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段天杰散文集《永远的高度》有感
卜宝玉
一位独树一帜的作家就像一座高山，耸立在艺术的风景线上，令人仰止。只有走进他的作品，近距离阅读他的艺术成就和人性品格，才能领略到高山上与众不同的风韵和景致。当我读到段天杰将军即将出版的散文集《永远的高度》，并听他娓娓叙谈自己的创作体验和心灵轨迹时，油然生发出这样的感慨。
段天杰将军曾经是我的领导，如今又成了我的首长，我们在长期的相处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对工作的执著和对部属的关爱，曾令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对于他在政治工作和理论研究方面的成就，我和我的战友们无不打心底里折服。而他对文学的钟情和与生俱来的禀赋，却鲜有人了解。一年多来，他的作品雨后春笋般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解放军文艺》、《新华文摘》等报刊频频刊载，引起广泛而良好的反响。有人不禁感叹，段天杰是在知天命之年，驾着高速快车，驶入文学大门的。其实，段天杰的文学素养从青年时代就已经崭露头角。这些年虽然长期浸泡在起草材料和讲话的高强度劳动中，却丝毫没有窒息他那富含浪漫气息的文学基因，对文学至纯至真的情感潜藏在他全部的人生历程中。他的创作实践是在生活积淀、人生阅历和个人学识都进行了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开始的。他的出手不凡，他的一鸣惊人，和这种与生命同行的准备是息息相关的。《永远的高度》精彩亮相就是最好的证明。
对宏大壮阔的历史题材进行富有个性的艺术开掘，形成了段天杰散文作品中一道亮丽的景观。《永远的高度》中收入的作品，大都站在时代的高度，俯瞰历史，关注现实，表现出向上向善的价值取向。特别是其中的政论性散文，立意高阔，笔法老道，真情奔涌，酣畅淋漓。行文如行云流水，浑厚优美；主题如立体交响，深远悠长。虽是对红色题材的再度咏叹，却有着新颖的审美特征。谋篇布局之间，战火风云回响耳畔，激情年代浮现眼前，既有对烽火岁月的真情回首，又有对前途命运的深度思考；既有对光辉历程的虔诚礼赞，又有对美好未来的坚定信念。字里行间洋溢着革命英雄主义情怀，闪现着动人的艺术光彩，充盈着丰富的思想内涵，回旋着嘹亮的醒世警钟，呼唤着在新时代新征程仍然需要坚守的精神风骨，不愧为一曲曲动人情魄的信念信仰之歌。
中国共产党和她领导的人民军队的光辉历史，每一个阶段都是史诗般的题材。它宏伟如大江大河波澜壮阔，震撼中国也震撼世界；它微观如一串串晶莹的水珠，每一滴都可映衬太阳的光辉。井冈山和延安都是中国革命的圣地，以往的作家艺术家曾无数次围绕它们进行过才情勃发的艺术创作。要找到新的视角，产生新的灵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有独具匠心的艺术功力。段天杰的不同凡响之处就在于他能从人们熟视无睹的景物和故事中完成新的审美聚焦。《最富浪漫色彩的会谈》、《借得鞋帽亦风流》、《“感情树”下话感情》、《“读书石”前思读书》，单是从这些题目中就可以看出作者的智慧和才华。在《仰望“毛泽东旧居”》时，作者透过一代伟人简陋的生活条件，感受到了“延安既是艰苦岁月的代名词，也是中国革命先进思想的诞生地，是中国共产党人永远值得坚守的精神家园！”“巍巍宝塔山，铭记着一代伟人力挽狂澜的不朽功勋；滚滚延河水，讲述着一个个创造辉煌的战争传奇”。站在《黄洋界上看世界》时，作者领悟到，“开创正确的道路需要高瞻远瞩、孜孜以求，坚持正确的道路也需要眼光远大、坚忍不拔。”“道路决定命运。”“不论身居何处，只要大局在胸，真理在手，你就是那个站得最高、走得最远的人；不论情况多么复杂，只要认识达到足够的高度，掌握了正确的观点和方法，你就能透过现象看本质，而不被事物的假象所迷惑；不论困难有多大、对手有多强，只要信念坚定、方法对头、一往无前，你就是那个最终的获胜者。”这既是革命成功的经验之说，也对人生有很深刻的启迪意义；既是对历史的总结，也是对现实的警示。
