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呆在宫中的她得知哥哥被关入了天牢,顿时心中涌出一汪喜悦。
她连忙吩咐下人为自己梳妆打扮,她要去见他。
当她步入他的寝宫。看到他左拥右抱,她心中苦笑,所谓的怀疑已然不再是怀疑。她真是傻,居然在被男人冷漠对待后还期盼他会回心转意。
为什么?男人就算碰过无数的女人,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对一个新女人说“从新来过。”而女人,只要有过一次,就等于是万劫不复,很难找到一个对此心无芥蒂的男人。
直至今日,她的哥哥都不肯原谅她……
红色纱帘后的一幕兄妹情深着实刺痛了她的心,她的眼眸变得更加的坚韧,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狂放。
“鸾儿,你一定要幸福,哥哥不在身边的日子,要好好保护自己。后宫不比在家,处处都暗藏着杀机,你要时刻提防所有的人。懂吗?”
“嗯。”
“哥哥该走了。宫中不宜哥哥久留。”倪伯爵话说着就扶着仙鸾一同起身,将其搀扶的坐到床上,随即说道:“你如今身怀六甲,要多多休息。”
“嗯。”
“那哥哥走了。一有机会就会再来看你。”倪伯爵言毕,眼中似是飘过一股男女之情。随即他慢慢俯身,一点吻贴向她的额头。
“呃?”仙鸾错愕。
倪伯爵憨憨一笑,道:“这是哥哥对妹妹的亲昵。”
倪伯爵离开。
倪太后走进红色纱帘,她笑容是浅了些。但依旧张扬着端庄内敛的高贵气势以及巨大无形的压迫。
仙鸾被这股铺天盖地的压迫制约着不敢抬头。这是一种地位差异造就的悬浮。
良久,倪太后突然拉起仙鸾一手放于掌心,语调温柔:“孩子的生生父亲是谁?鸾儿你要如实回答。”
前面那句如若是关心,尚且存有商量余地。但后面这句就是不折不扣的命令,容不得仙鸾有半点的迂回。
“回太后,鸾儿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倪太后脸上闪过疑惑,显然是不相信。不过‘这女人并非倪家女儿,是伯爵捡回来的。或许这孩子,正是她之前生活时与某个男人造就的。这女人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上过太多男人的床。第二,是在无意识的情况和男人发生了关系。仙鸾,她会是属于哪一种可能呢?’
感到倪太后的目光越来越勾人的审视,仙鸾吓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管怎样,万俟冰泉的绿帽子都是带铁了。’想到此,倪太后的笑容又深了。再次看向仙鸾,她仿佛看到了曾今自己的影子。
“你好好养胎。”倪太后言毕,径自离去。
待她离去,仙鸾才有舒了口气。方才那一幕,似是比打一场恶战都要可怕。她无力的倒在床上,努力的开动脑筋挖掘那些遗失的记忆。
似血夕阳,斜挂天际。
天脊国君高踞森冷严肃的黑色正殿。
“调查的怎么样了?”埋首案上,他口中字字掷地有声。
总管太监高庸低眉垂首跪于正殿正中,丝毫不敢马虎,毕恭毕敬回道:“回陛下,那人是仙鸾姑娘的长兄倪伯爵。”
天脊国君沉思片刻,问:“那日倪伯杰见过太后兄长,回去后有什么动作?”
高庸道:“据探子回报,这段时日里倪伯杰广揽三国江湖人士,可谓居心叵测。”
天脊国君眯着眼睛,慢条斯理道:“高总管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高庸道:“臣已派出高手深入探查此事,相信很快就会有眉目。”
天脊国君无语,继续埋首案上默默耕耘。
高庸兀自恭敬伫立一旁。
夜夜笙歌的生活,天脊国君越发的感觉乏味。刚有入夜,他已有些倦了。伏案中他仿佛已沉沉睡去……
高庸为其盖上了一层厚毯。
陛下如此已是司空见惯了。
良久,轻盈稳重的脚步声在正殿上响起,直逼天脊国君。
“云?”不待高庸施礼,邵林云就递出一个要他闭嘴的眼神。天脊国君虽然疲倦,但还听的见脚步声,待女子走至殿上,他已然确定来者是云妃。
见天脊国君紧锁着眉头,似乎是很难受的样子,却累的睡了过去。邵林云心里不禁心疼,忍不住伸出一双青葱般的玉手,轻抚天脊国君宽厚却孤独的肩膀。
她入宫两年,从来都知道天脊国君对她只有床榻之欢……
“陛下倦了。”云妃轻轻摇了摇睡去的天脊国君。
“爱妃,有事吗?”朦胧间,天脊国君看到一张熟悉的靓丽容颜,秋波微转,流露着无限关怀。
“陛下累了,该就寝了。”轻柔的话音再次在天脊国君耳畔响起。
