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是如何打破蒋介石精心策划的“黄河战略”的?又如何走出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的妙棋?赵国保怎样配合中共地下党做通了开封绥靖区国民党将领刘氏兄弟的统战工作?
黄河终于回归了故道,回到了久别的故乡。河水在熟悉的故道里欢快地流淌着,奔腾着,慷慨地给沿岸送来了清澈丰厚的水源,松软细腻的黄沙,送来了丰腴肥美的鱼虾河鲜。在黄河的滋润下,豫东平原绿树叠翠,青草遍野,稻菽飘香,沿黄儿女无比欢乐祥和,到处是人畜兴旺的幸福美景。
然而这幸福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黄河儿女乞盼的美好生活,很快被国民党发动的内战,被蒋介石策划的“黄河战略”的滚滚硝烟所打破。
黄河回归故道确实给蒋介石的“黄河战略”帮上了忙。新的黄河天险将华北与华中重新分割,黄河中下游的陕北、晋冀鲁豫和山东解放区一分为三,失去了彼此间的战略呼应,客观上有利于国民党对解放区发动新的进攻。然而自从国民党对陕北、山东两个解放区的重点进攻失败后,蒋介石的“黄河战略”也暴露出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在黄河下游千余公里的正面防线只留下了24个旅的兵力,中原和江南纵深也只有少量机动部队,后方十分空虚。这种腰细腹空的“哑铃式”布局,无疑给已在陕北和山东战场上取得胜利的解放军,留了一个战略进攻的可乘之机。
毛泽东看准黄河防线的这个致命弱点,迅速发动了对国民党的战略进攻。1947年6月下旬,位于黄河东西两冀的山东、陕北解放军对当面之敌发起猛攻,使两处国民党军队难以招架,疲于奔命,被紧紧地拖在了当地。看到时机成熟,毛泽东果断命令刘邓大军率领4个纵队12余万人,1947年6月30日于鲁西、豫东一举突破黄河防线,向南直插国统区侧背。蒋介石苦心经营的千里黄河防线,一夜之间就被刘邓大军打破,蒋介石始料不及,惊恐万分,连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都惊呼:中国发生了“六卅事件”,国民党在战略上全面陷入被动局面。蒋介石在极度惊慌之中,于1947年7月7日宣布“全国实行‘戡乱’总动员令”。
为修补黄河防线漏洞,蒋介石从豫皖苏抽调了整编第32师、66师、58师及整编第63师第153旅,分东西两路向刘邓部队钳击,企图迫其背水作战。毛泽东将计就计,命令刘邓部队集中优势兵力连克郓城、定陶等县城,又攻占六营集,重围羊山集,致使围攻刘邓大军的国民党部队顾此失彼,无可奈何。1947年7月19日,蒋介石飞临开封直接指挥作战,并抽调8个师、20个旅驰援鲁西南。此时,刘邓大军的突破黄河之举彻底打乱了蒋介石以“黄河战略”为轴心的战略部署,减释了山东、陕北两个解放区的战场压力,特别是大量调动了进攻山东解放区的国民党军队,使晋冀鲁豫和华东野战军形成“东西呼应”之势,华东野战军趁机围歼分散之敌,彻底瓦解了国民党军对山东的重点进攻。这样一来,国民党“黄河战略”所形成的解放区“一分为三”的态势被迅即改观,形成了解放区东、中、西三线相互呼应之势,使蒋介石的“黄河战略”陷入危机之中。
而毛泽东则牢牢掌控了黄河流域各战场的主动权,他开始考虑怎样向黄河以南的国民党占领区甚至长江流域,发起新的更大的攻势。
赵国保对蒋介石“黄河战略”的整个发展看得十分透彻。他知道,国民党正在走向失败,抗战后的蒋介石政府,政治上日薄西山,军事上连连败北,经济上接近崩溃,国统区内人心涣散,离走向灭亡已经为时不远。在这种难以逆转的大趋势下,人心思变,赵国保也开始为自己的政治前途着想,开始考虑自己下一步的政治走向。
赵国保知道,国民党阵营是呆不下去了,跟着国民党只能走进死胡同,没有任何前途希望。赵国保今天要去见一个十分重要的人,这个人,就是他期盼已久的老同学老战友周伟民。
两个人自从叶县分别之后已有多年不见,赵国保非常想念周伟民。1944年“河南战役”后,周伟民的共产党员身份暴露,很快撤离了叶县,远赴晋冀鲁豫解放区,两人从此再未见面。昨天赵国保忽然接到周伟民的电话,约他今天在开封禹王台公园会面。周伟民这时候突然冒出来让赵国保十分意外,但也很高兴,他有很多话儿要对周伟民说,很多事想与周伟民商量。想到这里,赵国保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向位于城东南的禹王台公园走去。
刚进公园,赵国保就听到有人在远处喊他:
“国保,我在这里。”
赵国保抬头一看是周伟民,他正站在大门东边的“古吹台”牌坊处向他招手。
赵国保小跑着赶了过去,和迎上前的周伟民紧抱在一起。两人眼睛都红了起来,这对生死与共的患难战友,相见后都有满腹的话儿要向对方倾诉。
情绪平定之后,两人才并肩走向古吹台的石阶,向高台上的禹王庙走去。
禹王台,是开封城内的一处名胜古迹,汉代时这里就建造了梁园,是孝文帝少子刘武封为梁孝王后所建,风景幽雅,亭廊楼阁,古木参天,开封有名的美景“梁园雪霁”,就在这里。梁园内筑有一座高台,相传春秋时期晋国音乐家师旷曾在此吹奏美妙的乐曲,后人景仰师旷,就把这座高台称作“古吹台”。后来因开封屡遭水患,百姓思念大禹治水的功绩,又在高台上修建了一座禹王庙,把古吹台改称“禹王台”。禹王台现在是一所开放式公园,百姓们都把这座依旧幽雅的梁园遗址当作一处休闲胜地。
