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见宋池,再见他时,他刚风尘仆仆地从老家给母亲过完六十华诞回来。
显得很疲惫的宋池在电话里对我说,他真有些不想回来了,在城里上班很无聊,节奏快而不知究竟忙了些什么,还不如回乡下娶妻生子一生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算了。听听,这哪像个有出息的男人说的话。宋地随即感慨地说,其实他应该是那种花花公子式的“恶少”,不学无术,有良田千亩,吃喝不愁,不用上班,还可以调戏一下良家妇女……
在宋池畅快地幻想“恶少”那天堂般快活的日子时,我却能想象他此刻为自己的美梦而陶醉的丑陋嘴脸。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梦想着升官发财,他却想倒回那种只知道庸俗享受的地痞生活。看来他回家一趟又加重了他的“恶少”梦。
其实,宋池长得却白皙清俊,聪颖风趣。我们在一起也相处了不短的日子,但遗憾的是我却一直没有爱上他,尽管我很喜欢和他在一起。
宋池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他追了我几年我居然一直无动于衷。按理说一个女孩子和一个比较喜欢她的男孩子在一起时间长了,是很容易产生爱情的。而我却始终没有成为宋池的恋人,尽管我也试图想爱上他。
于是,我顺其自然地选择了别人,选择了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孩。当我依偎在男友坚实宽厚的臂膀里时,柔弱的我感到安全与可靠。而宋池身上缺少的正是那种吸引我的阳刚之气。
只是宋池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是洒脱还是玩世不恭?我也说不清。宋池活得不温不火,既不像别的男人那样忙得焦头烂额地努力挣钱,也不像别的男人那样去娱乐场所尽情挥洒。他总是守着每月不多的薪水安宁地在自己的小屋里听听音乐读读书,日子过得平淡如水,没心没肺。
而我那位挺帅气的男友则满世界地乱跑,为挣钞票和房子而马不停蹄。当他满面春风地送给我那些华服和精美的首饰时,自以为很脱俗的我也不由甜蜜地享受着丰厚的物质生活带来的快意。
有时,我想宋池再这样下去可真是没人会爱上他了。在这个充斥着金钱气息的花花世界里,他所能做到的也许仅能请女朋友上街吃碗牛肉面而已。
只是宋池却没有一丝愧意,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反正日子还要过下去,何必去苦自己呢?
这样的男人活该没人爱他。
而宋池却沉浸在他的“恶少”梦里,谁也看不出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宋池居然竟这样满脑子腐朽落后。
也许宋池的祖上是地主的缘故,宋池被遗传了“少爷”的基因。而现在他们家在镇里也算得上富裕,但比起过去那可差远了。而仔细看,宋池的身上还真有些公子哥的味道。如果让他穿上青色长袍,手拿一把素扇,还真有种风流倜傥的模样。宋池可谓学识渊博,诗词满腹,只是他不去想自己倒回去能成个风流才子什么的,倒满心幻想当个庸俗不堪的“恶少”。
我不敢想象宋池的地痞模样,像他说的那种不用读书,吃喝玩乐,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惬意日子,一定能造就出一个俗不可耐的偷鸡模狗的无赖形象。可宋池却为这种令人憎恶的形象而着迷。
我彻底对宋地失望了。即使做不成恋人,我也希望他能有个理想的生活。而他哪像我那位能干的男友,那样呼风唤雨,整天手机传呼像夏日的蛐蛐一样此起彼伏地叫个不停,忙碌的男人有一种容光焕发的成就感。
而宋池还是老样子,他不去找女孩,女孩自然也不会平白无故爱上一个穷光蛋。宋池没事就开始背英语单词,他说这样挺好,可以做一个“洋恶少”。
我一听笑了,他总有太多自慰的理由。
只是,当我以为自己的生活正走上颠峰之时,却发现了一个不幸的事实。我那位男友身上乱响的现代通讯工具十之八九来自那些漂亮妖艳的女人。我不止一次地在街上撞见过他和那些漂亮女人的亲密镜头,这使他的亲热令我感到恶心。
我知道我成了天下最愚蠢的女人。我那个帅气的会挣钱的男友的确发了,但发了生意的他的感情也同样发了。他的感情不再属于我一个人,而像一个发面馒头,每个人都可以撕下一块。
当我那位自我感觉良好的男友,以为双管齐下在爱情里浪漫周旋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时,我却冷冷地对他说,我不想吃与人分享的午餐。我将那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全部还给了他,一个人清清爽爽地走出了他的视线。
这时,宋池的英语也啃得差不多了。他看着我哭红的眼睛说,“我给你说一段英文吧,看看我的口语如何?”他便开始叽哩咕噜地说起来了。他表达得清楚流畅,看来这离他“洋恶少”的梦已不远了。
谁知,我听着听着却落下泪来。在那几句开场白之后,我听到了一个“恶少”的爱情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