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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大王派我来此请夫人进宫的,谁敢阻拦!」公公拿着扶帚一挥,几名上前阻拦的侍卫随之站定,续而纷纷退回门边不敢再阻拦公公前行。

公公冷眼一扫,便兴匆匆的进了荣国府大门,一路上见着各处守着的侍卫,不由的胆战心惊,手脚也不听使唤的一阵哆嗦。原靖易人面兽心的个性众所周知,若稍有待慢得罪了他,恐怕死无葬身之地啊!

「站住!」

一转冷声从一处传来,顿时止住了公公的脚步,他心底一颤,倒也装的镇定,他拢出一个有些别扭的笑脸,微微转身往声音传来处行礼道:「旻王!」

在长廊上,原靖易衣衫整齐的站在廊间,他冷眸扫着玉戈,见公公连头都不敢抬,原靖易嘴角往一边弯了弯,邪邪一笑,问道:「大王派你来的?」

「是!」公公急道。

「又派你来此所为何事?」原靖易的声音一味的清冷,倒也听不出杀气,这会儿玉戈倒是壮了几分胆,他稍稍抬起头来,回道:「再过几日就是一年一度的百花节,皇宫内引进了各国的花栈盆栽。皇后想请夫人陪同赏花,所以大王让奴才过来接夫人进宫……」

「哼!」原靖易冷哼了声,从长廊上走了下来,玉公公一怔,话也就此被止住,匆忙垂下了头,却听原靖易说道:「回去跟皇后说,夫人没空,叫她另请她人。」

「这,这不好吧!」公公吞吞吐吐的说着,抬起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又偷偷的瞄了眼原靖易的脸色,不料却见原靖易嘴角一掀二话不说就往一处走去,见状,公公一急,两腿打转,匆忙跟上前了几步,唤道:「旻王,这事……」原靖易并没有理会玉戈,他冷酷的背影却让公公不敢再多话。公公离开之后,大小院子又恢复了寂静,除了各院各处的侍卫身影,其它地方都是冷冷清清、不见人影。

自那日霸占此地之后,原靖易确实得偿所愿的把祝语唯牢牢禁锢在了自己的身边,让他伸手可触、随时可拥,但是原靖易内心却倍受煎熬,他没有一日不为自己带给她的痛苦而谴责自己,心痛、悔恨……侵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折磨的他心灵憔悴、无法安宁。

长廊上牵牵连连满是子午花,原靖易无意间瞄见子午花,忽而他心头泛起了一丝讶异,不由的停了脚步欣赏了起来,他从没有像这般对周遭的事物产生过兴趣。而此花颜色鲜艳,是多年生蔓性草本,他还记得曾经有本书上记载,子午花叶5~7掌状深裂,花冠漏斗形,朔果球形,它生性强健,几乎四季开花,难以灭绝,此般强韧的个性正如她、从不被环境的恶劣而失去生存的意念。

子午花也曾被人称之为情侣花,花朵内有星形花纹,花期又与牛郎织女星相会的日期相同,故而称之。而它们的花茎牵牵连连、纠纠缠缠,不会因时间的久远而分开,也不会因为环境的变故而分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经历风霜之后,它们仍未曾停止过纠缠,也正如他与祝语唯般生生世世无法斩断这注定要纠结在一起的命运。也许他真的该尝试着去放下厚厚的武装,用另一种方法与她相处,因为他太了解她的个性,也很明白倘若一直维持如今这般,他将会永远失去她。

回想起当年在军营那场差点与她生离死别的情景,事到如今每当想起都会让他牵心捣肺的痛,虽然他始终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触,但是他却很清楚自己怕失去她。

不知不觉原靖易走到了祝语唯的卧房外,要榻上走廊台阶时,原靖易又迟疑了,他环顾了眼四周,见满院的侍卫,他不仅眉头一紧,他不想自己又把她当犯人一样的看起来,可是她没有回心转意前,他真的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他很怕她又突然的逃离。

这么多天来,原靖易一直没有勇气来见祝语唯,他自我反省着,但是始终逃不开本身的束缚,也许他能再次抬腿走来此处,想必他已想要放下了吧!

原靖易决定用平和的方法尝试着与她相处,若想挽回一点一滴,如今不管见到她时会是何种情形,他都必须沉住气、不再冲动,更不能再任着自己性子。下了一番苦功,原靖易整了整衣衫,清了清喉咙,踏步便往卧房房门处走去……

哐堂!突然一转瓷器碎地声从屋内传出,顿时止住了原靖易的脚步,他愣了半秒,忽地飞奔过去推开房门。当见到房间内的情景,原靖易骤然脸色煞白,他一下子惊呆在了门边。

房间的地面上一片狼籍,鲜红的液体混着破碎的瓷罐渐满一地,祝语唯小鸟依人般的身影立在鲜红的液体中,那身白色衣衫上染上了整片鲜红液体,而一滴滴的鲜血仍从她指缝一滴滴的滴坠在碎瓷片中。

