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学说中的“人性论”,是从研究“现实的个人”的本质属性及其特征开始的。马克思认为,只有从构成全人类的元素“现实中的个人”为出发点,才能够认识和发现人性的本质,即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做新闻报道,发掘好的新闻内容,并不是茫然地捕风捉影,也不是刻意地去关注那些影响大众并在人群中引发轰动的感性事件。而是要站在另一个更高的角度,用一种更为理智的态度,经由狭隘的个人思想走向更为宽广的世界中去,从人性的角度展开思维的触角,这样才是对一个社会中“人”的全面认识。
柴静曾经对陈虻的那句回答——“最喜欢和关注新闻中的人”,便初现了柴静作为一个新闻人应具有的灵魂。
2008年北京奥运期间,柴静与摄像师傅老王一起报道每天的例行新闻发布会。由于每天中午干完活后就没事了,因此在剩下的漫长时间中,柴静那颗心又“不安分”起来。奥运会期间聚集了来自全世界的媒体,看着每天获得金牌的人被媒体争相采访,柴静却生出一个念头:“要不就采访不显眼的,失败者也成,只要能打动咱们的就算。”
当时因为不是台里制定的采访,因此所有的配套设置都不具备,因此只能单靠柴静和老王自己在比赛结束后的大巴上找人。最终在晚上9点,柴静与老王等到了当天来自伊拉克的一位短跑运动员达娜。
年仅23岁的达娜,其教练是她的未婚夫,每天接她去巴格达大学操场上训练,这样一来就要穿越两派交火的地方。有一次,屋顶的狙击手向她开枪,当时子弹从她的脸颊上险些擦过,她晕倒后,第二枪直接打在了地面上。但是一刻钟后,她却站起来并洗了把脸,又回到了练习场上。最初国际奥委会宣布取消伊拉克代表团的参赛资格时,达娜不停地哭。后来在制裁取消后,她告诉柴静:“没有人知道自己在伊拉克的命运是什么。”
看着一旁泪流满面的翻译与同样满含泪水的达娜,柴静突然间明白,翻译或是采访,不仅仅是工作,而是人与人的交流。
这样的采访在后继得空的时间中继续进行着,尽管柴静知道这些采访被播出的几率很小,但是她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初衷。因为她看到了荣耀与泪水之后那份深藏的人性。奖牌是一个人成功的标志,但是隐藏在后面的那些心酸与无奈,却是少数人所能懂得的。每一个参赛的选手,无不是这社会中的一员,社会和历史虽然赋予了他们不同的属性,但是不论是黄皮肤、白皮肤,还是黑皮肤,都有着同等的人格和追求梦想的权利。
同行看完柴静所做的奥运节目后,异常好奇地询问柴静说,以前都觉得你挺理性的,怎么这次做的节目这么感性?的确,柴静曾经一直想避免文艺女青年的毛病,怕自己的新闻太过煽情,便刻意用理性的绳子捆在身上。但是当时的柴静却回答道:“当然,不约束不行,没有这职业要求着,毛病早已泛滥成灾了,但是捆得太紧,有的东西就流淌不出来了。”
的确,人是一种社会的存在,也是一种自然的存在。观看人性,揭露本质,就应该将自己放置到大众本体中去,只有这样才能以最为普通的身份去接近对方,察觉对方最原始的感情流露,这才是展现在公众面前的最为真实的报道。
柴静与邱启明搭档做《24小时》新闻栏目直播时,碰巧邱启明患上重感冒,有一会儿咳嗽得非常厉害。柴静在直播节目中说,启明感冒太厉害,这条新闻我来帮他播,然后直接拿过他的稿子。柴静的这一突然举动吓坏了导播,他切画面时忙得手忙脚乱,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主播。但是,柴静事后却用平静的口吻说,她是用做新闻的方式来做主持,是想关心新闻中的人,关心别人就容易忘记自己。
马克思曾经说过,人与人的区别主要是他所处的社会关系和社会地位。柴静似乎逐渐对“人”的认识有了一个质的飞跃。从单纯的新闻纪实播报,到用心去观察每个事件中那些具有社会属性的“人”,不仅让原本冷冰冰的新闻变得温和起来,更让柴静有了一种坦然面对生命的顿悟。宛如长夜里点燃的思想,以永久的方式和一种生命中不可割舍的成长,熊熊燃烧起来。
我们在生活中,也需要多一些对人的关怀,而不是总把自己的眼光放在或新奇或残忍的事件上。对一些事件中“人”的关怀,会让我们更加富有人情味,充满人性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