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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吃过早饭,赵宝山便跟舅舅曹福才去了姥爷和姥姥的坟茔地。姥爷和姥姥的坟茔地,在屯北二里来地的一道沙岗下。

到了坟茔地,曹福才对着阿爸和阿妈的坟头说:“阿爸!阿妈!你们看,是谁看你们来了?他就是我妹妹秀英和妹夫赵义的孩子宝山哪!他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只是我的妹妹秀英和妹夫赵义,他们却不能看你们来了,你们别怪他们,他们也都不在人世了。”

赵宝山跪到坟墓前,说:“姥爷!姥姥!我是你们的外孙宝山哪,我看你们来了。没想到,您二老却都已不在了。”

曹福才跪下身来,拿出火柴,将烧纸点着。赵宝山边往火里递着烧纸边说:“姥爷!姥姥!你们还不知道,我爹他十年前就被官府抓去杀害了。我娘她很想念你们,很想回来看看你们,可是由于我年纪还小,又没有盘缠钱,再加上世道混乱,所以很难回来。我娘经常跟我说起你们,每次说起你们,我娘都是流泪不止。说姥姥为人慈善,有一手好的针线活儿,做出的袍衣又美又漂亮。说姥爷脾气虽然有些暴,但却为人耿直,分善恶,平时就是喜欢喝酒。别看脾气有些不好,可对子女却格外的疼爱。我七岁那年,爹把我送到山上去学艺。也就是在那一年,爹被官府抓去杀害了。家里就剩下我娘一个人。由于生活艰苦,常年的劳累,我娘的身体也染上了多病。本想在我学完艺后,我娘就带着我回来看你们,可没想到,前不久,我娘的病突然加重了。当我赶回家里没几天,我娘就离开了。娘在临终前含着泪跟我说,她不行了,不能回草原看望亲人了。嘱咐我说,无论如何都要来草原一趟,把她的心愿带到。我娘说,她非常想念家乡草原,想念亲人,她对不住二老,不能给二老尽孝,请二老别怪她,如有来世,她还做二老的女儿,永远守在二老的身边,伺候二老。姥爷!您不是爱喝酒吗,我和舅舅给您带来一坛,您就喝个痛快吧。”赵宝山说着,打开酒坛嘴,将酒洒倒在地上。“姥爷!听舅舅说,您是被日本人害死的,只要我知道害死您的日本人在哪儿,我一定会给您报仇的。姥爷!姥姥!你们安息吧。我在这儿,也代我娘,还有我爹,给你们磕头了。”赵宝山说完,连磕了三个头。

曹福才说:“阿爸!阿妈!你们看到了,宝山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你们该高兴吧。虽然妹妹秀英和妹夫赵义都不在了,可我会照顾好宝山的,你们就安心吧。”

赵宝山和曹福才离开坟茔地,慢慢地往回走着。

赵宝山问:“大舅!您知道害死我姥爷的日本人叫什么名字吗?”

曹福才说:“当时听你姥爷说,那个日本人好像是叫井手俊太郎。”

“井手俊太郎!”赵宝山问,“您知道这个日本人现在在哪里吗?”

曹福才摇了一下头说:“不知道。当时,听你姥爷说,他们是从新京来的什么考察队,到底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

赵宝山说:“大舅!那您能把当时的事情说说吗?”

曹福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三年前的夏季,你姥爷每天都赶着自家的牲畜到那里去放牧。”曹福才扭身往西北方向的一片草甸子指了一下,随后,说起了这件往事——

这天上午,赵宝山的姥爷曹都贵将牲畜赶到草甸子上,便坐在一棵柳树下抽起烟来。这时,有五六个骑着马的人从东面奔了过来。几个人来到近前,全都下了马。曹都贵站起身看了看几个人,不认识,都是生面孔,但他们骑着的马却膘肥体壮,马背上还驮着很多东西。几个人都是汉族人装束,不像是蒙族人,而且打眼看上去,给人的感觉也不像是一般的普通人。其中一个人来到曹都贵面前用蒙语打了声招呼,指着另外几个人说,他们是地质考察队的人,想在这里歇歇脚,顺便向你打听点儿事情。曹都贵又看了看几个人,用汉话说:“你们想歇脚就歇脚吧,只是你们想要打听的事情我不一定知道。”

有个四十来岁的人忙过来笑着说:“大叔!你会说汉话,太好了。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从新京来的地质考察队,我是队长,我叫李景昌。”

曹都贵皱了一下眉头说:“什么地质考察队,我听不懂。”

李景昌说:“地质考察就是看看某一地区的地形走势,地理结构,地下都会有些什么东西。”

曹都贵点了一下头,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叫李景昌的人,此人戴副近视眼镜,脸上挂着笑,很难和坏人连想到一起。曹都贵又坐回到地上。李景昌也随着坐了下来。曹都贵又装上一袋烟,点着,抽了一口问:“你们做这个干什么?”