听闻身后的声响,祝语唯淡淡的转过身来,却见原靖易站在门边依着门扇,他一脸的惊愕不堪,似乎身体也有些颤抖。

然而原靖易见到祝语唯满身鲜红的转过身来,他倏然从浑浑噩噩中惊醒,飞速向她走了过来,随之像疯了似的吼道:「来人吶!快请大夫,快!」赵蜀风的吼叫声有些沙,他无法克制住心中的恐惧,彷佛已到了那种没有丝毫心智去思考问题的地步。

原靖易突然闯进叫祝语唯措手不及,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已被原靖易快速横抱起身,只觉得他身体冰凉,祝语唯抬眸惊望,却见那张俊脸上显出又惊又怕情绪,而那自信的双眸也失去了光泽。

原靖易把祝语唯抱进了里屋,他轻轻的把她放置在床榻上,一脸心疼的抓起祝语唯放在身前的双手查找伤口。此时原靖易精致的五官几乎快要皱成一团,他抓着祝语唯的手隐隐作抖,心痛的叫他难以呼吸,他颤抖着凝望向祝语唯的脸,苦涩而又激动的说:「你为何这般对待自己,为何做出如此极端的事,你不是韩谨吗?你很坚强、你很勇敢、不畏惧邪恶,为何如今会用这种方法伤害自己,你应该勇敢坚强的跟我斗下去,这才是你,自杀不是你的所为,笨蛋、笨蛋、笨蛋……」原靖易狂吼着猛地拉祝语唯入怀,他的身体颤抖不止,彷佛一刻也无法平静,他好害怕,好害怕,再一次像在军营祝语唯受伤时那般,让他深刻的感受到将会失去她的痛楚。

见此突如其来的怪事,惊祝语唯满头惊叹号,她的脑袋枕在原靖易肩头,疑惑的眨巴着眼睫,那张平静的脸上无意间泛起一丝欣慰。祝语唯任由原靖易紧紧的搂着,她不厌其烦的静静的听着原靖易充满了伤悲的声音,不由的抬起垂在身旁的双手,看着满手鲜红的油墨,祝语唯忽而脸上浮现出一抹异样的情绪,片刻她淡淡的牵动了一下嘴角,竟有些想要笑出声来……

「夫人油墨罐怎么摔了?瞧你的画纸也染上了红色的油墨了!」

兰心惊问声从外屋传来,原靖易一怔,身体随之一紧,而紧绷带着哀伤的脸部表情也在刹那僵硬。原靖易心底一阵欣慰,忽地他注意到自己的举动,脸上莫名浮现一抹绯红。沉默之馀,原靖易稍稍一阵恍惚匆忙的推开了祝语唯,装出一副气恼的模样,快速起身背对祝语唯,说道:「为何不小心点,好好的罐子摔烂了。」原靖易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这也让他头一次感到什么叫尴尬。

祝语唯瞠大双眼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却仍保持沉默,只是眨了眨眼转脸面对着原靖易,却见他微微侧身往门边站着的兰心睇望了眼,随即一脸难色的说道:「瞧这好好的房间成什么样了,赶紧收拾收拾,等会儿我来检查。」他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往房门处走去,走到满地碎罐碎片与油墨处,他顿了顿捶头一望,见鲜红色的油墨已一点点的干在了地上,一旁的画纸上也染上了一滴滴大小不一的油墨。

「旻王!」兰心有些惊慌,她匆忙上前行礼,眸光却直往里屋看。

听闻兰心的问候声,原靖易抿嘴一怔,他转眸睨了眼兰心,便二话不说急冲冲出了房门。

走出房门,原靖易站在走道间,猛地吐着气,没有寒意与邪气的黑眸内却在一瞬间又染上的怒意,他弯了弯嘴,稍稍扭头往卧房门处瞅了眼,见祝语唯完好的走出里屋很自然的蹲下身、帮着兰心捡着地上碎瓷罐。见此情景,原靖易忽地眉目一阵紧皱,没有寒意的脸上又染上了一抹绯红,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得猛烈,手脚也不知如何摆放,一时他竟不知用何种心境去对待刚才经历的那等糗事。

「怎么在她面前做出这等糗事,真是丢尽了脸。」原靖易心里乱成了一团,他自言自语了一番,却仍不知往后该怎么去面对她?

