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妈妈如果你不在意，我长大的时候，要做这渡船的船夫。”可是如今摆在她面前的这条河已经干涸了，她小心翼翼的下到河滩又走过河床她到达了彼岸。她说彼岸一直有人等她，等她的那个人如今就站在面前可是回头她再看不见河面上的船只和波光粼粼的河面。不知道是勇气还是难忘硬推着她的身体向那个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走去，十米八米五米一米三她停在了男子的背后。在他的背后他就看不见她了，她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恨你”“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好久不见”······这些都是她想着要说的第一句话。她举到半空中的手像是被什么力量定住一样戛然而止的停放在男子的肩膀上方，只要轻轻一拍就能将堆积这些年的灰尘全部拂去。只要轻轻一拍他就会回过头看见她，只要她轻轻的拍在他的肩膀上他也许还爱着她。他等的人还没有到，他送的人已经回不来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后面有一个人，那个人一直站在身后一句话也不说。“你好，我叫李雨童。我们见过面的，你还记得吗？”他听见了却没有回答。转身他看见那个一直站在身后默默不语的人，转身，就是一辈子？回首，已经三年了！是她，是李雨童。他曾幻想过多少次像这样的场景，可是每一次他都从梦里带着眼泪醒来。那晚，她走了。他来到她的城市，也许是为了工作也许是为了怀念。他没能像他写的故事里那样背着沉沉的背包手拿一束花敲开李雨童的门，什么都没有他去了很远的地方。那个男子忽然转过身来望着她，她猜不透他眼睛里的东西。看上去他比以前要更成熟了，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它把张涛从她的身旁偷走又悄悄将他送了回来，只是时间给他们都出了一道问题。她和他都不知道答案也记不清问题了，如果你一定想要一个答案就回头去看那个问题。如果故事一定要有个结局就从开始回忆，呼啸而过的地铁将她和他都带回到三年前的那天下午。“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舍友问李雨童，昨晚舍友接到她的电话才知道原来李雨童和张涛在一起。从昨晚到现在没人知道张涛和李雨童之间发生了什么，从今早到现在张涛不知道李雨童的心里在想什么。“没事可能是下雨有点冷”她是这样回答舍友的，宿舍还剩下两个舍友没走。她不是最后一个离开，进卫生间换好衣服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将剩下不多的东西一一装进行李箱，床上和桌子上也空无一物了。她站在阳台望了望天，厚厚的云层压抑的空气还有凉丝丝的雨水。拿出手机已经快五点半了，她该下楼了。“雨童，你的伞”舍友从阳台拿着还在滴水的雨伞叫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舍友的手上接过那把雨伞。因为外面还在飘着小雨，这把伞是他的。“真的不要我们送你”舍友有些难过的对她说，大学的美好时光里有几个贴心的好姐妹这是李雨童往后记忆里多么可贵的一部分。她笑着说有张涛送她，舍友听到张涛要送她也就不再勉强了但要送她到宿舍楼下。她幸福的点了点头，舍友说她的手怎么那么凉。因为她就要走了，八十一节台阶舍友陪着她走完。一节一节她在心里数的很清楚，走出宿舍楼她和舍友们站在细雨中拥抱。也许是下雨天凉的缘故在眼眶里的泪水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舍友对她说到家后要给她们打电话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舍友还说了些什么，她就没有听进去了。道别舍友，李雨童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撑着伞从舍友的眼里越走越远。直到舍友看不到她了，李雨童才回过头朝那栋楼望去。下着雨她没能看清，路上也有和她一样的人。可是又有些不一样，李雨童拖着行李箱路过凉亭张涛已经不在那里了。张涛在这里告诉她那个男孩是真心爱那个女孩的，可是她没告诉张涛那个女孩也是真心爱那个男孩的。走过凉亭她朝那里走去，越来越近越来越沉重。站在那里，雨水落在她撑着的伞上。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梦开始的地方，在这里她第一次遇见那个奇怪的男孩。