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国陀兰地界
雨霁说得没错,雪葬乘着南海岸的商船,以最快的速度,赶在出事后的第一时间,到了诀神殿。
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也不知道对方的能耐,但防住悟空夺取他的另一半魂魄,是雪葬接下来能做的防止失态往最坏方向发展的办法,没有这一半的魂魄,那逃出的浑兽,顶多就是个金刚体质的废物,空有一身蛮力,没有一点功法。
只是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马良和悟空,正掳着胡三,行走在闪金戈壁上,按照既定的计划,一路向北。
诀神殿内,雪焉一边跟着族人往里面走去,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诀神殿虽取殿名,但是在雪焉看来,却更像是个寺庙。方才进了正门之后,迎面而来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庭院,庭院不大不小,各种景物掺杂其中,拘谨却不乱方寸。但从这四面围墙的落漆和密布的裂缝,和围墙之上的瓦砾以及步道两侧铺设的石头上的苔迹来看,难掩其衰色。
但有个小细节还是引起了雪焉的注意,进门右手边的一棵低矮的桃树下,立着个石刻的猴像,石猴双手相拢,架在胸前,蹲在地上,耷拉着一张脸,说不上是胆怯还是乖巧。单看那石猴的顶部,已经苔迹斑斑,年久是肯定的了。雪焉只是单纯地看那石猴有点味道,看了几眼之后,便径直朝里走去。
玉族一行人进入院中的殿宇之后,雪葬与玄金大师在内堂商榷要事,而其他人则在大堂被稍作歇息。
坐在大堂内木椅上的雪焉,没闲住,四处张望着。
这殿宇正对着庭院,雕梁画栋,甚是古朴。走进这堂内就明显感觉到这殿宇的气势较刚才那个小庭院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殿宇高攀,里面柱梁相错,给人有一种压迫的感觉。但是偌大的内堂中,却没有像以往的寺庙放一尊神明的雕像,陈设寥寥,显得十分的空旷。堂内正对中,放着一供神供佛专用的香案,但是这香案后面,并无一物。
但雪焉奇怪的是,此时那香案上还放着个香灰炉,同时里面还插着几支星火般燃着的香,前面还摆着一些贡品,明显是在供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供着的神明长腿跑啦?
雪焉不信邪,便走过去一看。
确实,那香案后面空空如也。但是走到香案正面的雪焉却嫣然一笑:“原来如此!”
行至正前方,只见这香案正对后的墙上开了一个窗户,窗有一人多高,这会儿正开着。当然,这窗并没有什么,关键的是,这开着的窗,竟然刚好能把这诀神殿后面的那座山尽收眼底。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香案供着的,就是诀神殿后面的那座山。
这么说来,父亲说的那个传说还可能是真的喽?了然这一切的雪焉心中不禁嘀咕道。
传说,在这诀神殿后的那座山下,镇压着一个浑天魔王的灵魂。那魔王本是金族的族神,却不料之后被另外一个魔王蛊惑,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妖魔,大杀四方,残暴至极,后被金族的高人所收,将其困在了这山底下。雪焉常常在想,什么样的魔王能经得住这山体的压迫,为此,他也觉得这个不过是个传说罢了。这么看来,或许还真有其事。
再透着那窗户看那山,只见此时山上雾气横生,山岩嶙峋,冥冥之中还真有点说不出的特别之处。
什么魔王?恐怕又是哪个不长记性的小妖精,真想放出来,让本公子好好教训一顿,哼!雪焉看着那山,不由得眯起眼,心中却有几分不屑的念道。
“这山好看么?”突然,雪焉的身边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雪焉转头一看,是倪叔。
倪叔算是族内资历老道的几个人之一,按辈分算,也在父亲之上,在族里的威望可想而知,说话也颇具分量。父亲每每有什么要事,都会亲自上门找倪叔商议商议,可见其资历之老道。不过在雪焉印象中,这倪叔是个不太爱讲话的怪老头,每天皱着个眉头,心中似乎总有很多愁不完的烦心事。
突然的一问,打断了雪焉的臆想:“好是好看,就是矮了点。”雪焉随声搪塞道。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雪焉听着马上一转头,眼神烁烁地看着倪叔,惊讶地说道:“倪叔,你也知道那个传说。”
“没有啊,我说的这仙是这老头。”说完,倪叔朝着雪焉背后的方向努了努嘴。
雪焉转身一看,父亲和那玄金大师已经从里屋出来了,两人不语。但无论是父亲那张英气的脸上,还是老和尚那张沧桑的脸上,此时此刻都写满了忧虑。
“他?”雪焉指了指那老和尚,问道倪叔。
倪叔慌忙伸手压下了雪焉的手指,慢慢地说道:“你别小看这个老和尚,我估计,在世的人没几个能及他功法的一半。”
雪焉有点瞠目地看着倪叔,再看看那老和尚,只见那老和尚虽一脸倦容,有些愁意,但是那双眼却迸射出一股老练的精光,似乎一眼就能洞穿一个人的灵魂一般,让人不敢与之直视,隐约还有一层淡淡的金光蒙在那眼眸之上。
如此时这映入窗中的山一般,隐隐之中有股仙气。
只见那老和尚和父亲耳语了一些什么东西。
父亲一愣,马上回头在人群中扫视而过,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和自己对上眼之后,便朝自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过去。
雪焉没有多想,便走了过去。
不慌不慢地行至两人跟前,只见那老和尚看着自己,似乎在看一个故人一样,末了说道:“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当年那还是个小毛孩啊。”
“怎么,老和尚,你认识我?”
