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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奋神通镇伏豨犎二妖 设茶摊度化韩庞两徒

且说章卫同封豨妖大战,老丐见封豨妖似乎得高师指点与传授,叉术精湛,不免为徒弟的安危担心,惟恐差池。所以,暗中帮助章卫。将手指地,地上砾石不断地跳起,专门击打封豨妖的脚踝部位。若说隔着一层靴子,也见痛楚。老妖分心,一个不谨慎,被章卫的铁瓜一扫,锤之顶端触及到了他的鼻子。鼻孔窜血,眼睛流泪。另吃章卫一铁瓜,打到了腰上,“扑通”跌地,钢叉脱手。章卫向前来执,反遭老妖一口咬中小腿而张倒。封豨妖欲啮杀章卫,不备老丐一杖打到,中之头部。封豨妖命毙,现出原形。羊先锋及一班小妖见状,恐惧万分,哪还有胆量来抢主子的尸体,“呼隆”,逃一个干净。

万花岭双圣洞的大当家乃是一个犎妖,颇具本领。本来静候二大王的佳音,孰料却等来了大大的噩耗。得知封豨妖遇害丢命,犎妖悲痛不已,又同时怒不可遏,当即披挂整齐,提上一杆虎头枪,引领合洞大小妖精至于出事地,欲为义弟报仇。这老妖:

角长且粗,毛涩无(光)泽;头赛米斗,眼似酱团;

身材雄壮,虎虎生威;铠甲鲜明,铁枪锐利。

双方对立,水火不相融,犎妖拈枪向前,老丐舞杖与战。多合过去,犎妖不敌,口中念念有词,手上多了一副简册。展开,上头有蝌蚪文字,字字射发乌光。老丐心说:“不好。”急忙避走。但是章卫却被犎妖捉了去。老丐得脱,逃身岭外,暗自吃惊:“这妖精什么来头?却有天书圣册,别是厉害。我该如何降伏于他?”

另道犎妖转回洞府,趴到义弟的尸体上大哭了一场。之后,吩咐小妖将章卫蒸了,为二大王的亡灵祭奠。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空中,荡于耳畔,“此人乃是上界的披头星下凡,日后当复归仙班神位。你们如果杀了他,必将遭受天谴,导致合洞生众承灭顶之灾。还不住手吗?从速送他出洞。”犎妖起先一惊,但小子伶俐,却转而“哈哈”大笑起来,道:“老花子,以为魔家听不出来你的丧家枭的声音吗?即便你改了三分腔调。不要装神弄鬼,欺骗于人。有胆量的话,速些现身。”将天书简册展开一扫,老丐隐身不住,现了出来,感到通体麻木。但仗着好本事,拼力扭身,掐着真诀土遁而去。他心道:“好险,好险。如果为之拿获,我这脸便丢大了,岂不为外人耻笑讥讽?嗳哟,如何克服其难呢?”一抬头,看到一株大树,之上藤蔓绞缠攀附,将树枝拉弓。另见大蛇将野猫缠绕,令老丐眼前大亮,心生一计。折来洞前,将飞石向内攻进。太过靠外的小妖被打得头破血流,哭天悲地。犎妖恨一个咬牙切齿,运用法力,迫使万千飞石回退,然后这厮将兵杀出,冲着老丐大骂并拈枪来取。老丐与之战,假作一个不慎,为石头绊足而仆。犎妖大喜,奋力一枪而将老丐穿了一个透心凉。暴现原形,一只死野猫。犎妖笑道:“老厌物却是此类所变,也有今日之劫。遭受灭绝,也是杀害我义弟的报应。哈……”猛听得小妖叫起:“大大王,小心背后。”尚未反应过来,犎妖已经被老丐制住。老丐借鉴藤蔓与蛇的长处,将身体变得绵软,臂、腿抻长,犹如带索,紧紧缠住对手。犎妖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不得脱身。有本事也无法施展,也拿不到简册,惟只能“嗷嗷”叫唤。老丐心说:“我绞死你这个业障。”“臂索”绞住老妖的脖项有几匝,逐渐收紧。犎妖两眼翻白,气息不入,待毙近死。却在这个时候,忽听空中有人大呼:“我徒不可伤害他的性命。”老丐抬头来观,原来是来了自己的老师灵宝道君。另外还有一位仙家,亮脑光额,慈眉善目。老丐连忙收起法相,来行参拜。犎妖躺倒在地,大口地喘气。灵宝道君将同伴来引见,却是南极仙翁。犎妖曾经在西域的大青山称王为患,仙翁西域访友归途遇之并将他降伏,令这厮守卫自己的仙岛神山。但这个畜生妖心不改,仍旧迷恋和向往从前的逍遥自在,不受任何约束的美好日子。他表面上装出一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样子,(倒是颇能忍辱负重)以骗取人的信任,实际却于内心精心策划鬼谋。乘着仙翁一次不在家,以酒灌醉了顶头上司——鹤、鹿二童子,逃离了仙岛。同时,还带走了所盗取的天书一册。好在于他行窃之时,有其他的神吏走来而惊动了他,加者匆忙之故,只把去了一简。不然的话,若为之尽行将天书抱去,后果将难堪设想。南极仙翁在太白金星处坐,灵宝道君找了来,道之:“南极仙翁,你洞府失窃了。”“啊,”南极仙翁一惊,掐指算来,果然。他不由得怒起,于是同灵宝道君一起来在下界。南极仙翁冲犎妖大喝:“孽障,还不从速现出原形?”犎妖只得现出本相,好健硕的一头野牛。灵宝道君交代了老丐几句,然后同南极仙翁离去。老丐救得章卫,另将一洞大小妖精做了一番儆训。特别对那个羊先锋,斩断其尾巴,以为惩罚。之后,老丐携章卫回到了翠云山,对这个徒弟严加调教。