天脊国君缓缓伸出一手轻抚女子的脸颊,眼中映射着女子似在享受的一颦一笑,道:“爱妃还是如此贴心。”随后,便揽云妃入怀,动身前往寝宫。
天方一抹晕红。
天大亮。
便有两位妃子驾临宁鸾殿。
“鸾姐姐自是用过早膳了,妹妹带来的这盘水没芙蓉可就遗下了。”一道细亮声色划破殿内宁静。引来频频跪拜:“燕妃娘娘。容妃娘娘。”
仙鸾已然是闻声出了红色纱帘。她的容貌着实是让两位妃子一惊。
“燕妹妹。我们天脊国当朝第六任皇后的面容可谓是倾倒众生啊,连我这堪比牡丹的容颜都逊了三筹。”容妃吐露轻柔话语的同时,起步来到仙鸾身边自顾紧握其的双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仙鸾亦在打量她。
大朵金色牡丹点缀翠绿烟纱碧霞罗裙,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勾勒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烟眉秋目,凝脂猩唇,花容月貌堪比牡丹。见她方才摇纤腰动微步,自是高雅。只是她目光中多的是顾盼。
“容妃,我自是早你一年进宫,何故被你唤作妹妹,这恐怕有失称谓吧。”燕妃出言。
“这?”容妃自顾对燕妃笑笑,手心渗出汗液。仙鸾心有一动,打量燕妃时比容妃多了份留心。
燕妃着一袭大红衣裙,月白蝶舞抹胸,面色红润,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钗在日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
‘一看就知道是位争强火辣的主。’仙鸾身后的随行宫人慕月初这样认定。随后,她的目光停落在仙鸾身边的容妃身上,心中狐疑‘容妃总不会是位讨嘴上便宜的主吧。’
“备茶。”仙鸾一声吩咐,便领着容妃,招呼着燕妃围桌而作,道:“不知道两位妹妹驾临有何事?”
“也无大事,只是在深宫呆久了,想知道些宫外的事。鸾姐姐刚入宫,自是知道不少宫外的新鲜事。不知道,可否和妹妹们说个一二。”容妃道。
‘岂是这么简单。’月初心想,察觉燕妃似要说话,便静候着,心里暗道一句‘燕妃或是个沉不住气的主。’
果然。在容妃言语绕来绕去良久没个正题的时候,燕妃发话了:“其实,我们就是想问问鸾姐姐风王爷的事。听说,风王爷回朝的日子也就是这三两天。风王爷回朝可是凤阳城的大事,街上什么的总会有些不同于往常的风景。鸾姐姐刚有进宫,自是应该知道些。”
她说的很认真,可以看出,她对风王爷的事情真的很关心。
“我不知道,入宫之前我一直待字闺中。”仙鸾启齿。
“鸾姐姐是在说笑吧。就算没看到什么,总也应该听到些什么,毕竟,风王爷是处在风云尖端的人物,那么邪魅俊美,那么风流不羁,寒夜般的瞳孔,是那么的耀眼夺目。”燕妃专注时的眼睛更加的勾人,语调中流露着她的怀疑,以及对风王爷的浓浓崇拜。
‘她可真大胆,竟敢如此在宫中议论王爷,可是要遭受杖责的。燕妃这种张扬性格的人,在后宫,死了比活着好。’月初心想。反观容妃,一双秋目只是自顾注意着仙鸾,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仿佛燕妃所说和她丝毫没有关系。
仙鸾微微摇首,道:“我真的不知道。”
“哼!”燕妃当即立起,一脸的傲气,竟不把何人放在眼里的扭身就走。
“燕妹妹?”
“住口!容妃,你该称我姐姐。”燕妃闻得容妃呼喊,当即回头纠正。一双比桃花还要妖媚的眼睛,此时多是怒火,她目光扫过容妃,专注向仙鸾道:“你虽是未来皇后,后宫之主,一国之母,但也难坐的安稳,当心步了前面五任皇后的后尘。死都死了,尸首不见。”
话音落尽,还不忘递给仙鸾一个狠狠的眼神。
紧接着是对着容妃一扬眉,道:“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人家都不屑理我们。”
然后是负气离开。
“这?”容妃伸出欲挽留的一手停在半空,转眼看向仙鸾时,就是惊慌无措,似是自然的左右摇动身子,皱着眉头当即跪到地上,流着眼泪对仙鸾苦苦哀求道:“鸾姐姐,燕姐姐方才口无遮拦,您千万不要在意,更不要责罚燕姐姐,尽管她真的触犯了宫规中的嚼舌根。鸾姐姐,容儿求您了……”
仙鸾忙将她扶起,道:“你无需惊慌,宫规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今天的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如何?”
