢像一个饥饿的小孩,嘴巴张向了他捉住的……
手术台边围着那么多护士,医生还是个男的,初次生小孩的杨香,又害怕又害羞,她紧闭着双眼,想以此抵消心中浓浓的羞意。
她嘴里咬着一块干净的毛巾,分娩的剧痛让她汗流不止,那位男医生站在手术台端尾,瞪着杨香的 ,在干巴巴地说:“加油……使劲……用力……加油……继续加油……”
太痛了,杨香想大声叫喊,做女人真苦,要做这件人生中最痛的事情。她感觉快裂开了,也许已经崩裂,她在心里骂刘三毛,就是那个男人干的好事,那个男人快乐过了,却让她肚子承受这刀挖一样的痛……
生孩子的过程,分秒都是痛的煎熬,所以女人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每一位母亲,都是值得尊敬的人,她们怀胎十月,经历剧痛,用乳汁哺乳孩子……
“出来了……出来了……”一位护士紧张地叫道,戴着口罩的医生,目光冷酷,他说:“
剪子……“
孩子出来了,杨香体会到一阵前所未有过的幸福眩晕,在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天堂的柔光……她睁开了眼睛,目光在寻找那新生的小孩,她听到了哇哇的哭声,毛巾也被取走,她虚弱地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给我看看……”
男医生第一个走出手术室,他用手将口罩刚取下,刘三毛便迎了上去,焦急地问道:“生了吗,平安吗?”
医生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往旁边避了避,点了一下头,迈脚往前走去。
杨老板反应特快,那医生经过他身边,他一把将他拉住,从皮夹里唰唰数了二十八张大票子就往那医生手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