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巴图的伤本来就不重，养上几天，基本上算是好了。自打前些天赵宝山上黑山头来要羊回去后，他的心里一直想着这个年纪不大，但却有着一身的好功夫，沉稳，而且胆量过人的小兄弟。他想去看看赵宝山，一来感谢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二来他想彻底交下这个行侠仗义的小兄弟。前天，包连喜下山回来后，带回一张缉拿布告，他看完后，知道上面要缉拿的杀人凶犯神狐就是赵宝山。他没想到，赵宝山居然还杀死了两名日本关东军的士兵，小小的年纪，真是令人佩服。而且还成了令很多人赞颂，令一些人惧怕的神狐。他嘱咐包连喜，对神狐就是赵宝山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对山上的任何人说起，以免有人走漏了风声，给赵宝山带来不利。同时他还嘱咐包连喜，这两天要对外面的事情多留意些，过两天便下山去看赵宝山。
午后，包连喜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见没有旁人，说：“大哥！出事儿了。”
杜巴图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包连喜说：“听外面的人说，今天衙门营子的警察在街上抓到了神狐。”
杜巴图一惊，问：“这是真的？”
包连喜说：“是真的。”
杜巴图沉不住气了，在地上不住地来回走着，说：“赵宝山到街上干什么？他怎么会被那帮警察给抓住哪？”
包连喜说：“听说是在街上卖艺的时候被抓住的。”
杜巴图有些疑惑地问：“卖艺？”
包连喜说：“是的，而且和他一起被抓的还有个女的。”
杜巴图更不解了，说：“卖艺，而且还有个女的，这怎么可能哪？”
包连喜说：“可这是真的。”
杜巴图说：“赵宝山是来走亲戚的，就算那个女的和他是一起的，也不可能到街里去卖艺呀。这里边一定有蹊跷。”
包连喜说：“那怎么办？”
杜巴图说：“不管怎么样，明天我们都要去一趟衙门营子看看，如果真是赵宝山被抓了，想什么办法我们也要把他救出来，如果不是他，我们也正好去看看他。”
第二天一大早儿，杜巴图便和包连喜骑马下了山，直接朝衙门营子而来。两个人来到衙门营子。包连喜说：“大哥！咱们到哪儿？”
杜巴图说：“先到马大哥那儿打听打听，也许他能知道这件事情。”
杜巴图说的马大哥，是衙门营子镇北街铁匠铺的掌柜马庆林。两个人来到铁匠铺。杜巴图将马缰绳递给包连喜，包连喜牵着马进了院里，杜巴图直接进了铺子。
铺子里，一位五十来岁，留有长长胡子的男人，正在往炉子里加火。他就是铁匠铺的掌柜马庆林。一见杜巴图进来，马庆林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说：“巴图！这么早就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吧？”
杜巴图点了下头说：“马大哥！没有外人吧？”
马庆林说：“没有，快里屋坐吧。”
马庆林祖籍河北，三十几岁带着一家人来到达尔罕。马家几代人都是靠打铁为生。马庆林从父亲那里学到了一身打铁的绝技，做出的家活式儿，在达尔罕很有名气。杜巴图当时给一财主家做工，财主家所用的铁器工具，他都到马庆林的铁匠铺来做。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便成了朋友，又成了兄弟。后来，杜巴图去了达王府，在嘎达梅林手下当差。以后又随嘎达梅林一起率人造反起义。起义队伍被东北军镇压后，杜巴图躲过一劫，便带着一些人到黑山头落草，名义上是当了胡子，实际上是在寻找机会报仇，希望有一天能把失去的草原夺回来。马庆林觉得杜巴图跟随嘎达梅林造反起义，干的是大事儿，是正事儿，尽管后来遭到东北军的镇压，但他的心里还是感到对他们的赞佩。杜巴图落草后，他觉得两个人之间既然是兄弟，应该帮的地方就帮一把，于是，他的铁匠铺便自然而然的成了杜巴图的一个落脚点。
来到里屋坐下后，马庆林问：“巴图！这么早过来，到底是什么事儿？”
杜巴图说：“马大哥！我想打听一下，昨天在街里，警察署的人是不是抓了一个人？”
马庆林说：“有这回事儿。他们另外还抓了一个女的。”
杜巴图问：“他们是怎么被抓的？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马庆林说：“说是在街上卖艺的时候被抓的，听说是告示上悬赏缉拿的杀人凶犯神狐，到底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你问这事儿干什么？”
