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迷惘
老板脸色极差,慢慢从地上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一个大个子说,一脸戏谑的笑。另一个则毫无顾忌的大笑出声。
“哼,…他们就是这样喜欢玩笑,”瑞克冷笑,一眼深意看着我。
老板夫妇被‘请到’里面,而我被留了下来。
看来真像安迪说的那样,外边也不见得比里边好!真正无法无天的恶棍都在外边啊!
我知道人的手掌和手腕各有一处穴位,只稍微用力,对方便又会产生短暂麻痹感疼痛感。在监狱时,我曾使用过试着对付狱警,好像效果还不错。
当然,我不知道‘李雨’是怎么会这些的,对此我的记忆一直是很茫然无知的。
“我真的很讨厌,”我说着被他握着的手,在他手掌大拇指处用力一按,在他吃痛一顿的刹那,我迅速握住他的拇指用力一扯再往后一掰。
“啊!”他一惊,大叫,我接着一手握紧拳头挥向他眼。
‘李雨’下意识的反应总是攻击对方的‘弱点’。
但这货反应也不错,把头迅速瞥向一边,但我的拳头还是擦过他侧脸,一道微红的细痕。
听到他惊呼,一个大个子回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拽开,这大个力气太大了,我无力法抗。
他手上不断用力,算是惩戒。我立马感到一阵刺痛。
我忍着没有叫出声,但视线渐渐模糊了。我的泪线分泌一向比较快。
瑞克一边嘶,嘶,吸气,一边揉着大拇指。
“小子动作很快吗?像是有两下子,哼,小看你了,”他说着走到我面前,朝大个子摆了摆手,接着大个子将我放开。
“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干嘛这样生气呢?”他说着一手挑起我的下巴。脸慢慢凑近,当快要到碰触到我的唇角时,头微微一侧,温热的呼气吹拂在我的耳垂边。
“明天,我等你,那样,明天这里就可以正常营业了。”他说,让后塞到我手一张名片。
瑞克离开时,在门口处与刚刚进门的玛卡擦肩而过。
“是不该下班了,儿子,”玛卡笑着对我说,
这时瑞克突然回头,冲我摆了摆手,一脸冷意的笑。
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怎么听着都应该是威胁。
从刚才开始,可我还是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究竟是什么工作?他为什么非要介绍给我呢?…或者,难道他喜欢我?喜欢一个人也太容易了吧,太快了吧?’
我脑子开始乱了。对有些人和事很难做出准确的推测。
玛卡走过了,我仍旧一脸茫然沉浸在一片混沌中。
老板夫妇也走过来了,玛卡看出气氛有些不对,问怎么了?老板只简单解释说,有人闹事捣乱。看来,是被威胁过了。
“是吗?李雨,你没事吧?”玛卡上下打量,眼神关切,担忧。
“没事,只是觉着那人很讨厌,”我实话实说。
“哦,你没事就好,我们走吧,”玛卡面色微沉,她在担忧。我不喜欢这样,感觉像是负担,下意识我将那张名片藏了起来,这事不打算让玛卡和罗卡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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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克一走出店门,脸上表情几度变幻。
“最好去查一下,最好的往往也是最危险的,这孩子太刺眼了,周边总会有什么,”瑞克说,抬眼望了望天。
身边一人点头应诺。
“不过,味道一定不会错,也一定会非常刺激,哈哈,”瑞克大笑,心情非常好。
一行人上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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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就应该我去承担去面对,总是依赖,总是从他们眼神里看到那种带着悲伤的怜悯和担心,让我感觉自己很没用,还不如在监狱里呢,那时我总会动脑子去应对各种事,那时虽然很厌烦,很恐惧,但至少自己变的越来越自信,可现在,玛卡和罗卡恨不得将我装在他们的口袋里,感觉像是在另一‘监狱’里。这样说也许太不懂事了,辜负了他们对我的那一番心意,可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依靠的。
玛卡带着问寻的眼神看向老板夫妇,我不想让她知道什么,于是赶紧说,什么事也没有,便拉着玛卡匆忙离开了。
回来的路上,
“李雨,我们辞掉这份工作可以吗?”玛卡看着问,脸色不是很好,虽然她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我的事,我自己会做决定,”我很坚决的回答,
“…。我们可以先学好语言,你应该去学校,很多你这年龄都在读书学习,”玛卡试着劝解道,
“不,目前不,我不想再学语言了,我可以自己学习,明天就把那个叫萝丝的小姐辞退吧,”我说,语气变得有些赌气,面色低沉。
“…怎么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玛卡说,一路神色都是带着极大的疑惑不解。
“对不起,但我决定了,还有以后,我的事不要再向罗卡先生说了,我已经麻烦他太多了,”我说,知道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但这却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
“…。”玛卡没有再多和我争辩什么,我的态度不好,大概让她有些吃惊,难过了。
