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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好事多磨”(2)

1943年11月,罗斯福、丘吉尔等人在埃及首都开罗召开会议,研究对日作战等问题。会议决定1944年盟军在太平洋实施两路并进的作战方针。

根据这个方针,麦克阿瑟的西南太平洋战区的部队将沿新几内亚北海岸推进,从棉兰老岛进入菲律宾;而尼米兹的中太平洋战区的部队将攻占马绍尔、加罗林和马里来纳诸群岛。这两路进攻部队将在吕宋—台湾间汇合,从那里可以进行轰炸和封锁,在必要时也可以北上进攻日本。

起初,麦克阿瑟没有反对这个计划,因为尼米兹的部队攻占马绍尔群岛不仅可以隔断日军对西南太平洋战区与美国本土之间交通线的联系,而且还可以牵制日军对西南太平洋战区部队可能形成的干扰。

但是,当麦克阿瑟闻知参谋长联席会议有把中太平洋战区作为进攻日本的主轴的意向,便马上改变了原来的态度。

德黑兰会议结束后,罗斯福就对马歇尔说:“这次首脑会议解决了盟军从哪条路线进攻柏林的问题,但是没有决定从哪条路线进攻东京。从战局发展来看,出兵日本本土诸岛可能是不必要的,因为通过海上和空中封锁,再加上从前线基地对日本本土进行密集轰炸就可以打败日本。这就需要在太平洋的塞班岛、关岛等建立一支战略轰炸机部队。你告诉尼米兹,让他加快在中太平洋上的进攻步伐。”

马歇尔见罗斯福总统要把中太平洋方向的作战放在太平洋战场上的首位,就马上想起了倔强、傲慢的麦克阿瑟,马歇尔担心这位难对付的将军不同意这个设想。

另一方面,罗斯福其实也了解麦克阿瑟的为人,他对马歇尔又说道:“我想让你去亚洲跑一趟,一定要说服麦克阿瑟同意我的主张,至少也要两条战线平分秋色,绝不能以他那条进攻轴线为主。告诉麦克阿瑟将军,这是战略的需要。”

于是,马歇尔踏上了去见麦克阿瑟的行程,可麦克阿瑟却给了他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原来,麦克阿瑟听说马歇尔要来西南太平洋战区视察,他知道马歇尔一定是要说服自己同意以中太平洋为主要进攻方向。因此,麦克阿瑟借口去阿拉维指挥那里的战事,而没有去莫尔兹比港迎接马歇尔。

1943年12月13日,马歇尔风尘仆仆地从欧洲飞到莫尔兹比港,一下飞机见到的不是麦克阿瑟,而是第5航空队司令乔治·肯尼少将,便明白这是麦克阿瑟在借机发泄。

马歇尔为了完成罗斯福总统交给自己的使命,他没有计较麦克阿瑟的无礼,而是主动到设在古德伊夫堡的美军第6集团军司令部去会晤麦克阿瑟。这也是麦克阿瑟和马歇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唯一的一次会晤。

马歇尔和麦克阿瑟二人坦率地长谈了关于太平洋战场的作战问题。会谈一开始,麦克阿瑟就抱怨他的战区获得的兵力补充和作战物资补给都很少,却承担了太平洋战场上的主要作战任务,因此要求增加援助。

马歇尔对此表示了理解,但他也表示了自己在这方面无能为力。麦克阿瑟说:“金海军上将认为太平洋是海军的领地,似乎把太平洋的作战计划视作他私人的战事。显然,他觉得要挽回在珍珠港不幸事件中海军的面子唯一的途径是要在一场海战中战胜日本。为此,金将军才不顾一切地拒绝将任何一支舰队置于非海军军官的指挥之下,但又主张海军军官有资格统帅陆军和空军。这简直是狭隘短浅的行为!”

这时,马歇尔提醒道:“不要对海军抱有偏见。”

但麦克阿瑟情绪上来了,他说:“不,这不是偏见,而是事实!”

