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木围着万家高高的大墙一连转悠了几天的时间,他站墙外多次呼唤墙头上的炮手给打开大门放他进院,炮手很客气的对他说,老爷子有吩咐这几天万家不接待外来人,丁木心里很纳闷莫不是院内出什么事了,不放别人进院也该放自己进院吧,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一直没有看见沈贵出现在墙上的炮楼里。见不到浪丫丁木就像失魂落魄一样,他无精打采的回到家里,索性栽倒在炕上蒙被煎熬时间,但是焦躁的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跑到父亲的屋子里告诉丁凤山万家已经有几日不开大门,不让外边的任何地是宅院,丁凤山听了儿子的话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大脑壳晃动几下,眨着三角眼睛思量一会儿对丁木说:“万家一定出事了,不开大门里外不通气肯定大有文章,我去看看。”丁凤山柱着拐棍带着丁木向万家大院走去。
丁凤山站在万家高大的围墙外,高声的对炮楼里的炮手呼唤,催促炮手打开大门放他们父子进院,炮手笑呵呵的告诉丁家父子,老爷有令院里不放任何人进去,丁凤山火了举起拐棍冲着炮手叫骂:“小兔崽子你瞎了狗眼,也不看看我是谁,赶快报告你家老爷子,就说我丁凤山有急事求见,要是不开大门我砸烂你的头。”炮手不敢不给丁木开门,因为他惹不起丁凤山这个老家伙。他对着丁凤山叫着:“你等着我去通报老爷,老爷子同意了我就开门”。
炮手和丁凤山的对话与吵闹声,已经传到在院内徘徊的万起发耳中。万起发有些怕丁凤山进院,但是又不敢不放他们父子进院,出于无可奈何让炮手把门打开,放丁家父子进宅,自己也皮笑肉不笑的迎上去。
万起发把丁家父子谦让到客厅坐下,吩咐家人沏茶倒水摆上糖果,他恭恭敬敬彬彬有礼的坐在丁凤山的身边。丁凤山和万起发还没有谈话,胖婆娘从外边罗里罗嗦的进了客厅,他以为丁凤山知道浪丫出走的事了,便不着头尾的冒出一句话来,她说:“丁大兄弟浪丫没有跑,是出去串门子,快回来了。”胖婆娘一句话气得万起发五窍生烟,狠狠地蹬她一眼。丁凤山紧紧跟追胖婆娘,说:“浪丫去谁家串门子去了?”胖婆娘再也不敢吭声了像哑巴了似的。她知道自己一句话说跑嘴了,便急忙离开客厅。胖婆娘离去了,丁家父子恍然大悟,难怪万家天天紧闭大门,原来是浪丫出走了。丁凤山眼珠子转了转刚要开口,丁木抢先问万起发,说:“大爷,那沈贵也出门了吗?”万起发一时不知道怎样回丁木的问话,心里发慌。他知道事到这份上再也瞒不过丁家父子了,便顺水推舟对丁家父子说:“啊,是沈贵护送浪丫一同走亲戚去城东了。”万起发说话支支吾吾的样子,丁木就更加疑心重重似乎觉得万起发在隐瞒什么。丁凤山比丁木经多见广对丁木说:“沈贵陪浪丫去走亲戚,很快就会回来。也是为了浪丫的人身安全。这年头外边兵荒马乱的,一个女孩子出门家人是不放心的,这是常理的事。”万起发在一旁点头应和着。丁凤山看着万起发心想你瞒过了初一,还瞒得过十五。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带着丁木离开客厅,离开万家大院。
丁凤山回家后告诉丁木,城东二十里有个叫马家岗的村子,万起发的舅舅家就住在那里。丁木明白父亲此话的同意,次日早起他收拾收拾东西,带上钱离开家向马家岗方向奔去。丁木思念和牵念浪丫心切,他行走如飞,恨不得插上翅膀,一下子飞到浪丫的身边。
半拉子在川山子吃了屯饱饭,急步向大青山而行。他沿着通往山上的那条陈年老路,踏着坎坷不平的小道向山里钻去。他走到山的深处前边是一条岔道口,不知道哪条路是通向沈贵父亲住处的,站在岔道处猜测着自己该走哪条路正确。他记得沈贵曾经说过山里人经常行走的道草是长不高的,于是他选择了长着矮矮草的一条窄窄的小道向山里走去。
沈贵和浪丫被父亲撵出两间茅草屋后,怀着惆怅的心情离开野猪岭,向山下行走。俩人边走边商量着下山后去何处生活。沈贵想如果按照父亲的办法去做把浪丫送回家去,争取万起发的同意明媒正娶浪丫,可是这条路是行不通的,如果能征服万起发他们又何必离家出走上山呢?两个人一时拿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来,处在为难之中突然前方出一个东西慢腾腾的向他们移动过来,沈贵指着前边对浪丫说:“看草里是什么东西?”浪丫眺目望去大声说:“那是一个人在朝我走来。”沈贵觉得很怪,这个季节往山上来的人太少了几乎没人进山。