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得到刺史老爷搬家的消息,已是三天之后。等到旺财赶紧赶慢的跟到江都城的时候,已是暮色时分,顾不得欣赏这个钱王治所繁华都市,就迎来了一场意想不到的祸事。
用旺财的话来说,就是“终日打雁不料一日竟然让雁啄了眼睛”。趁着暮色无人注意的空档,旺财悄悄的从偌大的城门里溜了进去,转过几条小巷,正在寻思落脚之地,就忽然觉得一股冷风袭向脑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的脑袋一痛,顿时不省人事,最后一个念头就是:KAO,让人敲了闷棍!恍惚中,只听见一个得意的声音:“嘿,真看不出,这狗还真肥,说不得能值几两银子!”
等到旺财醒来,已是不知识何许时分,面前一团漆黑,张口欲叫,却发现嘴角里被塞了一团麻布,充满着汗味臭味等不知名的味道,莫非是裹脚布?旺财两眼一翻,差点没晕了过去。只觉两耳嗡嗡作响,听不分明。看样子是被装到麻布袋里,就等着下锅。
四肢也四脚朝天攒着绑起,怎么也挣扎不动。旺财悲从心生,干不成大仇未报,就葬身于此?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名分听见外屋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看样子已是午时十分,此处定是个小饭馆!
但显然老天不会让旺财就这么去找阎王老爷下棋的,毕竟他是猪脚嘛。正惶惶寻思脱身之计,就听见一个偌大的嗓门直嚷嚷:“店家,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给大爷我们上来,赶紧的。完了还是办差呢?”小二也是笑呵呵的应道:“稀客稀客,原来是周府的两位大哥啊,稍坐!昨天半夜有新进的一条肥狗,还是活的呢?两位要不要尝尝?”看样子也是熟人。但旺财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明白指的就是他自己。忙呜呜几下,徒劳的挣扎几番,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正在此刻,旺财直觉得眼前一亮,光线颇有些刺眼,不由眯了眯眼睛。却是那汉子打开袋子,仔细打量。只听他嘴角啧啧有声道:“嘿,还真肥!常言道吃狗肉一黑二黄三白,看样子咱哥俩今天有口福了!”旺财更是亡魂大冒,他瞅眼瞥到小二手中的尖刀,心中清楚此刻不采取行动,估摸着就被剥皮抽筋了。忙两前爪作揖状,嘴角呜呜有声,眼角流露出可怜的神色,只不过此刻前后两脚都被分别绑在一块,样子很是滑稽。那汉子见状,道:“求饶也没有用。我最喜肥狗。吃肉吃的多,还没见过杀狗呢!小二,速速办来。那血不要浪费,趁热炒着吃,最是新鲜不过了!”这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
但旺财的一番举动倒也没有白费力气。小二闻言正要动手,却被身后的一个精廋汉子扯住道:“且慢!三哥请听,这调子莫非是将军令?”原来旺财灵机一动,不再呜呜,反而合着节拍,一顿一拍的低声哼叫,希冀引起人们的主意。那横肉汉子一拍大腿道:“嘿,还别说,还真是将军令呢?我张三见狗见的多了,还没见过这么稀奇的事呢?”那精廋汉子沉吟道:“公子鲜衣怒马,爱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若是我们兄弟把此狗献上去,少不得赏钱!”那横肉汉子也颇为赞同,道:"也罢,待我们试上一试!”言罢,取一绳索系在旺财脖子上,松开双脚。旺财闻言,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哪敢不尽心尽力?一番卖弄的表演逗的众人是乐翻了天。
当下,那两人惊喜过望,毫不迟疑的扔出几吊钱买下旺财,胡乱弄了点吃的混了个肚饱,便兴冲冲的带着旺财去主子那里邀功去了。旺财倒也不负众望,很快便获得周大公子的欢心,出入便随身携带。至于过程,各位读者可凭猜想,暂不细表。
旺财跟随周大公子出入各种醉生梦死的娱乐场所,渐渐的也对这个繁华的都市摸的一清二楚,也打听到了仇人的下落。更是了解到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头子经常出入最出名的怡红楼,一个大胆的计划也应运而生了。
依旺财的计划,旺财经常带着他的主子往此楼跑,更是引导周大公子迷恋上头牌芊芊姑娘,也是那仇人的最爱。旺财看来,以周公子这个纨绔子弟的脾气,遇见与其争风吃醋的对手,肯定是大打出手,旺财也可以趁此机会从中渔利。
机会很快就来临了,也只能说那个倒霉的家伙来的太勤,不能怪旺财的狠辣。
那是一个夕阳即将落下的傍晚,落日的余晖静静的洒落在淮河清澈的柔波里,反射着点点金色的光芒,仿佛漫天的星光被人揉碎在了水中央。不时有船儿沿着这条金色的河流,穿过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两岸斗檐飞拱,粉墙照壁,晚归的燕子不时在翠柳间驻脚停歇,蜻蜓也追逐着花香飞过邻家的院墙。当然,这淮水边也有无数嗡嗡的蚊子叫人烦不胜烦,即使旺财有身厚实的毛皮,也难挡其骚扰。渐渐的天空黯淡下来,一轮明月挂在天际,开始显现如洗的清辉。这条繁华的街道也渐渐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伴随着那些莺莺燕燕的阵阵香风,显得是那么和谐自然。这是江都城最出名最热闹的所在,无数的学子商贾穿梭其中,为的是一睹姑娘们的芳容,残疵左右的是无数的青楼馆阁,茶座酒肆。当然,最出名的就是这座怡红楼了。
突然砰的一声响,打破了这间怡红楼的平静,门口的小鬼奴不禁害怕的缩了缩头。却是周大公子发了脾气,将一个茶盏掷予地上,怒吼道:“岂有此理,你难道不知道芊芊姑娘是本少爷包下来的嘛?竟然让他去接客?”迎接他的是老鸨胖胖的圆脸,她挥挥香帕,满脸堆笑道:“周大少爷的吩咐,小人哪敢不听?可哪位小人也惹不起呀。要不,我再给您寻个好姑娘,今儿的费用全免?”
