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二把孙玉送到村口,返回的时候想去看看钱二兰,来到镇妖庙,看见钱掌庙和钱二兰正气定神宁的坐着下象棋,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问道:“没什么事吧?”
钱二兰抬头看到李不二,显得非常开心,笑道:“没事!你那边都还好吧?”
“都好!就是听说村长把大家叫去开了个会,掌庙知道吗?”李不二试探性的问。
钱掌庙略感吃惊的问:“哦?知道说了些什么吗?”
“他们决定了······决定明天万一······他们想搬到外面去避难。”李不二说的吞吞吐吐的,担心钱掌庙生气。
不料钱掌庙听了却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了。不二,你先回去,村里有什么最新的变化就来告诉我一声。”
李不二不太明白钱掌庙为何大笑,但听完钱掌庙的话,稍微和钱二兰互相鼓了鼓气后,就回到了家中。
整个下午过去了,一切都很平静,什么事也没发生。到了晚上,电影被取消播放,全村彻夜灯火通明,这里的人相信,蛇妖是怕光的。每家每户都有人警惕的站着岗,轮流着睡觉,挨过整个晚上,所幸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天亮后,大家都为自己还活着感到很庆幸。
李不二通宵达旦的守护着全家,听着妈妈的咳嗽声,看着弟弟童真的睡容,还有身旁时时陪伴自己的阿聪,这些都让李不二精神抖擞,外面一有风吹草动,阿聪就充当先锋立刻冲到门逢盯住外面。整个晚上,一切都很平静,但李不二却备受煎熬,他很担心钱二兰和钱掌庙的安危。到了早上,李不二急匆匆的跑到镇妖庙,当看到二人安然无恙才舒了一口气,放心的跑回家,警惕一解除,困意便席卷全身,立马躺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午十二点这个时间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下慢慢靠近。村民挑着各自进献的祭品在村中心排好队准备往镇妖庙走。李不二家中,李二晴帮着妈妈张罗着各种祭品,孙玉站在一旁看着奇形怪状的剪纸,这是李不二家要进献的祭品。
李不二睡下后,这次一直没有进入那个神秘的梦境。临近十二点,孙玉跑去叫李不二,李不二脑袋昏昏沉沉的,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还以为正在进入那个梦境,不料睁开眼看到的是孙玉,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来叫你们!睡好了没?全村都要去祭神了。”孙玉微笑着问。
李不二拍拍自己的头,听到祭神大脑一下就清醒了许多,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对孙玉说道:“谢谢你啊!”
“谢什么呀?”孙玉转头看着李不二不解的问道。
李不二在守夜的时候,回想到白天自己听到孙玉说起避难的事,情绪有些激动,明显忽略了孙玉的好意,心里产生了歉意,就对着孙玉说道:“昨天谢谢你来告诉我,还有你的好意。”
“哦,那算不了什么。那你愿意先出去避避吗?”孙玉开心的问道。
李不二无奈的笑笑说道:“真到了那个时候,不去也不行呀。”
“嗯!你终于想通了,到时候可以先住在我家。呃——不收房租,只要你教我玩弹弓就行,你看怎么样?”孙玉显得有些激动,边说边学着打弹弓的样子。
“好啊,那我赚了嘛!”李不二看到孙玉笑得有些童真,很灿烂。头一次用仔细的眼光打量着她,以前孙玉给他的印象就像是一个来自外太空的短暂过客,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总觉得有一种很遥远的距离,甚至对孙玉还有些抵触心理,但此时此刻,自己突然觉得她跟翠微村里的女孩子没什么区别,一样的亲切可爱。