在抽了一口烟之后,麦克阿瑟接着说道:“海军不仅气度狭隘,而且作战能力不如陆军。塔拉瓦环礁登陆战造成的无谓牺牲,足以说明只有在陆军建立陆基航空兵形成保护网之后,海军才能发挥作用。遗憾的是,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海军一直没有这样做。我知道总统就是个海军派,您应该说服他,不要再让海军的无知继续造成悲剧。”

说到此处,麦克阿瑟起身走到作战地图前,拿起了一根竹棍,向面前的这位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介绍说:“自今年6月起,我的部队在实施‘车轮’战役中,接连战斗在新几内亚的莱城、萨拉莫阿、芬奇哈芬等重镇,并继续沿新几内亚西北岸推进。按照计划,我的士兵即将在新不列颠岛登陆,他们将把13万日军围困在孤城拉包尔。所以,进军菲律宾的通路已经完全打开,难道不应以西南太平洋方向为主轴进攻线吗?”

马歇尔思考了一会儿,他被麦克阿瑟这番话打动了。不久,马歇尔说道:“这倒不妨试一试:你继续沿新几内亚西北海岸向前推进,从南部棉兰老岛攻进菲律宾;尼米兹将军继续沿着原来路线,攻取马绍尔群岛、加罗林群岛和马里亚纳群岛。你们两路在“吕宋—中国”间的地域会合后,再合兵一处进攻日本本土。”

虽然,马歇尔没有按罗斯福的意图说服麦克阿瑟,但是他也没答应麦克阿瑟以他为主的意见。马歇尔只能让两条战线平分秋色。

麦克阿瑟见马歇尔未同意以西南太平洋方向为主轴进攻线,但他争取到了两路并重的允诺,也算不错。麦克阿瑟觉得这样也好,还可以比比看究竟谁先到达那个汇合点。

“我再说一遍,在我的战区内没有遭到类似海军的损失,海军和空军找不到比我更有力的支持者和鼓励者。毫不夸张地说,我感到奇怪,我们竟然听任军种之间的倾轧或个人野心妨碍战争进程。我的海军部队是最忠诚、最有战斗力的部队。我与我的海军将领合作得很好,另外,为了更有力打击敌人,加快战争步伐,保证统一指挥,我愿接受一个次要的职位。”麦克阿瑟随后对马歇尔这样强调道。

而麦克阿瑟这一“为实现统一指挥而宁愿接受一个次要职位”的声称才刚刚过去几天,他却又借机挑起了陆主海从的争论。

1944年1月中旬,陆军部特使弗雷德里克·奥斯本准将奉命到西南太平洋战区视察。麦克阿瑟写了一份报告,让奥斯本带给亨利·史汀生部长,并由史汀生转呈罗斯福。

报告中,麦克阿瑟大肆吹嘘自己保存实力、扼制敌人的优点。他说,只要他拥有太平洋海、陆军部队和武器装备的指挥权,他就有信心使他的部队在年底攻占棉兰老岛。

麦克阿瑟在报告中这样说道:“如能正确指挥,太平洋的现有兵力已经足够了,我现在只需要指挥权。

“我不想指挥海军,但必须管制他们的战略,并能在向菲律宾前进的艰难跋涉中,必要时要求海军助一臂之力。在这以后,才有海军的任务。海军的这些正面进攻,如塔拉瓦环礁之战,是可悲的,造成了无谓的牺牲。

“海军对太平洋战略缺乏了解,不承认第一步应由陆军建立陆基航空兵保护网后,海军才能投入战斗。罗斯福先生是海军派,史汀生先生应当同他谈谈,应当说服他。把太平洋战争的中心指挥权交给我,我保证在10个月内拿下菲律宾。”

因为这些话明显透露出麦克阿瑟要从海军手中抢过指挥权的意图,所以,这份报告传开后引起了海军的震怒。

许多海军将领纷纷责骂麦克阿瑟不知羞耻,狂妄至极。金上将甚至愤愤地说:“一个丢城失地的将军竟有脸羞辱海军。塔拉瓦之战即使伤亡大了一些,毕竟赢了,而麦克阿瑟丢失的地区却还在日本人的魔掌下,温赖特以及近万名美军官兵还被囚禁在敌人的战俘营中。”

此时,参谋长联席会议也认为麦克阿瑟做得太过分了,这伤害了海军的感情。所以,他们对其报告中阐述的意见持极其冷淡的态度,根本没有回复什么意见,而继续坚持两路并重的作战方针。