段天杰的创作实践又一次说明了，只有弘扬主旋律的作品，才能深受人民群众的喜爱，只有弘扬主旋律的作品，才有强大的社会生命力和艺术感染力。我注意到，在段天杰的政论性散文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是“人民”。保持党与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是作者对事业取得胜利的精辟总结，也是对未来前途命运的由衷忧患。回首过去，是为了观照当下；警钟在耳，是为了走好前路。几乎在每一篇文章中，作者都不惜笔墨，浓墨重彩，深情回顾党和人民、军队和人民、领袖和群众血浓于水的真挚情谊。革命的战争是人民的战争，人民的战争要靠人民取胜。人民和军队在战火中相通的心灵，让人体会到鱼儿和水的感情；军队和人民在战场上互助的情形，一如雨后挂在蓝天的彩虹。作者一遍又一遍地感慨道：“人民不是一个抽象的空洞的概念，而是由一个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组成的，当这些活生生的人得到关心关爱，他们的生命受到珍视和爱护，其所做的工作和奉献得到肯定和褒奖，人生价值得到体现，并且看到了自己美好幸福的明天的时候，他们就会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付出，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一个与老百姓打成一片的政党，一个身边围着乡亲们的孩子的伟人，其智慧和力量是无与伦比的。”“谁把人民始终放在心上，人民就会把谁永远记在心里。”这正是中国革命取得成功的奥秘所在，也是我们在前进道路上继续取得更大胜利的法宝。在作者饱蘸情感的抒写中，人们强烈地体味到，虽然战火中的斗争已经完成，而没有硝烟的决战和较量，却无时无刻不在紧张进行。道路还很曲折还很漫长，前方还有坎坷还有泥泞，要在前进中稳操胜券，还得继续并永远依靠淳朴善良的人民。
如果说段天杰的政论性散文是恢弘嘹亮的管弦交响，那么他对过往岁月的追忆则是悦耳动听的竹笛独奏。“渐渐远去的不仅仅是时光，留在心中的也不只有回忆，那一份来自岁月深处的美好和温暖，常常令我们更加感动和珍惜”。在《梨的滋味》中，梨已不是一个普通的水果，它是母子间珍贵的情感载体。“在我根深蒂固的意识里，梨的味道，就是母爱的味道。”在儿子的心里，“梨，到达母亲的感情最近，到达往事的距离最近。”“我们几个同学相约着去买水果，我买了一斤梨，黄橙橙的，梨把儿上有的还带着绿叶，真新鲜！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母亲，心想，要是长了‘飞毛腿’，就可以把梨送回家。”儿子对母亲的思念，在对梨的生动的描写中表达得淋漓尽致。《久违了的书信》传达的是作者对书信的特殊情感。在作者的心里，笔墨是有情的。“尽管进入了信息时代，但如果你还怀念那份奔走在邮路上的真情，那你就写封信吧！”《军号情结》使作者把“军号”和“号令意识”两个不同的名词概念联系起来，把对军号的认识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对军号产生了一种刻骨铭心的依恋！正是这种依恋，使得我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前途命运与国防事业紧紧联系在一起，无怨无悔地将青春年华奉献给了军营。”聆听军号时，作者领略到了，“军号中始终有一种激越的气势，有一种向前的力量，有一股不屈的劲头，有一股拼搏进取的锐气。”由此，作者勉励自己也提醒读者，“常听听军号，可以振奋精神、鼓舞斗志、战胜懦弱、驱除消沉，使我们的信念更坚定、意志更坚强、脊梁更挺立！”
