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就这样摆脱了痛楚。我的身边多了苏晗，她把我所有的伤痛从我的生活里一点一点的往外挤出。那段时间里，我们的生活似乎只剩下了彼此，我们像极了情侣。我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在大理的各个景点留下我们的欢闹。但是我们之间也有提防对方的时候。苏晗从来都不曾提及她的家庭，每次我想问她，她都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逃脱。而我也闭口不谈我的过去。我们离得很近，但似乎也很远。
和夏天的炎热相比，宿舍的停水是让我们最为无奈的。很长时间才能洗一次衣服，很长时间才能洗一次澡。宿舍的脏乱没有得到改善，到处弥漫着垃圾和袜子的臭味。也许是情绪的高涨，宿舍里因为电费的问题发生了内乱。张山石把宿舍里的另一个伙伴打伤了，我们陪他到医院里治疗，他足足的缝了五针。这次事件之后，宿舍的气氛更加的紧张。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我因为经常和苏晗见面，所以呆在宿舍的时间很少，这也给我减少不必要的烦恼。
“你们怎么会因为电费这样的小事动手呢？真是不懂你们男生哦！”苏晗惊讶的问我。
为这样的小事大打出手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那天我也没有劝架，因为我想大家都是成年的人了，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们的冲动让我无奈，我更加对我的宿舍生活感到失望。
事后我曾经问过张山石，为什么那天出手那么重。他说是因为那个舍友长得碍眼，很早就想教训他了。但是过了不久，我又看到他们和好如初，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一样。我对这些更是不解。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打架，因为打架而尽释前嫌。
之后有一天晚上，大黄来到我的宿舍找我。他说他今晚约了两个女生去喝酒，顺便想把也我带上。我知道喝酒只是他和女生睡觉的前话，于是便拒绝了他。他说我太不食人间烟火，摇摇头便走了。他走之后，我感到有些后悔，觉得应该和他出去玩一趟的。但是想到出去和陌生的女生喝酒，在醉意朦胧的时候和她们上床。这样的事情，让我觉得有些担心。
“你真的就不想和女孩子睡觉吗？”在之后一起吃饭的时候，大黄这样问我。
“也不是不想，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这点我是肯定的。”我如实的回答他。
“那为什么那天晚上你没有跟我一起去呢？”
“和陌生的女生认识不到一天，甚至只有几个小时就睡觉。这样的事我是无法想象的，甚至觉得不可能。”
“其实我只是认识其中的一个女生，我们冠名男女朋友的关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那天晚上，我连同另一个女生也睡了。”
“啊？”
“我们三个人住同一间房。两张床。”
“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当然都是心甘情愿的。其实我也觉得难以理解，但还是同她们都睡了。”
“她们不是朋友吗？”
“是啊！并且是很要好的那种，我听说她们还是闺蜜呢！”
“但是她们都同你睡觉了，真的是有些不可思议。”
“就是这个原因，让我重新思考了女人这个问题。”
“想改邪归正了？”我笑着说。
“什么叫改邪归正呢？我压根就在正途里走，只是遇到千奇百态的女人罢了，而这些女人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你就没有想过和一个女生长久的走下去？”
“这就是我正在思考的问题。但是我总是不甘心。就好像那句电影台词说的，看到这座山就想知道山的后面有什么，我觉得这个才是我。”
“人总是把自己定义在不一样的角色，总觉得怎样的角色才是自己的。你也许就不是你想要成为的那个样子。”
“但是那就是我想要的，如果不把自己放在自己想要的位置，我觉得人生就没有什么意义。”
我无话以对。每个人对自己的要求的确是不一样的。当时的我却有些相反，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应该做什么，以及我想成为怎样的人我都没有想过。在一点上，大黄至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便是每个女人的身体。
