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忐忑不安中,天很快就黑了。
萧晋轩终于还是来了永和殿,一脸地疲惫。
我心疼地替他按了按太阳穴,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开口问他。
突然,我发现他的双肩在不住地抖动,一下又一下。
“皇上,你怎么了?”他在哭吗?
萧晋轩没有说话,而是转身一把抱住了我,像一个孩子一样,伏在我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容儿,朕错了,朕错得太离谱了。”
“皇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朕是刽子手,是朕的一意孤行,害死了玉柔,害死了老将军,也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在萧晋轩断断续续地诉说中,我终于明白了整件事。
那两个敲天龙鼓的人一个正是司马风的右副将李天胜,而另外一个原来却是我父亲的中将吴同德。在恒远山一战中,他侥幸活了下来。
在司马风得到我编造的那封密信之后,便不分青红皂白,把李天胜关了起来,严刑拷打。这也是我所意料之中的,司马风生性多疑,怎么可能容忍别人的临阵倒戈呢。就算是自己最得力的手下,他也不会轻饶。任凭那个副将如何解释,司马风就是不相信他。
而吴同德这些年一直跟着司马风,想寻找机会替镇北大将军报仇,可怎奈这些年,司马风从没有委以重任。
吴同德见司马风如此对待一个他曾经最信任的人,便觉得机会来了。那日,他偷偷地来到牢中,李天胜对司马风衷心耿耿,可也没想到,一封不知道是谁写的告密信,却让司马风如此待他。就因为这封信的笔迹像他,司马风就一味地认定,告密信是他写的。李天胜知晓司马风是不会放过他了,便把他所知道的秘密全都和盘托出。
原来当年,状告镇北大将军的那封信也是司马风指使李天胜写的。
大齐和大梁在恒远山一战,更是司马风挑起的,他联合身在大齐的泽亲王萧晋泽发动了这场战争。把军事机密透露给了大齐,而萧晋泽也因为恒远山大捷,深受齐王厚爱,在大齐做了谋臣。
可这些秘密不能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如果司马风不死,那么死的就只有他们俩。于是,他们决定来京都击天龙鼓,告御状。
那日深夜,吴同德迷晕了看守天牢的侍卫,放了李天胜,两个人快马加鞭地赶往京都。可不小心被发现了,司马风带人一路追杀,两人在一处悬崖上被司马风追上了。
身后是万丈悬崖,身前是一步步逼近的杀手。跳是死,不跳更是死。
两人一咬牙,便从万丈悬崖上跳了下来,他们命大,没死,却也受了重伤,一路摸爬,才走到了京都。
“容儿,朕到底做了什么?竟亲手害死了玉柔。”
听着他在呜咽之中痛苦的叙述,我的心里如同卷起阵阵狂风巨浪,父亲,你的冤屈今天终于可以得到诏雪了。
为了阻止这件事情无限制的扩大,也为了避免牵扯无辜的人,萧晋轩从大理寺走出来以后,就下令捉拿司马风归案,血祭天龙鼓。
那个六司之一的大理寺卿眼见事情已无可收拾,便也一并出卖了他,原本就在大理寺的司马风就这样被逮了个正着。
害人终害已,或许这一天对他来说已经有些迟了。
司马风狂笑不止,仰天长叹。“皇上,臣死不足惜,只可惜了你的江山,很快,就会有人来取代你,到时候,你会比臣活得更悲惨,哈哈。”那声声诅咒伴着撕心的笑声听着让人害怕。
司马风到底要说什么,难道朝中有人会叛乱吗?