“放屁!”啪的一声,一个大锅贴印在老鸨肥胖的脸上,那老鸨便捂着脸,一脸苦相。“本少爷是出不起银子?面子,你懂吗?传了出去,你让本少爷以后怎么做人?我到要看看,谁吃了豹子胆,惹到本少爷头上?来人,给我把那家伙拖出来!”
旺财早早的就躲在一个角落,嘴角差点没咧到耳根边,端坐着准备看好戏上演。但就如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段落一样,我猜的中开头,但猜不出结尾。
旺财只见两个健壮的小厮挽着袖子,直直的蹬蹬上楼,随后就是一阵怒斥和厮打,再出来就是一个披头散发鼻青眼肿的家伙被拽了出来。楼下众人一齐屏住气,齐齐向这个倒霉的家伙望去!谁不知道?这个周公子是城里的霸王,仗着老子是个高官,一直嚣张跋扈!至于什么官,旺财也弄不清楚,总之很大很大就是了。旺财一双贼眼瞧的分明,不正是那个知府老爷吗?也不知道这回又变成个什么官儿。
但出乎旺财和众人的意外的是,大厅一下子寂静了,周公子与那人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发。底下就有人窃窃私语道:“这下好看了,这老头是乃是镇海节度使判官,与周公子老子是堂伯兄弟。这下可好,叔叔和侄子嫖了同个婊子,有热闹看了!”也有有脸色的家伙赶紧拉住了他:“嘘,禁言!小心惹祸上头,我们还是看戏好了!”
显然,好戏是看不成了。这可以从周大公子讪讪赔笑的言语中看出来。只见他猛的踢了那两小厮一脚,顾不得那两人无辜的表情,拱手道:“误会,误会!原来是世叔!不开眼的东西,不是叫你请嘛~怎么弄成这幅模样?”又赶紧安排酒席赔罪。不料对方仍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是哦,换做是谁,被打成这般模样都不乐意,更何况是有脸有皮的官场上人呢。周大公子见状,心中也是明白,忙拉到低声道:“世叔,我知道小侄今天多有得罪。但您看,这么多人瞧着,伤两家和气也不好呀!”一想到此,那人脸色稍霁,这才愤愤入座,一时觥筹交错,倒也洽洽。
眼见一场大战消于弥行,旺财的如意算盘也就落空了。很是让他后悔迭迭,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两人原来相熟。说来也怪,叔侄俩好上同一个女子也不生气,难怪旺财失算呢。
然而,就在旺财失望的时候。意外就这么发生了。却是这秦淮河畔,不光风景优美,美人层出不穷。然而此季节这淮水边也有无数嗡嗡的蚊子叫人烦不胜烦,即使旺财有身厚实的毛皮,也难挡其骚扰。按道理说,像怡红院这么高档的地方一般很少有蚊子出现。但正在此时,就有那么一只不开眼的东西,嗡嗡的在座位边徘徊不去,也许是桌上的美味吸引了它,还是其他?我们不得而知,反正它坚持打游击战,怎么赶都赶不走。最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停在知府老爷干瘪瘪的脸上。嘿,还得意的振振翅膀,玩金鸡独立呢。
判官老爷犹自生闷气,没有察觉。可他那侄子可是瞅的一清二楚,当下也没多想,啪的就是一巴掌过去。可怜的判官老爷显然是还未回过神来,犹自捂着通红的腮帮子,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他的侄儿,气的手指是直打哆嗦。刚才还可以说时误会,现在拿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了!堂堂的判官老爷,长这么大还未被人当面扇过耳光呢。
当下,勃然大怒,厉声道:“孽畜!安敢如此?来人啊,给我打!”话说,知府老爷出门,门外当然也少不了有小厮陪同。当下就有几位见老爷吆喝,忙不迭从外面奔将进来。见老爷吩咐要打,当下毫不迟疑,伸手就开打了。
周大公子一向横行霸道,也傻了眼。心中暗恼,我一片好心,你竟然要打?我周老虎也不是白叫的,当下也是一把掀翻酒桌,加入战团。
旺财开始也是被这突然的变故弄的还未回过神来。但这个时候,有如此良机,怎能错过?再说了,这也是衷心护主的表现嘛,别人也怪不得他。当下,偷偷摸摸过去,不是这里咬一口,那里挠一爪子。眼瞅着,最大的仇人被淹没在人海之中,忙不迭从人缝隙里钻进去,瞅着老东西的下身,就那么狠狠的咬了一口,末了,还不忘狠狠的挠上一下。顿时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震的整个屋子嗡嗡作响,大家不约而同收了手,定睛一看,那老东西下身一阵血肉模糊,鲜血汩汩。本来年纪都不小了,还留恋花丛,身子已是虚了,突逢如此大变,又是紧要之处,又羞又急,疼痛之下,两眼一翻,眼见就不行了。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打死人啦!”大伙儿一哄而散,旺财大仇得报,当然毫不留恋,趁乱溜之大吉!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旺财一番算计落空,反而是一只蚊子帮了大忙。可见冥冥中自有定数,恶人终有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