过去了十余载,某一日,老丐叮嘱了章卫几句,自己要外出一段时间,办一些事情。章卫谨遵师命,修内丹,练武艺,不敢松懈。在老丐离开的第七日上,有仓光的一位朋友——双首鳄王经多方打听而好不容易查明仇人并打上门来,代友报仇。但是而今的章卫已经具有了很高的本事,与之初刚刚跟随老丐之时不能同日而语。一对铁瓜使得溜道,招法纯熟且精湛,杀得双首鳄王无还手之力。双首鳄王败去,在河中吸了多多的水,回头报复,向章卫栖身的洞府来灌。章卫舞动双瓜,运纵法力,阻挡住大水。但是大水狂攻不辍,惹得章卫大怒,爆发潜能,将水反冲。双首鳄王未曾料及,不及应付,被激流冲撞了出去,头触岩石楞子,坏了性命。

另说南海郡有两个人,一个是上山打柴的樵夫,一个是水上撑筏的艄公,邻村。樵夫庞遂过溪水探亲而还,与艄公韩兰口角起来。只因为庞遂之前过溪水之时搭的是另一个艄公的筏子,而对于在一边的韩兰不顾,韩兰遂怀恨于心。所以,现在故意刁难庞遂。一个拒载,一个因为天黑急于回家却不得见其他的艄公,只能就眼前这一个。于是,两下发生争执,均动了肝火,最后大打出手。结果,韩兰将庞遂按于水里灌了一个大肚,淹一个半死。得亏来了其他人劝架,不然庞遂性命难说。庞遂当然不肯善罢甘休,第二天便拎着斧头打到韩兰的门上。韩兰吓得抱头鼠窜。不知跑出了多少里数,又累又乏,口渴难耐,回头不见庞遂追来,方才松了一口气。观道旁有一个茶摊,于是,要买两碗茶水吃。但是摊主道:“水尚未开,请稍等片刻。”韩兰四下踅摸,手指那边桌子上的两碗水问道:“那碗里的不是吗?”摊主道:“此非茶,乃增高汤剂也。”韩兰感到稀奇,问道:“增高汤剂?作何用?”摊主道:“这汤剂有增高身量的功效。每吃一碗,便可使得身高增长三寸。我一边卖茶,一边售汤剂。茶一碗一文,汤剂则百钱。”韩兰哪里相信,道:“这汤剂有这么厉害吗?瞎掰,扯淡,哄谁去?”只当那是茶水,端起一碗便灌下了肚子。摊主道:“这可是百钱一碗,你别到时赖账不予,须得付得起。”看到韩兰另又端起一碗,连忙提醒。韩兰本就窝着一肚子气,又见摊主“讹人”,不禁有些个恼忿,没有好脸色、好腔调,道:“信口开合,少在爷的面前咧咧。世间之物,有的便是有,没有的便是没有,充胆子你也敢说。还什么增高汤剂,我喝着便是绿豆汤。往后你少来坑蒙忽悠人,赚昧良心的钱,要得报应的。去,去。”将摊主推到一边。不仅把那一碗纳入口中,而且抓起桌子上的一只陶壶,发现里头还有好多所谓的汤剂时,也全都享用。饮毕,用手擦了一下嘴,大叫:“好爽口,好痛快。”但是他突然觉得身体无比的燥热起来,又感觉如同有万只蚂蚁于体内乱爬。“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汤里有毒,黑心恶贼,”韩兰欲向摊主发作。可是身子这时“忽悠”长将起来,眨眼到了五、七丈。个子是高了,但横向里却没有随着一起外张,反倒是显得缩了。整个人儿就像是被抻长了,成了一根幡旗竿子。这下韩兰毛了,“啊唷妈呀,我的老天,咋真地长了哟?我不是成了怪物了吗?”摊主道:“那怪怨谁去?我说这是增高汤剂,你却偏不信,道人打诳语,现在毁了自己了吧?”韩兰自觉理亏,改变了之前对人家的态度,央告道:“大人不见小人怪,老丈,您别同我一般见识。您是一位慈善长者,行一行好,快些帮我想想折子,或拿出这短身的药来,让我归于原来,小可这里拜求您了。”摊主对他尚还怀着恼,只是道:“难,难。”只教韩兰无不懊丧。