雪葬一下子拍了拍雪焉的脑袋,随即低声地呵责道:“不得无礼,什么老和尚,叫玄金大师。”
看着雪焉年少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玄金反倒扬起嘴角嘴角,慢吞吞地说道:“哎,我没有自己介绍,而且又是个年老的和尚,贵公子说得没错啊,何来的不得无礼。”
没想到玄金大师会这么说,一边的雪葬只好陪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边的雪焉瞥看了一眼父亲尴尬的样子,不禁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堂堂玉族族长,还对个年事已高的和尚礼让三分,真是笑话。
突然,一只手掌按在了雪焉的肩上。
雪焉急急地扭过头,只见玄金大师这会儿已经收敛起了脸上的所有笑意,半拱着身子,一脸肃色地看着自己。
脸与脸之间的距离,最多不过两拳。
那淡定的眼神直直地看着自己,不见有一点躲闪,这不能算是瞪,甚至连盯看都扯不上,只是简单地看着自己。可雪焉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被这极具定力的眼神看僵住了,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搭在肩上的手只是轻轻地搭着,但浑厚宽大手掌的压迫感,如同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了洛炎的心头。
凝滞般的几秒之后,玄金终于开口说道:“在下玄金,是这诀神殿管事的。你当年尚在襁褓之时,我见过你一面,所以你对我是不会有印象的。刚才在这殿门外闹事的可是你吧?”
雪焉木然地点了点头。
玄金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雪焉,而反观雪焉,强撑着脸,内心却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下不为例!”简单的四个字,字字珠玑。
继而玄金大师撑住身板,对雪葬说道:“就按照刚才我们屋里说的那样,你可以安排人手了。”
雪葬没有再说什么,既然刚才在里屋已经把话都说明白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在这么费口舌。
玄金看着雪葬一副默认的样子,便移步到一边,不动声色地伫立着。
直到这时,雪焉才有点缓过神来,看着已经走开但站在不远处的玄金大师,识相地转了个身子,不敢有太多的言语和动作。
这是何等震慑的气场!
仅仅是冷冷的三言两语,加上那震人心魄的眼神,雪焉只觉得刚才如同被扔进冰窟窿一般,也不禁开始对这里的一切肃然起敬起来。
雪葬转身,面对着族人,似乎要说些什么,周围的窃窃私语明显小了一点。
“倪叔,你和雪焉留下,你俩在一起,有个照应,雪静,雪止,你俩也留下吧,其他的人。”雪葬深吸一口气:“跟我回去!”
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时间倒退回几分钟前,内堂里,玄金大师听完雪葬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卷眉不舒地慎思一番之后,玄金抬起头,看着雪葬说道:“知道这个人的底细么?”
雪葬摇了摇头:“没有一点线索,只知道是个晶级体质的人。”
“晶级体质?此话怎讲。”
“从那锻魔台上遗留下的残气来看,是晶级的,但具体是什么体质,就真的不知道了。”
玄金低眉沉思,又想了一会儿。
“晶级体质的人,啧……,这世上除了岩族,就数这晶族的人最多了,宗族林立,体质各异,也不可能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突然,玄金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雪葬:“我想起一个人,或许他可以帮我们打探到这劫魔之人的底细!”
雪葬一听,也跟着精神一矍:“谁?”
玄金大师看着雪葬的样子,却迟迟没有说出来,那老眼中,似乎多了一点难以察觉的怯意。
“大师,但说无妨。”
深吸了一口气,玄金启唇,还是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博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