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东山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神枪手,甩飞刀又非常拿手。他的武艺在铁血军中不算高明,但枪法和飞刀是独一无二的。
他走进铺里,对师傅说:“多少钱一把刀?”“不贵,三个大子就卖。”师傅说。“我买个二三十把。”“你要那么些干什么?它好吃呀?”铁匠吃惊地问。
梁东山付了款,拿着货便走。
梁东山回到叶辉家里时,心情已轻松了许多。刘月见他买了一堆刀子,心里纳闷,便问;“没有买吃的?”“唉呀,你看我这个人,我忘了。我再去买吧。”“不用了。先对付喝碗稀粥再说吧。”她给梁东山盛了一碗,梁东山接过,盛情难却地说:“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真是不好意思。”
“大哥,不用说这样的话。唉,草上飞死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重活,死了就是死了。我二十四岁,还不算老吧?我不能守一辈子寡呀。大哥,你没有个女人,我心疼你。你别嫌弃我,我就跟了你吧?”
梁东山心中一哆嗦,便马上镇静下来。
“刘月妹不是我嫌弃你,你想,草上飞才死几天?我就和你混在一起,那能对得起他吗?”
“傻话!你伤我的心,就箅对得起他吗?”
“刘月妹妹我无能,本来你丈夫是可以不死的,我没有救了他?是我的大过。我对不起他和你。”
“为什么没有救了他?你说呀’
“是姚生抓住我握枪的手,枪弹在天空中爆炸了。”柳叶眉推门进来了。
梁东山惊慌失措:“你没有走,那会很危险的!”
柳叶眉说:“我准备凹东洋楼,设法救出叶辉刘月担心地说:“那你自己也会很危险的。”
柳叶眉说:“我尽最大努力去救他。我没有啥大危险。”她说完就走了出去。
梁东山和刘月目送着她……
梁东山一再告诫自己:决不能在儿女私情方面玩物丧志。一个共产党员遇难,怎么能熟视无睹呢?
刘月失去了丈夫,精神空虚,为了寻找依托,所以她要向梁东山求婚,也不足为怪。
刘月不理解梁东山不应她的心意,她是很难理解的。其实,梁东山的痛苦并不能比她轻松多少。
入夜。刘月躺在炕上辗转反侧,她失眠了。梁东山在地上躺着,地上铺些破乱杂物,他也睡不着。
刘月再也不忍看下去了,便哀求说:“大哥,你就那样清白?你也到炕上来睡吧?炕有暖和气,地凉啊。我不会钻你被窝,这还不行吗?如果非要一个炕上,一个地下的话,我和你换地方!”
梁东山厉声说:“少放肆!你就睡炕上,女人怕着凉,和男人不一样。”
“那你也到炕上来睡不行吗?”刘月见梁东山如此认真,便从心底里产生了真诚的感激。她相信,有朝一日梁东山会和她成为一对终身伴侣的。
不一会儿,柳叶眉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进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梁大哥,可不好了!后天,他们要枪毙叶辉。是后天,后天!”她见两个人一个炕上,一个地下,惊异了。
柳叶眉能从东洋楼逃出来,算她命大了。今天她向叶辉妻子提出营救叶辉的办法以后,两人就分手了。柳叶眉回到东洋楼时,森佐刚从卧室里走出来。两人相遇,沉默无语。不一会儿森佐就嘿嘿冷笑了几声。突然,他扑上来,把柳叶眉按倒,一顿痛打。柳叶眉没有哭,瞪着一双柔弱惯了的杏仁眼,直刺向森佐这个禽兽。森佐推幵卧室的门,把柳叶眉拉进去。里面有一位妙龄女人在摆舞弄姿。柳叶眉知道自己不能营救叶辉,而且本身也自命难保。她利用机智才从森佐的新太太那里问得了一些情况。新太太好嫉妒,所以很盼柳叶眉离开这儿,便帮着柳叶眉逃跑。天黑时,她把柳叶眉送出了东洋楼……
刘月见柳叶眉脸有血迹,便关切地说:“看你被打的!”柳叶眉说:“我爹和哥哥,死得好惨呀!森佐呀森佐,我死也要和你拼一拼。”
梁东山痛苦地自语着“看来,我是非铤而走险不可了,别无他法!”