虽然我和苏晗每天都呆在一起，但是我们从来都没有亲密的动作。面对苏晗的时候，我的心是极其放松的，我出奇的冷静。我常想只要和她走在一起，或是一起坐在草地上，我就别无他求了。至于大黄问我为什么不同女生睡觉，我正面的回答了他。虽然我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对19岁的我来说确实强烈的。然后我想到了陆雅那天夜里柔软而光滑的肉体，越想身体越热，最后我不得不从女生宿舍下面的水龙头提一桶水回来，洗了一个冷水澡。
周六，我和苏晗照常的呆在一起，我们在图书馆借阅一些书籍。那天下午我接到了王媚惜的电话，如果不是她告诉我她的名字，我甚至都忘记她了。她说她已经把酒吧转让出去，打算找个时间离开这个城市。所以想在离开这里之前见我一面，我因为没有事情，所以便答应她了。
晚上，我们在古城里的一家咖啡店见面。她打扮得有些妖艳，我不禁有些担心。
“好久不见了。”她说。
“是啊！”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我还以为你会再来夜未央酒吧的，但是一直都见不到你。”
“这个学期的事情有点多，一直都脱不开身。”
“是不是都把我忘了？”
她说完便抿了一口咖啡。她的话话音里带着抱怨的语气，但是我从里面看到了暧昧。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我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所以便问了她问题。
“我想出去走走，到另一个城市去碰碰运气。你不是说过我会重新遇到爱情吗？”
我记得我说过这句话，那天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她反问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底气有些不足。我不知道她是否会真的遇到新的爱情，我甚至后悔跟她说过那样的话。
“是担心我吗？”看到我沉默，她接着问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够遇到，但是我真的很想换一个城市，换另一种生活。”她像是自言自语。
“出去走走也蛮好的，你会遇到新的人新的事，然后开始新的生活。”我不知道换一个城市，她的生活是否会有所改善，但我还是这样跟她说。
“我不确定新的生活是否如意，但是我呆在这个城市已经有十年了。我每天都看到熟悉的面孔，每天都要面对着一样的心事，觉得有些厌倦。”
“在一个地方呆得越久感情不是越深吗？”
我这样问她，就好像也是在问自己。那个我呆了十九年的家乡，我却一直都想逃离。至于为什么要逃离我却是说不清楚，总觉得在那边远的山区里，会被世人所遗忘。
“当初是因为婚姻才留下来的，现在也该为婚姻的失败而离开了。”
“我觉得离开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如果你还是以这样的理由离开，我想即便你在另一个城市也还是过着同样的生活。”
“你说得没错。我是应该干净的离开这里，只带着我和我想要的未来。但是谁又能保证不受过去的困扰呢？”
她说到过去，我又不自主的想到陆雅，想到那些还未完全融化的伤痛。可是一个人在成长的岁月中，终究要经历一些事情，而受伤早就已经隐藏其中，只等着我们去揭开而已。我想，没有哪一个人是不会受伤的。王媚惜、我还有离我而去的陆雅，我们都逃不过。
“但过去不应该只是一种困扰。即便它是一种伤痛，它毕竟也让我们得到成长了，不是吗？”我说了一句就连我自己都不愿意去相信的话。
“但这样的成长是以伤痛为前提的，我真的宁愿不要。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
“我想我们都一样。但是既然发生了，谁都不可能对它熟视无睹。”
“我知道。其实在见你之前我已经想通了，我只不过是想得到你的安慰和肯定。”
“那样就好。”
“在遇见你之后我觉得我自己很奇怪，我竟然会把我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你。毕竟我是一个30岁的离婚女人。”
“这也许就是感觉的缘故吧！我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在你面前我也能够说得很多。”
“你说得没有错，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我竟然会喜欢比我小十多岁的你。”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颊微微的泛着红光，我看到了她的耳垂也是红彤彤的，甚是可爱。
“我只是一个不经人事，可以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我却不这么认为，你很有思想也很独立，从你身上我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
“希望都是好的并且能帮助你的东西。”我笑着说。
“如果是坏的成分，我会用我的高跟鞋把它解决的。”她也笑着说。