可意外的是,尼米兹这时却突然提出了一路作战的方针,他支持麦克阿瑟为主攻方向的统帅。马歇尔闻之也大为惊讶。

★尼米兹与麦克阿瑟

原来,尼米兹听说麦克阿瑟为了早日打回菲律宾,争得太平洋战场的主攻统帅权,竟大肆贬低海军,心中也很恼火,他也认为麦克阿瑟简直成了个卑鄙小人。但是,尼米兹觉得麦克阿瑟的某些观点还有些道理。

需要承认,塔拉瓦一战之所以造成较大伤亡,超出陆基航空兵支援范围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有了这个教训,尼米兹不愿打马里亚纳群岛。他认为,马里亚纳群岛距日本硫磺岛、冲绳岛、塞班岛很近,日军从那里起飞的中型轰炸机完全可以轰炸拦阻攻取马里亚纳群岛的美军,而攻取马里亚纳群岛的美军却得不到陆基航空军的支援。

尼米兹想到,进攻马里亚纳群岛会碰到进攻吉尔伯特群岛同样的问题。美军攻取仅2英里长的贝蒂奥就付出千余人生命的代价,那么倘若进攻多山、崎岖、远比贝蒂奥岛大得多的马里亚纳群岛,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牺牲。莫不如绕过中太平洋日军防御坚固的群岛,向阿德米勒尔提群岛、贝劳群岛和菲律宾方向挺进。

因此,尼米兹顺水推舟,就把自己的意图电告给了不择手段争夺太平洋战场统帅权的麦克阿瑟,并请麦克阿瑟派人到珍珠港共商下一步作战方针。

麦克阿瑟对此当然十分高兴,他立即委派萨瑟兰、肯尼和海军司令托马斯·金凯德海军中将赴珍珠港。而西南太平洋战区的代表从会议一开始,态度就咄咄逼人。

第一次会议于1944年1月27日举行,这次会议中麦克阿瑟的参谋长萨瑟兰发言道:“麦克阿瑟将军对于贵部所取得的惊人胜利表示祝贺,但是他还让我提醒尼米兹将军,不要忘记我们美国人的价值观。”

“将军此话有何意图?可以说得明白些。”尼米兹的参谋长苏克·麦克莫里斯海军少将不解地问。

萨瑟兰回答道:“美国人的价值观重视的是人的生命,而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东方人那种寸土必争的观念在美国是行不通的。这就使人们不能不提起塔拉瓦血战中美军士兵付出的惨重代价,要知道,我们完全可以避免这种无谓的牺牲。”

听到萨瑟兰提起塔拉瓦之战,尼米兹心中虽然不快,但因毕竟是事实,因而未显露出来,他只是说道:“您有什么看法,尽可说出来。”

看到尼米兹的大度,萨瑟兰暗自佩服,他也对自己刚才的借题发挥有些懊悔。但是,萨瑟兰又不想隐瞒西南太平洋战区的意图,于是他又说:“塔拉瓦之战的沉重代价完全是由于缺少陆基航空兵的支援造成的,如果中太平洋战区的部队在攻克马绍尔群岛后,把主力调到西南太平洋战区,协同我们攻克整个巴布亚新几内亚岛、卡伊群岛、塔宁巴尔群岛、哈尔马赫拉岛、棉兰老岛和菲律宾、建立起强大的陆基航空兵基地,然后再攻取中太平洋诸岛之敌,就会避免这种损失。”

接着,萨瑟兰说:“我希望阁下认真考虑我们的意见,把所有的人力和物力都集中到西南太平洋上。”

此时,肯尼也说道:“我同意萨瑟兰将军的意见,因为这个意见会使我们每一个人记住我们美国人的价值观,这就是重视人的生命。希望中太平洋战区的部队放弃攻取马里亚纳群岛的企图。认为用B—29型飞机轰炸日本就可以取得战争胜利的想法,充其量不过是一种幻想。”

肯尼是麦克阿瑟身边少数几个非“菲律宾帮”的将领,因出色的才干得到麦克阿瑟的赏识。麦克阿瑟对肯尼的评价是:“战争期间,在所有有才华的空军指挥中,没有人能超过他。”