李景昌说:“寻找宝藏。”

“寻找宝藏?”曹都贵一怔,问,“你是说这地下有宝藏?”

李景昌点了一下头说:“是。”

曹都贵问:“那你们怎么能知道这地下哪有宝藏呢?”

李景昌说:“我们经过考察,再进行勘探,就知道地下有没有宝藏了。”

“是这样。”尽管曹都贵对李景昌说的考察和勘探有些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问:“都能有些啥宝藏啊?”

李景昌说:“原油、煤炭,以及金属之类的。”

曹都贵说:“你说的是这些呀,我当是金银财宝哪。”

李景昌说:“你说的金银是宝,我说的这些也是宝。像民间有的时代久远的陶瓷器,什么花瓶、花碗,以及用金属制作的各类器具,都是宝。”

曹都贵说:“你说的是古董?”

李景昌说:“对,就是古董。我个人非常喜欢古董,也非常喜欢收藏,要是好古董,我会出高价收买的。大叔!你知道谁会有这样的东西吗?”

曹都贵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不知道。”

李景昌看了看曹都贵,笑了笑,又问:“大叔!你知道或是听说过当地有古墓、古遗址的事情和传说吗?”

曹都贵说:“古墓、古遗址?没听说过,这地方哪会有古墓、古遗址。”随后问,“这些你们也考察吗?”

李景昌说:“对,这些我们都考察。”

曹都贵说:“这么说,这古墓、古遗址也是宝?”

李景昌说:“是宝。”

曹都贵连抽了两口烟说:“还真没听说过这些事情。”

李景昌说:“大叔!那就劳你费点儿心,帮我打听打听,到时,我是不会让你白费心的。”

曹都贵说:“不就是打听打听吗,费什么心。”

李景昌问:“大叔!你家就是前面那个屯的吗?”

曹都贵说:“是,就是前面的苏吉屯的,我叫曹都贵,经常在这里放牧。”

李景昌说:“我们去西部考察,会经常走这条路线的,我们还会碰面的,看来,我们是有缘的。”说着站起了身,“大叔!我们该赶路了,就不打扰你放牧了,日后见。”

李景昌说完,朝另外几个人挥了一下手,便都上了马,朝西而去。

回到家里,曹都贵把上午遇到的事情说了。

曹福才说:“阿爸!我们不认识他们,他们说是地质考察队的人,到底是不是我们也不知道。世道这么乱,万一他们是坏人,那我们可要吃亏的。”

曹都贵说:“不像是坏人,就那个队长叫李景昌的人,戴副眼镜,笑呵呵的,说话文绉绉的,一看就像个搞学问的人。”

曹福才说:“表面上是分不出好坏人的。他们说是地质考察队的人,可他们向你打听古董、古墓、古遗址这些干什么?”

曹都贵说:“他说他喜欢收藏古董,而且愿意出高价收买。”

曹福才说:“他是这么说,事情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不认不识,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就凭他们那么一说,能让人相信吗?再遇上他们,我看您还是别搭理他们的好。”

韩淑云说:“阿爸!海青他阿爸说的是,咱还是多个心眼儿,别上了坏人的当。”

曹都贵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不知道这些,我会当心的。”

半个月后的一天,也是上午,曹都贵将羊赶到一块儿牧草长势旺盛的地方,任羊去吃,又将牵着的马松开,拿出烟口袋,随后蹲下身,装上一袋烟,点着后,便抽了起来。

这时,正吃着草的马抬起头,朝东面的方向打了两下喷嚏,叫了两声。

曹都贵抬头朝东看去,就见五六个人骑着马过来了。曹都贵一眼认出来了,正是半个月前遇到的那伙儿自称是从新京来的地质考察队的人。曹都贵站起身,看着他们朝自己这边过来。

不错,过来的这伙儿琦着马的人,确实是半个月前曹都贵遇到的那伙儿自称是从新京来的地质考察队的人。那个称自己是考察队队长叫李景昌的人,离远就下了马,走了过来,朝曹都贵招呼说:“大叔!我们又见面了,近日好吗?”

