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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花蕊夫人 巧弄墨倾国倾城(2)

太后若有所思,道:“说对了。这本是琼华长公主所有,我随琼华长公主,嫁与先帝。公主未有生育,我生下当今皇上时,公主大喜,便将最珍爱的玉环赐赠与我。我知这是公主的至宝,不敢接受,公主说:‘此为唐宫中之物,故刻有李字,你也姓李,正好相送。’我见公主盛情如此,不敢再拒。”

花蕊又道:“李字刻得最早。其次便是这个‘此’字了。时间看来晚一些,但也在30年以上了。字体纤细,刻痕微浅,似为女子所刻。”

太后道:“又说对了。我有一知心女友,是在后唐宫中所识,此人姓柴,后来出宫,嫁与郭威。郭威建立后周,为周太祖。他们结婚之时,我身边无物可赠,便以此赠之。又怕她不愿受此重礼,便加刻一‘此’字在上。‘此木’构成‘柴’字,下面又是‘李’字,表示我们柴李二人,永远相连。”

花蕊一听,知道这柴氏便是当今周朝英明之主柴荣的养母,不觉肃然起敬:“不知两国圣后,原为至好。这小小玉环。铭记着一代佳话,价值更高了。”

太后道:“你再看看。”

花蕊道:“最下面的‘皿’字,刻得最晚,当为目下所刻。刻痕深浅均匀,说明腕力过人。虽只一字,但横平竖直,有衡平持重之态,龙蛇飞舞,又有万钧在握之势。刻此字者非凡人也。恕臣妾直言,当今之世,能刻此字,有此器度者,猜想只有一人。”太后道:“好,果然聪敏绝伦。我知你所说为谁了,是后周天子柴荣,对吧?”花蕊道:“对。妾虽末见其人,未睹其字,但闻其事迹,想来只有他有此魄力了。”

太后道:“你仔细想想。这次蜀国派使者入周,周帝柴荣未曾奉书作答,却将此环奉还于我。周国国势方强,前年又取我数州,今日打败南唐,威震天下。皇上惴惴不安,原因就在于此。你说他寄赠此环,是何意义?”

花蕊道:“周主柴荣,知道两位太后的交情,奉还此环,必然是不忘母命之意。”

太后点头。

花蕊说:“环者,还也。古有‘结草衔环,以报大恩’之语,以环为赠,必然是不敢忘两位圣后的情谊之意。”

太后又点头。

花蕊道:“上面的‘柴’字,下面的‘孟’字,因中间的‘李’字联在一起。这暗示着姓柴的周国与姓孟的蜀国,因为有姓李的太后联系起来,也就暗示着处理两国之事,要看你太后的金面,不要令你为难。”

太后又点头。

花蕊道:“但他将柴字置于孟字之上,表示他统一天下,君临天下的心绝不会放弃。”

太后又点头。

姑娘道:“邦国大事,臣妾不敢妄言。然以事理相推,周帝柴荣之心可知也。他统一天下的心,不会因私情而改变,但他也不会不顾及太后。因此,他等于是说:为了报答太后,即使他不能容忍蜀国与他抗衡,也不会再对蜀国用兵。周帝打败了北汉,打败了西蜀,打败了南唐,如今又兵精气锐,虎视鹰瞵。他既不打蜀国,我想,他的进攻目标该是契丹。”

太后惊奇得站了起来,把花蕊拖进怀里,“好乖女儿,能料天下之事,怪不得你口气那么大。今天晚上陪我睡吧,我们娘儿俩好好聊聊这个玉环的故事。”花蕊的浑身英锐之气不见了,温柔体贴地依在太后怀中。她不曾享受过的母爱,在李太后身上获得满足了。泪眼盈盈,她娇声说道;“谢母后。”太后道:“乖女,皇上给了你什么封号没有?”花蕊带着娇羞讲道:“他说封我为花蕊夫人。”太后想了想,道:“只封你为夫人,显得低了。但你刚入宫,年纪又轻,也不宜骤膺贵爵,先封个夫人也行。封号是‘花蕊’呢,一来不足以充分显示你这才识,二来又和你那位名声不太好的姑姑徐太妃当年的封号一样了。不过,人家都说皇上金口玉言,他说了的我也就不改吧。我希望你像花蕊一样永存芳华,而不要有前朝徐妃她那样的悖行,当然更不要有‘花蕊飘零’的不幸。”花蕊道:“谢母后的教诲。”

……

“夫人,夫人,朕看你拜得如此虔诚,这画像究竟是何方神圣呀?”宋太祖见花蕊夫人连自己进来都没有留意,便如此问道。

花蕊夫人没有想到宋太祖突如其来,被他瞧见自己秘事,心下本就惊慌,见宋太祖问起,连忙镇定心神,慢慢回答道:“这就是俗传的张仙像,虔诚供奉可得子嗣。”