杨云混出城,便向古寺庙走去。苗可秀与杨云约定在古寺庙见面。
杨云一路上生着闷气。他相信姚生的话并且嫉恨关键时刻梁东山常山露水。梁东山死活,杨云认为与他不相干,而且没有半点瓜葛,也并不觉心疼。如梁东山真与刘月有通奸嫌疑的话,哼!我不会放过他的,杨云越想越气,在心里边逐渐产生了一种无名火:梁东山,你走着瞧吧!
杨云回到古寺庙时,天已正午。
苗可秀等一干人员正在谈笑风声畅叙胜利后的喜悦心情。他们见杨云回来了,众人问其开来。“梁东山哪去了?”“你见到他了?”“他怎么没有回来?”
杨云回答说:“我没有找到他,谁知他会死到哪里去呢。”姚生见此时正是挑拔离间的时候,便乘机说道:“谁知他领着刘月到啥地方逛嫖嫖去了。”
颜良逼近姚生:“你有根据吗?”姚生冷笑一声:“自然有,不过不会对你说。”
一位岗哨飞跑人内,说庙外有一员小将,要见苗可秀。苗可秀等一干人员走出寺庙,单见外边站着一位英俊的少年?气宇轩昂,冷漠而威严。看样子不过二十岁。
少年大声叫道:“谁是苗可秀?快来送死!”苗可秀冷冷地笑道:“本人即是,小兄弟想要干啥?今天是你死还是我死,尚且未知。不过,你和我结仇是什么原因?”
“我叫飞虎彪。真名真姓,我不知道。我年方一十九岁一自五岁起,便没爹没娘,没人肯照顾我。我只好讨饭,浪迹天涯海角,受尽欺凌和折磨,好在我练了一身武功。新县府成立那天,县长杨建任人为贤,他提升我为县府执法刑事判官。我杀过日本人,也杀过中国人,我要杀尽那些地头蛇。我奉杨县长之命,取你人头杨云手痒痒得早以忍受不住了,大骂道:“你小子活腻味了?”飞虎彪用胸有成竹的口吻说:“有本事的就请吧。”
杨云来个恶虎扑食,飞虎彪双手用力推展,把杨云推出一丈多远。杨云双脚刚落地,飞虎彪就到了他身边。两人腾闪跳挪?拳脚相击,各不相让。飞虎彪先起很轻敌,他见杨云功夫亦非浅,就开始进招。飞虎彪虚晃一下,杨云一闪,知道中计,但已晚了。飞虎彪一个鸳鸯连环脚把杨云踢翻在地。
云长见丈夫被击败,腾空而起,逼近飞虎彪。只几下,云长就被打倒。飞虎彪得意忘形地说:“谅你是个女流,我不与你打。”
杨苍不能熟视无睹了,铁血军也太丢面子了。杨苍迈着慢而小的步伐接近飞虎彪。飞虎彪连胜两局,甚是得意忘形,他把面前这些人全不放在眼里。
杨苍与他交手了。杨苍吸取了杨云与云长的教训。杨苍只是防守,而不进攻,其实,他也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杨苍知道:飞虎彪的武功非凡,自己确实打他不过,但他心里明白,又必须要战胜他。他想到:“只要硬比武功,胜算希望小,非斗智不可了。”
飞虎彪见杨苍握粗长喘,连连败退招架。便越战越勇。
杨云和云长也准备上,被苗可秀制止了。
姚生用枪瞄准飞虎彪,苗可秀大喊:“放下!”姚生只好放下手枪。
杨苍见飞虎彪有些松懈,又开始出现破绽,便出其不意地用双手抓住了飞虎彪的右腕,然后用指头捏,飞虎彪右腕脱落。杨苍拳脚齐上,把飞虎彪打倒。飞虎彪又猛地旋起,用左手把杨苍打翻。
他苒也不理杨苍,用左手从腰中抽出匕首正准备向苗可秀刺去。
颜良向空中放了一枪,然后来到飞虎彪跟前,飞虎彪一愣时,颜良用双手把飞虎彪死死抱住。无论如何,就是不松手。后来,人们把飞虎彪绑上了。
杨苍说:“放了他吧。”
苗可秀点点头。“飞虎彪,我苗可秀并不和良民结冤记仇。我们杀日本鬼子,杀替日本人卖命的人。如果你也为日本鬼子干坏事,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决不饶过,定杀不赧!如果你还有一点中国人的良心,为苦难民众做点好事,那我们就是朋友。现在,我放了你,你走吧!”飞虎彪哼了一声:“别以为你们饶我一命,我会感谢的,我一点点都不感激,们后会有期,走着瞧吧。”
姚生手握短枪,大叫道:“给我滚吧!滚,滚!”飞虎彪挺着头走出去。
苗可秀等一干人又回到寺庙里。杨云忽然想起什么说:“总裁,杨建准备明天在城北洋河沿枪毙共党叶辉。”