曹都贵说:“好好,你们这是又要往西去呀?”

李景昌说:“是,这次走得很可能会更远些,返回的时候会要晚。”

曹都贵说:“你们这一路风餐露宿的,一定很辛苦了。”

李景昌说:“没法子,谁让我们是搞这个的了,吃点儿苦也是很正常的了。不过,苦中也有乐,有了乐也就忘了苦了。”

曹都贵说:“那就歇歇脚吧。”

李景昌说:“不歇了,路途远,得抓紧时间赶路。”说着,转身回去从马背上的兜子里拿出两瓶酒,又回过来说,“大叔!我知道你们蒙族人都喜欢喝酒,特别是烈性的。这酒是我这次出来带的,虽然不是烈性酒,但却绵柔、香醇,很好喝的,送给你尝尝。”

曹都贵忙说:“这怎么使得。”

李景昌说:“这有什么使不得的,就是两瓶酒。我们能够相识,就说明我们有缘分。而且我看得出,你是个厚道、耿直的人,值得一交。你就收下吧。”

李景昌说着,将酒递到曹都贵的手里。

曹都贵看着手里的酒,心里感到热呼呼的。顿时,他觉得眼前这个叫李景昌的人就是个好人,不应该怀疑他的身份。如果他是个有所图,心怀不轨的人,怎么会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豪爽地将他的酒送给自己哪?

“大叔!我们走了。”李景昌说完,朝自己骑的马走去。

曹都贵犹豫了一下,忙叫了声:“李队长!······”

李景昌正要上马,听到曹都贵的叫声,便转过身问:“大叔!你还有事儿吗?”

“我······”曹都贵想说,却停住了。

李景昌走过来笑着说:“大叔!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曹都贵想了想,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上次不是说你喜欢收藏古董吗?”

李景昌说:“是呀。”

曹都贵问:“那你会看吗?”

李景昌说:“不敢说会看,但也能知道些。你问这个干什么?”

曹都贵说:“是这样,我家有一只壶,是祖上留下来的,不知道有多大价值,想让你给看看。”

“哦——”李景昌的脸上似乎很平淡地想了一下说,“我们这次出来行程远,需要抓紧时间赶路。大叔!我看这样吧,如果我们下次再能从这里路过的话,我一定给你看看,行吗?”

曹都贵说:“行,啥时候看都行,不是打紧的事儿。”

李景昌说:“那好,我们走了。”

李景昌转身回去,翻身上了马。

这时,随行人员中的一个跟李景昌说了几句什么,李景昌也回了几句什么,接着,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就见那个说话的随行人员一点头,应了声。

别看曹都贵的年纪有些大了,可耳朵却一点儿也不背,李景昌和那个随行人员说的话,他都隐约地听到了,只是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他感觉他们说的话,既不是汉族话,也不是蒙族话,不免有些迷惑。

李景昌朝曹都贵挥了一下手说:“大叔!日后见。”

曹都贵也忙挥挥手说:“好好。”

曹都贵看着李景昌一伙儿人离去的背影儿,心里开始觉得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特别是刚才李景昌和那个随行人员说的话,在他的心里不住地犯着嘀咕。他看看远处的羊群,又拿出烟口袋,蹲下身来,装上一袋烟,点着后使劲儿地抽了起来。他听不懂李景昌和那个随行人员说的话,但他肯定,他们说的不是中国话。这让他又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两次相遇,除了那个会说蒙族话的人外,其余的随行人员总是扎堆在一起,离得也较远,不说话,而且脸上还都流露出一种提防的表情。难道他们真的像他们自己说的是地质考察队的人吗?要不又会是什么人呢?他们说的不是中国话,可又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呢?曹都贵皱着眉头,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猛然,他停住了抽烟,想起了一件事情。那是今年春季的一天,他在衙门营子火车站前的一家饭馆的门口儿,看见两个人从饭馆里走出来,喝得醉熏熏的,腰里还都别着刀,嘴里叽哩哇啦地说着什么。他问旁边的一个人:“他们是什么人?”