李不二将祭神的东西装进一个大的竹篓里面,自己背上,带着一家人和孙玉一起往村中心赶去。这里每年的祭神当天,村民们带上自己的贡品要先聚到一起,按辈分大小排好队伍,每人手上拿上三炷香,口中默念对神灵的颂词,然后一起向镇妖庙走去。远远望去,镇妖庙周围香烟缭绕,到了庙里,众人听钱掌庙吩咐,将各自的祭品摆到相应的位置,然后并排站到庙前,跟着钱掌庙大声念一遍对庙里供奉的长须老者的颂词。然后静默三分钟,各自祷告自己的愿望。这个仪式结束后,祭神活动就开始了。由钱掌庙挑选出一批合适的人并指挥他们完成这个祭神活动。通常被选做参加的人员都是各个表演项目中最出色的人,因此参演人员都会感到非常的荣耀。
由于本次祭神活动提前,而李二瓜这一代并没有熟练掌握祭神的内容,钱掌庙就启用了李一瓜这代人,这代人中有些绝技被后辈赶超的话,就会被取代。这一次,钱掌庙就启用了李不二,代替了上一辈中打弹弓的人。
李不二心情非常复杂,既喜又悲,喜的是自己能参加这么荣耀的活动,悲的是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李不二非常认真的穿上表演的古装,站到自己的准备出场的位置上。祭神活动主要表演两个节目,都是跟翠微村起源的那个神话相关,一个叫“瓜仙下肚”;一个叫“牛瓜合璧”。
“瓜仙下肚”的表演者是村长李一瓜和他的老搭档们,演的是翠微村人对西瓜的识别、熟悉、掌握、改进和各种花样的吃法。有点像舞台剧,最有看头的是西瓜的吃法,从洗瓜、切瓜到雕刻瓜瓤和瓜皮,动作都非常惊险:洗瓜要先挑个五斤的圆形西瓜放在水缸里,在水面上快速旋转西瓜,在西瓜旋转的过程中,将手掌伸到西瓜底下,快速将西瓜托到手掌中并要保持西瓜的旋转状态,绕庙里走一圈,等西瓜旋转的速度慢慢降下来后,要让西瓜从一只手掌上经过手臂滚到另一只手掌上,这是最基本的动作,演练者可以根据自己的水平发挥,有将西瓜从手掌上抛向上空用头顶住的,也有像玩足球一样用脚背夹住的,各种花样,任意发挥,但不能将西瓜摔到地上,不能将西瓜弄碎,否则就是失败的表演。这不仅会影响到个人的声誉,也会被视作不吉利的表现。洗瓜动作完成就是切瓜和雕瓜,这两个动作交叉在一起,切瓜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西瓜切成一片片状,这个过程要求尽量少流出西瓜汁,然后将根据西瓜子的分布情况雕出各种蛇形,保证蛇眼是用两颗西瓜子点缀成的,蛇鳞也用西瓜子点缀。完成这个动作后,选出一片雕刻成蛇形的西瓜,表演者将代表蛇眼和蛇鳞的西瓜子用刀挑掉,意指挑下蛇眼和和蛇鳞,降伏蛇妖。然后将这片瓜瓤吃掉,用瓜皮雕刻出一只天鹅,让这只天鹅矗立在众多用西瓜雕成的蛇形中央。
“牛瓜合璧”的主演是钱一牛和他的老搭档们,李不二只需出来用弹弓打掉站在牛背上跳舞的女演员头上的一盘子西瓜就行。李不二虽然只有这么一下演出的机会,但这是整段表演的出彩点,就像足球赛场上的临门一脚。这个动作要求打弹弓的人用最少的次数打落盘中的西瓜,盘中一般放五片切好的西瓜,据说当年李说一就可以同时发出五颗石子,一次性将盘中的西瓜片打飞。但一般人能够做到每颗都中就已经算很不容易了。李不二准备打三次弓,前面两次每次打飞两片西瓜,正要打最后一次时,李不二灵机一动,先射出一颗石子将西瓜片打飞同时将托盘弹起,再快速发出两颗石子将盘子打得在空中翻转腾飞,盘子发出哐哐作响的声音。在这时钱掌庙鼓掌说道:“这是蛇妖毙命,魂飞西天的征兆,我们必胜!”
台下村民听了,信心陡增,纷纷呐喊:“我们必胜!”
接着,钱掌庙亲自表演神灵降伏蛇妖的过程。这本来是勇者的表演,如今勇者空缺,又碰到这样关键的时刻,钱掌庙虽然一大把年纪,腿脚不太灵便,也只能登场出演了。钱掌庙头戴黑帽,帽子顶上插满黑色羽毛;身穿黑袍,黑袍上绣满了俯身下冲的白色天鹅;手执长剑站立在庙堂中间,旁边的人将大殿窗户上的窗帘慢慢拉上,整个殿堂中一下子黯淡下来。然后只见钱掌庙陡然一声厉喝,手中剑舞翩翩,动作没有华丽惊险的刺激,但有行云流水般流畅自如的风度,看着舒心。钱掌庙手中舞起长剑,嘴中念念有词,时不时的还发出咝咝的蛇叫声,仿佛正在跟蛇妖厮杀。最后,钱掌庙猛然挥剑砍向雕成蛇形的西瓜,整盘西瓜碎在地上,剑上还有血丝流淌。钱掌庙哈哈大笑道:“大家看,我的剑上流出了蛇妖的血丝,说明蛇妖已被我斩杀,大家可以到蛇山周围看看,寻找看有没有蛇妖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