“对了，你跟我说过你的感情的一些事，都已经解决了吗？”她接着说。
“算不上解决了，但是也在慢慢的消化当中，需要一些时间。我相信没有多久，我便能够完全的释怀。”
“如此是最好的。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的天敌，然后经过一段躲躲藏藏的时光之后便也能全身而退。我前段时间想明白了，真正的忘却，并不是忘记过去，而是即便想起来了内心不再翻滚沸腾。所以，是时候把过去的伤痛搁浅在大理的暖阳里了。”那是我听到她第一次这样安慰我，我觉得有些温暖。
“是啊！应该是这样的。其实我们都不需要刻意去避开自己所经历的过去，而是经常把它拿出来，它会随着时间的脚步慢慢地变得若有若无。”
“看来我们都成长了不少。”王媚惜说。
我把我遇到苏晗的事跟她说了一遍，包括我对苏晗的感觉。
“她很喜欢你。虽然我听出了你的矛盾，但是你也很喜欢她。”她说。
“可我忘不了陆雅。”
“那是两回事。”她说得很干脆。
“我不懂。”
“等某一天你会明白的。”她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了。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她把我的事情说得很肯定，但是对她自己的事情却模棱两可。所以当时的我并没有怎么在意。
喝完咖啡出来已经有些夜了，我提议把她送回家，但是她说还想走走。于是我们便沿着古城的街道漫无目的的游走。夜晚褪去了白天的酷热，晚风扑面甚至有些凉意。此时街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只听到街铺的商家们打烊的声音。
“我们今晚不回去了好吗？”走了一会，王媚惜突然对我说。她始终都没有看我，只是往前走着。
“好！”我说。
那晚上，我和王媚惜住进了一家比较偏僻的酒店，也许她是顾忌会遇到熟悉的人。她的反应比以前更加的强烈，她完全的释放了自己。我们不停的索要着对方，房间里整晚都充斥着她那飞瀑般的黑发，柔软的腰肢，以及她上下起伏的身影。我感受到了她那美妙绝伦的身体，正在不断吞噬着我。在她那娇喘吁吁的声音里，我们到达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在月色朦胧的荒野里，我看到了我们****着的身体爬满了露珠，然后慢慢的冷却下去。
我记得醒来的那天早上，她问我说我们是否还会再见面。我告诉她如果时间是椭圆形的，我们也许还会再见面。但是即便我们不再见面，我也会永远记得她，至少记得她的身体。那天早上我看见王媚惜哭了。她坐在床边，只穿着黑色的内裤。阳光透过有些灰尘的窗子，把她的身体照得明亮无比。那是她第二次在我的面前哭，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王媚惜，那个30岁的女人。我从来都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会和我上床，我想我们心里都没有所谓的理由。
之后我总是想到合理这个词。到底怎样的事，怎样的尺度才是合理的？我们在受伤的时候遇到彼此，那年她30岁，我19岁。我们在那样的年岁差距里相互倾诉，相互索要对方的身体。我和王媚惜的事是否合理，或者根本不在合理的范畴内，我对此全然不知。即便是到了今天，我仍然不知道该怎样去衡量这件事情的合理性。或许很多事情是无从解释的，我想。我心里始终都装着陆雅，装着自己无法解决的困扰。但是面对王媚惜的酮体，我从来都没有迟疑过。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我对陆雅的爱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而这些事我从来都没有对苏晗说过。即便那时候她已经在我的身边，但是我把我和王媚惜的事当成了过去。其次我担心如果我告诉她这些事，我们便不可能在一起走下去。那时候我是自私的，甚至带着欺骗。我只关心到了我自己，而忘记了苏晗的感受。虽然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事，但是在我的心里也将永远打着红色的结，并且时不时的发痛。
大一是在一场夜雨中结束的。那天早上天气晴朗，下午苏晗送她的朋友去车站，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那场大雨。我记得那天下午的天空特别的黑，就好像快要塌下来似的，并且还时不时的打着雷电，给人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那场雨从傍晚一直持续到深夜。苏晗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她在公交车上不停的给我打电话，我感受到了她的恐慌，于是我便打着伞在学校门口等她。由于大雨的原因，交通秩序较比往常混乱，公交车延迟了好久，我在大雨中足足等了苏晗两个小时。苏晗下车的时候看到了站牌旁边的我，她惊讶的叫着我的名字，然后带着哭腔跑过来紧紧的抱着我。看着她那因为啜泣而颤抖的肩膀，我的心隐约觉得有些疼痛。