在这个时候,樵夫庞遂赶将而之,也是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脚麻腿酸,至于茶摊前停了下来。他自言道:“这姓韩蚂蚱腿儿挺快,逃到哪里去了?”窝腰哈气,不自觉地抱住了韩兰的一条腿。韩兰看到了庞遂,怒火不打一处里来,“若不是由于你的追赶,我咋会跑来这茶摊?又怎么会吃下这增高的汤剂,成了怪物?”遂大喝一声:“庞遂恶儿。”腿一动,庞遂张跌。庞遂唬了一跳:“怎么旗杆子还会说话?还会动弹?”他也混蛋,谁家会将旗杆子竖立到大道上呢?又是什么眼神?大概他误以为这是茶摊支着它用来悬挂幌子呢。仔细一瞅,这才注意到,这是自己所追赶的韩兰,庞遂无比的惊愕,道言:“乖乖,你这是咋弄的?如何变得这么老高?”摊主在一旁道:“他不听老人言,吃亏了。所以变成了这个样子,是因为饮用了我的增高汤剂。”庞遂也听来新鲜:“还有这宗神奇的东西?”摊主道:“眼见为实,不虚也。”韩兰大叫:“该杀的樵夫,全是被你害的,我要教训于你,看你再张狂不。”来打。如果动真格的,庞遂现在完全可以将细细长长脚下短根儿的韩兰一下撞翻,但是这厮被韩兰的这副怪形象吓住了,不敢招架,只是一味躲闪。并且,还一边问摊主:“还有无那种汤剂?我也要服用。即便成了怪物,也不能打架输给这艄公。”摊主道:“没了,全被那位小哥受用了。”庞遂发现这边案子上有一个盘子,里头放着一些药丸儿,问道:“那么这是什么?定然是增高丸了。”不待人家回答,抓了便吃。摊主大惊,叫道:“不可胡乱食服,那是减个子丸。”但是已经不及阻拦,为庞遂连吞了七、八粒,不余只一。猛然庞遂大叫一声:“不好,难受我也。”听得骨节“格格”作响,身体迅速变化,如同上下受到了挤压,本来丈二身高的一条彪形大汉,却变成了一个类同剁肉馅的“墩子”。摊主笑道:“妙哉,妙哉,造化,机缘。”韩兰见到庞遂变成了这么一副模样,笑道:“你小子也有这倒楣。”“砰砰”,跺了他两脚。庞遂大叫:“姓韩的,别幸灾乐祸,你不是也一样吗?比我好到哪去?咱俩往后都无法见人。眼前者想必是一位神仙,咱们快些求他一救。”韩兰醒悟,与庞遂双双拜倒在摊主面前,请求赐下灵丹妙药,恢复本来。摊主冷着脸,道:“这是你们自己讨的结果,咋地后悔起来?晚了,晚了,无救,无救。”庞遂道;“神仙爷,活菩萨,请别责怪我们了,我们知错矣。您发发慈悲心肠,救我们一救。必定感恩戴德,永生不忘。”韩兰也道:“是呀。如果神仙爷能够救得我们,情愿为牛马,为奴仆,侍奉于您的左右,无论让做什么都行。”摊主道:“那么好吧,看你们可怜,就救你们一救。只是想要还得原来的样子,不可能喽,而只能使你们减去几分怪异。”那二人道:“那样也行,总比这‘竿子’、‘墩子’的好。”摊主拿出两粒丹药,分别予以二人,教服下。不过片时,韩兰的身高缩短到三丈(还是不矮),粗出两圈,看着还算是见得一些匀称。但庞遂则不比他,身高长到了四尺许,体形如粮瓮。虽然不好看,但总比之前强过许多。摊主这时现显出本来的面目,却是老丐。他道二人:“你俩本来是上界三清殿的两只瓷偶,天长日久具有了灵性,可以思想。美梦期望有朝一日自身能够具有血肉,成为真正的人类。于是,灵宝道君成全你们,送下凡间,补精添血,出于人胎。于今,吾奉道君法旨,前来度你们入道求仙。”

