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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二十。矾山镇

碧幽亭所在的山名为矾山,山脚下有一座古镇名为矾山镇,镇子一开始是由前来碧幽亭寻求庇护的贫苦百姓修建的,只是后来镇子上慢慢多了许多的文人墨客落脚,是以这矾山镇慢慢的便成了这十里八乡的经济文化的交流地,热闹非凡。

因从矾山南边下的碧幽亭,涂有酒跟燕陵又花了四天时间绕到了矾山镇。

如此做,只因涂有酒每次出行都有一件必做的事情,那就是跟梅十三辞别。

梅十三是镇子上一有名的花楼老板,因为她的存在带起了一整条街的花灯区。

涂有酒脸蒙面纱,身上披着一个黑色斗篷。

此时天边还未落红霞,花灯区却整个都点起了灯,路边的酒肆也做满了人,热闹非凡。

看着这满目熙攘,又有谁还记得二十年前这里还只是几个不入眼的小村庄。

朝华满目,华灯初上。

花街中最大的酒楼响起了丝丝乐曲,店前搭建的高台上已经有姑娘上去调笑迎宾。

忽而乐声高扬,梅十三带领一众曼妙女子上台起舞,涂有酒在台下看着这个年过三十却身材婀娜的女子。

几年前,她最欢喜的日子便是跟着梅十三学跳舞,听闻,梅十三与她的父亲母亲都颇有渊源,而梅十三当年还曾跟在她的母亲身边学舞。

一曲终了,梅十三要下台换年轻的姑娘们接着跳,却不料在台下观众一片惊呼声中被身后一个力道拽住手臂又带到了高台上,待梅十三刚要怒发冲冠时才发现拽着自己的人有些熟悉。

“嘿嘿,十三姨。”有酒冲她眨眨眼。

“你这孩子。”梅十三松了口气,跟着她的力道又回到戏台上,给了领头乐师一个指示,两人便又翩翩起舞。

“梅肆酒,是梅肆酒。”台下有人惊呼。

“怪不得梅老板今日会多跳一曲,原来是肆酒姑娘啊。”有人赞叹。

“兄台,小生今日方到这矾山镇,不知这梅肆酒是何人?”有人疑惑。

“唉,那这位小兄弟今日可是有眼福了,这肆酒姑娘可是梅十三梅老板亲自教出来的舞者。梅老板是什么人,当年北朝皇帝点名叫她入宫献舞愣是没去的人啊,所以啊她亲自带出来的姑娘,这身姿舞步在这中原怎么也是数一数二的。”有人解惑。

一曲终了,舞者下台,花楼正式开始迎客。

在台下众人尚沉寂于这场舞的美妙中时,梅十三已经带着涂有酒闪进了一处安静的雅间。

“这人啊,不服老当真不行,当年我跳一天也觉不出什么,现如今就跟你跳了这一会儿便疲惫非常。”梅十三活动下肩膀有些无奈,看着涂有酒那神清气爽不痛不痒的样子更是来气。

“这可自是比不得的,您当年那是何等英姿,我现在成个什么样子。”涂有酒谄媚的顺着她说。

“再不成样子也是老娘带出来的,丢人也是丢老娘的脸。”梅十三白了她一眼,怎么听她这么一说她更气了,这丫头,也就长的像个样子,骨子里一点正形都没有,真不知道随了谁。

“嘿嘿。”涂有酒难得也不多话也不回嘴,只是瞅着她谄媚的笑。

只是她这笑看的梅十三眼皮直突突。

“行了行了,又是来跟我辞行的?”梅十三笑的有些无奈。

“嗯。”涂有酒看着梅十三眼角微微冒出的褶皱心里有些酸涩,果然不管面上在风光,也还是老了啊。

这个世上,除了她已经故去的娘,只有梅十三是真心对她的长辈了。每次出门,她都会前来看她一眼,告诉她自己要出去了,让她也看看自己,就怕是最后一面。每次回来也会过来看她,告诉她,自己平安回来了。

“我昨日做了个梦…….”梅十三看着涂有酒的眼神有些恍惚。

“嗯?”