我们在雨中的滇西大学门口紧紧的拥抱着，久久都没有分开。昏暗的路灯，步履匆匆的行人，还有苏晗那被雨淋湿而紧贴在双唇的头发，在那天晚上显得触目惊心。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苏晗那哭红了的眼睛。我感受到苏晗的体温从她那单薄的身体里传来了出来，我知道那天晚上的她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需要一个坚实的肩膀，于是我便都给她了。那场大雨在我们的拥抱中慢慢的变小了，我把我的外衣披在苏晗的身上，搂着她便往学校里走去。
“李念尘，你怎么会在学校门口等我？”苏晗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我刚好有事经过，然后正巧就见到你了。”我说。
“没有骗我？”
“没有。”
“真的没有骗我？”
“真的没有。”
“再说一次。”
“绝对没有。”
“好吧！我相信你！”苏晗说完便吃吃的笑了。
“你怎么会回来那么晚？”
“我陪我的朋友一起等车，看着她走后我才回来的。”
“嗯。”
“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全部过去的人。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我们都一起经历。我们一起学舞蹈，一起去买内衣，一起喜欢上同一个男生。可以说她是另一个我。”
“这样的感情确实难得。”
“所以有时候我会担心我们的感情会在某一天突然断开了，到那时候我会手忙脚乱的。”
“为什么会那样想呢？”
“你越珍惜的东西就越害怕失去，你越害怕失去就有可能真的失去了。”
“你这样的想法让我胆战心惊。”
“我们约好一起来云南念大学的，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所以她留在了老家陕西。”
“你担心距离吗？”
“距离不过是几个小时的飞机了。”苏晗有些伤情的说。跟刚刚活泼的她成了明显的反差。她经常都会这样，让我不能理解。
“就好像是今天的天气，早上晴空一片，但是傍晚却大雨滂沱，这是我们谁都想不到的事。”苏晗接着说。
“感情不是天气。”我说。
“却如天气。”
“我承认很多事情都变化不测，往往都会出乎我们的意料。”
“这么说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对吗？”
“我不知道怎样的事是永垂不朽的，但是我相信即便很多东西都在变化，有些事是永远都不会磨灭的。”我说。
我没有半点犹豫的就回答了苏晗。我不知道为什么苏晗会突然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事。我觉得我们的对话有些奇怪，因为我觉得像永远、恒久这样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太过遥远。终结似乎亘古不变，但如果用花开和花谢这样的规律去解释所有的事情，我觉得不免有些遗憾，因为消逝的是我们的期待。
“你怎么会问这样的事？”我问苏晗。
“没有什么了，只是今天跟我的朋友说到了一些往事。”苏晗有些慌张的说。
我担心苏晗因为淋雨而会感冒，所以我便带着她去吃一些暖身的东西。我们在学校里找到一家小吃店，我们点了小吃还有热牛奶。苏晗的神情放松了很多。我想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让她觉得有些害怕，所以就没有过问她很多。
“李念尘，你今天都干嘛了？”
“呆在宿舍，听歌，看了一会的书，然后就遇到这场雨了！”
“说得那么苍白。”
“哦！还洗了内裤和袜子。”
“还是苍白。”
“我其他惊天动地的私生活怎么能够一一的例举呢！”
“要我替你说呢？”
“只要你能想得到。”
“我满脑子都是。”
“那说说看。”
“你还当真了呢？”
“我确信你在幻想我私生活的场景。”
说完我们都笑了。
“对了，还有两个星期就要期末考了。我都还没有怎么复习，怎么办呢？”苏晗说。
“等着挂科咯！”我笑着对她说。
“什么叫等着呢？我才不要坐以待毙。”
“我记得你约我去看书那是两个星期以前的事了，到现在仍然停留在口号上。”
“那是特殊时期，当然要宽容对待。”
“现在呢？”
“不关现在的事，从明天起开始努力就行了。”
“你真大方。”
“其实我是怕你挂科。所以从明天起就由我这个善良而又大方的姑娘带你看书去，监督你，不能再让你堕落了。”
“我是认识你之后才步入歧途的。”
“那样的话我就更应该拯救你。”