梦的开始她就喜欢上了他，她说：“我是你的，连我的梦也是你的”后来这个奇怪的男孩给了她疼爱给了她呵护。无尽的疼爱和呵护但不是无期，现在是什么时候？星期五，最后一个星期五。他每个星期五都会拿着一颗红苹果来这里，他问她好不好吃她说真的好甜。可是这里的这个男孩去哪儿了，他天黑了就会来。可是天黑了她就要走了，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梦的尽头。这里叫“苹果墓”这里埋葬了她和他的爱情。擦干脸上的泪珠，李雨童掏出手机冰凉坚硬的手机外壳让她的手不断的哆嗦，她感到哆嗦的不只是手还有她的心。再见！手机里传来无人接听的语音提示，张涛感到有些奇怪李雨童怎么会不接他电话也不回他电话。他开始准备东西，可是越想越觉得不对。从刚刚他在凉亭里看到的还有现在发生的一切，张涛突然感觉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可是这一切还来的及吗？匆匆忙忙张涛背着包跑到李雨童的宿舍楼下，可是李雨童的手机还是打不通。她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开始担心什么焦虑像蚂蚁一样在心里乱爬。他等不了了，张涛走到宿管阿姨那里说要上去找个人。阿姨说学校有规定不能让男生擅自进女生寝室，可是他已经不是学生了张涛争辩着。阿姨似乎并不领情的看着他，“她是我女朋友，我打她手机打不通我担心她出什么事”张涛有些妥协的说。最后得到阿姨同意后他直奔上楼可是当他焦急的喊着李雨童的名字敲开寝室的门后，他看到的是李雨童舍友诧异的脸。他明白了，一切还来的及他对自己说。急冲冲的冲出宿舍楼朝那里跑去可是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她一定来过这里可是他什么也没能找到。地面上的雨水中有滴滴李雨童的眼泪，他朝校门跑去。“师傅，麻烦你开快一点”张涛催促着出租车司机，只要不堵车按时间他还来得及。他反复拨打着李雨童的号码，可是结果都是无人接听。“下雨天不能开的太快”司机有些无奈的对他说。他掏出手机现在已经快六点了，李雨童的舍友告诉他李雨童的火车是晚上六点四十的。可是李雨童告诉他说是晚上七点的火车，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出租车要远比公交车或客车快一些，有很多人选择乘坐出租车。有钱人不愿意和别人抢座位挤空间，他们为了舒适为了方便。这些人他们不是特别注重时间这个概念即使有也不会像张涛这样，还有一部分人选择出租车是为了追赶时间就像坐在后座的张涛一样。他们知道出租车永远也赶不上时间可是他们还是选择了，也许他们能追上时间或许他们能得到时间的眷念。时间会等等这些诚心的人，他们像是准时出演生命的最后一幕演出；像是捕捉黑夜里最亮的萤火虫，像是对最爱的人说声再见。每天都有各色各样的人在这辆出租车上进进出出上上下下，他感到很疲惫却从不放弃。他说要带着她一直走下去，可是有一天当他回到家发现温馨的小屋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每天辛苦的工作结束后拖着无力的躯壳回到这间不大的家，她总会带着笑脸为他接过水杯。然后她的笑容会除去他身上所有的辛劳，他和她是最平凡不过的一对夫妻。他只是一名出租车司机他不能带着她周游世界不能让她住进奢华的别墅，但是他爱她不想让她过苦日子。她从他来到这座城市起就一直陪着他，吃过很多的苦却从不在他的耳边抱怨。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工作，为了她。他开始做各样的工作，从早忙到晚像是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饭桌上她心疼的对他说：“你不用这么卖命，和你在一起我不觉得苦”听到她说出这句话，坚强的他再也没有忍住眼泪簌簌的滴进碗里。可是他在心里对她说：“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笑他一个大男人还哭。偶尔，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仅有的几次而已。她对他说她最喜欢看海，因为她的家乡是有海的。他知道她想家了，他说让她回家看看父母可是她望着他说等他有时间一起回去。可是他什么时候能有时间，他的时间已经排的满满当当。如果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一天不只是二十四小时也可以，可是每天早上六点他就要出车。他让她再睡一会儿可是她总看着他上车然后目送他远去，为了不让她这么早起来他开始学着偷偷下床尽量不吵醒她。