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告司马风的那封信,罗列了他只手遮天、克扣朝贡、自征捐税、买官卖官、草菅人命等罪状,条条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萧晋轩决对不会对这么一封告密信无动于衷的,不管是对司马风还是闻青。虽说他当着我的面扔掉了状告闻家的那封信,但凭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在追查司马风之际,顺便会连闻家一并儿查了。
但司马风必竟是朝中重臣,又镇守一方重地,没有丢城弃将,所以,想要当年治我父亲一样地治他,那是不可能的。我也没有这个打算,我只想让大理寺去查他,彻查之下,定能翻出一些旧账。
而且这封信是出自他最信任的副将之手,这对司马风来说意味着什么,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出卖,他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相信就算大理寺不查,他们自个儿也会起争斗。
而对于闻大人,我倒是不用太担心,就凭他胆小怕事的性格,应该不会做出一些太离谱的事情。
昱日上朝,萧晋轩就铁青着脸,当着众朝臣的面,厉声道:“昨日,朕收到了一封告密信,告的是当朝的一位重臣,历历罪状,实属十恶不赦。”萧晋轩掏出那封信扬了扬。
众大臣面面相觑,心里不免都打着小算盘,谁也不肯第一个开口说话。
“怎么,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这信里告的是谁?”
众大臣都低着头,默不作声,这里面谁都有被人告密的可能。
“小安子。”
“奴才在。”
“你把这封信好好读给诸位大臣听听。”
“奴才遵旨。”小安子接过萧晋轩手里的信,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起来。
“臣冒死作谏,主将镇守南漠已有年余,朝庭委以重任,但其无视皇权、克扣朝贡、私相授受、买卖官爵、自征捐税、草菅人命,百姓怨声载道。无奈,主将只手遮天,民怨难抵天朝。臣虽在南漠,但心系朝庭,权衡利弊,只得豁命上表泣书。唯朝庭断其左右,扼其咽喉,还南漠之清明,实则大梁百姓之福,江山社稷之幸啊!”
在小安子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众大臣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怎么,你们就没有什么话说吗?”
“皇上,南漠是我大梁重镇之镇,如果情况属实,实是非常危险。一旦南漠的百姓发生暴乱,这其他虎视眈眈,一直觊觎我大梁广褒土地的小国们,定会蠢蠢欲动。到时,免不了兵戎相见,荼毒生灵。”片刻安静之后,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
说话的正是三礼之一的工部尚书。
“黄大人所言极是。此事先不论真假,既然有人告密,总得要去查一查。”我父亲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如果他知道自己也被人告了,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皇上,但凭一封告密信就要追查司马将军,恐有不妥吧。此头一开,难以制止,如果人人都写告密信,朝庭岂不要乱了。”
这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司马风神通广大,朝中眼线众多,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有人告了他,接下来就会有好戏看了。
当然,那封信最后会交由大理寺审案之用,凭着司马风的本事,我也相信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拿到这封信的,而且写信之人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否则这个计策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既然司马风已经开始行动,想要清除异已,那也就怪不了别人了。
父亲,女儿替你报仇的日子不远了。想起小时候,我还会常常埋怨父亲,教我学写字之前,还让我摸透写字之人的笔峰和力道,才能更好地临摹名家的字,继而渐渐形成自己的笔迹。练字这些年,我竟然学会看人家的字,便能模仿一番,而且几可乱真,没想到,竟在这里派上了大用场。
父亲,也许这是你冥冥之中的安排,请你也保佑女儿,早日找出陷害你的真凶,还我们刘家一个公道。
朝中多是司马风的眼线,没过多久,远在南漠的司马风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有人已经将信的全部内容一字不差地说给了司马风。