杜巴图说：“马大哥！不瞒你说，头些天，我和连喜从通辽回来，在半路上碰到了韩舍旺，见他要在玛拉沁过夜，就打算晚上去行刺他。可却在我去行刺时，被韩舍旺发现了。在我逃跑时，腿部中了一枪。眼看着韩舍旺带着人就要追上我了。就在这时，有个人突然出现了，他不但救了我，还打伤了韩舍旺。“
马庆林说：“原来韩舍旺被打伤这件事情和你有关。”
杜巴图说：“是。”
马庆林问：“那救你的人是什么人？”
杜巴图说：“当时，我发现他身行如风，是个武艺极高的人，天还黑，他又蒙着脸，根本就不知道他的长相。为了以后有机会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我问他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可他却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分手了。”
马庆林说：“是个行侠仗义的人。”
杜巴图说：“说来也巧，也许是这辈子注定的缘分。在我回黑山头的第二天，有两个人上了山，一老一少，说是来要羊的。”
马庆林说：“要羊？要什么羊？”
杜巴图说：“是这样的：头两天，有两个兄弟上山投奔我，为了带上点儿见面礼，就在半路上劫了一帮羊过来，这一老一少两个人，就是上山来要这帮羊的。少的虽然不到二十岁，可人却长得精神，说话稳重，有气势，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他说羊是他表弟给东家放的，被我们的人劫来了，想要回去。我没想到，他如此年轻，竟会有这般胆量。更让我没有想到的，过会儿他说的一句话，倒让我吃了一惊。”
马庆林问：“他说了什么？”
杜巴图说：“他问我腿上的伤怎么样了。他怎么会知道我腿上有伤？我好奇地问他，他说他就是那天晚上救我的蒙面人。我确实不敢相信，那天晚上救我的蒙面人，怎么会是眼前站着的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可是你又不得不信。”
马庆林说：“俗话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有很多事情是很难让人想象得到的。”
杜巴图说：“是。他告诉我，他叫赵宝山，从山东来，是到姥姥家来走亲戚的，和他一起上山来的人就是他的舅舅。头两天，连喜拿着一张悬赏缉拿告示回山，我这才知道，赵宝山就是被悬赏缉拿的凶犯神狐。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还杀过日本人，真是了不起。昨天连喜说，衙门营子警察署的人，在街上抓了一个人，听说正是被悬赏缉拿的杀人凶犯神狐。不知是真是假，我很担心，所以，今天一早儿就过来了。如果真是赵宝山被抓了，想什么办法也要把他救出来，绝不能让自己的恩人就这样落入官府的手中。”
马庆林说：“听说抓到的是神狐，至于是真是假还不清楚，会不会是赵宝山被抓，现在还不能肯定。我看这样吧，待会儿我再出去一趟打听打听，或许能弄清楚。”
杜巴图说：“马大哥！不用了，过会儿我出去，我会弄清楚的。”
包连喜进了屋，跟马庆林打过招呼后，也坐了下来。
马庆林说：“你们一大早儿就过来了，是不是还没有吃饭哪？”
杜巴图说：“马大哥！你别说，我还真是饿了。”
马庆林说：“那好，你们先坐着，我这就叫你嫂子做饭去。”
吃过饭后，杜巴图让包连喜留在铁匠铺，他一个人便出来了。杜巴图径直来到镇中达王府二校的大门口，往四周看了看，见大门旁有两个小男学生在玩耍，便走过去说：“伯伯求你们两个点事儿行吗？”
两个小学生看了看杜巴图，其中一个偏瘦，长有一双大眼睛的男学生问：“啥事儿？”
杜巴图说：“能帮我找一下你们的张校长吗？”
男学生问：“你是谁？”
杜巴图说：“我是你们张校长的朋友。”
男学生说：“那好吧，我们这就给你找去。”
随即，两个男学生便朝着校里跑去。
时间不大，张扎木苏急忙从校里走了出来。一见是杜巴图，说：“杜大哥！你啥时候来的？”
杜巴图说：“早上过来的。有点事儿，我找你想打听一下。”
张扎木苏朝四处看了看说：“好吧，走，到我的住处去说。”
杜巴图和张扎木苏穿过街道，顺着南北街往前走了一段儿，然后往里一拐，进了一个胡同，胡同里不远，便是张扎木苏的住处。张扎木苏打开房门，两个人进了屋。张扎木苏说：“杜大哥！你随便坐。”便去沏茶水，“最近还好吧？”
杜巴图说：“还好。张先生！现在很忙吧？”
张扎木苏说：“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大多都是教学上的事情。杜大哥！喝水。”说着也坐了下来，“你说找我有点事儿，说吧，啥事儿？”
杜巴图说：“张先生！我想打听一下，昨天在街上，警察署的人抓到的人，到底是什么人，真的是官府悬赏缉拿的神狐吗？”