宋太祖听如此说,笑道:“妃子如此虔诚,朕料张仙必定要送子嗣来的。但张仙虽掌管送生的事,究竟是个神灵,宜在静室中,香花宝柜供养,若供在寝宫里面,未免亵渎仙灵,反添罪戾。”

花蕊夫人听了宋太祖的话,连忙拜谢。实际上花蕊夫人所供的并不是张仙,而是蜀主孟昶。

【芙蓉花神】

花蕊夫人最爱牡丹花和红桅子花,于是孟昶命官民人家大量种植牡丹,并说:洛阳牡丹甲天下,今后必使成都牡丹甲洛阳。不借派人前往各地选购优良品种,在宫中开辟“牡丹苑”,孟昶除与花蕊夫人日夜盘桓花下之外,更召集群臣,开筵大赏牡丹。那红桅子花据说是道士申天师所献,只有种子两粒,它开起花来,其色斑红,其瓣六出,清香袭人。由于难得,便有人模仿那花的样式画在团扇上,竟相习成风,也就是“芙蓉”花。每当芙蓉盛开,沿城四十里远近,都如铺了锦绣一般。“芙蓉城”因此而得名。

在民间,还流传着一个关于花蕊夫人的美丽传说。传说很久以前,后蜀国王孟后主的妃子花蕊夫人很喜欢芙蓉花,孟后主就为美丽的花蕊夫人在城里城外种满了芙蓉花。不久,宋朝军队打进后蜀国,孟后主投降了,花蕊夫人也被俘虏了。宋朝皇帝赵匡胤见花蕊夫人十分美丽,便收她做了自己的妃子,可花蕊夫人十分讨厌他。花蕊夫人被送宋宫但不忘故主,绘孟昶画像私挂奉祀。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拿出孟后主的画像流泪诉说思念之情。

此事被宋太祖入宫看见追问,花蕊夫人急中生智说“所挂张仙,送子之神,蜀人皆如”,幸未追究。送子之神,于是从宫中传到民间,到了晚清年代,把张仙男身像改花蕊女身像,花蕊夫人也又被尊为送子娘娘了。

后来赵匡胤还是知道此事,逼迫花蕊夫人交出画像,花蕊夫人至死不从,赵匡胤一怒之下杀死了她。花蕊夫人倒下了,鲜血染红了院中的芙蓉花。人们敬仰花蕊夫人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尊她为芙蓉花神。

【究竟有几位花蕊夫人?】

据历史记载,在五代十国时期,至少有三位花蕊夫人且都有文才,而且其中的两位都与四川有关。

一位是五代前蜀主王建之妃,姓徐,成都人,初封贤妃。因为她才色俱美,很受王建宠爱,她生的儿子王衍就得以立为太子。王衍即位后,这位花蕊夫人就成了“顺圣太后”。王衍年少,骄淫好酒,颇能文,喜作浮艳之词。他整日不理国事,而是专任一班淫朋狎客,充作僚属,除“唱和淫词”外,就是“斗鸡击球,整日戏狎”。这样的人主持国事,前蜀的亡国自不可避免。七年后,后唐庄宗派李继岌、郭祟韬率兵伐蜀,仅70天,王衍就只得投降了。

前蜀灭亡后,这位“顺圣太后”被后唐庄宗李存勖所杀。现留传的《花蕊夫人宫词》,有人认为即她所作,记载前蜀“宣华宫”游乐故事。其中可确定是她所写的约有90余首;但也有人认为其中只有十多首是她所作。

另一位花蕊夫人,是后蜀主孟昶之妃,也姓徐(一说姓费),青城(今四川都江堰市西)人。孟昶即位时才16岁,曾努力要有所作为。943年即孟昶登位的第六年,曾下令大选良家女子,收备后宫,17岁的徐氏被选入宫。她资容秀丽,才华出众,“堪充六宫记室,足号一代佳人”!能诗善字,擅舞能歌,工诗之外,尤长于乐府。“蕾吐琼葩春水软,红水嫩蕊玉颜香”。才思闻于国内,艳色惊压蜀宫,不仅是娇婉婀娜能咏雪,而且是摇鞭走马足风流,很得孟昶的宠爱。这时上距王衍亡国不过十多年,前一位“花蕊夫人”的艳名还满灌蜀人之,孟昶对他这位徐贵妃的才色,深为慕宠,除了将她升号为“慧妃”外,还特地用前朝王建爱好的名号来称她,亦叫“花蕊夫人”。孟昶此时正是有为之主,花蕊帮助其夫,曾做出不少闻名于历史的政绩,使这时的后蜀在动乱的五代十国中,俨然沙漠中的一片绿洲,比较安宁,比较富庶,比较富有生气生机。

