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刘家大院,见大门关得严严的。我紧跑几步,使劲一跳,攀上墙头,腿一抬,就跨坐上了。
除了村长家,也就刘家是土砖砌的墙了,也因此,在我小时,刘家两姐妹一直是小霸王来着。谁让人家的家底殷实呢?
院里的看门狗黑蛋本来叫了两声挺凶的,我低吼了一声,它就立马没了动静,老实地趴在地上不动了,尾巴还冲我摇得老欢快了。可见,连他家的狗都让我欺负怕了的。想当初这狗可也是狗眼看人低来着。
说是刘家大院,也就是相对这个穷山窝子说的。正厢房,一左一右住着主人三口。想是坠儿他娘两边住着吧。东厢房两间,住着刘家姐妹,西厢房,只住着坠儿一个。空出的房间,住着他家的长工田婶。后院有围栏,圈着十几只羊,还喂了几头猪。
田婶起得早,一见是我,连忙走过来,抬头担心又小声地问:“你一大早的来干什么?快回家去……”
东厢门一推,刘傲霜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还没系好呢。一见是我,瞪了牛眼冲过来叫嚣:“你还有胆儿送上门来?”
我冷然地低头看她,冲她一挑眉毛,“叫你家能做主的来,至于你嘛,小爷我现在没空搭理你。”
“你!”她才要张嘴开骂,正房的门就开了,坠儿的爹一步一扭地摇曳了出来。
“霜儿,你退下。”他抚了抚发髻,抬眼冲我说:“一大早的,这是想怎么着?”
刘傲雪这时衣襟不整地也跑了出来,随后坠儿也从西厢房里窜了出来。
我有些歉意地看了眼坠儿,这孩子本性倒是不错,可惜……
我从后腰抽出牛耳尖刀,修理着指甲,轻松地问:“没想怎么着呀?就是来打听打听,你们可是把事情问清楚了?我早点儿来,不也省得你们往我家跑累着了吗?”
刘傲霜的牛眼又瞪得溜圆,“怎么着,给鼻子上脸了是不?你下来,咱俩单挑。”
刘氏小三连忙压住她,“霜儿不要多言。”
我痞痞一笑,“哟,长本事了?真是记吃不记打呀,嗯?”
坠儿小脸惨白的走过来,仰起瓜子小脸红着眼问我:“竹姐姐,真的不喜欢坠儿吗?所以姐姐根本不觉得会伤了坠儿的心?可是,坠儿真的好喜欢姐姐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这孩子长大后倒也会标致得很,可惜我看到他就会有老牛吃嫩草的感觉,虽然现实中,他只比我小上几个月而已。
“坠儿,你回屋,这事跟你没关系。”我将目光转向他爹,那个刘氏小三。
“坠儿,你要是爹的孩儿就争口气,她这般欺侮咱家,你还痴心妄想与她的亲事吗?”他没好气地白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一眼,才又抬头睕了我一眼。“你也且不要如此嚣张,待我家妻主说明事情真相之时,便是你们父女的末日。真当我们刘家是好欺负的了?不过是个病秧子带着的小野种而已,就是我家妻主真的看上了你们什么,也是高抬了你们,还真当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不成?指不定哪天那短命鬼就没了呢。”
我心里恨极了他如此说爹,脸上却越发地邪魅,冷冷地盯着他,“你最好是每天烧香拜佛祈求我爹活得天长地久,不然,若被我知道是因为你们的缘故我爹如何了,你们全家就洗干净脖子等着下去追他吧。”
见他浑身一抖,知道他心里已是怕了我的不要命,我嘿嘿冷笑,“我的话你们都听清了吧,那就放聪明些。”回身跳下墙,果然听到刘傲雪的大嗓门才嚎出两个字,被刘氏小三斥了回去。
既然他家有还算明白事儿的,我也就不用担心防着他们的报复了。至少,目前坠儿他爹,也就是刘大虎身子复原前,我们爷俩儿还可以安稳地过一阵子。至于再以后的事,到时再说吧。
心情愉快地往山上去,打算再给爹弄些百合。山上的野百合还是有的,虽然这几年让我祸害了不少,可它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
熟门熟路地挖了不少用衣襟兜着,我又转向河边,得叉几条鱼回去,爹的身子得调养。
