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凤鸣亮出大弓,就想上前厮杀,朔夜轻拍女孩肩头,示意她冷静下来。
那男子继续说道:“原来只欲逮一鼠,没想到能捕一凤,倒是我的幸运了。”墨镜微微举起右手摆摆,身后的黑暗中顿时涌出来数十条荷枪实弹的大汉,把三人围在中心,漆黑的枪口一致对内,反射着月光格外令人心寒。圈中原本敌对的三人不知不觉中靠到了一起,相互护住对方的脊背,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现在你们有三个选择:第一,放下武器,束手就擒;第二,被乱抢打死后尸体被抛下山沟;第三,没有了。呵呵,还有三十秒的时间,随便你们吧。”
枪阵中的三人,此时心中想的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办。
“怎么样,凤家二小姐在这种情况也只有投降吧?”尔风虽然身陷重围,却不忘讥讽。
“呸!凤家宁死不辱!”凤鸣毫不犹豫地回答。
“呀,那是我小瞧凤家了,凤二小姐,我收回刚才羞辱凤家的话,另外请二小姐原谅我的过错。”
尔风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令凤鸣大吃一惊,不过既然人家那么有诚意,自己也不好为难对方。轻轻颔首,凤鸣算是暂时不计较与面前大盗的过节:“不过事情完毕后必须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好,只要凤二小姐答应不告诉其他人,些许小事何足道,只是现在脱身才是最重要的。”
“你有何高见?”凤鸣情不自禁地放低了声音。
“在下还有几枚烟雾弹,待会一次丢出,凤二小姐的灵弓不知能对付几人?”
“面前的全部,我的同伴能对付剩下的全部。”凤鸣很有自信,令尔风多少有些怀疑。
“你是说那个男人?”
“对!相信他!”
“好,我今天就把命交给二位,一旦行动,我立刻去拾回破魔枪,为两位进行火力支援。
凤鸣拉拉朔夜衣角,让朔夜低下头,附耳说出安排:”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不过好像是多此一举。”朔夜一副想笑的模样,“你看看那边。”
凤鸣顺着朔夜所指方向望去,正是不远处凤家城堡所在。“有什么吗?”她正奇怪间,城堡的山脚下突然爆起一团火光来。
“有人偷袭凤家?”女孩子瞪大了眼,几乎忘记了被困之身,想要立刻回去。
“不不不,这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在天守阁,第二次是在半山腰。”
凤鸣还是不明白。连凑近过来的大盗也是满头雾水。
“凤鸣呀,你猜猜还有几次爆炸就有可能到这里?”
“按照半径看,大约还有两次。”凤鸣突然心头一亮,“你是说星霜她......”
“是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她好像在胡乱放出法术还往这边来了,哈哈哈,没想到最后的救星居然是完全没有控制力的乖乖女。”
“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吧?”凤鸣狠狠瞪了朔夜一眼,对着迷惑的尔风一顿解释,反而让戴面具的男子更加糊涂,“等会儿大家一起卧倒,我和朔夜会布下结界,你只要在结界里就不会有问题的。”
“是吗?”尔风将信将疑,只觉得今晚是自己人生中最难理解的一夜。
“喂,你们商量完了吗?”叼着烟的墨镜不耐烦起来。
“嗯,商量完了,我们的回答是这个!”朔夜大叫一声卧倒,三人立刻趴在地上,从朔夜和凤鸣口中颂唱出的古老咒文顿时形成黄蓝交织的混合结界,包裹住三人。
“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死亡?太小看我了!”男子使劲将烟蒂掷到地上伸脚踏灭,“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围在场边的众人齐齐举枪,就要击发。
然而,上帝的恶作剧先于子弹降临在众人身上。
随之而来的是一场风暴。
疯狂涌动的自然之力横扫一切,沿着大路肆无忌惮地袭来,撕扯着茂密的森林,草木的哀鸣声中,大树被连根拔起,卷进庞大的气旋中,直冲九霄。风沙迎面扑来,宛如出膛的枪弹,在树干和地面留下点点伤痕。众人连忙趴在地上,希望能够躲避这可怕的灾难,却不幸被大树扫中,飞石乱击。