不过,此刻他心里感到很踏实,似乎一下把千斤担子放下了,也许从此他已有了勇气在她面前表现的软弱,也许他可以不再死撑着他不想要的那副冷酷外表,也可以与她坦然相对,这些他感到好踏实,也感觉自己像是解开了心中的一把无形的枷锁,从此刻脱离了束缚。

阳光淡淡的溜进房间,宣染的地面上的油墨更显得光彩夺目,一块块白色碎瓷片彷佛一朵朵白花般点缀在其中,红白相间更为鲜明。

祝语唯心不在焉的整理着画纸,眸光却停留在碎瓷片处看的出神。那双乌黑眼眸愈渐蒙上了一层迷雾,清朗的脸上也淡淡的浮现出一抹忧郁的神情。片刻,祝语唯的在画纸中胡乱的收拾着双手,缓缓转眸往屋外看了眼,幽静的走廊上早已不见赵蜀风的身影,祝语唯心头竟感到有些失落,她把手中的画纸递给了来信,站起身、满腹心事的走去坐在了一旁的圆桌旁。

「夫人,刚原靖易没把你怎么样吧?」紫兰心停了收拾似有担心的问着。

祝语唯一脸忧愁、垂着眼眸发着呆,丝毫没有听见兰心的问话,见状,兰心又尊下身忙碌了起来,可想到原靖易的为人,兰心仍不放心的说:「我过来时碰上了福公公,像是大王派他来请夫人进宫的,可是却被原靖易一口回绝了。福公公倒也显得平静,他不慌也不乱的跟我说了几句,他说,叫你这几天再稍微忍一忍,过几天原靖易的娘亲忌日,到时大王便会派人过来接你……」

兰心口沫横飞的说了一堆,祝语唯却丝毫未听进心里。但是,听闻再过几日是原靖易娘亲的忌日,祝语唯忽地心头一紧,她垂眸看着地面上已有些干的油墨,一股股莫名的情绪侵占了她的心神。

「夫人,要不要先去换身衣裳,对了,刚才我见原靖易的身上也沾了油墨,难怪他会为了房间杂乱而生气。」这几日原靖易都没来打扰祝语唯,兰心对他又恐又惧的感觉也逐渐变淡,倒也随着祝语唯把什麽事都看的淡些,所以对原靖易的出现,她也就没有那麽紧张了。

祝语唯仍没有回应兰心,她漫不经心的抬起双手凝了眼,突然噗嗤一声喷笑出声,这会儿祝语唯失了气质,仰头不修边幅的大笑着,此刻她的笑声是那麽的干净,未参一丝的虚伪,也许这也是她来到这个可怕的世界第一次这般大笑吧!

想起原靖易刚才那副傻头傻脑的模样,在跟他本身的气质相结合,这确实是天大的笑话。应该没有人会相信原靖易这般桀骜不逊之人,竟会像个小孩子做错了事般,胡乱找着藉口搪塞他人。

「哈哈!兰心,真是太好笑了,你一定要把今天的事记录到你的个人史记中去,不然以后你会後悔的。」祝语唯抱着肚子大笑着对兰心说着。

兰心被祝语唯如此举动惊吓住,她愣愣的盯着祝语唯那张笑的涨红了的脸,却又见祝语唯眼角不停的滚出泪水,兰心心一揪,忙担心的走过去摇了摇祝语唯,劝道:「夫人,你这是怎麽了,不要在笑了,别再吓我了……」

一声带着心疼的劝说,忽地止住了她的笑声,泪水也在此刻停住了流淌,祝语唯坐正身体呆呆的盯着眼前狼籍的地面……

「呜~」大概过了几秒,祝语唯突然抱住兰心大哭出声。

哭声悠悠扬扬的散开,它诉说着祝语唯所有的悲伤,但是却意外的感觉到一丝希望夹在其中。祝语唯抱着兰心,不知哭了多久,最後像个孩子般的被兰心哄着换了衣衫,躺去床上睡上了一觉。

夕阳西斜,直到天边泛起缕缕霞光,兰心仍未从睡梦中醒来。

树梢顶着五光十色的云天,淡淡的霞光晕染,行成一个似有若无的红色圆形的轮廓,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色彩都被一片残败的黄取代,最终成为整幅似画般的大自然的背景。

房间内的光线逐渐黯淡,薄薄的帐帘却依然随着柔风轻轻拂动,偶而撩起薄纱帐帘,韩谨平躺着的身影帐帘缝隙处忽隐忽现。

「紫兰心……水,我要喝水。」

一转虚弱的声音声声呼唤着,只见兰心端着水匆匆走进里屋,又去一旁点了灯,随即便去收起了帐帘,当兰心见到祝语唯的刹那却赫然一怔。

祝语唯仍闭着双眼沈睡着,可她却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黄豆大的汗水,眉头紧紧的揪着,两片嘴唇却红的似要冒出血来,她还不时的身体一阵颤抖,彷佛在水深火热中痛苦的挣扎着。

见此情景,兰心慌了手脚,忙坐到床边唤道:「夫人,你怎麽了,快醒醒!快醒醒……」

「呃!」

兰心叫唤了许久,祝语唯终於有了一丝反应,她虚弱的应了声,却仍没睁开眼,只是吐着滚烫的气息,无力的说道:「我好冷,好冷!」听闻此话,兰心赶紧帮祝语唯把被角拧了拧,可她仍然痛苦不堪。

「夫人,你先忍一忍,我这就去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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