送苏晗回去之后，我觉得有些累，回到宿舍倒头便睡。窗外的雨渐渐的小了，人声也渐渐退去，接着便是无边的黑夜。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突然我被一阵冷风刮醒，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眼前布满的雨线，整个城市一片漆黑，而我正在一条路上行走。那是一条宽阔的马路，路灯有些昏暗，没有车辆和行人，只有我一个人拖着疲倦的身体在往前挪动。大雨淋湿了我的整个身体，雨水顺着发迹一直往下坠。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一个人在那条路上，也不知道我要到哪里去，我只是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动。我甚至听不到下雨的声音，只是觉得那个雨夜很漫长。
第二天我早早的就接到了苏晗的电话，天气出奇的好，醒来便看到了窗外的阳光。我和苏晗吃完早餐后便向着图书馆旁的自习室走去，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雨后的滇西大学在阳光下焕发出一阵阵干净的色彩。然而我却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太干净的地方让人惭愧，太美的东西反而让人不自然。
“李念尘，昨晚谢谢你！”苏晗突然对我说。我愣了一下，才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来。
“谢我什么？”
“谢谢你冒着那么大的雨来接我。”
“一点都看不到诚意了。”
“我很认真的。”
“那你要怎样谢我？”
“我都想了一晚上了，觉得怎样做都不足以表达我想要感激你的心情。”
“冒着大雨去接你，那么大的恩情，我想只有以身相许才能让你抚平你那感激的心情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个好。”
“那你什么时候想要呢？”
“我刚刚乱说的，你不会当真吧？”
“你怕了？”苏晗得意的笑了。
“李念尘，我昨晚是不是抱你了？”苏晗停了一会说。
“好像有吧！”我说。
“我不知道你会在那里等我，下车的时候我一见到你，有些情不自禁。”苏晗像是在解释昨晚的事情。
“我理解。”
“就好像你在一条漆黑的隧道里前行了好几天，突然看到在不远处有射进来的光线，你会很感动，然后拼命的向它跑过去。你知道那种感觉吧？”
“我知道。”
“昨晚的事，我就好像看到那一束光一样。”
“如果那束光是别人呢？”
“那当然也要抱住啊！谁叫我对光线敏感呢？”苏晗笑着说。
“那我不就是牺牲品了？”
“所以我才想要以身相许嘛！”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昨天那场雨了。”
“你怎样想都好，今天我请你吃饭吧！”
“不是说以身相许吗？”
“那还不是要先吃完饭嘛！还有，你怎么一大早的就念叨我的身体？李念尘，很饥渴吗？”
“就好像每个男生都喜欢女生一样，但是你每天都不得不面对一群各自怀着寂寞的舍友。”
“那你们男生岂不是很痛苦？”
“跟坐牢差不多。所以你才会看到那么多的男生女生每天都约着出去睡觉。听说大理的宾馆有一半是靠游客支撑，而另一半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哇！真想来一个现场直播的。”
“你那么好奇？”
“当然了，这可是一件很壮观的事情呐！”
这便是那天的对话了，我和苏晗像往常一样的说笑。我们都没有觉得我们的关系在变化，至少我们都没有承认。暑假来临的时候，学校乱成一锅。每个人都好像获得自由似的，疯狂般的过着胜利的日子。有在宿舍喝酒的，有参加期末聚会的，有打麻将的，有出去通宵上网的，有和女朋友出去开房睡觉的。似乎每个人都不再理会时间，似乎每个人都想摆脱时间，只顾尽情尽兴的放开自己。如此得到满足，便回家、旅游或是打工。每当学生走完之后，宿舍下面的垃圾便堆得像一座座形状各异的小山，上面爬满了出来寻找食物的老鼠。
苏晗回家之后，我因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便在学校多呆了几天。宿舍也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每天如行尸走肉般，没有方向没有目的的过着快要腐烂的日子。白天和黑夜颠置，吃饭和睡觉的时间总在冲突。我几乎没有时间搭理自己，每天都蓬头垢面，衣服也是肮脏不堪。这样的日子过了不久，我接到了我堂弟的电话。他说如果我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可以去找他，前提是要能吃苦。因为他是在工地上工作的，也就90后的农民工。他虽然是我的堂弟，但是我只比他大三个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初中毕业之后他便去昆明打工，已经有四年的光景。他常常跟我说，他有多么的羡慕我，仍然活在老爸老妈的羽翼之下。其实，我蛮想告诉他，我多么想靠自己的双手生活。