可是偶尔她还是会被他细小的动作弄醒，她问他为什么不叫她。难得有一天时间他决定带她去看海，这座城市其实也有海只是不像她的家乡那样。让她坐在副驾驶座上那一刻他感到无比满足，每天都有各个年龄段的夫妻坐上他的车。从后视镜看着那一对对甜蜜的人他就会想起她，而现在她就坐在他的右边。今天他不用工作今天他只想陪着她，她困惑不解的问他要带她去哪里？他神秘的对她说等到了就知道，出租车穿过一个个路口红绿灯拐弯刹车。望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汽车有大有小她第一次感觉到担心和害怕，原来每天他都是在这样的度过。每天她都能听见他的车安全的停在家门口然后看着他完好无损的回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他总是晚上睡觉时说腰疼。他一直是个有苦不说出来的人也从不对她说，他说他爱她。被窝里她替他轻轻揉着，她知道他在车上一坐就是一天。他的身体也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好了，都是为了她。她生病时他会细心照顾她，她说他忙不要回来她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可是他还是不放心的回来，他要一直带着她走。车子停下，他对她说闭上眼睛。她乖乖的闭上眼睛由他搀扶着在黑暗里走着，她相信他因为再没有一个人对她那么好了。他说睁开眼然后她看见了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突然背起她就冲了下去。她是那么的快乐和激动，她在他的背上流下幸福的泪水。欢笑声和大海的声音把他和她都变年轻了一样，踩在沙滩上的脚印一深一浅。夕阳将他的影子留在了她的眼里将她的影子留在了他的心上，夕阳还将他和她的身影留给了岁月留给了那天。她说那天是她过的最开心的一天，他说是他最轻松的一天。几年后，他和她的生活也慢慢有了改善生活也越来越好。她对他说：“结婚这么多年了我们要个孩子吧”他看着她慢慢变大的肚子他兴奋的对她说他要做爸爸了，他什么都不让她做让她好好休息。他感觉全身都洋溢着幸福，美好的未来正在向他招手。为了给她和孩子一个有保障的未来他有了更大的动力，可是那一天当他回到家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像是从空中直直坠下一样。和往常一样他忙完一天的工作路过菜场时买了一只鸡想让她补些营养，他满心欢喜的停好车可是这次他没有看到她替他开门。他以为她只是睡着了，可是当钥匙扭转开门后他看到她瘫倒在冰凉的地面上时他感觉一个响雷在脑袋边炸开。他扔下给她买的东西抱着她不断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她没有应他。地上流了很多的血，他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把她抱上出租车的后座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医院，他想只要到医院她就会好起来。他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她还是不应他。他哭着叫她不要睡和他说说话，可是她什么都没听见。他抱着她跑进医院，他大声叫着医生医生救救她救救她。无助，悲痛的声音在医院的大堂里久久不去。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那一刻他瘫倒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他猛地爬了起来站在医生的面前渴望从医生的嘴里知道她没事的消息，可是他看见医生无奈的对他摇了摇头。她走了，像一个晴天霹雳一样。他无法接受这个噩耗他紧紧抓住医生的胳膊说这不是真的，医生只是站在那里任由他拉扯着。最后他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医生对他说让他进去看看她吧。那扇门将她和他分离在两个世界，他轻轻推开门走到她的面前。她安详的脸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医生说是她不小心摔倒引发的大出血。她没有了，他和她的孩子也没有了。他开始责怪自己都是他的错，他不该让她一个人在家都是他送医院送的不及时。他痛苦的跪在她的面前，她对他说：“不要哭，一个大男人还哭”。车窗外天也已经慢慢黑了，就像当初送她时一样。他从后视镜里看见一个焦急万分的小伙子，他应该是去火车站见一个对他非常重要的人。他开始将车速开的更快一些，他想小伙子一定要赶上。