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娘家是富农,她找对象时也不好找,找了一个雇农人家的儿子,那雇农家以前穷得上无片瓦,下无寸地。解放后,翻身做了社会的主人,家里的人读的读书,参加工作的工作,参军的参军,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王伯娘的男人参加工作后原来是分在城里上班的,在城里上班好睡懒觉,单位有事找不到他,因此才把他调到乡下的粮站工作,这几年不知为何染上了酒瘾,嗜酒如命,他的工资全用去想方设法搞酒。回到家里喝醉不说非要拉上王伯娘,让王伯娘一手拿棍一手提锅,他边喝酒边唱山歌,王伯娘在旁边敲打锅底,敲打一停下来就要打王伯娘。隔壁邻居劝也劝不住,时间久了也就没人管,到成看热闹的一道风景。那时候的人,结婚后既始没有感情,能忍就忍也不会轻易离婚,离婚的人是要被人看不起。来到二丫家里的王伯娘一提到此,她总说娃娃六七个,大的两个丫头去外省当工人,三儿子在本省是铁路工人,四丫头在小城。五儿子,六丫头加上小七三个读书的,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不喝酒时他也是一个好人。反正回家也是十天半月的来一次,将就他一点就算了。再后来王伯娘的男人在乡下因喝酒竟死在一条沟里,人们说不是醉死的,是喝酒醉倒在沟里睡着了加上天太冷就把他给冻死了。
二丫见过王伯娘家的四丫头,一条独辫从脑后拖拽到臀部,丰匀的身材,也是一个美人丕子,在二丫上三年级时嫁给了一个在一小教书的老师。小老七二丫最熟悉,后来初中没有读完,便在家一天闲晃,嘴里经常偷偷摸摸的叼着不知在哪搞的劣质纸烟,还经常不在家住,有时在外打架,一下用白色的纱布包头包手包脚,一下又嘴青脸青瘸了腿一掂一掂的,他的叛逆王伯总管不住,家里的成员拿他实在无法,最后的结局却在他十八岁那年,因犯流氓罪被公安民警逮捕,恰巧遇上哪一久又是全国严厉打击刑事案件一百天的严打,最后在百货公司门口公审示众后枪毙了,左邻右宿都说他命不该如此,竟遇到了严打的峰头,也能这样子了。小老七被枪毙后,王伯娘在家睡了一个月,出门时头发全部变成银丝,二丫上中学时过早患上了老年痴呆,二丫遇见便喊上一句王伯娘,她竟说你是谁啊!你是谁啊!
王伯家其他的子女二丫看是看到过,却是不熟悉罢了。
第二天中午,杨阿姨说她用米蒸了点仙人饭,煎了俩个鸡蛋做汤,汤里下了点豌豆尖莱,她去上班时,早一点去,顺便把饭送到医院。
下午点奶奶回来,说冯婉莹的出血也止住,明天可以出院。妈妈,老爷的表情似乎因心里惦记着冯婉莹很是凝重,听奶奶这么一说脸露出了喜色,大人间说话的气氛也自然轻松了。彬彬还是闷闷不乐,任二丫约他一起玩,他也不玩,从奶奶进门前的那段时间里就一直坐在床边,吃饭时慢极了,姐姐看到把她丢玩的七颗小石子给他,他也不要,失去了前几日生龙活虎样,不再与二丫她们互抢东西。奶奶看到便坐在他的右边床沿左歪着身子与他讲话,说他妈妈的病已好,明天可以出院,叫他不用担心,有什么事奶奶会为他们做主,彬彬低着头一边两小手玩搓着手指头,一边听奶奶讲话,不时抬头一双大眼着奶奶的脸,又低头看玩他的手指,谁也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如何。
三弟又被王伯娘抱走了,老爷还是站在裁剪衣服的案板前正帮助妈妈用烙铁熨烫衣物,妈妈从缝纫机前向右转过身来面对着煤炉,然后对着奶奶说到:“奶奶,你身上还有钱吗?给我一点?”妈妈一直依着二丫他们称呼奶奶为奶奶,这也是小城依着小辈习惯称呼老人或长辈的一种叫法。
“没有了,帮冯婉莹交了住院费,你拿钱啷是用什么?”
“我托杨媚买了点东西,说好今天拿来,然后把钱给她。”
“啥东西啷是那么重要。”
“也就是搪瓷脸盆与痰盂,还有一口锑锅,牙膏。”
“哟,又是盆,锅的,这些家里都有,浪费,不买了。”
“我也跟她说好,又要不了几个钱。”
“那也是钱。”
“那你把昨天的那套衣服的加工费给我,我身上有点,应该够了。”
“没有。”
“衣服的加工费你收,每个月你儿子还要寄点回来,这些钱你用到哪里了?你替冯婉莹交费也应该还剩有,为什么我用就不给我,我买那些东西也是为这个家。”妈妈情绪有点激动地说到。
“你为这个家,难道我不是为这个家,家里这么多人我操心还少,你卖的东西是多余的。”
“我卖的东西怎么就多余了,沙锅随时被二丫推翻打烂,家里洗脚,洗脸就用哪木盆,我买一个瓷盆洗脸不好,这样卫生…我把楼上的尿罐换好看点又耐用这样不好吗?既然你不给钱,从明天起我做的衣服我收费,家里的开支我出,你儿子带回来的钱你们俩老留着。”
“老头子你看,这叫儿媳妇,这明摆着她要当家作主,不把我们俩老个放在眼里,有哪家的媳妇是这样的。”说着说着竟坐到地上开始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我的天,我的娘,我不想活了。站在案板前正熨烫衣服的老爷对前面妈妈与奶奶的对话装没听到,此时看到奶奶跟媳妇理嘴理不过媳妇竟坐到地上耍起泼来便一声吼了起来∶“老了几十岁了,啷是没个老人样,哭个球,她拿钱卖点东西,又不是乱用,这一久她一直在机器上忙,加工费是不少。你历来都是随着性子有多少用多少,这日子啷是被你安排得紧巴巴的一点节约也没有。”听到此的奶奶,哭的声音更泼,说是老爷与妈妈联合起来欺负她,说在这个家就数她不会做衣服苦钱怎样怎样。“你啷是还不快点起来,加上姑娘家的,孙子都有六七个的人了,还跟最小的孙子一样哭得没完没了,有人接你的班还不好,啷是有福不会享。”说完伸出右手,奶奶听到老爷这么一说,停住了哭声双手抓住老爷的伸出右手的胳膊连拉带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炴炴地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坐在了三抽桌前的条凳上。
经过这一次妈妈有了经济上的收支权力,家在妈妈的辛苦与经营下,每一天都在改变着,过年大姐,二丫,三弟都有了新衣。家里的成员都有奶奶做的新鞋,奶奶还做了一些带去省城里工作的大爹家与幺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