张扎木苏看了看杜巴图说：“杜大哥！你打听这些干什么，难道这件事情跟你也有关系？”
杜巴图说：“张先生！你我都不是外人，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
于是，杜巴图便把他和包连喜刺杀韩舍旺被赵宝山救，直到昨天听说神狐被抓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扎木苏听后，问：“你说他年纪轻轻的，叫赵宝山，走亲戚的？”
杜巴图点点头说：“是。”
张扎木苏问：“他是不是从山东来，到苏吉屯的？”
杜巴图惊讶地说：“对呀。张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扎木苏笑了，说：“因为我昨天在街上见到了赵宝山。”
杜巴图一听，立刻紧张起来，说：“这么说，赵宝山真的被抓了？”
张扎木苏说：“杜大哥！看把你紧张的，赵宝山没有被抓。”
杜巴图问：“那被抓的是谁？”
张扎木苏说：“被抓的是街上卖艺的。”
杜巴图还是有些疑惑地说：“卖艺的？那你是怎么和赵宝山认识的？”
张扎木苏就把昨天是如何和赵宝山相识的事情说了一遍。
“是这样。”杜巴图这才把心彻底地放到肚子里。
张扎木苏说：“没想到，赵宝山年纪轻轻的，却是个浑身充满热血，疾恶如仇，行侠仗义，敢做敢当的人，了不起。”
杜巴图说：“从他上黑山头开始认识他，我就觉得他不简单。后来在缉拿他的告示上看到他还杀过日本人，说心里话，我打心里佩服这个小兄弟！如果他要是留在这里不走，那该多好啊。”
张扎木苏说：“看你说的，走不走那是人家的事情，你我有什么权力留下人家？”
杜巴图说：“那倒是，我就是这么一说。对了，张先生！警察署的人想要抓的是神狐，那他们干吗要抓卖艺的人哪？”
张扎木苏说：“他们见卖艺人飞刀耍的好，以为飞刀和飞镖没有多大区别，就怀疑是神狐，便将人抓了。”
杜巴图说：“他们这不是在乱抓无辜吗？”
张扎木苏说：“他们才不管你无辜不无辜哪，说不定抓正着了，他们还能邀功请赏哪。”
杜巴图说：“这帮兔崽子！”
张扎木苏说：“他们是个班子，一共五个人，被抓的两个人，男的叫陈明宇，女的叫高玉梅，他们是师兄妹关系。还有三个是跟班的，因为躲得快，没有被抓。”
杜巴图问：“那现在人哪？”
张扎木苏说：“我已偷偷叫人将他们安顿好了。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才能把被抓的人救出来。”
杜巴图说：“我看人既然被抓了，想要救出来，不好办。”
张扎木苏说：“其实，只要能够证明他们不是神狐，人是能够被放出来的，可现在的问题是麻烦又来了。”
杜巴图问：“什么麻烦？”
张扎木苏说：“我今天早上听说，他们昨天就已经招了，承认是神狐。”
杜巴图说：“招了？他们明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怎么会招认哪？我看是他们受不了用刑才招认的吧？真是软骨头！”
张扎木苏说：“也不一定。”
杜巴图说：“有什么不一定的，要不是怕用刑，还能因为别的什么？”
张扎木苏说：“也许真的有别的什么原因，警察署的人是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的。我听他们跟班的人说，这个陈明宇也是个性格刚烈，正直，做事儿敢做敢当的人，不可能因为用刑就屈招了。眼下是看看能有什么办法把他们给营救出来，我们不能眼看着他们就这样被陷害了。”
杜巴图说：“现在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去砸狱吧？只有先看看再说了。”
张扎木苏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凡事都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盲来，我相信会有机会的。”
杜巴图说：“张先生！我今天就为这事儿来的，既然赵宝山没有被抓，我的心也就落下了。连喜还在铁匠铺等我，你还忙，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杜巴图说着，站起了身。
张扎木苏说：“杜大哥！马上就回黑山头吗？”
杜巴图说：“不，我想去趟苏吉屯，去看看赵宝山。”
张扎木苏说：“也好，去看看他吧。”