后蜀灭亡后,花蕊夫人被作为俘虏押送汴京,其结局说法不一。她留有宫词八九十首,据认为其中32首确为她所创作。

此外,还有一位花蕊夫人,是南唐后主李煜(937~978年在世,961~975年在位)的妃子,福建人,《十国春秋》卷五十说她“雅能诗,归宋之后目为小花蕊,其称名皆认同云”。从文献记载上看,这位花蕊夫人与后蜀花蕊夫人的事迹有不少相互混淆之处,颇令人真伪难辨。

五代十国出了不少词客诗人,花蕊夫人以宫词为代表独树一帜。几位花蕊夫人,皆为诗坛佳人。她们与宫词的关系,既为诗坛留下了一段趣话,也为诗坛留下了关于巴蜀宫词作者的千古题案。

【花蕊夫人的结局】

孟昶投降后、被宋军押持,南厂经长江、出峡门赴汴京。而花蕊夫人作为俘虏,却是被宋军单独押解,独北走剑门,经关中入汴京。她在剑门道中,感春伤别,在葭萌驿墙壁下满怀悲痛地题了一首《采桑子》:

初离蜀道心将碎,

离恨绵绵,

春日如年,

马上时时闻杜鹃。

据说她刚刚写了这半阕,便被军骑逼迫上道。后来有人为她续了下半阕:

三千宫女皆花貌,

妾最婵娟,

此去朝天,

只恐君王宠爱偏。

不能说这位词客有意“辱弄”花蕊夫人,因为当时的形势是明摆着的:赵匡胤下令,对花蕊夫人要单独护送,就已经透露出信息了。果然到汴京后,她被单独召见。赵匡胤问她:“为什么蜀国亡了你不以身殉国?”花蕊夫人说了那首千古称颂的绝句以回答:

君王城上竖降族,妾在深宫哪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细玩此诗,其味深长。后人认为仅此四句,就足以令须眉拜倒了。据说,赵匡胤当时听了花蕊夫人的“颂扬”很高兴。那么,花蕊夫人之机智聪慧,于此也可大见了。

孟昶到汴京时,宋太狙赵匡胤先命其弟晋王赵光义出面迎接,又在祟元殿备礼接见,赐给金银、锦琦、房第,封之为检校太师兼中书令、秦国公,给节度使的最高俸禄。但是,这位没有生任何病,年仅47岁的降王,却在七天后突然死去。原因自是不言而喻。而花蕊夫人便被强迫“备后宫”了。据说花蕊夫人虽然含垢忍辱,接受赵匡胤的“宠爱”,但始终不忘孟昶。她悄悄画了孟昶的像,供祭在房中。一次被赵匡胤发现追问,她假说供奉的是“张仙”,以此掩盖过去了。

关于花蕊夫人的结局,史籍记载颇不一致,共有三说:

一说是被赵光义射死。《铁围山丛谈》说:“花蕊夫人随昶进京,昌陵(指宋太祖)亦惑之(即赵匡胤觊觎花蕊,欲立为后),晋邸(赵光义封晋王)数谏不从。一日。从猎苑中,花蕊在侧,晋邸方调弓矢,引满拟狩,忽回射花蕊,一箭而死。”

一说是被判刑而死。《太平清话》说:花蕊“后输蚕室,不忘故主,以罪赐死”。即是说是被判徒刑,弄去从事养蚕劳动。

又因怀念孟昶,被处死。

还有一说是她在宋官一直受到赵匡胤的宠爱,与上下宫人相处都很好,后来患肠病,卒于玉真宫内。

几种记载不同,现已无法确证了。

据《十国春秋》记载,孟昶死后,葬于洛阳邛山。花蕊死后,葬于福建崇安。

后人有联语云:“最可怜花蕊飘零,早埋了春闺宝镜。”一代才女,终因国破而不幸在中年早逝。

她美丽聪明、优雅高贵,是个典型的封建贵族妇女。她虽为后蜀主恩宠,却全无蛊惑之心,相反还时刻提醒孟昶要勤于国政。《全唐诗》里收录了她的《宫词》150多首,可见她的才情颇高。相传她到了汴京后,赵匡胤想验证她究竟有没有才气,命她即兴作诗。她不假思索,当即吟道:“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军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这首诗通俗易懂,虽然透出深深的亡国之痛,却没有直接表示出对宋朝的憎恨,更多的是哀叹后蜀将帅无能,见识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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