旁边的人说:“日本人。”

“日本人?”

“对,日本的浪人。”

“那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看他们的样儿,都把这里当成是他们日本了。”

想到这里,曹都贵的心里越发的感到不安起来。难道李景昌他们真的是日本人?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怎么能把有古董的事情告诉他呢?自己怎么就会轻意地相信他呢?幸亏还没有拿给他看,要不自己可就真的做了一件糊涂的事儿。

转眼便进入了深秋,草原上一片萧条,没有了生机。

这天下午,太阳慢慢地向西坠去,一阵阵的秋风让人感到了一丝丝的寒意。

曹都贵拦过羊群,准备往回放。这时,从西面的沙岗上下来一伙儿骑马的人,直接朝这里过来。曹都贵一眼就认出来了:又是他们。心里不由得不安起来。数日不见,原以为他们不会再从这里路过了,想不到今天还是遇上了。

过来的人确实是李景昌一伙儿人。来到近前,李景昌跳下马来说:“大叔!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曹都贵说:“是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李景昌说:“这次出来的时间比较长,走的也远,都进了锡盟。”

曹都贵说:“走的是远。”

李景昌发现曹都贵今天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儿,显得很不自然,而且说话也像在敷衍,躲躲闪闪的,便问:“大叔!出什么事儿了吗?”

曹都贵说:“没出什么事儿呀。”

李景昌说:“那我看你怎么像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样子?真没什么事儿?”

曹都贵说:“真没什么事儿。可能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也没那么好了,再加上天气冷了,没有了精神头吧。”

李景昌看着曹都贵点点头说:“对了,大叔!上次你跟我说,你家有一只祖上留下来的壶,想让我给你看看,今天正好有时间,我就给你看看。”

一听李景昌提起祖上留下来的那只壶,曹都贵的心里顿时又开始怦怦地乱跳起来,忙说:“我是跟你说过这事儿,可是我回到家后,却怎么也没有找到,可能是时间久了,不知放到哪里了。只好以后找着再说了。”

李景昌没想到曹都贵会这么说,心里不由得疑惑起来。他不相信曹都贵说的话是真的,他感觉曹都贵是在撒谎,是在推拖。难怪刚才一见面,曹都贵的表情就显得很不自然,说话也像是在躲躲闪闪的。显然,曹都贵是知道了些什么。可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李景昌盯着曹都贵说:“大叔!祖上留下来的东西,怎么会随便乱放呢?我看你是不相信我吧?”

曹都贵说:“李队长!看你说的,如果我不相信你,上次我也就不会跟你说起这事儿了。”

李景昌说:“可你现在说话的表情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话,你是在撒谎。你说,你到底看到哪儿不对了。”

曹都贵见李景昌两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便心一横,问:“你们真的是地质考察队的人吗?”

李景昌说:“是呀。”

曹都贵问:“那你们是中国人吗?”

李景昌说:“当然是了。怎么了?”

曹都贵摇了一下头,说:“上次你们临走时,你和你的手下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们说的是东洋话,你们是日本人!”

李景昌的脸立刻阴沉下来。他没想到,一次偶然的过失,会让曹都贵察觉到,并猜出自己的身份。他心里责骂着那个多嘴的随行人员。上次,李景昌和曹都贵的对话,站在不远处的随行人员都听到了。在李景昌骑上马时,其中一个随行人员由于汉话说不好,便用日语问李景昌,既然曹都贵说他家有一只祖上留下来的壶,为啥不让他拿出来看看,以便乘机弄到手。李景昌说,曹都贵对我们还不了解,如果就这样冒然地叫他把壶拿出来,很有可能会引起曹都贵的疑心,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反美而不美了。随行人员问李景昌是咋想的。李景昌说,为了让曹都贵对我们彻底地放心,我们就来个欲擒故纵。可是,现在曹都贵已经知道自己是日本人了,而且附近就有东北军的驻军,一旦走漏了风声,日后很有可能会带来麻烦,那总部交给的任务就很难完成了。李景昌冷冷地看着曹都贵说:“曹都贵!本来,我们是可以好好地交往下去的,只可惜,你却知道了你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曹都贵说:“幸亏我知道了,不然的话,我可就真的要上了你的当了。”

李景昌说:“可你不觉得你知道得有些迟了吗?”

曹都贵说:“怎么,难道你们还要杀人灭口?”

