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心虑过重,外加少染风寒,所以才导致如今这般一病不起,不过夫人的身体并无大碍,只需好好调养既可。」大夫在一旁仔细的讲解着。
「真的没事?」原靖易欣喜的问了句,那张因过渡激动已有些变形而又苍白无色的脸,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大夫拿着已普好的药方递给了一旁候着的兰心,随即又上前向坐在床沿边紧紧握着祝语唯的手的原靖易,道:「旻王不必担心,老夫已为夫人调配了药物,只需每日早中晚三服便可。」原靖易嘴角不由的微微一掀,紧揪在一起的眉心也缓缓舒展开来。
一双已变样的黑眸静静的凝望着祝语唯虚弱的脸,黑瞳内逐渐染上了温柔与怜爱。原靖易伸出手去轻轻的拨开祝语唯脸上与汗水泥泞在一起的发丝,冰冷的手触到祝语唯滚烫的脸,原靖易已放松的身体又随之僵硬,一颗心再次提了上来。
忽而祝语唯燥红的脸紧紧一揪,彷佛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又像是在地狱中忍受着煎熬。她口中还不时的溢出痛苦的呻吟,身体也随着那波波的侵袭而来的苦楚而微微颤抖,而被原靖易紧握着的手也拼命的想要挣脱。
她是怎麽了?为何如此痛苦不堪?
看着祝语唯那张痛苦的无法形容的脸,原靖易内心苦不堪言,他喉间有些干燥,努力的吞了吞口水,却更觉得喉节干涩的快要撕裂般的难受……
「冷,好冷,呵……我终於可以回去了,爸……妈……」
一声声薄弱的呼唤,一丝丝細微呻吟,没有痛苦,有的是可以让人深切感受到的喜悦。她在笑,发自内心的笑……很灿烂,很美丽,却又很凄凉。
见祝语唯如此,原靖易也跟着撕心裂肺的痛,他好想紧紧的把她拥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给她温暖,可是……原靖易抬起失去傲气的脸、有些顾虑的扭头睇望向还在嘱咐兰心的大夫,那股骄傲始终不能让他在别人面前显的脆弱,他压抑着欲望收回了以伸出的手,忍着等待的痛苦静静的瞅着祝语唯、继续与她一起受煎熬。
「旻王,兰心先送大夫出府了!」
兰心轻声禀报了声,原靖易却未有回应。兰心瞄了眼躺在床上的祝语唯,也就静静的领着大夫出了屋。
屋内一下子静了,许久原靖易才察觉到屋里只剩下他与祝语唯二人,他这才起身走去关上了房门,随即走来扶起祝语唯软瘫的身体,让她整个人都依偎在他怀中。
原靖易的脸蹭了蹭祝语唯的头顶,搂着她的手也随之紧了紧,忽而他眸中浮现出一丝泪光,一波波感触在他心中燃起。原靖易吞了吞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喉节,有感而发道:「祝语唯,把你的痛苦都让我一个人来承受,让时间就这么停住,就这样我们相依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带着丝丝苦涩的话语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可原靖易却在不倾诉中得到了鼓舞,他增加了勇气继续说:「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痛苦,那麽你会因此留在我身边吗?其实,我从没後悔过遇见你,反而常常会因为生命中有你的出现而感慨,其实你的坚强、倔强,一直都让我为你感到骄傲,因为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是我的女人,就算下地狱,我也不会再放手。」淡淡的话语没有一丝虚假,但是原靖易却因此感到意外,他从不曾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人说出这番话,但是,他明白他已在不知不觉中毫無保留的被她征服。
原靖易感到心宽了许多,他下定决心,只要她平安的醒来,他将用实际行动去证明一切,直到她回头为止。
夜越来越深,屋外已没有人走动。夜风吹打着门窗发出细小的声响,灯火一阵摇曳之后被风肆无忌惮的扑灭。淡淡的月光从开着的窗子缝隙处偷偷的窜入,拨散出片片银灰洒在房间四处,靠着床檐的两抹身影仍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他们各自不再显得孤单,然而他们的拥抱着的身影在薄纱帐内也是那么的和谐。
漫漫长夜在甜蜜中显得短暂,很快天边浮现出一层层泛着彩光的云雾,房间内的黑暗一点点的被光线吞食而逐渐亮堂。
莺鸟的叫声欢快的迎来了美好的早晨,清新的空气争着往房内窜,帶著淡淡土味散布在每一處……
「为何都过了一夜了,她还未醒来?」一转担心、外加晴天霹雳般的怒吼。