以情动人，以哲理省人，以传统励人，是段天杰散文创作中一个鲜明的特点。生活总是枯燥的，而回忆却永远充满诗意。在过往岁月的风风雨雨中，曾经的苦涩痛苦煎熬期待，曾经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经过时光的汰洗，都变成了一首渗着淡淡的甜蜜的意味深长的歌。段天杰《北疆记忆》中那些沉积在岁月深处的故事，犹如一个个被风雨反复打磨过的晶莹的珍珠，闪耀着温馨的光泽，照亮了人们的记忆。透过《“我们不想家”》、《我们班里“二牛”多》、《“打野猪”的故事》、《“傻大个”的情怀》、《嫂子来队》、《“粗人”十班长》、《“快乐老兵”》、《“老指导员”印象》等篇章，人们深切地理解到：越是平凡的越伟大，越是平淡的越神奇，越是看似不值一提的人物和故事，越能生动而真实地展现壮阔的历史。岁月如梭，共和国六十多年的足迹，似乎仅被浓缩成了“建设”、“动乱”和“改革”等几个词汇。许多色彩斑斓的鲜活的往事，已随着时光的流逝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时代、大运动中小人物的情感演绎和命运变迁，在长久以来格式化教育和线条式史料中被忽略了，淡忘了。如今那些被岁月大河反复淘洗过的人物和故事，或悲壮，或伟大，或平淡，或渺小，已很难成为浮躁时代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但谁又能否定，那段融化过我们全部酸甜苦辣的岁月，曾经是我们希望中的绝望，绝望中的希望，是我们情感深处不能轻易触碰的隐痛和甜蜜。值得称道的是，《北疆记忆》以小人物折射大时代，以一隅见全局，收到了借斑窥豹的神奇功效。不难看出，段天杰像是一位历经风雨的渔夫，站在时光的岸边，用智慧和灵感编织起一张细密的大网，在岁月的河流里，打捞起一段又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朴实无华的叙事中，人们感受到了浓浓的人间真情，感受到了无须再做过多说教的做人的道理。作为一名军人，在读这样的作品时，心灵受到的震撼尤为巨大。什么是光荣传统，什么是战友情深，什么是连队大家庭，什么是责任和使命，这些萦绕我们整个军旅生涯的话题，在段天杰用心和血讲述的故事中有了最生动的诠释。
一个作家的成就如何，一要看有无天赋，二要看是否勤奋。艺术的才华，只有在创作的实践中才能迸发出灼人的光焰。段天杰能在短时间里创作出如此大量厚重的作品，并不断得到媒体和读者的青睐，说明他既有天赋，又很勤奋。总之，段天杰的散文作品，视野开阔，主题隽永，意蕴凝重，语言洗练，像一幅幅色彩斑斓、宽阔厚重的油画，涌动着军人的使命意识和阳刚之气，透射着战士的虔诚信仰和现实忧患，读后启人心智，发人深思。当然，由于作家的创作多是在紧张工作之余忙里偷闲急就的，致使个别篇章略欠丰满，显现出言犹未尽的遗憾。倘在今后的创作中，能在充满个性特色的生活富矿中进一步展开深度的精细采掘，必将收获更加光彩夺目的作品，与读者进行更为充分的心灵互动。
著名评论家张同吾先生曾说过：“每一个作家都是一轮太阳，以自己独特的神采辐射光芒；每一个作家都是一株大树，以自己的方式植根大地并向辽阔的天空吐绽万缕情丝。”段天杰正是在以自己敏捷的才情和灵气，辐射着耀眼的光芒，以自己顽强的韧劲和耐力，吐绽着迷人的情丝，在情感的湿地高擎信仰的火炬，一步步沿着精神的灯塔向上攀援。
“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祝愿段天杰张扬的艺术之帆，能够乘风破浪，抵达更加辉煌的文学港湾。
2013年8月10日于北京西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