李景昌说:“那你觉得你还能回得了家吗?”

曹都贵说:“看来,你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地质考察队的人,你们是强盗,是来我们草原的日本强盗!”

李景昌说:“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没有必要再瞒你什么了。你说得没错,我们确实不是地质考察队的人,我们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是奉大日本帝国军部的命令,到草原来执行军事任务的。我的名字也不叫李景昌,我叫井手俊太郎。”

曹都贵说:“井手俊太郎!早晚你们会得到报应的。”

井手俊太郎说:“可惜,你是看不到了。”

曹都贵说:“我在天上会看得到的。”

井手俊太郎说:“那你就在天上看着吧!”

井手俊太郎说罢,从腰间掏出手枪,朝曹都贵开了一枪······

太阳慢慢地向西山坠下,黄昏即将到来。

此时,在家的曹福才,忽然发现自家的羊群和马回来了,可却没看见阿爸曹都贵。他的心顿时一缩,预感到有一种不祥之兆。他忙叫出韩淑云,让她把羊赶到院儿里,自己急忙牵过马,骑上去,便朝曹都贵放牧的地方奔去。

曹福才赶到曹都贵放牧的地方,离远便发现曹都贵倒在草地上。曹福才急忙奔过去,跳下马,来到曹都贵身边。就见曹都贵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胸前已被鲜血染红了一片。曹福才跪下身,抱起曹都贵叫着:“阿爸!阿爸!你醒醒,你醒醒啊!”

奄奄一息的曹都贵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曹福才,断断续续地说:“福才!记住,日本人,井手俊······太郎!”说完,头一歪,便咽了气。

听完曹福才的讲述,赵宝山的心里不免显得有些沉重,说:“这么说,这个井手俊太郎杀了我姥爷,很有可能不是为了壶的事儿。”

曹福才说:“开始我以为是,可是自从他们杀了你姥爷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果要是为了壶的事儿,他们肯定会有人找到家里来的。”

赵宝山说:“他们杀了我姥爷,就是怕我姥爷把他们是日本人的事情说出去。看来,他们真正的身份不是地质考察队的人,他们一定在干着不可告人的事情。”

曹福才说:“宝山!你来了,大舅很高兴。大舅看得出,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以后,你要多和海青在一起,让他和你学着点儿。海青这孩子,我有些不放心。”

赵宝山说:“大舅!是不是您想得太多了?”

曹福才说:“不是我想得太多,海青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他做事儿不着调儿,怕吃苦,老想着能有好事儿会从天上掉下来。昨天他还跟我说,他不想给包老爷家放羊了,想回家里来。我想了一下,不干就不干吧。哪天跟包老爷说一声,让他再找一个羊倌。上次的事情要不是你来得巧,还真不知道怎样向包老爷交代哪。”

赵宝山说:“可上次的事情不怪海青啊。”

曹福才说:“怎么不怪海青?要不是他随心所欲,想到哪儿去放就到哪儿去放,能走出那么远吗?这个世道本来就不太平,要是在离家近的一个地方放,即使有了事儿,家里人也会很快就能知道,也会马上叫人去拦截。”

赵宝山和曹福才说着话,便回到了屯头。这时,就见在通往衙门营子的路上,有两个人骑着马,飞快地朝屯子奔来。两个人放慢了脚步。不多时,两匹马便来到了近前。就听骑在前面那匹枣红马上的人喊着:“宝山兄弟!”

赵宝山认出来了,是杜巴图和包连喜。杜巴图和包连喜来到跟前,跳下马来。赵宝山说:“杜大哥!连喜哥!你们怎么来了?”

杜巴图说:“宝山兄弟!怎么,是不是不欢迎我来呀?”

赵宝山说:“杜大哥!看你说的,我怎么会不欢迎你来哪?”

杜巴图问:“宝山兄弟!曹大哥!你们这是干啥去啦?”

赵宝山说:“我和大舅到姥爷和姥姥的墓地去了,才回来。”

曹福才说:“宝山!就别在这里站着了,快带杜当家到家里坐吧。”

赵宝山说:“杜大哥!连喜哥!我们到家里坐吧。”

杜巴图说:“宝山兄弟!我没什么事儿,就是过来看看你,既然在这儿碰到了,我看就别到家了。我的身份不好听,要是让人知道传出去,日后也许会带来麻烦。宝山兄弟!我看这样吧,咱们就到野外走走,怎么样?”