说起杜巴图和张扎木苏的关系，还得回到一九三一年的春天。当时，嘎达梅林率领的起义队伍已遭到了东北军各部的围追堵截，损失惨重。无奈之下，嘎达梅林只好带着队伍往草原北部撤退，不料，在途中又遭到东北军崔兴武部的埋伏。最后，嘎达梅林带着起义军仅剩下的三十多人，来到了舍伯吐东北北老河北岸的洪格尔敖包渡口。崔兴武部的追兵也尾随而至。四月初的达尔罕草原，还带着一些寒意，也是北老河开河季节。汹涌的河水漂着大块的冰排奔涌而下，水深流急。在没有渡船，后边追兵又至，情况万分危急之下，嘎达梅林决定强行渡河。嘎达梅林带着两名兄弟负责掩护，杜巴图带着其余的人渡河。一些人中弹身亡，被冰排撞死，被水淹死，登上对岸的只有二十来人。杜巴图在渡河人中的后面，他一边指挥着兄弟们渡河，一边不时地向北岸张望，希望嘎达梅林近快渡河。此时，北岸上只剩下了嘎达梅林一人。嘎达梅林见兄弟们已快到了对岸，便乘马跃进了河里，打算开始渡河。可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打中了嘎达梅林，他一下从马上跌到了河里。快到对岸的杜巴图一见此情景，不由得失声叫喊：“嘎达！嘎达。。。。。。”
杜巴图正想回奔，猛然觉得身子一晃，原来一颗子弹打中了他。他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便仰身倒了下去。
当杜巴图睁开眼睛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户人家的炕上，地上挨墙放着的一张方桌旁的凳子上，坐着一个青年人，穿着整洁，显得很文静，像是个读书人。这个人就是张扎木苏。
张扎木苏一见杜巴图醒了，忙站起身，带着笑容说：“你终于醒了！”
杜巴图看着张扎木苏说：“你是谁？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张扎木苏说：“我叫张扎木苏，你放心，这里很安全。你知道吗？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
“昏睡？”杜巴图猛地像想起了什么，叫道，“嘎达！？嘎达怎么样了？”
杜巴图说着就要起身，顿时感到身上一阵巨痛。
张扎木苏忙上前拦阻说：“你身上有伤，千万不能乱动，要不然会对伤口有影响的。”
杜巴图说：“你告诉我，嘎达怎么样了？”
张扎木苏看了看杜巴图，将目光低下了。
杜巴图说：“你快告诉我，嘎达到底怎么样了？”
张扎木苏知道不说不行了，他叹了一口气，随后说：“嘎达他。。。。。。牺牲了。”
“什么，嘎达他。。。。。。牺牲了？”杜巴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扎木苏点了下头说：“是。”
嘎达梅林不在了，起义队伍也被打垮了，杜巴图的内心里顿时感到无比的失落和渺茫，他觉得一切都完了。同时，他又为嘎达梅林的不在，兄弟们的离去，而感到万分的悲痛。他的眼睛里潮湿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张扎木苏说：“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嘎达毕竟不在了，你就是再难过，再悲伤，嘎达也不可能活过来，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也同样不可能活过来。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把自己的伤养好，只有这样，你才能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杜巴图有些无望地说：“嘎达不在了，还有那么多的兄弟也不在了，起义队伍彻底垮了，我还能做什么？”
张扎木苏说：“嘎达是不在了，很多的兄弟也不在了，可你还活着。你们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还需要继续做下去。虽然起义队伍不在了，可人多做人多的事情，一个人做一个人的事情。不管人走到哪里，不管事情做到哪步，一个人只要有坚定的信念，就要把自己认定该做的事情做下去。也只有这样，你才对得起死去的嘎达，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你说对吗？”
杜巴图不禁看了看张扎木苏，他觉得张扎木苏说出的话有道理，让人感到不再消沉，使人有一种继续下去的勇气。他看着面前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青年人，心里不由得感到敬佩。他觉得张扎木苏的身份不一般，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你这里？”
张扎木苏说：“我和你一样，也是蒙古族人，中国人，至于我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我们是哪个民族的人，我们都是中国人，在国家危难之时，做为一个中国人，应该怎样去做，做些什么。只有有一个不受各种剥削阶级的压迫，不受外国劣强的欺侮，和平，统一，富强的国家，我们才会有美好的家园，才会有美丽的草原。你问你怎么会在我这里，这得说我们两个有缘分。我是在外出回来的途中，在河岸边遇到了你，见你还活着，就把你驮了回来。”
