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成长的代价（3）

队列继续行进着，黄昏时分，孙小东接到营部电台通报，要求在灵山脚下的交叉路口与其他三个连队会合。灵山是一座连绵巍峨、极具神秘色彩的深山老林，里面参天大树交错耸立，一根根长满青苔的树藤肆意盘旋，地面上积满了厚厚一层若带霉味的枯叶，几乎跟原始森林有得一比。营长彭春林刚从集团军提调到装步营任职，虽然是作训处出来的参谋，身经百战，但面对这样一座深山老林，心里不免也有几分忐忑。待三个连队会合之后，彭春林示意部队就地休息调整，并召集了装步营所有连队主官以及个别特别出色的老士官，就行军路线进行了探讨。由于这片地形极其复杂，坐标位置很难明确，即使有地图标绘，一时半会也商议不出具体的行军路线。这时，太阳仿佛焦急的期盼着“下班”，懒懒的露出半张脸，霞光弱弱的映射着西半边天。彭春林看到这景象，不免有些焦急，离宿营点还有五公里，这五公里要是放在其他地形上，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走完它，但偏偏在最后关头，被灵山掐住了脖子。没有按规定时间到达宿营点的话，脸面倒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整个营在团首长眼中的印象定会大打折扣。因为意见相左，有少数士官建议沿山脚小道走，也有部分干部提议从灵山小径穿插过去，但最终拍板做决定的权利在营长彭春林身上。彭春林左手拿着地图，右手拿着指南针，认真的比对着坐标位置，最后咬了咬牙，脸颊两侧突起的嚼爵肌更加清晰的衬出了他清瘦的脸颊，下定决心的说道：“走灵山小径，各连按照编制序列依次行进。”营长作出决定之后，各连连长简单部署了一下，随即按照一至四连的编制序列，朝灵山深处走去。很多战士这时已经到了体能透支状态，完全靠意志力在坚持着跟队行进，越往里走，地势越险要，悬崖与陡坡交替考验着所有人的耐心。背着几十公斤的背囊，左手拿着重七斤的步枪，在这种环境下徒步行进，李文新的面部表情痛苦到几乎抽搐，大腿明显有些发抖，走在一段长二十多米、宽不足一米的悬崖边上时，左脚一滑险些跌落山谷，好在紧随其后的王林君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才避过一劫。部队就这样继续行进着，天色慢慢变暗，夜幕即将笼罩整个灵山。营长彭春林借着最后一丝微光，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灵山，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于是叫营部文书用电台通知各连就地休息。到了这种境地，所有人都觉得犯了方向性错误，团作训股再怎么贴近实战，也不可能如此安排行军路线。营长彭春林坐在背囊上，背靠着一颗参天大树，极力使自己混乱的思维回复平静，良久方才打开手电筒，认真的看着行军地图，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对站在他旁边的文书说道：“你马上通知各连，原路返回。”营部文书用电台原话传达了彭春林的命令。当听到原路返回的消息后，很多战士开始发起牢骚来，纷纷抱怨彭春林指挥失误，让大家白白受累。彭春林看在眼里，听在心上，但并没有自乱方寸，仍旧十分从容淡定的走在队列里边。原来落在后面的战士自然欣喜若狂，因为这样一来走在后面的反倒调转过来走在了最前面，之前拼死拼活走在前面的人，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信念，失魂落魄的跟着返回大军。伸手不见五指的灵山中，手电筒发出的星星之光一闪一闪的跳动着，这光倒成了灵山深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拉得很长很长。返回之初还有人会不时的发几句牢骚，缓解一下心中的愤懑，走了一段时间，队伍开始变得异常的安静，除了脚踩在枯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几乎没有人愿意讲话，或许是极愈疲惫懒得讲话；也或许是为了保存体力。这时，四连队列中发出了一阵骚乱，声音异常的嘈杂，但隐约能听到一声“有人跌落山崖了。”连长孙小东听到声音后，脸色一惊，顿觉大事不好，但他也正处在悬崖边上，这种小道只能容下一个人，两个人同时并列行进的话，靠外边那位很容易被挤落山谷。因此，根本没有办法立即赶赴现场，还好事发现场有几位兵龄较长的老班长，钟建华、李军两人刚好就在旁边，因为天色很暗，大家都低着头各走各的，根本没看清到底是谁掉落山谷。钟建华打着手电晃了一下山谷，随即大声喊道：“掉下去的是谁啊，清醒的话就大声报一下姓名，说一下受伤情况。”但山谷里面却并没有回音，钟建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人要么昏迷了，要么.....谁也不曾想到会发生这事，但慌乱、懊恼并不能解决问题，孙小东第一时间让跟在自己身后的文书袁小亮用电台将事故知会了营长彭春林。屋漏偏逢连夜雨，彭春林顿时慌了神，但还是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将心态调整好，冷静下来之后，并没有向上级隐瞒事故，通过电台将事发情况及时传达到了指挥中心，随后开始施展救援工作。因为条件有限，没有直升飞机可以调度，施救工作只能靠人力进行。营长彭春林迅速组织了四批救援小组，让他们卸去身上的装具，找小道绕到山谷底下找人，由于组织得当，很快救援小组便找到了掉落山谷的战士，其中一位四连的小组成员一眼便认出这人是李林枫，于是大声朝上边喊道：“连长，确认掉下来的人是李林枫。”孙小东听到后，心像被人割了一下，疼痛难忍，因为他知道李林枫是独生子，万一有个好歹的话，怎么向人家父母交代。李文新、王冰二人听到跌落山谷的是李林枫，心情一下掉落到了万丈深渊，连长孙小东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扯着嗓子朝下面询问：“人怎么样？”过了一会，下面传来一声：“还有脉搏，不过头撞破了，失血过多，正在进行包扎。”孙小东狂跳不止的心脏这时才稍稍得到了缓和。救援小组将李林枫放在事先从营卫生员那取来的简易担架上，轮流抬着担架，绕原路艰难的回到了队列里，队伍随即加快了步伐，所有人好像突然感觉不到累一样，疾步朝灵山脚下的路口奔去。参谋长已经调配好救护车等在岔路口，但毕竟灵山地势险要，路又很难走，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最后终于赶到了灵山脚下的岔路口，救护车响着长鸣警声，载着李林枫很快消失的黑幕中。李文新、王冰二人望着消逝的救护车，在原地呆了许久，最后被钟建华叫回了队列，继续朝宿营点行军。行至深夜十一点多，装步营四个建制连队才陆续到达宿营点，抵达宿营点之后，开始马不停蹄的搭建帐篷、挖灶做饭。彭春林收拾了一下极度愧疚的心情，开始巡视各个连队露营情况，发现没有异常之后才回到营部，开始就寝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