赵宝山犹豫了一下说:“好吧,那我们就到野外走走。”

杜巴图转身对包连喜说:“连喜!把那两坛酒拿出来。”

包连喜答应一声,从马背上的兜子里拿出两坛酒来。

赵宝山见了,说:“杜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样做,可就是见外了。”

杜巴图说:“宝山兄弟!你我要是兄弟的话,那你这样说才是见外了。今早儿上出来得匆忙,没带什么,这两坛酒是从衙门营子过来时顺便带来的,送给你和曹大哥。”

赵宝山笑着说:“好,既然杜大哥这么说,我就不说什么了。”转身对曹福才说,“大舅!你把酒拿家去吧,我和杜大哥到野外走走。”

赵宝山没有想到,杜巴图会这么快就过来了,可此时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杜巴图就是因为他这个兄弟,以为他真的被抓了,才火急火燎地一大早儿便从黑山头下来了。

赵宝山和杜巴图信步走着,包连喜牵着马在后面跟随着。

赵宝山问:“杜大哥!刚才你说一大早儿就匆忙地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呀?”

杜巴图说:“还不是你的事儿。”

赵宝山有些纳闷地问:“我的事儿?我的什么事儿呀?”

杜巴图说:“还装是不是?你现在是很多人知道的神狐。可昨天晚上我接到信儿,说你被衙门营子的警察署给抓了。你是我的兄弟,你说我能不心急吗,要真是你被抓了,说什么我也得把你救出来呀。所以,今个儿一大早儿我就带着连喜出来了。等到了衙门营子才知道,被抓的不是你,我这才放了心。于是,我就和连喜过来了。”

赵宝山觉得心里热呼呼的,说:“杜大哥!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杜巴图说:“宝山兄弟!我们是兄弟,兄弟要是出了事儿,我这当大哥的还能坐视不管吗?”

赵宝山说:“杜大哥!你是个讲情重义之人,我赵宝山能认识并于你结交,是我的运气。”

杜巴图说:“宝山兄弟!我也没有看错你,能有你这么一个小兄弟,也是我杜巴图的福分。”

俩人说得很投机。赵宝山把自己怎么到草原来的说了,杜巴图也把自己的过去以及后来为什么落草当了胡子讲了。俩人坐在草地上,都觉得自己把肚子里的话说尽了。沉默了片刻,杜巴图问:“宝山兄弟!是不是还要离开草原回去呀?”

赵宝山说:“来时是这么想的,到了草原,看看这里的亲人,了了我娘的心愿,然后就回去。可现在看来,一时是回不去了。”

杜巴图问:“为什么回不去了?”

赵宝山说:“来的路上我惹下了麻烦,而且又成了什么神狐。现在,日本人正在通缉我这个神狐,而且因为我有人还受到了牵连,我能无动于衷吗?事儿是我做的,我不能让无辜的人受牵连,如果那样的话,一辈子我都不会安心的。我做的事儿,就应该由我来承担,由我来做最终的了断。”

杜巴图说:“敢做敢当,好样的。宝山兄弟!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儿,我们都会一起承担的。”

赵宝山说:“杜大哥!谢谢你。”

杜巴图说:“要说谢的是我。你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兄弟,我们应该同生死,共患难。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但我能看得出,你不光有胆量,有担当,而且还有一身的好功夫。别看年纪不大,可做事儿却稳重、冷静。说句心里话,我很佩服你。”

赵宝山说:“杜大哥!你别这么说。我年纪轻,涉世浅,没经过那么多的事情,特别是听了你说的你过去的经历,我觉得你才是最让人佩服和敬重的人。”

杜巴图说:“宝山兄弟!说句心里话,我真舍不得你离开,你能不走,我很高兴。如今,国不像国,还谈什么家。日本人占领了整个东三省和大片的草原,说不上什么时候,他们就想着要占领整个中国。日本人赶不走,哪儿还不都一样。偌大个国家,却整不过一个蛋丸大的小日本子,真是太可叹了。”

赵宝山说:“我来的路上也看到了,日本兵横行霸道,无所欲为,穷苦百姓琉离失所,遭受欺侮,为了活命,只能忍气吞声。”

杜巴图问:“那你会忍吗?”