就是有人进山也要三五人结伴而行,怎么会有一个人独立进山呢,这个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浪丫忽然大声的喊起来:“你看,那不是半拉子吗?”“半拉子,半拉子!”两个人同声喊着半拉子。半拉子奔到沈贵和浪丫跟前两条腿软了,“扑嗵”一声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起来,沈贵急忙把他扶起来,对他说我们相见是件高兴的事哭什么。半拉子用袖头擦擦眼泪,哽咽着把万老四被日本人杀死在大街上的事情讲给沈贵二人。浪丫听了半拉子的话痛苦的失声哭起来。万老四的死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对浪丫的打击太沉重了,浪丫几乎哭的昏过去。沈贵被这不幸的消息振撼了,他呆住了像傻了一样,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浪丫,也陪着浪丫哭了一阵。亲生兄弟为了寻找自己被人残杀,浪丫哭的死去活来,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回家去见亲人。
浪丫在沈贵和半拉子的劝说下,停止了哭声。他抽泣着对大山发誓,对着苍天起愿,一定要杀东洋人,替四哥报仇,她咬破手指,用鲜红的血在衣襟里面写上两个字“报仇”。痛苦的折磨浪丫瘫坐在草地上,身子贴在沈贵的胸前,四哥的影子在眼前浮动。
太阳落山了,山里一片漆黑,夜静得那样可怕和瘆人。沈贵、浪丫、半拉子三个人背靠着背坐,大概是他们太累的原因,几个人不知什么时候都睡着了。一觉醒来太阳的光线透过树枝照在他们身上,他们觉得很暖和。三个人没有充饥的食物,紧了紧裤带继续上路。
川山子村西头住着一个大户人家,主人叫孙林年纪四十岁刚出头。他说话和气并且愿意帮助困难的贫穷的人。他爱好打猎,每年冬春两季都带着几个兄弟到山上转几圈。孙林枪打得准可以说是弹不虚发。因此他结识了在山里打猎的很多哥们,众多朋友中他和沈山父子关系最为密切,沈山每次下山都少不了拜拜这个叔叔。此时,孙林正在院子里和伙计们扯闲篇讲些离奇的故事,他忽然听到自家大门被人敲得很响,急忙让伙计去开门。伙计拉开门闩,沈贵三个人出现在孙林的眼前。孙林见沈贵来了急忙迎上去,口里喊着:“哎呀,这也不是下山的时候,你怎么突然来了。”沈贵勉强的笑了,把浪丫和半拉子介绍给孙林,孙林仔细瞧瞧浪丫又看看半拉子,心想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把三个客人让进屋子坐。沈贵和孙林是老朋友见面后没客气什么,开门见山的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告诉孙林。孙林听到万老四被日本兵杀了,气得火冒三丈愤怒地站起来,他安慰浪丫不要太悲伤,然后让家人给沈贵三人准备饭菜。
沈贵对孙林说,他们要去城里给万老四收尸。孙林看了看天色,对沈贵说:“天要黑了,夜里行走不方便,你们几日没有休息了,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我准备几匹马送你们去城里。”沈贵看了浪丫几眼,浪丫也同意孙林的意见,三个人暂且留在孙林家里住宿。
次日鸡叫头遍,孙林从热炕头上爬起来,吩咐厨房作了些好吃的东西,又给三匹快马加些料然后备好鞍子。天还没亮沈贵三人吃完早饭,告别孙林飞马直奔县城。
万老大带着两个弟弟在外县折腾几天,没有见到浪丫和沈贵的影子。兄弟三人商量后便匆匆的赶回本县城里。他们一进县城就听街上人传说东门外鬼子兵营旁边,有一个乡下人被日本兵枪杀了,尸首被东洋人的大洋狗把肉都啃光了,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被日本兵扔到路边的壕沟里。来往的人行从死尸前路过都不敢抬头看,怕被东洋人看见挨枪子。万老大兄弟三人从城南门进城,一路上听到许多人围在一起讲这件事。万老大心里起疑这个死尸莫不是沈贵的?能不能是沈贵带着浪丫从兵营的路旁路过让日本给杀害了,那么浪丫会去什么地方呢?万老大在问自己,又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怕两个弟弟慌张害怕。到了市内万老大把两个弟弟安排在客厅里,他一个人向东门外日本人的大兵营方向走去,目的是看看死在洋人枪下的人是不是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