“梦到你爹回来了。”梅十三苦笑。

涂有酒听闻皱眉,这些年她知晓了她爹涂无滋当年的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也知晓了当您死的并非涂无滋,而涂无滋一直隐于世间。

而不管是哪种说法,不过众人再怎么给她爹开脱,涂有酒对她爹的印象却从来没有好过。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爹也不容易,你也长大了,也应该理解你爹的。”梅十三伸手抚平涂有酒皱着的眉,指尖微凉,有些小心翼翼的劝说着她。

“生而为人各有各的不易,我都晓得,您不必挂念。此次一去怕是会久些,您有需要的药材物资尽管去山上找左慈公,只要您开口他定会给您的。”涂有酒握住她的手,给她传递丝丝暖意“您多加保重身体要紧,怕是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您了。”

“我听闻青灵州最近出了事,你不会是被派去处理青灵州的事吧?”梅十三知晓涂有酒不愿与她多谈及涂无滋,便问道她此次的去向。

“是为了青云山之事。”对梅十三有酒极少隐瞒什么。

“你……青云山此次的水有点深,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切莫逞能,听到没有!”梅十三听闻真的是去处理青云山一事,本是想制止的,但自知劝说无用,只能再三叮嘱。

“好啦好啦,我医人医鬼怎能医不了自己,您不要瞎操心,安心等我回来。”有酒无奈的抱住了梅十三。

“瞧给你得瑟的,我怎不知涂小医仙还能医鬼了?改明儿可一定医给十三姨我瞧瞧。”

“好,待我回来一定医给您瞧~”

“你个鬼机灵,待到时候戏耍了我,我可要你好看!”

涂有酒松开了她,看着比自己还高一指的人更是无奈,这人怎得还越活越泼辣了。

两人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琐事,有酒便从梅十三这里提上饭菜辞别。看到涂有酒临走了还不忘顺自己一顿饭顿时又想破口大骂。

只是看着逐渐消失在街口的清瘦身影,梅十三追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此时已经深夜,这繁华的街市却丝毫未见冷清,只是独身一人站在路中的梅十三却满目萧条。

追吧,追上了又能做什么?不追,不追自己这心里始终憋得闷疼。

白日的光芒万丈,在夜里终究化作腐烂的淤泥肆意蔓延。

最终均化作一声声卑微到极点的叹息“笙歌姐,你跟涂哥哥的酒儿长大了,很优秀,如你当年一样美艳无暇。”

“只是可惜要背负着上一辈的恩怨。”

“涂哥哥,如果你还在的话,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你的酒儿啊。”

“顺便……”

“也看看我。”

“十三真的好想你们啊。”

矾山镇外围的客栈,与花灯区的灯火通明不同,这里已然沉寂非常,店里十分安静,掌柜处的小厮打着瞌睡,甚至连店里进了人都没有发现。

有酒感受到两边的差距,忽然有些落寞。

就连一个小小的矾山镇都是如此,何谈天下尔尔?

进了白天时安排好的房间,一开门便看到两人眼泪汪汪啃着空空的饭碗的盯着自己,有酒唇角一抽,直接把手里的饭菜往燕陵脸上呼去。

燕陵稳稳的接住饭盒嘿嘿一笑“小心点啊,咱们为了等你还没吃饭呢。”

“为了等我?”有酒不谢冷哼。

“嘿嘿,也为了等饭。当然主要还是为了等你!”燕陵狗腿的朝有酒谄媚的笑,有酒翻着白眼。

“唉唉唉,小核洗手了吗?唉唉唉,小孩子别吃那么多肉啊!!!”当然燕陵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小核已经伸到饭盒里的手。

然小核却不顾燕陵的百般阻挠硬是撑了满满一碗米饭送到有酒面前“酒儿姑姑…..”

有酒一愣,心里瞬间充满暖意,顿时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了已经呆愣的燕陵一眼,此时的燕陵被小核的这波操作秀了一脸,看了眼已经已经夹起鸡就要放入自己碗里的鸡腿,硬生生折了个圈又放入有酒面前的碗里“涂哥今天在外奔波劳累一天了,多补补,多补补…….”

有酒冷冷瞥了他一眼,把面前又加了一根鸡腿的碗推到辛核面前,目光慈爱“小核儿乖,姑姑吃过了,小核儿病刚刚好,多吃点吧。”

“靠!”听到有酒说在外面吃过了,又想到涂有酒今天去的是什么地方,顿时不满平生,这货肯定背着他们一大一小自己出去偷吃好的了!

“你靠什么靠!要不是你每次去十三姨那里都会狼心大起我会不带你?自己作怪谁?!”有酒一拍桌子,吃鸡腿吃的正香的小核一愣,有点奇怪姑姑怎么突然生气,转而不满的看向燕陵,肯定是这蠢货又惹到姑姑了!