苗可秀心想:共党?叶辉?共产主义?叶辉?是大学同学的那个叶辉,是他吗?”想到此,苗可秀陡然间大声喊:“大家听着,叶辉是我们的朋友,必须设法把他营救出来。颜良你去集合队伍,我们准备出发,直奔城北洋河沿。”
颜良走出寺庙,集合好了队伍以后,又回寺庙里来。他问苗可秀:“总裁,我们是大兵合围,还是小股咬噬去救叶辉呢?”苗可秀稍思片刻,便决断地说:“大兵接应,小兵插入。”赵明力对杨云说:“我们要遵照总裁说的去做,现在马上出发。”
队伍芬一千多人向共城方向进发了。
梁东山在县域搞暗杀的同时?各个战斗小组也取得了很大的利,他们拔据点,锄恶簕铲奸贼。苗可秀的正面攻势更是宵节胜利,使小杉次郎与森佐寝食不安。大小战役共打了三卜余次。最大一次是在庙岭设下埋伏,打死打伤日伪军近三百人,而且铁血军自己的队伍也迅速壮大到一千多人。
岫岩城北部的洋河沿,河边沙漠面积很大,此地空旷而冷淸。
河边搭着临时台子,台子是用木头和木板搭的。台子上坐着十八九个人。正中是杨建,左侧是执法判官飞虎彪。台下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梁东山扛着一个大包袱,他和刘月也裹在人群里。
飞虎彪从座位上站起来,声音震山撼谷般地响了起来:“今天,县府和县执法处已判共党叶辉、杀人凶犯于匪、砸屋丁陆夫三人死刑。把犯人带上来!”
几个兵丁把叶辉三人押上台子。
杨建对叶辉说:“他们两个是定死无疑了。你叶辉却还有活下去的潜力,就看你挖不挖了。”飞虎彪接着说:“那就是把你们共党的名单从实道来。共党是禽兽不如的匪寇,你为什么要为他们卖命呢?共产共妻,子女都共产,那不是动物吗7”
“住嘴!共产党是替天行道,为民造福的一支真正队伍,与你们这些小官小僚是根本不同的!我叶辉能够为我信仰的共产主义献身,是最大的光荣,死而无憾。我顺便向杨县长警告一句,你们这些日本鬼子的忠实走狗连同主子,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你们长不了了。”
叶辉慷慨激昂地讲演着,他越说越动感情。人都有一死,而寿终正寝那才是顺乎自然的。叶辉对于死并不害怕,但他也有许许多多的哀伤。他有妻子,他有没做完的工作,他有顽强的生命力。
杨建冷冷地笑道你就不想想你的妻室儿女吗?说起来,人啊,谁都有那么几十年哪!如果人会长生不老,永远活着不死,那吃点苦受点罪倒也罢了。只是这几十年之后,就一命归了阴府。在有限的几十年活命中享受一番才对得起爹的骨头,娘的肉。吃、喝、嫖、赌,谁都会,可有的人不愿意干,什么三从四德呀,贞守家规门节呀通通都是扯王八蛋!如果我继续跟苗可秀干下去,东跑西窜,吃粗食淡饭,有时还要吃粗糠青草,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枪子穿了脑壳?那么藏进土里不也同世人一样成为粪土吗?叶辉,你要知道信仰是一种虚无的东西,何苦要为它而丧生呢?你看我,当了县长,可并没有什么信仰,吃好,玩好,我这一辈子就够了。叶辉,我们仁慈的时间是有限的,再给你十分钟考虑吧。”
叶辉冷冷地眯起眼看杨建这伪县长的狰狞嘴脸。“自从被你们抓来那天起,我就考虑好了,我在等待那一声向我挑战的枪响。”
飞虎彪噌地站起来,“我枪毙了你,拉出去。”叶辉等三人被押下台,走到一沙石包上。面对死亡的来临,叶辉大意凛然,视死如归。
二十几个兵丁端起了枪,枪口对准了叶辉等三人。人群中的梁东山要往外挤,却挤不出去。尽管他个子大,也很费力才能望到杀场。梁东山心内俱焚,叶辉,是一个多么好的竟员啊:
刘月见梁东山无可奈何,自己心里也着急,可她没有办法。
梁东山从包袱里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在人群中威胁着:“不闪,我用刀子捅了!”他身旁的人胆怯地望着他,他们很想给梁东山让出一条路,可人多捅挤,躲也躲不开。梁东山身旁的人只好望着他下手了。梁东山只是用话吓吓身旁的人,他救叶辉心切。