暂时的寂静后,跟随而来的是怒射的火焰。愤怒的魔王驾驶着燃烧战车呼啸而来,笼罩天地的火光夺去了人们心中最后一丝冷静,惨叫声中,大汉们抛下手中的枪,撒腿向着心目中安全的地方跑去。为首的墨镜男子则跪倒在地,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可怕的情景。朔夜等趁机起身,尔风径直扑向破魔枪,上前顶住那男子头部。
“朔夜,你在哪里?”恢复了平静的空中依稀可以听见女孩子带着哭腔的叫声,朔夜迎上前去,奔过来的,正是敌人计划的破坏者———魔法白痴的星霜。一见微笑的熟悉男子,女孩眼中打转的泪水就如同开闸一般涌泻而出,“哇”的一声扑到朔夜怀里。
“笨蛋朔夜,你好坏,都不理人家的。”女孩子抽抽噎噎,激动得全身颤抖,呼吸中带着香浓的酒气,显然是喝得醉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朔夜温柔地摸着星霜柔软的头发,“乖,不要哭了。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真的?”星霜没有抬头,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闷。
“当然。”男子很肯定。
“那好,你吻我一下!”女孩子笑颜如花,撒娇地捧住朔夜的脸。不断颤动的长长睫毛上,兀自带着泪珠。而仰起的白皙面庞透着红晕,分外娇羞迷人。朔夜一阵心动,轻轻搂住星霜。
“喂,你们也真是,都不看是在什么地方!所以呀,男人都是禽兽,看见漂亮姑娘就把持不住。”旁边同样红晕上脸的凤鸣拿弓背敲敲朔夜的头,“星霜交给我照顾吧,你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朔夜轻轻一笑,将怀中不知什么时候进入梦乡的女孩子交到凤鸣怀中,“星霜醉了,待会我背她回去好了。”
“是吗?”凤鸣凑近星霜嗅了一下,“是我们凤家的清酒,可恶的曾祖父,一定是他强让星霜喝的,哼,回去有他好看的!”
朔夜耸耸肩,走下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制造的坑洞边缘,那里,尔风正等候着他们。
“刚才还真是的,不过居然连一个人也没死,那位小姐可不简单。”尔风耸耸肩,露出友好的笑容,“老兄,这个人你打算怎样处理?”
朔夜摇摇头,身后的凤鸣却说话了:“交给我们凤家吧,一定要找出幕后的操纵者来。”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尔风用枪把重重敲在男子头上,让他昏睡了过去。“我先告辞了。”
“等会儿,好强的杀气!”朔夜一把拉住尔风,小声说道。
遥远的山冈上,突然传来深远的嚎叫声,在苍白的月色下,这声音显得格外凄厉。而与之相应和的是此起彼伏的狼嚎。四人周围阴森的树林中,闪起数十对绿莹莹的光芒。粗重的喘气声中,迈出树木阴影掩护的居然是滴淌着口水的凶恶群狼。
“天,没想到现代化的今天居然会在市郊存在这么多的狼宝宝,看来生态恢复工作做得还真是不错呀!”尔风轻吹口哨,手中的破魔枪握得更紧了。
“不是一般的狼,是精灵狼。”凤鸣将熟睡的星霜交给更可靠的朔夜,抽出背上的弓,“西方自然系术士的专长,只有高级召唤师能唤出来。我们学校至今只有一个教授能够同时叫出三只来,再多就会失控,而对方一次竟然能呼唤出整个庞大的狼群,那能量着实可怕!今天的敌人恐怕不好对付。”
“呀呀,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凤家二小姐居然会如此夸奖敌人!”尔风笑着说道。
“当然!”凤鸣有些恼怒,“小瞧敌人的人会招致灭亡,更何况你是没有灵力的人类,感受不到那直逼过来锋锐灵气,才会说得这么轻松。”
“嘘,首领来了!”朔夜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将星霜抱得更紧些,“待会儿情况不妙的话,凤鸣立刻带三四五六逃走,我来断后。”迎着凤鸣担心的眼神,朔夜柔声说道:“不会有事的,更何况有两个女孩子在这里,我怎么会让漂亮女孩伤心呢?”
“果然厉害!”凤鸣尚未答话,尔风就插进嘴来,“假如我有这样的口才,女朋友也不会跟人跑了。”持枪男子有些沮丧地低下头。
“三四五六兄不必伤心,今后有的是时间,大家可以切磋切磋。”
“你这个厚脸皮的家伙,现在还要胡闹!”凤鸣气不打一处来,用手肘重重撞了朔夜一下,“有命活下来再说吧!”