因为他知道有些人一旦错过，无论你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无法挽回。因为生命只有一次，年华也只有一次。对于张涛来说，七号晚六点四十的火车也只有一列。出租车停在火车站前面，张涛匆忙的将车费付完跳出车门朝火车站的入口跑去。出租车司机望着那个年轻而执着的背影微微笑了笑，天快黑了可是他的生活还要继续。他要去买些苹果，明天是她的生日。张涛背着包朝安检口跑去，看到李雨童的车次还没有到可是他要怎么才能找到她。偌大的火车站喧闹的人群李雨童会在哪里？安检门口是要凭车票才能进去，他用眼睛不断地在人群中寻找着李雨童的身影。可是他怎么会找到她，李雨童此时已经在二号候车室里等着那列她告诉张涛七点的火车。离开那里后，她就走出校门等车时她多么希望张涛能赶来。可是车已经停在她的面前了，她失望的回头望了一眼走进车里。透过车窗玻璃她还能再看这个大学最后一眼，再见，我的大学，再见，我爱的男孩。她是算好时间的，她是六点四十的火车可是昨天早上张涛给她梳头时问她什么时候的火车。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不告诉他，等张涛知道后也许她已经上车了。车上她对着车窗流下眼泪，走进火车站望着火车站拥挤的人群。他说：“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不是让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当她听到张涛对她大声喊时她被吓到了，可是现在当她再听这句话时她笑了。她想对张涛说：“我一直在这里，难道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吗？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穿过拥挤的人群她来到接受安检的队伍中。可是她还是不时的回头在搜寻着什么，他不会来了，她拿着火车票走进候车大厅她等的火车在二号候车室。独自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她开始回想张涛送她的情形。别哭，他说。原来没人送是这样的感觉，但在她的心里似乎还抱有一丝毫无可能的希望。在怀着希望的时间里她没有特别的难过和悲伤，可是希望的时间只剩十几分钟了。她还在希望着可是希望的可能性在随着时间的临近慢慢变小，她开始低下头。没办法张涛只能随便买了张火车票，在买票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他想买一张和李雨童同车次的火车票，这样他就一定能找到她了。跟李雨童回家，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左右着他。拿着买好的火车票通过安检知道了李雨童的火车在二号候车室，他匆匆跑进二号候车室。不大的候车室里已经有很多人了，他要找的人在什么地方？听见候车室的广播传来检票进站的声音她缓缓站起身用冰凉的手擦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拥挤的人群中有她还有张涛，张涛听见广播声音后看见候车室里的人群躁动起来。可是他还没有找到李雨童，看着已经有人走进站台他已经来不及找了。“雨童，雨童·，李雨童·····”如果她能听见她一定会停下来。她听见了，有人在叫他。是他，是他，是张涛。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她看见张涛站在那里再也忍不住的哭了，他还是赶来了。等待检票的人群中有很多双眼睛朝张涛投来异样的眼神，可是在这众多眼睛中有一双是他不忘的。他看见她了，张涛终于找到了李雨童。他看见她站在那里捂着嘴在哭，嘲杂的人声中他能听见李雨童的哭声。他大步跑到她的身旁抱住了她，李雨童的扑进他的怀里放声的哭了出来。张涛和李雨童周围的人都像是受到这一幕的感染一样给他们留下了一块空间，他紧紧抱着李雨童流下两行热泪。司机说小伙子一定能追上，因为时间还来的及。张涛说他肯定能赶上，因为时间在等他。张涛就这样紧紧抱着李雨童李雨童在他的怀里哭，舒婷说：“与其在悬崖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的肩头痛哭一晚”。可是一晚对他和李雨童来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广播一次次在催促着他松开抱着李雨童的手。可是他真的不愿松开，进站检票的人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