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的时候,吉良庸已经起床了,昨晚思路理得浑浑噩噩的,但是也有发现。他睡得很安稳,起来的时候某些迹象表示他精力还算旺盛,不仅旺盛,是过剩。
不慌不忙把蕊儿哄醒、洗脸,收拾行李,带着蕊儿到楼下吃饭,客栈对面是个卖早点的铺子,有大饼和油条,一家人除了柯丽儿,都喜欢吃。蕊儿安静地坐在大厅里吃着,他先吃好了去柜台上结账。
老板娘在算账,好像换了一件罩衫,今天这件是淡绿色的,昨天的是水蓝。
他等着老板娘报账,一边侧身整自己的头发。
“今天就要走嘛?”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
吉良庸转过身,老板娘依旧低头在算账,应该是她在问,
“嗯,今天就要动身。”吉良庸有些莫名。
“昨夜这里的里正来过,说昨天傍晚湖口哨卡有人闯关,七八个人的样子,问我这里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路过。”
吉良庸不准备回答,他在盘算要付多少银子的封口费,手已经准备摸钱袋。
“我跟里正说了,这里的客人都是老实人,看着鬼鬼祟祟的我也不会让他进来的,他要找人去别的地方找去,我这里没有。”
吉良庸想了想,“谢谢老板娘好意,来你这里的客人,都是老实人。”
“我不是老板娘,”这妇人说着,抬起头来,看着吉良庸,依旧笑意盈盈,“店铺是我哥哥的,交给我打点,我是这里的掌柜。”
吉良庸看着这妇人,他发现这妇人其实也蛮入眼的,眼皮跟柯丽儿一样,外双,双的很好看。
吉良庸想说什么,却情不自禁摸了摸头发。
女掌柜微微一笑,隔着柜台,把吉良庸身子扭了过去,一下就把他头上乱蓬蓬的发髻给放了下来,摘下自己头上的梳子,给吉良庸梳起头来。
“那个孩子的确长得不像你,但是你挺会照顾的,太像妈妈了吧?”,
吉良庸来不及躲,听了这话,只好点了点头。
妇人顺着吉良庸的视线看去,吉良庸正盯着蕊儿,蕊儿呢,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口扔杂耍的一个小丑,夹在大饼里的油条掉了都没发现。
“你的头发很干净,衣料也很讲究,您是个有身份的人,也是个很老实的人。”
吉良庸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很在乎自己的姑娘,也一定很在乎她的母亲。”
吉良庸不吱声,继续点头。这妇人梳头的手法的确让他很舒服。
“你知道怎样疼爱自己的老婆孩子,就一定不是坏人,”她顿了顿,“昨晚我看你忧心忡忡的样子,我猜想,你在想她母亲。”
吉良庸苦笑着,忍不住侧了一下脸
“我只是有些累了,发个呆而已。”
妇人又把他扭过来,麻利地拨弄着头发,最后的发尾拨开,露出中间不偏不倚的发髻。
吉良庸转过头,抬手摸了一下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妇人盯着他,眼睛里仿佛要溢出水来,“现在路口正查得紧,你等一宿再走吧?”
吉良庸看着这妇人,轻轻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坏人。”
妇人的脸上,起了一点绯红的颜色。
吉良庸把钱袋取出来,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一不小心,把蕊儿玩腻的那个扳指,给带了出来。
沉默了一下,吉良庸把扳指拿起来,把她的手牵过来,放在手心里。
“送给你,谢谢掌柜的好意。”
妇人也顿了一下,把扳指握在手里,低头准备开抽屉找钱。
吉良庸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一下,转身离去。
抱着蕊儿扎斗篷的时候,女掌柜又跟了出来,看吉良庸毛手毛脚的实在看不下去,走过来仔仔细细把蕊儿给扎好,吉良庸谢过准备上马,她又跟上来,靠近了看看蕊儿,递给蕊儿一个小黄袋子,这回蕊儿没抗拒,乖乖接了过来。
“保佑孩子平平安安的,佛祖在上!”。她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敬。
吉良庸跨上马,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问了她一句“你叫什么?”
