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随着马车颠簸了两日,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姬倾烟觉得如果再和这个不男不女的人独处下去,她会疯!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姬倾烟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城挑眉一笑,这一笑,仿佛笑得花儿都失了颜色:“你一直不问,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乎呢!”
翘着兰花指掀开了竹帘,强烈的阳光让姬倾烟忍不住眯眼,不一会儿,一只大手替自己遮住了阳光:“我可是懂得怜香惜玉的。”让人作呕的娘娘腔又凑到了耳边,姬倾烟咬牙:“好好说话!”她知道他是装的,前几日和车夫说话还好好的,到她这儿就要装得不男不女,故意惹她烦是吧。
城轻轻一笑,想到她此时全身无力,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得罪了。”话音刚落,姬倾烟已经被他抱到了怀里,处之泰然地闭着眼睛。
城抱着她踏过黄沙漫漫,走上一条铺了木板的小路,适应了光亮的双眼看着不远处石砌的城墙,高高低低的房屋,姬倾烟明白了,这是要进城:“城里不允许驾马车?”
城点点头,一边调侃道:“小刺猬,看上去瘦瘦小小,抱起来还挺重啊。”
姬倾烟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当没听见,她现在浑身无力,根本做不了什么,看着身边对她投来奇怪眼神的百姓,他们都缠着各色的头巾,脖子上挂着各种大小的珠子,身上的衣服也和中原不一样,分成上下两装,衣服是套头式的,不需要结扣,女子都穿齐脚踝的长裙,都是收腰收臀式的,看上去很紧,不方便走路。男的则穿及膝的短裤,下半截是一双长靴。
他们衣服的颜色很鲜艳,甚至让姬倾烟觉得有些晃眼,城抱着她引来了很多人的侧目,并不是因为他们看见男子抱着女子觉得有伤风化,而是因为姬倾烟身上的衣服警示着,这个女子,来自中原。
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姬倾烟恍若未闻,本就习惯了别人对她评头论足,穿过繁华的街道,拐了个弯,看见一座明显和普通石砌房屋不一样的高大建筑,姬倾烟四目远眺,这才发现这座城并不大,甚至不能称作是一座城,因为它可能还没有一个村子这么大。
“好了,把你送到,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记住我的名字,”城勾起一个动人心魄的笑容:“我叫城。”
姬倾烟被城放在床上之后就离开了,姬倾烟也不慌不忙,这几天她试过很多次,她并没有被点了穴道,可偏偏就是动不了,像只任人宰割的羊,坐等别人的宣判。
门被打开,进来了两个拖着托盘的婢女:“姑娘,大国师嘱咐我们为你更衣。”
大国师又是谁?姬倾烟眼神清冷,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不觉觉得有些好笑,这半个多月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她都不知道这场梦到底在梦些什么!
“姑娘,欢迎来到边勒,边勒有无数个像我们瓦勒镇似的小镇,我们瓦勒镇是边勒最南部的小镇,为了迎接你,我们大国师亲自带着小王子来了瓦勒镇,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大事呢!”一边帮姬倾烟换着衣服,小丫头一边和她介绍着瓦勒镇的民俗风情。
姬倾烟算是有些头绪了,感情她还是贵客,人边勒的小王子和国师都为了迎接她纡尊降贵来了这小镇上,可问题是,她不就是一倾城山庄的庄主么,怎么就劳烦他们这么兴师动众了?
“姑娘是从我们瓦勒镇嫁出去的,以后可多惦记着些,向小王子多美言几句,日后登了基……”
“等等!”姬倾烟打断她:“你说什么?嫁出去?”姬倾烟这才发现自己一身红色短衣长裙。
两个小婢相视一眼,羞涩一笑:“全边勒的百姓都知道了,我们小王子,要娶王妃了。”
王妃?姬倾烟正想要好好问清楚,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两个小婢慌忙地跪在地上:“大国师。”
姬倾烟看着镜子里的倒映,心跳似乎在这一刹那停滞,周围的一切仿佛都瞬间静止,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会认错,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把自己的亲生母亲认错,姬倾烟的双手屋里握拳,眼中的惊愕尽在梁月的眼里,挥挥手,示意两个婢女先出去。
梁月一步步走到姬倾烟面前,就好像一步步踏在姬倾烟的心上,拿出袖口的瓷瓶,放在姬倾烟鼻尖:“很惊讶吧?”带着丝嘲讽:“很惊讶我还活着?”盯着她深紫色的瞳孔,梁月疼惜地抚上她的脸:“娘当初也是逼不得已。”
姬倾烟逐渐恢复了力气,往后稍微躲了躲:“一切都是你做的?”她早该想到的,莫雪对她一向忠心耿耿,能让莫雪心甘情愿做事的,除了梁月,还能有谁?