而听到有酒拍桌而起的气势,燕陵顿时怂了一大截“吃饭吃饭,小核儿这路奔波劳苦,多吃点多吃点,搞不好吃了这顿没下顿了,我跟你讲这花满楼的铜钱鸡可是十里一绝……”

辛核无奈的瞥他一眼,像他这样吃饭真的不会噎到吗?

看到这一大一小狼吞虎咽滔滔不绝的吃饭,有酒给自己倒了一壶茶,茶微涩,清如水,并不是好茶,她却觉得这茶品的无比宁静。

“呐,我说老涂?”吃着吃着燕陵许是吃的差不多了,没话找话。

“嗯?怎么了燕陵弟弟?”有酒回神笑望他,唇角眉间还挂着点点笑痕。

“阿酒啊…..”燕陵放下筷子突然颇为愁苦的又改了称呼,语气甚是老成。

“说。”有酒眼皮一跳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不是我说,我就是觉得为了你好,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我就是说句实话。”

“那你可以闭嘴了。”

“不行,话到嘴边了怎么可以不说!”

“那就自己想好后果!”

“小核儿,你要记住!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必须要做有些话必须要说,即使知道结果并不如意,但是尽人事听天命!不做愧对天地,不说愧对自己!”

辛核放下手中的筷子,暗地里默默向他竖起大拇指,眼神中满满都是理解与肯定。心中却暗想,虽然我知道那你就是一时犯病找抽,但是看着你被虐还是蛮开心的。

看到小核儿肯定的眼神,燕陵顿时更加肯定了自己,狠吸一口气,满眼真诚的对有酒说“阿酒,我觉得你真的应该改改你这个脾气了。”

“为何?”有酒低头似是在看自己今天梅十三新给她作的指甲。

“你想想啊,哪里会有男人喜欢你这暴脾气嘛!你要是再不改改你这记仇还暴躁的小脾气我看你是真嫁不出去了!要是真到了那一天……..”燕陵私是纠结的停顿了一下,憋了半天终是没有说出口。

“怎样?”有酒抬眸看他,让他继续说下去,声音甚至都是柔的。

“你放心!咱俩再怎么说也算得上过命的交情!到时候我就把我的兄弟们挨个介绍给你!准你夜夜笙歌!”燕陵很是仗义执言,甚至心里还把自己的任意夸赞了一番,虽然有酒这性格确实不怎么样还闷骚记仇,但是自己可是在自己兄弟面前给她打下良好口碑了!毕竟有酒这相貌还是很唬人的。

此时已经说的有些上头的燕陵根本没有感觉出房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甚至自觉无视了辛核不安拽他衣角的小手。

“呵,这么说来,我还委屈你那些兄弟们了对吧!”有酒双只手相握摩擦了一下,倒了一杯茶。

“不委屈不委屈!能此后涂神医那是他们的福分!他们可是做梦都想目睹涂医仙的真容呢!怎么样,兄弟我仗义不~”燕陵两眼发光继续滔滔不绝。

有酒听到他那有点飘的尾音,拿茶的手狠狠顿了一下继而把刚沏好得茶放到他面前“这茶不错,喝茶。”

“嗯?你居然听进去了?!我就说嘛!忠言逆耳良药苦口的道理你不是不懂对不对!”看到有酒不但没生气反而给自己沏茶,燕陵眼里的小星星堪比窗外的夜空。

觉得有酒给自己倒茶肯定是感谢自己的提点之恩,越发肯定了坚持男子的原则是没有错的。

有酒低头不语,燕陵觉得自己刚才虽然提点到位但是好像有点伤人自尊,毕竟有酒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子,肯定是要面子的,刚才的话也要给她一些时间消化消化。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燕陵有些乏了,觉得自己嗓子里哑哑的如针扎,给自己添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辛核今晚却很是亢奋的一直盯着燕陵看,甚至眼都不眨。

燕陵有些奇怪的看他,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嗓子哑的根本说不出话。

甚至连咳嗽都没有声音。

燕陵顿时懵了。

有酒终于直起腰,放下手中已经凉了的茶“核儿早些休息。”

便起身回自己的屋了。

独独留燕陵一个人继续蒙圈的想自己为什么发不出声音了。

他旁边坐着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辛核。

年仅九岁的辛核此时此刻深深体会到了人不做死就不会死的人生信条,女人真的是瑕疵必报,跟女人讲道理是讲不出道理的!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梁总管那么招女人缘了!女人哄着顺着总不会吃亏的!这一刻的他真的好想念他单纯善良可爱软萌的小别啊,希望日后的小别万万不要学了姑姑才好,希望姑姑她老人家日后多出任务远离小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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