三人集中精神面对即将到来的威胁,再无一句话。场面又陷入了寂静,耳边只有掠过的风声和狼群的呼吸。
“啪啦”一声,黑暗的林中传来树枝折断的轻响,仿佛是给主人让路,狼群略为分开,留下了中间空地。一只毛茸茸的巨大狼爪首先从阴影中出现,紧接着是长长的颚部,倒钩状的犬牙反射着月光,显现出一种死一般的惨白。再上一步,敌方的面貌就完全地出现在四人面前,众人的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朔夜不禁羡慕起怀中熟睡的星霜,至少,她不必看到这恐怖的一幕。
狼王踏出一步后,站立在原地不动了。对方大约有两米多高,全身灰色,只是在宽阔的胸膛上,长着“灾”字形的白色长毛。细长的眼睛,映照着月光呈现出淡绿的荧光,其中是对生命的冷漠,对敌人的蔑视和身为狼族的骄傲,镶在那张瘦长的脸上,更显王者风范。狼王冷冷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们,昂首长啸,声震旷野。众精灵狼更是齐声应和,顿时声势大壮。再次将眼光投向全身紧绷的敌人,狼王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朔夜的身上。男子鼓起勇气,和那双锋芒四射的眼睛对望,浑然不知畏惧。
“你......”狼王迟疑着问道,却像急欲否定般自言自语,“不可能,那人已经死了,死了......”
众人大奇,狼王口中的那人究竟是谁,怎么他看到朔夜竟会有这样的神情?
再一阵沉默后,狼王再度发话:“把那个戴墨镜的家伙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当真?”尔风沉声问道。
“狼族岂像你们人类,出尔反尔,当然言出必践!”狼王骄傲地说道,“快走,不然我可不客气了!”寒气逼来,想说几句硬话的尔风立刻无言。朔夜抱起星霜,掉头向凤家城堡掠去,后面凤鸣和尔风小心翼翼地警戒着狼群的突然袭击,直到敌人消失在视线外,才转过身去,急追朔夜。
“三月了,竟然没有一点音讯,今天却又仿佛见到你。”狼王长叹一声,对着高悬的银月长嚎起来,回荡在遥远的山峦中,显得格外悲凉。
三人但觉死里逃生,都吓出一身冷汗。朔夜捏捏怀中星霜面颊,轻声笑道:“就是这家伙最悠闲,什么事都不知道,就会蒙头大睡。”星霜嘤咛一声,将头向朔夜怀中挤挤,再寻美梦去了。
“凤二小姐......”
“叫我凤鸣就好。”同度大难,凤鸣心中隐然已经把尔风当做同伴。
“那么凤鸣小姐,我就此告辞了。”尔风脱下面具,将真面目展现在众人面前。
“原来你就是那个混蛋记者!”凤鸣毫不遮掩自己的惊讶,“难怪消息来得那样快。”
“呵呵,只是混口饭吃。另外收集宝贝是我的爱好,打抱不平是我的兴趣,有个记者身份担着,一切都好办些。凤鸣啊,以前得罪之处,还望多多担待了。告辞。”尔风略一抱拳,消失在黑夜中。
“曾祖父呢?”回到城堡的凤鸣立刻开始寻找老人。
“呃......”风、火、雷、电四人面面相觑,半晌不说话。
“怎么了?”感觉奇怪的凤鸣质问到,“为什么吞吞吐吐的,一点不像男人。”
“老家主他正在茶厅中,只是......”
“是吗?”凤鸣带头走去,“他为什么听任客人到处乱跑?”
走到被炸得稀烂的屋子,凤鸣发觉不需要别人的解释了。老人捧着一大堆破布条,正在号啕大哭:“呜呜呜,我的青春回忆呀,全都没了。”
就像瘫软了一般,凤鸣顿时觉得一点脾气都没了。走近悲悲切切的老人,女孩刮刮脸,轻轻说道:“活该,这是你想要灌醉人家小姑娘的报应。”接着,凤鸣蹲下身来,搂着老人的脖颈,“但是却间接救了我们的命,这是感谢你的。”在曾祖父老脸上留下一吻,凤鸣笑着站起身,跑开了。老人莫名其妙地搔搔头,突然想起自己的哀悼仪式还没完成,又继续哭起远逝的青春年华,只是没有刚才那么投入了。
朔夜抱着熟睡的星霜从凤家的小车上下来,迎接他的赫然是剑眉倒竖的老蔡。
“臭小子,大半夜的把我女儿带到哪里去了?啊,竟然还喝了酒,混、混蛋,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老蔡使出绝技“扫帚飞舞”,劈头盖脸地打向朔夜。“臭小子,你给我站住,别跑!”
