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开始下起了雨,起先是朦胧一片,之后愈下愈大,院子里到处泛着流动的水色。
三天了。
缈音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数着日子,不由苦笑一声。
他可当真……绝情。
“师父,明明不是你的错,他们凭什么冤枉你,凭什么禁你足啊!”尘花撇着嘴巴。
“小花……”她笑着揉揉她的头,不再言语。
“我要去跟他们解释!”尘花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
“没有用的,别去了。”她收回了手,搭在膝上,目光却望向窗外。许久,似是无心道,“他若真的信我,便不会如同现在,什么也不询问。你以为他真的是一意孤行么,嗬,这一切,他难道也不曾怀疑过?”
尘花眨眨双眼,缈音敛了目光。
“他终究还是……不信我。”
有一声噎在喉咙里的叹息,道不出,咽不下,哽出了满脸眼泪,磨出了满口的鲜血,却吐不出来。
白汕,你可曾知我有多难受?
终日被府内排斥我不在乎,我只盼你能给我一句话,哪怕一个眼神,我舍弃终身自由将自己囚禁在你身边,我哪儿也不去了,你却连信任也不曾施舍给我。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我,该有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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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清晨,白汕踏进了缈音的院子,解了她的禁足令。
他说,他永远也不会原谅她。
她只是笑啊,直愣愣地望着他不停地笑啊,他的背影远远的在前方,连头也没回。
尘花像只小蝴蝶似的飞进了院子,然,见到眼前的人之后她却猛地愣住了。
久久地,她都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才怯怯地走过来,小声地开口。
“师父你别笑了……你再笑我就要哭了……”她直视着她的眼睛,满脸心疼。
“尘花……”缈音的视线模糊了,只是本能地扯开一个笑颜,却是苦笑。
她是哭了么,多少年了,如今终于,还是哭了啊。
“师父……这样笑着……不好看……”尘花皱了眉头,去擦她的泪。
缈音撇开她跌跌撞撞往屋里走,那句话还一直一直在耳畔回响,每一声都敲击着她的心脏。
“云缈音,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那是有多强的恨意,多大的决绝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每想到这里,她心中都酸涩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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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汕不久之后便奔赴战场,若这次守住那青云城,登基之时,指日可待。
可青云城又怎会是如此好守的,他再怎么机关算尽,也还是免不过有心人的陷害,又是在战场上,一切细节都有可能导致全军覆灭。
所以缈音才担心无比,却又无能为力。
她终究是个女子,她终究……能力有限,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守护他。
可她的担心,最终成为事实。
不到半年,青云城便被敌军包围,城内粮草将尽,援军却迟迟不到,离青云城城毁的日子,早已近了。
朝中上下嘘声一片,这场守城战,败了,毫无疑问。
再没谁能够帮那孤身苦撑的太子,所有人都在急着撇清关系的时候,那女子却一步一步,直挺着背脊,踏上前来,她的脸上满是坚韧,每一步都走得沉着有力,她迎着所有人惊诧到极致的目光,不卑不亢地仰起头来:
“本朝血祭师云缈音,愿以此生性命一搏,护我朝太子,凯旋归来!!”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