赵国保和周伟民走到高台上一座凉亭内坐下,从旁边的茶馆中叫了一壶清茶和少许干果,边喝茶边叙谈起来。
周伟民现在的身份是晋冀鲁豫解放区敌工部长,主要任务是做国民党军中高级将领的统战工作。他这次到开封来,目的是联络第四绥靖区主任刘如铭和其弟弟刘如真,做他们的转化策反工作。因为第四绥靖区下辖的整编第68师驻防在豫东和鲁西南,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对刘邓大军下一步的重大行动有直接影响。
对第四绥靖区二刘兄弟及部队的转化策反,开封地下党已经作了大量工作,有了很好基础。刘如铭的弟弟刘如真,现任整编第68师师长,他早年留学苏联,接受过革命教育,有一定思想基础,对共产党的统战政策比较了解。第68师副师长王志远,与新四军彭雪枫师长是同学,经反复做工作,已经与地下党建立了联系。第68师参谋长邹桂五,思想也倾向革命,曾暗中帮助地下党做过许多有益工作。
周伟民此时来找赵国保,主要考虑到他在第四绥靖区司令部参谋处任职,熟悉内部情况,掌握诸多机密,对做通刘如铭兄弟的转化工作会有帮助。周伟民对赵国保这个老同学十分了解,知道他有强烈的正义感且深明大义。但两个人毕竟很久不见,赵国保又长期在国民党军高级指挥机关任职,周伟民决定还是先对他的思想脉搏作些探询。
“国保,你对现在的时局怎么看?”周伟民呷了一口茶水,向赵国保发问。
“那还用说吗?现在国统区内一团糟,国民党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还记得当年咱俩儿在洛阳那天晚上的谈话吗?正如你所料,国民党的灭亡真的只是时间问题了。”
在这个古吹台幽静的亭子内,由于只有他们两个人,赵国保对这个让他信赖的老同学索性敞开了心扉。
“本来好不容易盼来了抗战胜利,赢得了和平,谁知蒋介石又悍然挑起内战,真是罪责难逃。现在他的‘黄河战略’四处碰壁,军事上一再失败,尤其是最近的‘鲁西南战役’,一败涂地,不堪收拾。国民党军队怎么会是你们解放军的对手呵!”赵国保说到这里,看到周伟民笑了起来,又接着对他说:
“古人说:‘得民者昌,失民者亡’。目前蒋介石政府真是处处失民意,违民愿,丧民心啊。日本投降时,国民党成千上万的接收大员,大肆洗劫财产,大搞金子、房子、车子、票子、女子‘五子登科’,大搞只要拿出金条就有道理的‘有条有理’,害得百姓们怨声载道,骂声连天,在没收敌伪的5万亿法币财产中,有近一半被贪官中饱私囊,所谓的接收变成了‘劫收’,给收复区的经济生产和人民生活带来无尽灾难,国民政府的财政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赤字越来越大,1945年的赤字达到了近1万亿元。”
赵国保气呼呼地说完后,意犹未尽,又接着对周伟民说:“最近开封城内有着‘十大赖’的流传,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周伟民好奇地问“什么是‘十大赖’?”
赵国保掰着指头,以嘲讽的口吻一条一条地对周伟民说了起来:
这第一赖是“军官总”,也就是对国民党军官总队的简称。蒋介石把抗战后部队编余的军官一律送到军官总队收容,在全国成立了20多个总队。这些编余军官到处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谁也管不了。第二赖是“青年从”,就是“青年军”的简称。蒋介石把编遣的青年军军官编成众多“工作队”,这些人也整天游游荡荡,兴风作浪,骚扰百姓。第三赖是“荣誉军”,就是各地伤兵医院的荣誉军人。这些伤兵不在医院好好养病,而是四处闹事,无人敢管。第四赖是“特务工”。这些特务心狠手辣,极尽监视暗杀之事,民愤极大。第五赖是“新闻记”,第六赖是“国大代”,第七赖是“省县参”,第八赖是“推检律”,第九赖是“党团干”,第十赖是“青洪帮”,后面几赖我不细说了,反正都是欺压百姓,为非作歹之辈。
说到这里,赵国保反问周伟民:“伟民,你说社会到了这种官匪难分、恶霸横行、民怨沸腾、上下思变的地步,离国民党倒台灭亡还远吗?”
周伟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等老同学的情绪平静一些后,才轻声地问他:
“国保,你是个聪明人,现在全国的形势你看得很清楚,对战局也一定比较了解,那么,你对自己下一步是怎样打算的呢?”
赵国保低头思索了一阵后,郑重地对周伟民说:
“我早就看透了,也想明白了,在国民党阵营中我是没有出路的,也走进了死胡同。伟民,我知道你的身份,也能大致猜出你此行的目的,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周伟民站起来握住赵国保的手说:
“国保,你有这个态度我很高兴。我是信得过你的。我们共产党的统战政策中有一句话,叫‘革命不分早晚’,让我们为国家的解放和民族的复兴一齐努力,共同奋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