然后,金凯德开始进行了补充,他说:“任何要把马里亚纳群岛作为基地的主张都使我扫兴。”

西南太平洋战区军官的骄横,激怒了麦克莫里斯。

麦克莫里斯起身讥讽道:“诸位一番重视生命的宏论,使我想起麦克阿瑟兵败马尼拉、把数万美军官兵丢给日本人的历史。我认为,尽管麦克阿瑟将军为我们树立起重视人的价值观的典范,但却不要忘记我们在菲律宾丢掉的数万战俘的悲惨命运,他们己有数千人在战俘营中被折磨致死。”

麦克莫里斯说:“因此,我非常理解麦克阿瑟将军此时此刻的心情,他还没有忘记这悲惨的一幕,他要洗刷他曾经蒙受的耻辱,他应该这么做。鉴于此种原因,我不反对占领菲律宾。”

尼米兹不愿因这种相互攻讦而影响大局,他也起身说道:“诸位不必再争执了,如果大多数意见赞成将太平洋地区的所有兵力都集中到离菲律宾最近的新几内亚—棉兰老岛的轴线上,就请谢尔曼将军整理一份备忘录,上报参谋长联席会议研究。”

谢尔曼是太平洋舰队的作战处处长,深得尼米兹的信任。于是,当萨瑟兰一行于2月1日返回战区后,他便立即向麦克阿瑟做了汇报。

麦克阿瑟听完汇报,骄横地说:“这还不够,应该把现有的B—29型飞机都调到我们这里。把所有的海军部队都置于我的指挥之下,最好还要有一支皇家海军特混舰队归我管辖。萨瑟兰将军,请你立即赴华盛顿,把我的意见反映给参谋长联席会议。”

萨瑟兰吃惊地望着他的上司,真以为他疯了。因为这等于麦克阿瑟要当太平洋抗击日军的最高统帅。如果按他的要求全面移交部队,尼米兹就等于解甲归田了。战争期间,参谋长联席会议怎么会同意这样大规模的转移权力呢?

萨瑟兰犹豫一下,开口说:“将军阁下,这样做是否太过分了?”

麦克阿瑟不以为然地挥着他那玉米芯烟斗说道:“你尽管去好了,我不懂过分不过分,只知道要争回美国的荣誉。”

就在这时,麦克阿瑟的副官赫夫报告了哈尔西海军中将来访的消息。

3.将军们的“阵营”

所罗门战役后,美军以所罗门群岛为界正式确定了中太平洋战区和西南太平洋战区的辖区。

因为舰队此时正在西南太平洋战区内,所以就被划在了麦克阿瑟的统帅下,但是其番号仍在尼米兹的舰队内。

经过几个月的共事,麦克阿瑟非常赏识和信任这位具有“公牛”称号的悍将。略作寒暄,麦克阿瑟便开始跟哈尔西说:“我要告诉你一些你可能还不知道的事情。”

“他们将调给我一支完全由我指挥的大舰队。”麦克阿瑟告诉哈尔西。

哈尔西充满疑惑,他望着麦克阿瑟,不解地问道:“什么大舰队?”

“就是整个太平洋战区的海军。”麦克阿瑟看着哈尔西愈来愈惊讶的表情,便得意地继续说道,“我还要告诉你,英国也要调一支舰队给我。不过,我希望海军的作战要由我们美国人来指挥,这个人无论是谁,他的职位都要比英国人高,至少也是同级。然后,你来干怎么样?如果你跟我干,我将使你成为一个连纳尔逊也不曾梦想过的伟人!”

到此,哈尔西听麦克阿瑟的语气好像他已成为太平洋战区美军最高统帅,不禁暗自为麦克阿瑟担心。

由于哈尔西刚从华盛顿回来,他心里明白,海军作战部部长金上将肯定不会同意麦克阿瑟的要求。因此,他对麦克阿瑟的好意除了感到“荣幸”外,并没有做出过多的表态。

果然,麦克阿瑟没高兴几天,情况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珍珠港会议的结论使金上将大为惊讶,他立即写信给尼米兹,坚决反对绕过马里亚纳群岛、集中力量攻取菲律宾的战略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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