站在床邊的大夫赫然一阵哆嗦,他的脸色早已是白了绿、绿了白,他不敢抬头,一味的发抖,不料原靖易又怒火沖天的吼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夫人,夫人……」大夫再不敢沉默,可吞吞吐吐了半天,抬眸见原靖易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大夫又赫住了要出口的话,经过一番努力振作之后,大夫这才微颤着说道:「夫人的病状与风寒相似,但是风寒所用之药却对她的病情未有帮助,老夫行医一生从未见过此等怪病……若……若想让夫人醒来,这恐怕得靠她自己的生存意志,但是夫人意志力薄弱并没有求生欲……」
「什么?」原靖易的声音凉如冰霜,他的身体微微一阵晃动,整个人往后颠了步,恐惧感也在此刻染上了原靖易那张瞬间煞白的脸,他往床榻上气虚如游丝的韩谨睇望了眼,努力的支撑着身体,那双雾蒙蒙的眼眸却逐渐染上邪恶之气,在漆黑瞳孔内放射出光芒彷佛魔鬼的魅眼,能促使人不颤而栗,渐渐被那股气势逼退心中每一分的抵抗。忽地原靖易转眸冷望大夫,他浑身散发出野兽般的魔性,压低声音对房内所有的人说道:「你们最好给我听清楚,若她真的醒不过来,我就让全天下的医者都为她陪葬!」这一狂傲言语一出口,大夫以及所有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惊吓。
之后原靖易招来了苏岩,命苏岩召集大量人马先在北原寻找名医,苏岩接到命令之后亦不敢耽搁,当日他便出动了留在汴京防守的一部份兵马,至于祝语唯这一病对赵国的影响也就不言而喻了。
然而此等大事自然很快便传进了皇宫,一早福公公收到消息之后,便十万火急的赶去原子烨的寝殿禀报,这等事关系着原国上下的安宁,任谁也不敢耽搁。
御书房大掉的排窗整排的敞开着,阳光肆意的闯入,大殿内显得格外亮堂,而在长长的书桌边的身影却愈加突显得萎糜不振。
「唉~唉~唉~」
没完没了的哀叹声陆陆续续的从原子烨口中叹出,而那张在淡淡的光晕中显得通透的脸上也是愁云密布、一眉目展。
从原靖易回来那日之后,原子烨便无一日能安心。这些天来,他是吃不下、睡不好,屡次想亲自去看祝语唯,可碍于原靖易的脸面,他还有耐着性子忍住了,但是,想起祝语唯受着身心的交熬,原子烨便又忍不住牵挂、闹心!
原子烨的眉目间越揪越紧,然而他虽很想撮合他们,但是此刻他竟赶到後悔,同时也责怪自己不该把祝语唯待会北原,更不该去打扰她的平静生活……
「大王!」
耳边响起了一转娇柔的声音,原子烨恍然一怔,这才从迷茫中缓过神来,他放下撐着下巴的拳头,淡淡的往身旁睇望了眼,见身姿有些臃肿的雨灵优雅的笑着站在他身旁,原子烨一愣,匆匆收起情绪,随即拢起了笑脸,似有关心的道:「御医不是说过么,这个时候最容易动胎气的,你怎么还到处乱跑。」原子烨说着很体贴的扶雨灵坐去了旁,虽说雨灵也为他生了两子个孩子,可前两个都是公主,所以原子烨把希望全放在了这一胎,自然十分重视她的身体状况。
「大王多日没去雨灵寝宫,所以雨灵便忍不住过来看看大王是否安好。」雨灵放开原子烨相扶的手,好看的眉眼早已笑弯,可她的眸光却始终不离原子烨的脸,见原子烨一如既往的温文雅态,雨灵这才会心一笑,淡淡的转过视线来。
原子烨凝了眼雨灵,稍稍斟酌之后,便幌称道:「喔!这几日朝务繁忙,所以孤也就没能抽出空去看你。」听闻此番话,雨灵抬起带着一丝异样的眼眸轻瞄了眼原子烨,见他有些不自然的转过脸去,雨灵的脸随即跨了下来,她咬唇、转眸略思之后,便道:「是么,雨灵还以为大王在为我姐姐操心呢!」
「怎么会?」原子烨忽地一怔,匆忙振作。
「雨灵只是猜测罢了,雨灵想旻王霸占姐姐之事,岂能不让大王担忧的。」雨灵轻声几语,她拉了拉袖口边的紫色薄纱,便弯了弯嘴角,说道:「其实大王不必为此担忧,旻王的心思大家都很明白,他这些年一直为娶,不就是为了等我姊姊,既然我姊姊已守寡多年,如今他们又到了一起,那么大王何不趁早为他们把婚事办了,也可了了大王一桩心事。」于立国说完话,很久,赵义云也未答话。
原子烨温雅的脸上缓缓染上忧虑,愁容也浮现在了他的眸中,他淡淡的低下了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因为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做决定。
若只考虑原靖易,那他确实该早日为他们完婚,可是,站在祝语唯的立场,他却又感到力不从心。他真的不想再强迫祝语唯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更何况他一早就答应过她不再勉强她的。这于情于理,原子烨都很为难,无论做了何种决定他势必得伤害到他们其中一人。
「唉~」长长的哀叹声又忍不住从口中意出。