砍了根竹子,留下一米来长的杆,用发绳将牛耳尖刀绑在一端,试了试,挺紧。
将鞋子脱下,小心放在大石头上,这可是爹撑着身子给我码的,心疼着呢。裤腿挽到大腿根,衣襟也腋在腰间,我淌着早上冰凉的水下了河。
河水清澈,我放缓动作,低头仔细地寻着水草中的鱼。这里是我经常来的地儿,除了我,没人敢随便来,即使知道这里的鱼儿相对多些。
看到了一条,还挺大的。我憋了口气,静止不动,只拿眼瞄着它,耐心地等着它主动游到我近前……
瞄准,刺!中了~,我无声地咧开嘴笑得欢实。挑起它,迅速地从刀尖上将它拨出,也不回头地往岸上用力一丢,原地不住地又开始瞄着别的鱼,静静地等着。
刚才一过手,就知道这条鱼足有二斤来沉,要是让二牛娘带去集上,相信能卖个好价钱,换回些小米和盐。嗯,要是运气好,就再弄两条。
好在,今早的运气真是不错,很快,我又上手一条比刚才还大些的,最后一条略小些,也就一斤多不到二斤,给爹熬汤正合适。
见好就收是我的一惯原则。不然,我这块风水宝地怎么能比其它的水域的鱼多呢?小些的,我一般是不会动的。
摇晃着回到岸上,坐在大石头上,将冰得有些麻木的双腿搓热了,我才用衣袖将腿上的水擦干。
“小妹妹,你叉鱼的功夫不错呀。”身后突然响起陌生的嗓音。
我回头一看,皱了下眉头。果然是陌生人,是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女人,长相倒是平常得很,属于那种第一眼看过后就忘不住长相的人。可看第二眼时,就会觉得这人其实不简单,那双眼利得很。好在一脸的正气,身材也很高大。一身利落的劲装,背着把大刀。
她待看清我的长相时也是一愣,眼里若有所思。我们相对半天无语后,我不动声色地护着脚底将鞋子穿好才起身跳下石头。
爹说过,我的脚心一定不能让任何陌生人看到。我虽然不是很在意,但脚上的七颗红痣不偏不倚地长成北斗七星状,还是心中犯些嘀咕的,也生怕惹上些不在计划内的麻烦。
我将刀从竹杆上解下,熟练地收拾起那条最小的鱼。
“小妹妹,你怎么不理我呀?”
“还没走?”我蹲在地上回头,“有事吗?”
她一笑,也随着我蹲下,细细端详着我说:“看你很面善呀,小妹妹叫什么?”
“有必要知道吗?”我将鱼身洗干净,“我也没问你叫什么不是?”
我起身,折了枝条将那两条大鱼串上,手里单提着小的这条,将先洗净的百合又兜在衣襟里就要走。
“等等,小妹妹的戒心还挺大的。”她轻笑,指了指我手中的二条大鱼,“这两条,小妹妹是打算卖的吗?”
我心惊她的细心与准确的推断,却淡淡点头,“是呀,难道你想买不成?”
她见我搭理她了,连忙点头问:“当然,小妹妹打算卖多少钱呢?”
我打量了她一下,“你能出多少?别我要多了,你手头再不宽余。”
她一笑,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托在手心递到我面前,“小妹妹自己拿吧,多少都行。若是不够,我再想办法。”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银子,而且是成锭的,就说我有多悲哀吧?我眨眨眼,将手里提着的枝条递向她,然后空出手来,取了一块看起来最小的,“就这块吧。”
我抬眼看去,她好像眼里划出一丝深意,随即无波无澜了。
“小妹妹倒是不贪财,难能可贵。”
“不过是两条鱼而已,只这些银子,应该就不少了。我也不过是取些辛苦费而已。”我把那应该有一两的银子小心放进怀里,“没事了吧?我要走了。”
我并不打算与她深谈,不过萍水相逢。更何况,我的第六感向来灵敏,她好像对我起了兴趣。爹从不让我出这个山沟,应该是在躲什么人吧?不然,以爹的风姿,以爹的才情,哪里会是这小地方的人?
我不再理她,从容地迈步走向与家背道而驰的方向。
不紧不慢地沿着河边走,在草丛深处捡到了几枚野鸭蛋,我又见好就收地住了手。哼着小调,四下张望着往回走。嗯,应该是走了吧,满山遍野的不见人影,只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