“如此甚好。”容妃的面容展开微笑。一边拉着仙鸾坐下一边道:“后宫有主如姐姐,是我们后宫诸多姐妹的福气。姐姐自是要注意身体,如若有需要妹妹的地方,尽管开口。”
“嗯。”仙鸾点点头。
在她心里,还是接纳了这位不俗之客。两人相聊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午膳后,容妃提议到御花园走走。
“不了。”仙鸾想了想,一口回绝。她自是不愿欺骗,不屑撒谎的人。
“鸾姐姐,后宫是您今后漫长岁月所要生活的地方。妹妹只是想姐姐提前熟悉熟悉,免得以后在人前出状况。姐姐可要理解妹妹的好意,莫要拒绝啊。”容妃道。
仙鸾犹豫,余光询问月初。
月初揣测了容妃很久,这时收到仙鸾的询问,稍稍一想‘仙鸾小姐也该对宫里熟悉熟悉,况且,游个御花园也不见得会出什么事端’,便点了下头。
“那好吧。”仙鸾应允。这月初,是伯杰哥哥安排的人,既知晓宫中规矩又心思缜密。凡是多听听她的意见,自是没错。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嘛。
容妃乐了,亲热的两手挽上仙鸾的胳膊。
两人一路走往御花园,看在诸多宫人眼里,就是亲如姐妹。
一年几度冬雪劲。
不比春景,更甚春景。
这虽说是冬天,但御花园风景依旧很美。
头顶辽阔天,脚下一席霜。各式花丛拥簇在道路周围,置身于此,犹临花海。
鲜艳的一串红,翘首祈盼的天堂鸟,红白各异的梅花,象征永结同心的马蹄莲,高贵的君子兰,明艳的仙客来……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
因为有它们,仙鸾嗅到了宫中的生机。身为女人,倪家未出阁的女儿,却怀上了孩子,居然还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想想就可怕。与陛下的交换,她更是不知道如何同姑母启齿。她本是姑母的满心希望,为了倪家将来而来,岂料方才入宫,却成了姑母的失望。
这叫她如何是好?
容妃自打进了御花园,整个人仿佛都鲜活了起来,周身都散发着少女般的青春活力。时而的步伐轻盈,跃跃欲舞。她自是不忘留意仙鸾。
良久,容妃道:“鸾姐姐方才在想什么?这么的出神。”
仙鸾微微摇头,道:“就是觉得这花开的好。”她心中所想自是不能够随处说道的,恐慌是杀头的罪过。
容妃“哦”了一声,她多半断定仙鸾的回答是敷衍,但她聪明,自是不会点明。目光带着些些不易察觉的寻找意味有意无意边走着边左顾右看着。终于,她找到了。
“咦?是陛下。”容妃突然惊喜。
仙鸾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被花海围绕着的湖已然结冰,湖中央坐落着一座八角亭,陛下修长的身影就屹立在当中。亭一角,有道粉色身影在弄茶。
“鸾姐姐。我们过去向陛下请安吧。”容妃眨眨眼道。
仙鸾迟疑,她自是不知有何颜面去见陛下。
此时,月初道:“小姐还是去吧。既然见到了陛下,哪有避而不见的道理,您既已进宫,就注定是陛下的女人,无论曾今发生了什么,现在发生了什么,未来还会发生什么,这一点是不会更改的。毕竟今后是要同床共枕人,小姐还是去吧。”至于那个交换,她是知道的。
“嗯。”仙鸾这才应允。
通往亭子的路是一座桥。这桥很是特别,浮在冰面,桥面和冰面并齐,若是春夏秋,水好像随时都会漫上桥。
仙鸾视线平直前方,行走在浮桥上,仿佛能够想象到冰消时的模样,那时候如此行走,定然如同走在水面。容妃跟随在她的右边。
见得桥上来人。
守候在桥上的太监总管高庸立即向天脊国君通报。
仅是一个望,就泄露了一位盖世帝王的千古柔情。谁人不喜美人来,谁人不惜美人来,所谓美人,正是心中所想。
仙鸾、容妃走到了亭子台阶处。
“臣妾拜见陛下。”容妃施礼,双腿略蹲,低眉垂首,声音清粼,自是泄露着见到陛下的心神荡漾。仙鸾口不语,学着容妃的样子请了个安。
“平身。”天脊国君道。随后牵起仙鸾的手同往亭内落座。
容妃见状,悄然跟入。月初是宫女,得同其他宫女太监一样,留在了桥上。
容妃自是喜悦,一双眼睛含情脉脉注视着天脊国君。对于她这个年久无宠的妃子,自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这是她第一次搏,也是她最后一次搏。她本以为总会有段时间,岂料……
“你们都退下,朕想与仙鸾单独聊聊。”天脊国君道。
容妃彻底心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