“我姓严,叫严淑儿。”
吉良庸点点头,挥了挥手,扬鞭疾驰而去。
只是里正来查岗,说明那群官丁暂时没有大动作,过路费分完了,但是啥都不干,以后难免会被检举,所以装模作样地做点反应,雷声大雨点小,能糊弄就糊弄,不下几滴雨肯定不行的。而且他们还把吉良庸给看成同伙了。
那个老板娘,估计也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否则吉良庸对女儿的照顾举止,不会那么吸引她,看不出来她的用意,但是她不太像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所以吉良庸选择相信她。如果她会演戏,那也不是她套路深,而是男人都比较容易当真。
出了韩庄小镇,吉良庸考虑着青州的方位,偏东北方向就是历城,得有400里,路上要经过邹地、曲阜、泰安好几个大郡县,每一关口都是一重考验。到了历城,往北150里就是南皮郡了。估算下来600里路,不吃不喝要跑一个昼夜,所以,今夜还是要找地方歇脚。争取后天,能到南皮。
他冷静下来,考虑自己是否在韩庄客栈留下了什么痕迹?那个扳指没有什么特别,房间他也整理过了,昨晚的那张纸,他背下了要点就给烧了。很好,雁过无痕。
下面,就是看到关卡,见机行事了,借吴文静的身份,又有了新的说词。另外,他沿途还得再考虑一下,是不是有新的线索可以利用,毕竟已经两天时间了,吴文静、冯五杰出现的概率越来越大了。只是现在吉良庸处于完全盲目的逃命状态,就像那天上的鸿雁,看似高飞,其实下面时时刻刻都会有暗箭袭来。
邹地离韩庄不到八十里,吉良庸走前看过水刻,当时辰时一刻,估计辰时三刻可以到邹地界内。青州之地明显比徐州人还多,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车马,熙熙攘攘很热闹。
昨夜睡前想到了哪里?吉良庸努力回忆着,终于想起来是被那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当时想到他们怪异的帽子,然后被里正惊断了。吉良庸一边赶马一把继续用脑子,疲于奔命也要思考,否则自己就是头被乱撵的驴了。青椎跑过一群人几十步,吉良庸突然一个冷战,还吓了蕊儿一跳,她急忙搂住吉良庸的脖子。
吉良庸看到了,刚才过去的那群人,是一群游方的和尚,衣着褴褛,有些人头光着,但有几个带着伽芦帽,带帽子的那几个和尚,整个帽子就是软踏踏的搭在头皮上。
那群黑衣众,是扶余人!不仅父亲小时候讲过,在京师大学堂的时候,异域外族的介绍里,扶余人也极其好辨认,辰韩人衣着服饰与中原大夏无异,很多都是逃亡过去的子民,但扶余不一样,他们成年男子行冠礼后,都会把当头皮一圈的头发踢掉,利于作战时带头盔,俗称月代头。当然也有保留中间一圈的,叫做总角发,跟大夏成年人发型差不多,留总角发扶余人一般是贵族公卿,留这个发型便于带官帽。
“记得父亲说过,战场上打扶余人,花花绿绿的旗帜辨不清,就看对方有没有戴很大很华丽的头盔,如果把头盔打下来有完整头发,那一定是个大头目”。吉良庸回忆着父亲的回忆,当年碧蹄馆战役里,征北将军府是作战的主力,征东将军府主力在两年前洪洞之战中陪太子爷战死过半,所以武帝怒而亲征,抽调征北部去压制,可惜这样就给了北方鲜卑可趁之机。
碧蹄馆战役里,征北将军府从薛定国将军以下,也是伤亡惨重,吉父吉昌法同僚二十四个郡统制官,战死了16个,没有一个不残的,战场局势五起五落,扶余人的作战配合水平不高,装备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悍勇凶猛不怕死,直到发现了扶余王子所部,征北将军府集中全力击破王子阵营,阵斩王子大海人,传尸、盔、甲于战场各处,引得扶余辰韩各路军心溃散,才奠定了胜局。
“父亲的左手自肘以下,就留在了战场上。”吉良庸喃喃自语到,他觉得这场诬陷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父亲和扶余浴血苦战打成残疾,儿子跟扶余勾结走私里通外国?他可是经过京师大学堂四年的锤炼,并通过恩科勘定的!“仔细想了想,他发现这辩解也很苍白无力,武帝的儿子燕王,不一样立下功勋后勾结鲜卑祸害中原嘛?所以,他不能拿血统为自己辩解,一定要找证据。那批良马的去向最值得深究,潜意识里,他越来越觉得现在的蜀王有嫌疑了。
正想着,前面靠着树林的路口,又出现一个茶摊,只坐了两桌人在喝茶,一共六个人,吉良庸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不要紧,怎么感觉这群人,跟昨晚的黑衣人一模一样。
等他看清楚,的确有几个人头上帽子空空荡荡的时候,已经从茶摊边上掠过了。
“怎么办?老子就知道这东北方向会被他们撞到!”他看看日头,原来已经正午了,不知不觉骑了一百多里路。估计骑过了邹地,但是好像路走叉了,奔着青州而去,这下麻烦大了!他扭头一看,只见有两匹马,正朝他这里奔来。
此时吉良庸已经放缓了马速,眼看着这两人两马迅速靠近。吉良庸来不及细想,他慌忙下马,急急忙忙把蕊儿解下,让蕊儿蹲在一棵树后面,然后拔出手中长剑,迎着那两匹马的方向,在路边站住。他盘算着这两匹马来的方向,观察着马上人的体型,和自己等下该怎么纠缠的方式,这个时候,生死对吉良庸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他只能把自己当成死人,做最后一次努力。