可是,我们都错了。
战争就这样不期而来,令人猝不及防。早在司马风来京都之前,原来就已经和萧晋泽约好了,如果十日之内,他没有出京都,那么就应两人的约定,攻打大梁。
大齐二十万大军黑压压地在边境蠢蠢欲动,这进攻的第一站便是南漠。
南漠原先就是司马风的天下,他早已在守镇期间,秘密操练了一批士兵,这次和萧晋泽里应外合,很快就以南漠为据点,向周边扩进。
势如破竹,短短五日,便连破三镇。
照这样下去,京都汲汲可危。
在萧晋轩得知他的三弟原来就是那个不停攻打大梁之人时,内心的苍凉没有人会明白。他一直心心念之的三弟;一心难过没有跟他一起共享大梁的江山;一直揪心他被火烧的惨状。却原来,三弟一直在敌国,心心念的却是他手中的江山。
其实,他根本不想亲兄弟反目成仇,那么,他只有御驾亲征,只要见到他的三弟,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皇上,臣妾……”既然父亲的冤屈已经得到诏雪,那么我也没有再瞒着他的必要了。我应该要把自己是刘玉柔的事情告诉他。
“容儿,有什么事情等朕回来再说,朕与三弟之间的事情,只有两人面对面,才能解决。这些年,他为何会在大齐,一心要跟我作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朕已经错了很多次,不想再错这一次。死去的人,朕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挽回什么了,可活着的人,还有这个机会,朕不想让三弟一错再错,也不想让自己一错再错。”
看着他急切地眼神,我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没有用,兄弟之间,总要来个了断的。
“皇上,一切小心。”
在萧晋轩即将要出征之际,怀仁太妃突然来了。
“母妃,儿臣心意已定,你也不用劝儿臣要以江山为重,莫要亲征的话。”
“皇上,哀家并不是来劝你的,只是你出发之前,哀家想让你带一个人上路。只要这个人在,晋泽一定不会再这样执迷不悟,助纣为虐了。”
“谁?”
“皇上,你跟我来。”
怀仁太妃带着萧晋轩和一起来到了寿康宫,在寿康宫一处暗小的房间里,我看见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抱着一只枕头声声唤着一个人的名字,看见有人进来,抬头望向我们。突然,她大声地喊叫起来,“走开,走开,谁也不能抢走我的孩子。”她紧紧抱着手中的那只枕头,脸上是一副惊恐的表情。
在那个女人抬头的那一刻,我惊呆了,原来在宫中失踪的容贤妃一直都被怀仁太妃藏在了这寿康宫中。
怀仁太妃走过去,轻声地安慰了她几句,容贤妃便安静下来,低下头对着枕头说道:“子元乖乖,有母妃在,不怕,不怕。”一边说,一边还轻轻地拍着枕头。
“母妃,你这是?”
“晋轩,哀家知道,此次晋泽是来为他的母亲讨公道的。那天晚上,的确是哀家告诉了馨太嫔,子元已死的消息,才会让她自寻短见的。馨太嫔死后,哀家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所以瞒着你,偷偷把容贤妃从祥仪殿接回寿康宫照顾。宫里人都以为容贤妃失踪了,哀家也没有点破。馨太嫔已经死了,在这个世上,晋泽唯一还能留恋的人就只有容贤妃了。这些年,哀家虽然不知道晋泽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是凭着他常常偷进皇宫来见容贤妃之事来看,他一定是喜欢她的,你只要让晋泽明白,他既然生是大梁的人,那么死了也只能是大梁的鬼。如果再不迷途知返,他将会愧对大梁的列祖列宗,也会让他爱着的女人为他去死,哀家就只赌他这一次对容贤妃动得到底是不是真感情。”
萧晋轩看了容贤妃一眼,艰难得点了点头。
“皇上,如果他真得为了容贤妃而停止了这场战争,那么哀家求皇上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出路,如若不然,皇上,您就自己看着办吧。”
“母妃放心,如果他真得有心,儿臣定会放了他们。”
可战争是残酷的,一个在战场上已经杀红了眼的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即将唾手可得的一切吗?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出身皇室,从小就被权势熏陶的男人。
在等待消息的那几天,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度日如年。这几天,我对怀仁太妃说出了我的身份,可怀仁太妃却没有显得特别吃惊。
“玉柔,其实早些时候,哀家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今日,你能亲口告诉哀家,哀家甚感欣慰,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也许怀仁太妃是对的,最终,这场豪赌大梁还是赢了。
在萧晋泽看见容贤妃的那一刻,他心里任何的伪装都已显得毫无意义,就算让他夺得了大梁的江山,没有了那个可以一起分享的女人,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如今,还能让他再次见到她,他心里的激动是任何人都不会明白的,这样的大肆杀戮,进攻自己的国土,虽是与司马风有着一纸约定,可他内心深处,却实实在在是为了他的母妃和他最爱的容儿。
原本,他以为容儿已死,在这世上已了无牵挂,既然他这样苦,那么也决不会让别人活得快乐。
可现在他的心已经不再留恋这场战争了,他做梦都想和她分分秒秒在一起,不是偷偷摸摸,而正大光明。
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争斗,和萧晋轩一起回了大梁京都。
阵前主将临阵消失,大齐一下子就溃不成军,被大梁军队逼出了边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