我赌气似得大步向回走,将玛卡撇在身后。一直到上床睡觉我都没有再和玛卡说一句话,一头栽到床上蒙头就睡。
睡前,我又拿出瑞克的那张名片,上面还有他用签字笔写的一个地址。应该是早就给我准备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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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卡还是给罗卡打电话了,
“没什么,叛逆期的孩子不都是这样吗?相比较,李雨表现算是很乖巧的了,”罗卡在电话里说,
“嗯…您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要怎么办呢?依着他吗?”玛卡问,她没注意了。
“嗯,观察一段时间吧,静静在一旁看着他,给他时间,相信他,这样是最好的,”罗卡说,
“好吧,”玛卡仍旧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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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起床,吃过早餐,临出门,我向玛卡道歉,说自己昨天的态度很不好,但我做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说完,不等她回答我就出门了,独自去上班了。
今天,那个瑞克没来,店里生意一切如故。
中午,店里接到一份外送,主要是配送的点心。因为就在附近,所以,老板说让我送去,并告诉我会有小费的。
“可以吗?孩子,”老太太目光慈爱的问我,
“嗯,没问题,”我信心十足的保证,转身脸色便沉下了,我心里还真是没底。
出门,站在路口,望着川流的人群,我茫然了,心里忐忑不已,但却不想退缩。
我本想打车,但司机一看地址,又让我下车了,手指了指对面,
“看到了没有,那个最高的楼就是了,”司机说完从我身边扬长而去。
我数着步子,一共三十步就到楼下了。
那楼很高建筑宏伟,在四周低矮的楼房中,显得很孤立,却也很威严。
从正门进入,宽敞明亮有点阴冷的大厅,稀疏来往的陌生人,到处是泛着光的玻璃或金属,我一下懵了,站在大厅中央,招来许多带着惊异的眼光,因为已经习惯所以并不尴尬。终于有一位小姐走向我。
“请问,需要帮忙?”小姐微笑着问,
“我是来送咖啡和糕点的,”我将那位顾客留的公司名称和门牌号码告诉了这位小姐。
“哦,你乘电梯,到五楼,”她说,一边示意指向电梯方向。
我点头谢过,向电梯走去。说实话我更喜欢走楼梯,一般和玛卡出门逛商场,我都是让玛卡带着我走楼梯的。
我环顾了一下,却没有找到楼梯口,没办法,只得坐电梯了。密闭的空间里,我有种窒息感,总有些不安。电梯内还有一位中年女士,一直不时侧目看我,见我神色苍白。
“几楼,小伙子,”她问,微笑着,很温善。
我向她伸出五个指头,
“哦,五楼,怎么不舒服吗?”她很关切的问,
我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坐电梯,但我又没找到楼梯,只能乘电梯了,”我解释,但更像自言自语。
“…。哦,”女人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在别人眼里的我应该是个怪异的孩子吧。
只是五楼,感觉却是那么漫长。
按着纸条上的号码,找到门牌,走进去,一间面积很大房间,里面是被一个个透明间隔开的几个工作室。
很多人都在各自忙碌着,当大家注意到有人进来时,抬起头,我隐隐听到唏嘘声。
“你找谁?”一个穿西装的男子走过来问道,
“送咖啡,点心的,你们经理的,”我举起手里的咖啡袋子说,
“哦,那边,”那人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紧闭的办公室门说。
“谢谢,”
敲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宽敞明亮,中间一张长方形的办公桌周遭是一排办公椅,它们几乎占据办公室大部分空间。在办公室的另一侧还有一扇门,应该是套间。
一位年轻俊俏的女士,对我轻轻微笑着,我将咖啡喝点心放在办公桌上。
“谢谢,”她始终保持谦和有度的礼貌,支付给我准备好的钱,并真的给了我一张小费。
“谢谢,”我欠身接过,转身离开,但当我走到门口时,我却站住了。
碰,碰,…
“老板,您的咖啡到了,”女士轻轻敲着一边的一扇门,
“好,知道了,”一个男子的非常清越的声音。
我神情微微一顿,声音顺着耳朵倏地一下滑到心里,很熟悉。
“你还有什么事吗?”那女士回首,见我没有走,
“我不喜欢坐电梯,这里有楼梯吗?你可以带我走楼梯吗?”我问,电梯内的那种窒息感让我有些不舒服,再说,我已经没方向了。
“…。啊,”女士一愣,
“你送他出去吧,”是男子的声音,他一直没有露面。
这声音还是那么熟悉,但也许只是相似而已,我不想多想。
“是,”女士面带疑惑,但还是应诺了。
她按老板的吩咐很无奈的将我一直送到楼下,而后,笑着离开,只是这楼下怎么比楼上还陌生呢?
门口很小,没有刚才进去时那个有气势,而且,眼望对面,也没有看到‘爱丽斯’咖啡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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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露西一边上楼一边狐疑撅着嘴,‘这是怎么回事,喝咖啡吃点心,自己下来就好了,又不是没时间,干嘛,这样折腾人,…自从将工作室搬迁至此后,老板就变得很怪异了。’不知不觉已走到三楼,露西才恍悟,自己是可以坐电梯的呀!