马上两人看到吉良庸的气势,在吉良庸身前三十步停了下来,两人对望了一眼,没说话,其中一人下马,冲着吉良庸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抽出腰中腰刀。吉良庸看着这人,手中的长剑禁不住抖了起来,这个人的身材和他一般高,但是胸腹,腰背比他厚了一圈,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死在六扇门手里,却要死在一群不明身份的贼手里。双手举起手中长剑,摆了一个防御的姿势看着来人。偏偏这时,蕊儿想意识到什么一样,“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这下吉良庸也终于撑不住了,想到费劲辛苦救出小女儿,谁知道要丧命在这里,而老婆长女还在受苦,这下完蛋了,鼻子一阵酸痛,眼泪哗哗地留了下来。
听到小女孩的哭声,这个人犹豫了一下,停下辨了辨哭声的方向,然后慢慢走了过来,在吉良庸身前十步左右又站住,吉良庸斜眼看去,对手面无表情,他想开打,但是手上仿佛失去了力气,动都不敢动。只见这个人把手中腰刀,往边上一扔,双手高举,就这么举着,看着吉良庸。
这时候,骑在马上的人,也抽出了腰刀,扔在边上地上。吉良庸受不了了,“你到底想干嘛?!”愤怒地问到,面前这人很无奈地摇摇头,在吉良庸面前抱了个拳,行了一礼
“我家主人想请您喝杯茶聊聊天。”说完左手向后方一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吉良庸纳闷了,“鸿门宴?还是骗过去杀?”面前这人很无奈地继续行了一个礼,马上那人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同时头一低做深情恳切状。
吉良庸知道,既然现在不杀,那就有不杀的原因,反正他逃也逃不掉,那只有任君宰割了。
于是他只好乖乖地还剑入鞘,他的剑一直在他的手里,但是这两人完全藐视吉良庸的攻击力。吉良庸忐忑不安地过去抱起蕊儿。
当吉良庸骑上青椎,路过马上之人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青椎看。“也许跟这匹马有关,”吉良庸暗暗考虑着。
回到茶摊,吉良庸不由叹了口气,从他自己突遭大难开始,茶水摊,大碗茶仿佛就是吉良庸的幸运之地,而如今,他却好比一只误入虎口的绵羊,任人宰割。
他惊奇地发现,这个茶水摊没有人卖茶,原本靠路边坐的几张桌子,都被往里挪到了树下,茶水摊招牌也被拆了下来,扔在林间地上。
他抱着蕊儿跟着前面的大汉往林中桌子处走了过去,后面那个人牵着他的两匹马,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亲切地抚摸着马头,仿佛青椎是他的亲人一般。
“这马儿的确是重点,”吉良庸想了想,该怎么脱身呢?不由又叹了口气。
三张桌子,各坐两人,最近的这张,面对吉良庸坐着一位老者,看起来有些年纪了,胡子花白,短髭,鼻子高挺,眼睛很大,嘴型方正,看起来不怒自威的模样。
吉良庸看着这老者,看了一会,把蕊儿放下。解下长剑,除去腰刀,都丢在了地上。
远的那一桌两个年轻人,乐呵呵地笑出了声,老者右边坐着的一个年轻人,此时和吉良庸对望了一下,吉良庸发现就是昨晚那个甩他鞭子的家伙,这人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前倾,非常恭敬。这群人估计是在嘲笑吉良庸的自不量力,吉良庸听他们笑着,又怀念起自己的弓箭来。
蕊儿在脚边站着,也是呆呆的,动都不敢动。吉良庸俯身想抱她,却听到蕊儿哭丧着脸说“父亲,我要尿尿。”吉良庸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老者,那老头颇为爽快,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说了一句“去吧。”口音很生硬,不过却的确是大夏语言。
抱着蕊儿撒尿,吉良庸一边考虑了一下,看起来包括老者在内,蛮多人会讲大夏言,他一定要谨慎应对才好。等蕊儿方便好,吉良庸抱着蕊儿走到老者桌前,发现蕊儿到现在,手里还拿着一龙一虎两个布偶不肯放下。
“请坐。”老者很客气,
吉良庸坐了下了,跟这老者面对面,让蕊儿跟那抽鞭子的汉子坐对面,坐下后蕊儿瞄了一下对面之人,很不愉快地翻了一下白眼。
老者也忍不住笑了。没说话,看了一会蕊儿,然后转头看看吉良庸,他的话音调有点怪,但是字还是发的准的
“是你女儿嘛?看上去长得像母亲。”
吉良庸点点头,的确如此。
“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吉良庸听到这里,继续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回到“我知无不言,您尽管问吧。”
老者笑到“这马是哪里买的。”
“这……”第一问,吉良庸就犹豫了,是该说真话还是圆谎。
这犹豫狐疑的神态,几个人都看到了,大家都紧张地看着他。
吉良庸想了想,鼓足勇气,回到
“你们也在找这马的下落?”