原来，张扎木苏回国后，直接来到了郑家屯，后经朋友哈丰阿介绍，来到了腰营子，他父亲腾海山的达王府保安大队，当了参谋，现又提升为副帮统。为了剿灭嘎达梅林的起义队伍，东北军派出多路部队围追堵截，保安大队也受命驻扎在了北老河南岸。张扎木苏借机请假说是去通辽办点儿事情，顺便去看一个朋友，其实，他是去和自己的同志接头，接受上级的新指示。就在他返回的当天，也就是嘎达梅林带领所剩的兄弟强渡北老河而壮烈牺牲之日。当他来到洪格尔敖包渡口南岸时，战场早已打扫完毕。他牵着马站在岸边，看着河的两岸，看不出和往日有什么两样。可就在当天，这里却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在历史上留下了一首悲壮的诗篇！
张扎木苏的心情显得十分沉重，他对嘎达梅林的死感到惋惜，却又对他的壮举感到赞佩。他不畏生死，为了保卫家园，保卫草原，敢去和王爷抗争，去和军阀抗争。虽然最后失败了，但他却不愧是草原上的骄子，蒙古人的英雄！
“嘎达梅林！虽然你不在了，你的心愿还没有实现，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后人会实现你的心愿的，你在天上会看到这一天的到来。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永远都会记住你的。你不但是我们草原上的骄子，还是我们蒙古人的英雄！”
张扎木苏上了马，沿着岸边向前奔去。走出有一里多地，他忽然发现前面岸边的草丛里，像是躺着一个人。他连忙勒住缰绳，下了马，走了过去。岸边的草丛里，确实躺着一个人，大半个身子浸泡在水中，趴在那儿一动不动，身上还带着血迹，显然是受了伤。张扎木苏伸手试了试他的气息，见他还活着，便连忙将他抱起，放到马背上，将他驮了回来。这个人就是杜巴图。当时，杜巴图中弹后倒在了一块冰块上，并向下游漂来。后来，他从冰块上滑落，被河水冲打到岸边。
张扎木苏没有把杜巴图驮回保安大队驻地，而是来到了一户比较了解，信得过的蒙古族人家，又回到驻地将医生找来，为杜巴图取出了身上的子弹。虽然医生对杜巴图的身份有所怀疑，但他知道张扎木苏和腾海山的关系，所以，不敢问，更不敢说。
杜巴图说：“谢谢你救了我，我不会忘了你的救命之恩的。”
张扎木苏说：“你别这么说，我救你并不是图你回报什么。其一，救人是人的本能，也是每个人该做的事情；其二，你们不畏生死，为了草原，为了民族的利益，敢去同封建军阀势力抗争，我很敬佩你们。虽然失败了，但你们的壮举，却能唤醒很多人，让很多人明白一个道理：只有抗争，奋斗，才会有希望，才会有光明。”
张扎木苏的话，尽管有些杜巴图理解的还不够深，但他爱听，觉得听张扎木苏说话，心里有一种敞亮的感觉，会让人燃起新的希望，重新鼓起一股抗争的力量。他好像显得不再那么消沉，说：“我看出来了，你不是一般的人。”
张扎木苏笑了笑说：“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普通人，所不同的是我看的书比你多了点儿，见的比你多了点儿。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哪？”
杜巴图说：“我叫杜巴图。”
张扎木苏说：“看你的年纪比我大，我就叫你杜大哥吧。”
杜巴图又养了几天伤，感觉自己的身子已完全可以活动了，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他知道官府现在肯定在缉捕自己，自己再留在这里，万一走漏了风声，自己不说，还会连累张扎木苏，他决定离开。张扎木苏知道杜巴图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但见已无大碍，同时考虑到现状，觉得杜巴图说的有道理。况且保安大队也要从这里撤离，他应该再去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于是，他又为杜巴图准备好了一匹马。
杜巴图离开不久，为了躲避官府的缉捕，便带着几个兄弟去了黑山头，落了草。“九·一八”事变后，张扎木苏为了更好地开展统一战线工作，离开了达王府保安大队，来到了衙门营子达王府二校任校长。杜巴图后来在铁匠铺马庆林那里知道了张扎木苏，于是，两个人又有了联系。
杜巴图回到铁匠铺，让包连喜去街上买了两坛好酒，两个人便去了苏吉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