回到办公室内,
西落的余辉,一片红霞,在窗外一片明净的天上散开,像是被什么拉着拽着,强行离开。
杵在窗前的倾长身影遮蔽了大半的光线,周身像是渡了金色的光环,显得格外伟岸。男子一直望着外边,神情是很专注,目光在极力搜寻着什么,一会儿就有些焦躁了。
“老板,您与里巴尔先生的预约时在今晚,还有…。”秘书露西一一汇报着接下来的工作内容。但她的老板却仍旧无动于衷,望着外边,眉眼渐渐皱了起来。
“你把他送下去了吗?”男子问,却并没有回头。
“啊?是啊,我一直送到楼下,说实话,第一次见到这么帅,不,应该是漂亮的男孩子,真是怎么会有这样的男孩啊!…。太好看了,”露西陷入喃喃自语,像是沉浸在那小子的美色里无法自拔了,完全忘了自己是要干什么了。
男子如风一般拿起门口衣架上的外套,旋即从露西身边经过,夺门而出。
“怎么了?老板,”露西迷惘了,她只是说那孩子很好看,好看的出奇,仅此而已。
当男子从楼梯疾奔到楼下时,一眼便看到,那个清瘦略显单薄的身影仍旧一脸茫然的站在路口。
那孩子竟然迷路了。
男子唇角微扬,划过一丝笑意。就在他准备向那孩子走过去时。那孩子转身开始沿着楼下的人行道走了。这方向是与‘爱丽斯’咖啡厅相背的。
“他这是要到哪里去?”男子自语着,却管不住自己的脚也慢慢跟了上去。
就这样走在那小子的身后,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心里竟是丝丝带着异样的喜悦。虽然有些不舍,但,
他还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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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是走错了,因为一直还没有看到‘爱丽斯’。我本来想围着大楼转一圈,一定会可以找到原来的门口原来的路,但出了个意外,有一段路被阻截了,因为在维修,所以我只好又按原来返回,又回到楼下。
难道我要一直在这里站着吗?
我想再沿着另一边走走看看。
当我一转身,便看到了老板朝我走了过来。他笑着向我摆手。
我终于找到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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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一直看着李雨走远的背影,表情几度变幻。突然一只手拍在他肩上。
“嗨,贝洛,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美女吗?”一个年轻人顺着贝洛的眼光看过去。
“没什么,你怎么来了,”贝洛说着转身离开,年轻人笑着跟在他身后,但仍不住回首张望。
贝洛是两个月前回来的,回来后,他便心急火燎的找那小子的下落。他了解到李雨在罗卡的帮助下出狱,并回到自己原来的家。
他曾一度徘徊在李雨家周围,像个白痴,像个初出茅庐正在热恋中的‘傻瓜’。但他还是将这一切归结为‘朋友情谊’,归结为因那小子的特别,和柔弱而产生的一种怜悯和牵挂。
‘再怎么自己也不会对个男人产生那种感情的,再说这小子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智障,…’
当然,贝洛更多的将对李雨的一切私人情感归咎为‘歉意’,不否认,是他在危难之时将李雨舍弃,不管这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无可奈何,但事实不容辩解。
所以,
就算自己将公司搬迁至此也只是为了公司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即便,透过办公室内的巨大玻璃窗户,可以很清晰的看到‘爱丽斯’,看到那清秀忙碌的身影,他也解释为是一种巧合。
在看到那小子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他决定要全身心投入自己的事业和自己喜欢的生活中去了。从此,李雨将被从自己生命翻过去,不再想了。
只是在内心,他仍旧无法坦视那个孩子。所以目前他不打算出现在那孩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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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店里,老板夫妇什么也没有问,也没有说,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这事对我的自信心打击很大,原来我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坚强。
今天,那个叫瑞克的没有来。他给我的名片一直放在口袋里,一空下来,我就忍不住伸进口袋摸着它,开始有些犹豫,有些慌乱,但我最终还是决定要去找他谈谈,于是我向老板夫妇请假,要提前下班。他们同意了。
快到交接班时,客人不多。
我想打车去,希望可以在下班之前赶回来,从这回家,这样就不必和玛卡解释了。
但是可惜还是出错了,我忘了,计算上在路上的时间,我其实是个很缺乏常识的笨蛋,一点都不清楚,就冒然前往,真是太愚蠢了,太自以为是了。
瑞克说的地方非常远,而且更糟的是,我根本不知该如何和玛卡联系,直到此刻,我才隐隐恐惧,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白痴,如果,玛卡,罗卡找不到我的话,‘李雨’很有可能就此从他们生活里消失了。但我仍旧没有选择放弃,是心理某种执拗,不甘心在作怪。
天色渐渐灰暗,到处闪动霓虹灯彩,坐在车里,我只感到眼前一切都是晃动的,高楼耸立道路纵横比起我住的地方要乱杂。
这里应该就是市中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