“吵死人了!”睡了半天的星霜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来,强睁着惺忪的睡眼走到愣住的老蔡面前,“老爸,都几点钟了,还这样大声喊叫骚扰四邻,真是的,女儿一点面子也没有了。”
在女儿面前,老蔡就像是小猫一样温顺,他忙赔着笑说道,“嘿嘿,我也是怕你出事?”
“出事?嘻嘻,有朔夜陪着,不会有事的,是吗?”女孩腻声说道,勾住朔夜的脖颈,“陪我回房去。”
“啊?”老蔡大惊,连忙将再度沉睡的女儿抢过来,“朔夜,你也累了,自己回去吧,星霜这儿有我呢!”
望着这父女俩,朔夜什么也说不出来。苦笑了一声,男子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楼梯。明天呢,又将是个有趣的日子吧,呵呵。
五、咪咪·凯
老蔡觉得最近头大了一圈,朔夜平白无故多了个酒友,一到打烊时间那家伙就晃晃悠悠地跑来,拉着店里惟一的伙计到楼上,胡扯到半夜才离开,可还不算完,好容易想要睡觉了,一会儿闻名遐迩的大盗三四五六又会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冒出来,后面跟着气呼呼的凤家二小姐,于是就在这么个小地方上演“警察抓小偷”,偏偏有个不识好歹的记者叫什么尔风的还要添乱,每天作跟踪报道,写得天花乱坠,其结果可想而知。一到夜里十二点左右,蔡记周围就被慕名而来的市民围得水泄不通,有段时间还分做两边,为乱斗的两人加油喝彩。闹腾了半个月,老蔡也就想开了,干脆放弃拨打报警电话,反正警察最后也会加入观众的行列;也不扯着嗓子叫人走开了,索性让凤家二小姐帮忙,把大盗三四五六赶到屋里打,自己好售票盈利。凤鸣哭笑不得,大盗三四五六却不知怎么知道了,配合得紧。于是老蔡趁机大赚其钱,以作睡眠不足之补偿。
这天,尔风怀抱一猫,跑来找朔夜喝酒,正巧看见星霜、凤鸣和朔夜围坐一桌。三人表情各不相同,星霜掩嘴偷笑,凤鸣美目带煞,朔夜好言相劝。看见尔风到来,凤鸣“霍”地站起身来,狠狠地盯着尔风,却见星霜不停在桌面下拉扯衣角,示意苦主冷静,才不情不愿地坐回原位。对面三人换上了一副冷冷神情,看得尔风寒毛倒竖。
“带犯人尔风!”朔夜板着面孔,“尔因何屡教不改,滋扰民家?”
看到这个架式,除了凤鸣是心中微有不快,朔夜、星霜二人一眼看去就是作戏,尔风索性摆出一张苦脸,随手放下小猫,弯身向上一躬,委委曲曲地说道:“小人也是迫不得已。”
“何谓迫不得已?”星霜逼问道。
“各位,请听小人言道。小人本是来找朔夜兄交流经验,以寻回失落的感情,两人情意相投,话到酣处饮酒为乐,哪知朔夜兄量浅,不堪一饮,立时醉卧桌旁,小人意兴正浓,只得另寻其他。凤家壁垒森严,正合醒酒之用,然过门而一物不取,实不合大盗三四五六之所为,故顺手牵羊,但是小人顾及友人之情,亦出声示警,令凤二小姐知晓,于是有了月夜追凶一幕,实乃朔夜兄之故。至于为何打斗于此,一来这是熟人,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些许收入交由蔡伯,也是一番好意;二来小人不能不顾面子,亲自登门归还失物,只好交由朔夜兄代为了。”尔风居然颇有兴致地和他们一唱一和起来。
“那么,你干吗还写些乱七八糟的文章,侮辱我们凤家?”凤鸣余怒未消,发问道。
“哪里哪里,小人只是职业习惯,只觉得凤二小姐的功夫,不化为文字实在太过可惜,只是一到笔头,总要顾忌男子汉的脸面,不觉中就写歪了,不如这样,今晚打斗时,小人狼狈逃窜就是,呵呵。”
望着面前的那男子,大家实在忍不住了,齐声笑起来。凤鸣说道:“你这样,哪像失恋了,拿这话语去哄哄女友,保证她立刻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