赵宝山说:“在中国的土地上受日本人的欺侮,我做不到。还有那些帮日本人做坏事儿的人,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杜巴图说:“可你知道吗?这样做是会容易吃大亏的。”

赵宝山说:“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只要是值得的,别说是吃亏,就是没了性命也不怕。”

杜巴图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兄弟,心里不由得暗自赞许:有胆量,有正气,真是个好样的!过了片刻,他问:“宝山兄弟!我想问你个事儿?”

赵宝山说:“什么事儿?杜大哥你说。”

杜巴图说:“飞镖好学吗?”

赵宝山说:“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杜巴图说:“没什么,就是好奇。以前在听说书的时候听到过,说什么飞镖,还有飞刀啊,非常的厉害,神乎其神的,真是这样吗?”

赵宝山笑着说:“杜大哥!你怎么会相信这些?诌书咧戏,那都是玄的。其实,不管飞镖还是飞刀,都是一种防身的暗器,只要肯学,肯下功夫,就一定能学会。”

杜巴图说:“宝山兄弟!那你能教教我吗?”

赵宝山说:“杜大哥!你是在说笑吧?”

杜巴图说:“我没在说笑,是真的想学。”

看到杜巴图一脸认真的样子,赵宝山说:“杜大哥!你不是有枪吗,为什么还要学这个?”

杜巴图说:“是有枪,可枪有动静,有时候不方便。再说,多一手总没有坏处。我看这样吧,你教我学飞镖,我教你学打枪,咱们换着学,怎么样?”

赵宝山说:“好啊,既然杜大哥说多一手总没有坏处,那咱们就互教互学。”

杜巴图说:“说定了?!”

赵宝山说:“当然说定了。对了,杜大哥!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个忙。”

杜巴图说:“你说。”

赵宝山说:“我身上的镖只有两只了,想请你找人做一些,不知能不能行?”

杜巴图说:“这个你算是说着了,没问题。而且还是咱们自己的人,保准不会出任何问题。”

赵宝山说:“那太好了。”

杜巴图说:“不过,得有镖样才行。”

赵宝山说:“这个我知道。”说着,从腰间拔出一只镖,递给了杜巴图。

杜巴图看了看镖,一巴掌左右长,形似柳叶,镖刃锋利,还透露出一股寒气。就这样一只镖,可在赵宝山的手里,却神奇无比,快似闪电,取其性命。看来自己真得好好学学,到了关键时刻,也许真能出奇制胜。杜巴图将镖放入腰中,站起身说:“宝山兄弟!看到你没什么事儿,我的心里也就踏实了。”

赵宝山说:“杜大哥!为了我,让你受累跑一趟,真是谢谢了。”

杜巴图说:“宝山兄弟!你又说这样的话了。你不光救过我的命,而且咱们现在是兄弟,以后可不许再说这样见外的话了。”

赵宝山说:“是,杜大哥!”

杜巴图说:“好了,我这就和连喜回黑山头了。”

赵宝山说:“杜大哥!既然来了,就到我舅舅家坐坐,吃过饭在回去吧。”

杜巴图说:“我的身份不好听,大白天的,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很有可能会给你和你舅舅家带来麻烦,我看就不了。”

赵宝山说:“好吧,既然杜大哥这么说,我明白,那我就不留了。”

这时,一边的包连喜大声说:“大哥!南边过来一个人,我看好像是马大哥的姑爷于锁子。”

杜巴图和赵宝山望过去,就见一个年轻人急急忙忙地朝这边跑过来。杜巴图说:“是于锁子,好像有什么急事儿。”

来人确实是马庆林的姑爷于锁子。他看见杜巴图和赵宝山他们在这里,便奔了过来。于锁子来到跟前,不住地喘着粗气说:“杜大叔!总算赶上你们了。”

杜巴图问:“锁子!看你跑得满头是汗的,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

于锁子说:“杜大叔!我爹让你们赶紧过去,说是警察署抓到的那个神狐的事儿。”

杜巴图点了一下头,说:“好吧,我们这就赶过去。”转身对赵宝山说,“宝山兄弟!我和连喜这就过去了。”

赵宝山忙说:“等等。杜大哥!这事儿跟我有关系,我不能袖手旁观。这样吧,等我一下,我这就回去跟舅舅说一声,然后咱们一起过去。”

杜巴图说:“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等会儿咱们就一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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