老丐带上韩兰、庞遂,折返翠屏山,一路上不紧不慢,边行边游,捎带着做一些降伏鬼怪的事情,造益凡尘。这一天,行至一处大山,是山秀美春丽,宛若处子。林木繁茂,并多奇花异草。鸟语花香,蝶儿翩跹舞蹈,蜂虫工忙。不见猛兽,只有鼠兔羊獐。庞遂向老丐请示:“师父,弟子去汲一些水来。”老丐点头。庞遂在山中左觅右寻,终于见到了一条清溪,喜出望外。刚待往葫芦中灌水,却在此时身边出现了两名仙子,并大喝:“什么人胆敢擅闯凤凰山?”庞遂赶忙作揖一礼,道:“小可姓庞名遂,是一行脚路人,打算汲取一些清水。”但他没有想到,仙子横得很,其中一个道:“此方乃凤凰山,属于我家主人——丹穴洞金凰娘娘。娘娘有命,不许外人私犯山界。你讨水向他处去,赶脚便请绕道。”庞遂只好丧气垂头而返。走出一段路,撞到了韩兰。韩兰道自己正在采摘山果,并问庞遂可汲取到水否。庞遂便将经过一说。韩兰笑了,不无嘲讽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被两个小妮子挡驾而回?前时节动斧子要砍了我的能耐跑到哪里去了?”一番挖苦,令庞遂好没面子,上了火气,扭头回到那道溪水。那俩仙子尚还没去,处于林荫下,脱掉鞋子,坐在那里濯足泡脚。庞遂见此,那个气就甭提了,“吓!好好又清清的溪水不让别人喝,你们却用来洗脚,真真可恼。”而两名仙子见得庞遂复来,怒责痛斥。庞遂破口还骂。两名仙子被激怒了,顾不上穿鞋子,将剑来砍庞遂。庞遂抡动挑柴的扁担反击。这根扁担经过老丐帮助徒弟加注过法力,使之具有了铜金一般的硬度,可以抗住刀斫剑剁,成为了一件好兵器。可能两名仙子是她们口中那金凰娘娘的新奴婢,无什么本事,而庞遂则一路之上(也有两个多月)随着师父学了好些能耐,也会小弄神通,飞出捆柴索,将对手缚住,并各打了三、五扁担。道之:“念在你们均系女流,姑且饶得性命,只作小惩耳。”收了索。两名仙子忿忿,道庞遂:“矬鬼,有胆量可别走,请我家娘娘来收拾于你。”庞遂道:“不用请来,你也这便打上门去。”不知天高地厚,于后追赶两名仙子,惹下好大的乱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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