我能想象得到工地生活的艰苦，但是每天的报酬还是蛮吸引我的，所以我便找他去了。来到昆明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了陆雅，因为她就在这个城市里。我以为我已经忘却，但是当我来到陆雅所在的城市，我仍然感受得到记忆的体温。才刚从车站走出来，记忆一瞬间便扑面而来，让我呛出来了眼泪。我背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旅行包走在昆明的大街上，眼前的高楼和来往的车辆都让我觉得有些温馨。我想那些路、那些商店甚至那家咖啡店或许陆雅都曾经去过，整条街都是陆雅的身影。我像是在陆雅的身边安装了窃听器一样，我越走越觉得我在靠近陆雅，越走越能听见陆雅的声音。也许她会在下个路口或是下一条街，然后我们就这样不经意的见面。
那是距离我们分开之后，我第一次这么真切的想见到陆雅。我想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是不是仍然挂着笑脸。那一天的我没有否定这件事，我甚至提醒自己我心里面的那份思念。
快要到傍晚的时候，我又接到了我堂弟催促的电话。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在陌生的街道走了整整一个下午，匆匆忙的找到公交车站，然后赶到他给我指定的地点。
那是一个距离昆明主城区大概有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听我堂弟说，我们工作的车间和住的房间是一个废弃的养猪场，他们以廉价的租金暂时租过来用的。三排低矮的砖红色房子连接在一起，中间有一片水泥板空地，大门的方向正对着公路。这里住了六个人。有两对夫妻，一个四十多岁的单身汉，还有我堂弟。现在加上了我。他们把其中两个房子的隔墙打破，用做他们工作的车间，而另一个房子用来住人。我刚刚进到里面的时候，就闻到养猪场特有的臭味。虽然是废弃的，但是那种味道却是挥之不去。就好像已经依附在这座破旧的建筑物上面一样。不论是工作车间还是我们住的房间，白天飞着苍蝇，夜晚换上蚊子接班。时间久了，我差一些就分不清哪些声音是苍蝇，哪些声音是蚊子。加上夏季的雨天增多，每逢下雨天，屋顶总会漏水，每次我们都用能用的水桶和脸盆接着漏水的地方。总之都是让我难受的。
房子的后面是一片荒废之地，确切的说是一片荒废的水田，上面长满了不知名的水草。夜晚降临的时候，带着都市独有的寂寞，惊现着一片片蛙声。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会遗弃这么好的土地，而非要拼命的往城市中心挤去，不就是一个小时车程的距离吗？而答案恰恰就是因为这一小时的车程，因为它意味着距离，意味着阶梯式的阶层向外辐射。因为没有电视，也没有其它提供娱乐的东西。有时候到了夜晚，我们会打上照明工具，去那片杂草找石蛙和黄鳝。如果运气好的时候，我们便能有些收获，然后回到住宿做宵夜吃，顺便买一些廉价的街头烈酒，热闹的度过一个又一个无聊的夜晚。这片水草地的另一面是一个叫做“独享”的城郊小区，规模很大，档次很高。常常是在我们喝得正兴的时候，“独享”小区的灯光便穿过那片水草，透过破烂的玻璃窗子，直直的照射进来，亮得无比刺眼，把我们这座废弃的养猪城堡彻底吞没。我们像是突然暴露在富人的聚光灯之下，全身****着，等着他们不尽的羞辱。我不知道住在那里的人都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他们夜晚的生活是怎样度过的。我只知道我们中间隔着一片茂密的杂草，隔着倒影在水中的星星，隔着凄美的蛙声。我们无法想像他们那奢华的生活，他们也无法想象我们那穷酸的世界。隔着一片杂草便是隔着无法越过的河沟，便是天差地别。这样的事让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我不明白为什么一片杂草就能够把人与人之间的等级划分开来。
听说小区的老板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总是开着不同颜色的豪华进口车，他身边的女人似乎不满二十岁。因为我们的工作是给这座小区做护栏和楼梯扶手，然后对其进行安装，也就说他才是我们的真正老板。我倒是没能见上他一面。但是我常常听到我堂弟他们说到那个刀疤脸男人的事迹，尤其是那个四十多岁的单身汉，他常常说：“我以后也要像刀疤老板一样，出人头地。”
他们都是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是一起来到昆明做建筑工的。那两对夫妻的孩子都已经上了初中，托给家里的老人看管。单身汉名叫王有昌，今年四十多岁，是我们村子里众多单身汉里的一个。他略带白丝的头发长到肩膀，胡子和鼻毛总是交缠在一起，经常穿着一件大黄色的露肩衣服，背后写着醒目的“金鸿太阳能”五个大字。他每天都会早早的起来，抱着他那个用竹筒做成的烟斗，坐在大门口抽着半个小时的香烟，然后大声叫我们起床干活。