以信中的内容,早已告知司马风,出卖他的人正是他的手下。而他的得力手下有几十个人,想要一一查清楚,那也要费一番功夫的。
萧晋轩已经下令让大理寺彻查这件事了,消息传到南漠,定会让司马风寝食难安。
果不其然,短短七日时间,已有南漠的快马赶至京都,司马风上表朝庭,请求归京,说是那个写告密信的人逃离了南漠,全是因为其管束不当,请求皇上惩处。他愿意上京负荆请罪,以表衷心。
消息来得这样快,倒是令我始料未及,看来这大理寺里也有他的人,在告密信移至大理寺的那一天,早有人把信送去了南漠,司马风一看此信,便会知道是谁写的。但是他定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原本想叫此人以边关守将的名义写一封能彻底扳倒闻家的信,好让朝政大权尽归他手。却没有想到,出现在皇上御案上的竟然会是告他的。
也好,这样一来,朝中的这些大臣,有多少是司马风的眼线,都能一目了然了。
萧晋轩自然是准了他的奏章,安排朝中的另一员武将去了南漠,而司马风则快马加鞭的赶往了京都,丢掉南漠守镇主将的差事不要紧,要是连身家性命都要丢掉了,那才是件大事。
在宫里的宁嫔也早已知道她的父亲被人告了,要进京的事情,这两天也是心事重重,连每月十五觐见太妃的事情都忘记了。
司马风终于到京了,他一早就跪在了朝阳门外。
声声厉吼:“皇上,臣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更无愧于大梁的先祖先宗。”他在朝阳门外一跪就是大半个时辰,似乎是为了向皇上及各位大臣证明自己的清白。
萧晋轩好生一顿安抚,让他在京都多住些日子。为了给他宽心,便安排他进宫去见宁嫔,司马风这才没有再闹腾。
必竟只是一封信,没有证实是真是假,还不到能撕破脸的地步。
可是事情往往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在司马风进京三天后,好多年不曾响过的天龙鼓突然被人敲得震天响。
此鼓一响,必定是有天大的冤情想要直接恭请圣裁的。
大梁的规矩,只要有人敲天龙鼓,皇上必定要亲自过问此事,不管是黎民百姓还是皇亲国戚。但是这天龙鼓也不是随便能敲的,要不然,这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
天龙鼓响过以后,必定要用一个人的血来封鼓,无论是告者还是被告者,如果被告者所犯之事不足以被判死刑,以其血来封鼓,那么就只能用击鼓之人的血了,所以没有天大的冤情,没有人会来敲这面鼓。
都好多年了,它一直都没有响过。
可这一次,那震耳欲聋的鼓声令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是谁,不惜冒着以血封鼓的生命危险,来敲这面鼓呢。
那敲鼓之人很快就被带到了大理寺。
审问敲天龙鼓之人都会在大理寺内进行,六司严命以待。
此时,跪在萧晋轩面前的是两个长得魁梧彪憾的男人,一看就是练把子的行武之人,只是两人身上都带着重伤,似乎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来敲这面鼓了。
“堂下所跪何人?”
“回皇上,罪臣乃南漠守将李天胜、吴同德。”
“击天龙鼓所告何人?”
“罪臣状告骠骑大将军司马风。”
“你们可知所击天龙鼓的后果吗?司马将军乃国之重臣,如果所告之事,不足以定他的死罪,那么你们其中的一人就要以血封鼓。”
“皇上,罪臣从南漠九死一生,逃到京都,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如果罪臣所说之事还不足以严惩司马风的话,那么罪臣愿以二人之血来封祭这面鼓。”
“好,那朕就给你们足够的时间,详陈冤情。”
在萧晋轩审问敲鼓之人时,原本在宫中见宁嫔的司马风听到消息之后,脸色突变,便急匆匆地离开皇宫,直奔大理寺而去。
我的内心也开始不安起来,总是觉得会有一场变故在等着我。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没有人来告诉我大理寺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司马风没有再进宫见宁嫔,而宁嫔也一直呆在宫里没出来。
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难道此人会是先前在南漠逃脱的司马风的右副将吗?人都是想要生存的,司马风得知密信之事,必定不会放过他,想要置他于死地。而他只能选择逃跑,可司马风位高权重,到处有他的爪牙,能逃到哪里去,唯有击天龙鼓,才有一线希望和生机,就算要死,也决不能把心中的秘密带进棺材,所以他拼死来了京都。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司马风想要拼命隐藏的秘密不久就会大白于天下。
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快七年了,父亲,如果你在天有灵,就一定要严惩那些害你的人。
我就赌这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