“你为什么要帮长孙天下?”他对倾城山庄做过些什么,梁月不可能一无所知,除非……是她想借刀杀人。
“你以为长孙天下能到这地步,全靠他自己?”梁月冷笑道:“若不是我在后面推着他,他有何能耐?”
沉寂了半响,姬倾烟才抿抿干涩的唇,将一切串联起来,隐隐约约知道了原因,但她还是问道“为什么?”问,只不过表示她想听她解释,即使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
“一个狠心之人,一处伤心之地。”梁月就这样一带而过,显然不想去回忆那些让她不堪回首的过去。
“那嫁人又是怎么回事?”姬倾烟冷眼看着她 ,身上的功力逐渐恢复。
说到这个,梁月突然严肃起来:“我回来做了边勒的大国师,按照规矩,你是我的女儿,就必须和边勒王室联姻。”看了眼眉头微蹙的姬倾烟:“若不是你和那个苏子墨纠缠不清,或许这事会在毁了倾城山庄之后再进行,但现在,以免夜长梦多,你必须立刻和小王子成亲。”看着姬倾烟的眼神变得有些急切。
“呵,”还真是好笑:“规矩?你觉得,我是那种遵循规矩办事的人么?”姬倾烟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梁月,她真的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作为一个母亲,她怀胎十月生下她之后,就跟着别的男人私奔,被姬寒天抓回来软禁在深深庭院中,每次她耍着凝月九剑的时候,都是那么寂寞,那么清冷,那么哀怨,那么的不甘。她虽然还小,但不是傻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姬倾烟看得一清二楚,表面上的相敬如宾,事实上是姬寒天的一厢情愿。
姬寒天一死,梁月殉情的消息不胫而走,姬倾烟也确确实实看到了她的尸体被埋在了姬寒天的旁边。可没想到,她竟然恨这个男人恨到了这种地步,宁愿自己活在角落里,也要处心积虑毁了属于这个男人的一切。
梁月应该恨她的,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生的孩子,若不是十月怀胎,让梁月还有丝怜悯,或许她也早就死了,想到这里,姬倾烟看着梁月这张和她极其相似的脸:“问你一个问题,你最好诚实地回答我。”
梁月何尝不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想问什么,毫不在意地笑道:“他的确是走火入魔而死,但他走火入魔,却是因为我。”
果然,最毒妇人心。
姬寒天和梁月之间的恩恩怨怨,她不想去管,也没有能力去管,毕竟人已经死了,但现在倾城山庄是她姬倾烟的地盘,没人能说动就动,梁月也不可以。
“你就不想知道,我跟他说了什么?”梁月看着自己的女儿出落得如今这般亭亭玉立,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目光不觉柔和了不少。
姬倾烟摇摇头,伸展着身子,环顾四周:“你觉得,我要走,你拦得住我么?”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拦不住。”梁月耸耸肩:“你内伤已然痊愈,现在连我也恐怕不是你的对手”同样地露出一个笑容,和她何其相像的笑容:“但苏子墨的外伤……恐怕没有这么快好吧…”
沉下脸来,姬倾烟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对他做了什么?”
“作为边勒的大国师,下个符咒的本事,还是有的。”梁月继承大国师的位置,凭借的就是符咒、蛊毒的手段,她在边勒蛰伏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毁了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的一切,就算要伤害到自己唯一的亲人,也在所不惜。
“你要是敢动他,别怪我不客气。”姬倾烟的声音沉到了冰点,浑身散发的冷意让梁月一惊,更加坚定了要让她立刻嫁给小王子的信念,原本以为那个苏子墨不过是让小烟稍微在意了些,如今一看,恐怕已经情根深种。
梁月将眼中的焦虑掩饰得很好,转身离开之前对姬倾烟回眸一笑:“你听话,他就不会有事。”
看着梁月的背影消失在风沙之中,姬倾烟跌坐在床边,如果是她自己,她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大不了就是一死。可偏偏是他,偏偏是苏子墨。
果然,不能爱上一个人,否则,那个人,会成为你无法掩饰的弱点,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