被吉良庸这么一反问,老者倒是考虑了一下,
“你很聪明,但是不认真回答,对你没有好处。”老者停了一下,“你想要保住孩子性命,就要说真话。”
“你们是扶余人,既然在找马的下落,那就有两种可能,要么,你们在找参与大夏和扶余走私的人。”吉良庸说到,“要么,你们也许就是走私的人,但是没拿到钱,所以要通过马的去向,找把马转移走的人。”
老者思量了一会,冷冷地开口道“我不喜欢听废话,你在猜我们的身份,这对你没好处。”
“有好处”吉良庸连忙接过话,“如果你们就是走私的人,我就能知道真相。如果你们不是走私的人,那我和你们一样,都想解开真相。”
老者看着吉良庸,陷入沉思。
吉良庸摸出腰带内的密信,递给老者,怕老者看不懂,准备念出来,
老者摆摆手,“我看的懂”,看完传给边上的人,其他四个年轻人都过来,传阅了密信。
这群家伙现在不知道拿吉良庸怎样才好,感觉吉良庸就像一团黏答答的大面团,他们想下手去捏,又发现捏不出想要的形状,吉良庸有点滑头,跟面团里水放多了那样滑。
等他们看完信,吉良庸指指自己的鼻子,
“这封信,是一个人送的,他要送给别人,要别人来杀我。这个人,叫这个名字”
摸出名牌,放在桌上。
一群人又传阅看了一遍,传阅的时候,吉良庸指着青椎“这匹青椎马,就是吴文静骑的。我杀了他后把马给带走了,很棒的马。”
老者刚想说话,吉良庸打住了他,“这马,是不是扶余东北的良马,叫陆奥追风?”
老者笑笑,指着名牌问他,“这么证明你不是吴文静?”
这老家伙狡猾狡猾的干活,这个问题倒为难了一下吉良庸,他现在自己身上哪敢带证明自己是吉良庸的东西?
但是看了一下蕊儿,吉良庸马上就有主意了。他拍拍蕊儿的头,问蕊儿“你叫什么?”
蕊儿疑惑地皱皱眉头,说到“蕊儿啊。”
“妈妈呢?”“柯丽儿啊”,“姐姐呢?”“倩儿啊。”
“我呢?”“吉~良~庸。”小孩子觉得这问题也太幼稚了。
吉良庸看看老者,老者也在看他,四个眼睛各自转啊转,都在打主意。
吉良庸又问了问蕊儿,“会写我的名字嘛?”“会啊,妈妈教过。”
给了蕊儿一根树枝,蕊儿跑过去,歪歪扭扭地画了起来,画好,老者也过去俯身看了一番。起身的时候,神色已经开始紧张了。
此时吉良庸反而不紧张了,他已经揣摩了出来,本来这些人指望抓住他,问出马匹下落的,现在看来,他吉良庸反而也不知情,而且吉良庸的麻烦看起来比他们还大。
吉良庸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根本不是他,也是那批军马,其实跟吉良庸要找的方向是一致的。所以眼下,他得对这群人多一些了解,他们是敌是友,目前难以分辨,需要继续谈。
“你要找的马,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吉良庸开始进入自己的节奏,跟他询问犯人一样。
老者没搭话,看着那匹青椎,慢悠悠说到“听说刚才你都吓哭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吉良庸不做声。
老者果然有下文“但是你现在,变了一个人。我很奇怪。”
吉良庸指了指桌上的名牌,“因为,五年以前,我也是个巡捕,我官做到这个青州,就这里,北海郡的一翎捕头。”他故意给自己升了一级。
老头点点头,“所以你很有智谋,虽然很怕死。”
吉良庸不理会老头的讽刺,“我怕死,因为我的老婆孩子,还在仇人手里,仇还没报,我不想死,更不想死在不相干的人手里。”指指蕊儿,“我把她救出来,却不能保护她,当时恨我自己无能。”
老者看着玩布偶的蕊儿,“长得就是不像你啊。”
吉良庸盯着老者,“她就是我的孩子,我以后会告诉你事实,但现在不能说。”
老者笑了,“现在不能说嘛?”