刘月忽然趴了下去,小声说:“大哥,踩我的背。”她两腿叉开,双手扶地。
梁东山踩到她的背上,对身旁的人说:“求各位赏脸,给我让个圈。”
梁东山从包袱里取出匕首。他右手握三把刀子,左手两把刀子。他威严地站在刘月的背上。他比其他人髙出一半。
飞虎彪气势汹汹地站在端着枪的一行兵丁旁,他说:“你们一定要听我指挥。”他又走近叶辉说:“你不怕死,是好样的,我佩服你的侠肝义胆。枪毙你,我是同情的?但我救不了你的命。在死前,你有家属在哪儿,都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料理好后事。”
叶辉不言不语,冷冷地望着前方。
飞虎彪又说:“你有什么话说,我给你十分钟。”叶辉望一眼人群说:“我只想着一件事,为什么我们有些中国人替日本人卖命,杀害自己的同胞兄弟呢?日本鬼子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连禽兽都不如,我们为什么会熟视无睹呢?在我们这块土地上,如果有万万千千个邓铁梅司令,苗可秀总裁,那光复我们的富饶山河就会早日出现在眼前,杨建气得大叫:“枪毙!”
飞虎彪心里暗暗佩服叶辉的人格和气魄。杨建县长为什么要枪毙这些人呢?如果叶辉是很好很好的人,那杀好人的人是不是坏人呢?他的头脑热了、乱了,他强迫自己不要往深处想。
飞虎彪对叶辉说:“我只好下令,让你这位英雄的魂灵藏入九泉吧。准备我数到五个数就开枪执行!一、二、三梁东山大声狂叫着:“慢——”随着喊声,一把飞刀刺向飞虎彪。飞虎彪听背后有风声,一躲刀子从他耳边飞过。
梁东山接着又同时甩出去五六把匕首。端枪的执法兵丁死了四个,伤了一个。顿时人群大乱。
梁东山又借此机会,往空中放了两枪,人群四散开逃。
飞虎彪跑到三个被判死刑的人的面前,他小声对叶辉说:“快跑!”然后用双手把另外两名犯人提起,像捤着小鸡一样轻。
杨建很稳地指挥着兵丁,极力维护秩序。他对飞虎彪非常不满,并开始怀疑起他来。杨建往台下一看,见叶辉没有了,这使他非常恼火。
梁东山又甩出一把飞刀,刀子呼啸着直奔杨建而去。飞虎彪扔下两个犯人,腾空而跃,把杨建推倒了。杨建免于一死,飞虎彪自己的右耳却被飞刀削去一半。他不吭不哼,继续寻找打枪撇飞刀子的人,
叶辉明白了这场变故是为了什么,他急忙跟着人群混出去了。
梁东山拉着刘月,也飞跑着。飞跑着。
杨建受惊后,很快镇静下来幵始了正常的指挥,他上兵丁们对着逃散的所有人开枪。于是枪声大作,数人死难。
飞虎彪从土台上发现了梁东山和刘月两人在飞跑,又忽然泞住。梁东山对着杨建反手一枪,杨建右臂中弹。飞虎彪让一个卫兵保护县长撤离,他对杨建说:“我去抓那凶手,我要生擒这歹徙,活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飞虎彪猛追过来。梁东山握着左轮手枪对准了他。飞虎彪一怔,停住了。梁东山轻轻把枪往上一抬,然后勾动扳机。“砰”一声枪响,子弹向空中飞去了。梁东山拉着刘月又走。飞虎彪几个斤斗翻过来,说:“英雄休走,留下姓名!为什么不想杀死我。”梁东山笑说:“谅你还有点良心,因为你放了叶辉;你武艺过人,年轻有为,所以不想杀死你。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姓名,我叫梁东山。”
刘月望着飞虎彪惊叫道:“你耳朵脸全是血。”“是这位大哥用飞刀削的。”飞虎彪说。
梁东山说:“快包扎!”他和刘月两人急急忙忙撕衣服上的布,撕完,幵始包扎起来。等包扎好了,飞虎彪说:“世上绝对没有比你的刀子甩得再准了。”
梁东山也诚实地说世上也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在我的刀活着!我佩服你的英武,壮士,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