「大王,大王……」
「呃!」雨灵多声呼唤,原子烨恍惚着走出忧郁,他转眸睇望了眼雨灵,便说道:「这事得让你姐姐同意才行,毕竟这是她的终身大事,而如今她好歹也是官职一品,所以不得草率办理。」
「大王说的有理,雨灵倒是一时忘了大王已给二姊姊按了个新头衔。」
对于原子烨无故把祝语唯带回北原一事,雨灵早已气得七窍生烟,为此也卧床小躺了几日,虽说是因为怀孕初期身体虚的关系,但是还是在於原子烨把祝语唯带回北原一事因此引起,而今原子烨又口口声声用祝语唯如今的身份为她推搪婚事,为此雨灵若再次气从心来、恼不堪言。
她是绝对不会让她夺走她的幸福的,不管用什麽手段,她也要保住她皇后的地位,还有在原子烨心目中的地位,这两样缺一不可……
「大王,不好了,夫人她……」
殿内两人正处于沈默状态,突然福公公冲进御书房来,他还未看清殿内有何人,便气喘吁吁的禀报着,忽见雨灵坐在一旁,福公公顿时吞了话。原子烨见福公公如此莽撞,眉头一紧,稍有不悦之后,他稍稍回味了福公公刚才未禀报完的话,忽地原子烨浑然一怔,他有些激动的腾地站起身,忙止住福公公行大礼的姿势,慌道:「夫人又出了何事?快说!」
福公公吞了吞口水,平了平气息,急道:「刚宫外发来消息,昨晚夫人突然病倒,大夫诊治说无大碍,可直到今日夫人却仍昏迷不醒,状况似乎比昨晚更糟,而大夫们也都无从医治,对此,旻王一怒之下竟宣告说若夫人醒不来,他将杀光天下的医者,现在旻王已派了大批人马出动寻医……」
「什么?她昏迷不醒?」原子烨脸色刷的苍白,他忍不住再次确认,却见福公公回道:「是的,众多大夫都已束手无策。」
确认无误,原子烨不安的在殿内走来走去,一时有些无法平静。
一旁站着一直未出声的雨灵,此刻那张带着成熟女人的韵味的脸已铁青,她咬着唇盯着原子烨的一举一动,妒忌、憎恨、气恼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
过了片刻,雨灵努力压抑着自己,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上前对原子烨说道:「大王是否先去阻止旻王如此大肆举动,雨灵怕此事一旦宣扬出去,将会弄得一发不可收拾。」听闻此番话,原子烨骤然停了脚步,他稍稍转身,垂眸一思,便对福公公急道:「快,快去把御医院的所有人都给我聚集起来,随孤一同前去。」此刻原子烨完全忽略了雨灵,他吩咐完福公公,便急着走出了大殿。
「大王,大王……」见原子烨不管不顾的大殿,雨灵在他身後追喊了几声,他未回头看她。
雨灵站在门边,一手扶着门框隐隐作抖,那双含着丝丝泪光的眼眸凝望着原子烨愈渐远去的背影,她心如刀绞却又气愤难耐,一串串泪珠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雨灵突然感到自己好悲哀,她不明白为何每个人都如此在意祝语唯,她真的好恨她,她总是抢走她的荣耀,以前这样,如今又将如此。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她要靠自己去争取、去杜绝。
走在回寝宫的路上,淡淡的阳光洒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她往四处察看了一眼,便问身旁的伺女道:「欣儿,去找媚娘,叫她重下蛊咒,尽快了了她的命,省得夜长梦多。」
「娘娘!奴婢担心媚娘不肯重下杀手。」欣儿有些担忧的问着。
「不会的,我答应她等她帮我办完事就放她出冷宫的,我想她肯定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还有等某人命绝之后,你想办法把媚娘也处理掉,记住不要让任何知道这件事,否则你我的下场你也该很清楚。」雨灵压低着声音,话语越说越阴冷,欣儿一阵哆嗦,忙回道:「是,奴婢明白!」
「那就去吧!记得跟往常一样准备些衣物用品带去。」雨灵多嘱咐了一句。
自从雨灵来到原国,原子烨朝政繁忙,经常几日都不会去她那里。这些年为了在宫中好好生存,雨灵便开始在宫中掳获人心,也因此被众人称之为贤後。
最近雨灵又假借关心冷宫的可怜人,也就经常让伺女出没冷宫给那些可怜的女人送些需要的东西,偶而她还会亲自去,对此原子烨曾夸过她贤慧、仁慈。
冷宫位于皇宫最偏僻处,那里残墙破壁十年如一日无人问津,虽有阳光照射却仍慘落不堪。
历代犯了错的嫔妃女官们都会被关进冷宫内,直到孤老而死、也未曾能出冷宫,通常进了冷宫的年轻女子大多选择自杀了命,不敢自死的也会被环境逼疯,最後留在冷宫中的正常人也就寥寥无几,这类人也大多是些性子极为刚烈不为命运低头的人。所以,出冷宫……是在冷宫中正常的活着的人一生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