吉良庸看看蕊儿,蕊儿对大人的话毫不在意。“现在不能。”
“还有什么想要说?”
“我又不是在招供,我要谈条件。”吉良庸开始反客为主,
“什么条件?”
“先让我考虑一下。”
吉良庸很认真地开始盘算起来,就让他们放自己走嘛?他隐约很不甘心,因为这群人也是冲着军马去的,而且他套出来的信息没错,这批人是军马走私的受害者。既然大家目的一致,要不要合二为一,一起去打探军马的消息?
他又环顾了这几个人,发现这些人也在好奇地打量他,此时吉良庸觉得,如果这也算是个犯罪团伙的话,与他们合伙比自己直接走更有意思。有这几个能打会算,连散财闯关都办得到的高手护驾,他到南皮路上无忧了。
等到了南皮,让他们在附近躲躲,他自己去找老邝打听一下消息,说不定也能帮到他们。至于再往后怎么办,见招拆招吧。
于是吉良庸想完,郑重其事地告诉这位老者:
“我的条件是,你们要保护我到南皮郡,到时候我们再分道扬镳,互不相干。”
“我们不去南皮。”
“你们可以去,我要找的答案,和你们要找的,或许是同一个答案,我不能完全肯定,但是里面必定有联系!”吉良庸斩钉截铁。
“你知道我们在找什么?”老者问到,他的神情很平静,跟考官测试学生那般冷静。
“你们关心这批马的去向,说明你们不知道马匹的去向,如果你们参与走私,你们应该直接去找接头的内应,而不是找马,一匹马对你们没有意义,所以你们也是马匹走私的受害者,而我,也是走私的受害者。”
老头还是不说话,老奸巨猾的家伙知道吉良庸还有理由要解释,
吉良庸无奈,只好把大夏的皇位更替,牵扯到的军队,金石和马匹走私可能是置换,去路不明类似私购,现在事情暴露有人栽赃自己,自己只好亡命天涯,像讲故事一般说了一般。
说完,感觉自己口渴了,看了看边上茶摊。
有个年轻人会意,连忙过来给大家都斟满茶水。
老者此时闭上了眼睛,思索起来。
吉良庸无奈叹了一口气,坐蕊儿对面这人此时已经没有很深的戒心了,他可能听懂的内容不多,此时也纳闷地看着吉良庸,只听到吉良庸继续说到“我讲完了,但是我刚才回顾了一下,我走私的罪名是被栽赃的,而刚才我把大夏的很多内情告诉了扶余人,通敌的罪名倒成真的了。”
这时,似乎有人看到这里有茶水可卖,牵着马准备过来。
众人左右打量,眼光看着老者,吉良庸却直接拿起牌子,转身冲来人走去。
他把牌子背面月牙图案给来人露了一眼,冷声喝到“此地六扇门办案,闲杂人等一律退散。”
来人吓得头一缩,牵着马就走掉了。
吉良庸回来,把牌子重新放在桌上,这时众人的目光里,俨然多了几分许可。
“吉良庸,”老者已经在称呼他名字了。
“在,”吉良庸知道,谈判的最关键环节到了。
“我们可以一起去南皮郡”老者不紧不慢,“但是后面的条件变了,如果你没有查出走私的真相,你就要跟我们回扶余,在那里继续查出真相。”
“啊!”这回轮到吉良庸呆住了。
老者起身,“上路吧,一路怎么应对,看你怎么表现了。你不用现在就回答,到时候,你自己就能想明白的。”
吉良庸想了想,只有起身收拾东西。
赶路要紧,这群不速之客,暂时同流合污了,眼下先安心准备应付前面的难关吧。
起身看看已被扔在地上的招牌,吉良庸不由自主叹了口气,大碗茶铺,还是给吉良庸带来了好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