“你为什么想和刀疤脸老板一样呢？”我经常那样问他。
“出人头地。”他也经常那样回答我。
“出人头地是怎样的？”我接着问他。
他挠挠头，像是沉思一样，很肯定的跟我说：“出人头地就是有很多钱。你知道很多钱是怎样的吧？有这么多哦！”他用手比划着动作，然后接着说：“有很多钱，回家盖一个房子，买上一张黑色的轿车，再娶一个老婆。”他说完嘿嘿的笑了，露出两排黑色的参差不齐的牙齿。我也跟着笑了。
“那喜欢怎样的女人呢？”我又问他。
“很漂亮的那种的女人。像陈嫂那样漂亮的，她的屁股很大哟。”他接着笑了。我知道陈嫂是那两对夫妻中的老陈的老婆。
“哦！喜欢屁股大的陈嫂，什么时候我告诉她去。”我试着逗逗他。
“别-别-别！老陈会打死我的。因为我觉得陈嫂也喜欢我，有好几次陈嫂在洗澡的时候都故意不关门的，但是我不能对不起老陈。”他红着脸说。
“然后你就偷看了？”我笑着问他。
“我就是看到了她的屁股，她的内裤好像是红色的。对，就是红色的。”他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屋顶说。他说完我就差点笑弯腰了，他也跟着吃吃的笑。
“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笑完然后问我。
“我也喜欢屁股大大的女人，最好是穿着红色内裤的女人。”我笑着跟他说。
“原来我们喜欢的女人是同样类型的？好，我们晚上回去得好好的喝上一杯，然后好好的聊下去。”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我重重的点点头，就好像晚上真的要和他大醉一场，然后聊着喜欢穿红色内裤的******女人一样。
“你们大学里是不是有很多漂亮的女人？”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这样问我。
“是啊！特别的多，并且来自全国的不同的城市。”
“真想上一次大学，好好的看一看那些女人。那些女人肯定有很多是******和穿红色内裤的吧？”
“当然了，我们学校将近有一万个女人，如果女人的内裤有十个颜色的话，那么每天穿红色内裤的女人至少有一千多个呢！”
“一千多个？”他瞪着眼睛问我，嘴里的饭还没有完全下咽。
“是啊！一千多个。”
“一千多个呢！”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反复念了好几遍。
“怎么了？是不是很兴奋？”我问他。
“是啊！女人的身体真的是太可怕了，单纯的想着数字我就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嘿嘿的笑着说。
“你喜欢女人哪一点？”我问他。
“你知道男人和女人那个事吧？”他反问我。
“什么事？”我接着问他。
“就是那个事啊！”他有些着急的说。
“我真的不知道了。”我继续逗他。
“你怎么那么笨呢？就是和女人睡觉嘛！”他把嘴巴移到我耳朵旁轻轻的说。
“哦！原来是那个事啊！”我如恍然大悟般的说。
“对！就是那个事！听说很舒服的！你试过吗？”
“我没有试过，你呢？”
“我也没有试过。”
“那你怎么知道和女人睡觉很舒服呢？”
“嘿嘿！”他挠挠头的笑了，然后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跟我说：“用手的。”
“啊？用手啊！”
“这事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啊！”见我点头了，他压着声音继续说：“其实我去年偷了陈嫂的一条红色内裤，我一直都是靠它解决的。”他说完看了看四周，看到陈嫂走过来的时候就跑去厕所了。
苏晗经常都会给我打电话，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但是我几乎都忙得不可开交，常常是几句话就应付了她。我没有告诉她我在工地上打工，因为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的处境，毕竟我和她都有自我的世界。我想这是我们特别的空间，苏晗也会有我不知道的事。只要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愿意把自己交出去，我们就能感觉到彼此，而那样做是最为恰当的。她每次打电话过来都会跟我抱怨暑期太长，抱怨夏天太热。她会说她有多想回到学校，回到安静清爽的大理，回到我的身边。最后她总是叮嘱我照顾好自己，因为我们要在夏天的尾巴扫过的时候见面。
而我在工地的生活，每天几乎都重复着同样的画面，包括工作，包括每天和他们的对话。先是去小区测量，然后回到车间做好护栏和楼梯扶手，接着完成安装。不论是晴天还是雨天，不论是周末还是应该休息的日子，我们都在机械式的工作，机械式的生活，并且毫无怨言。因为城市没有耳朵，没有人能够听得到我们的哀叹，就算听到了，也不过当作是街边的乞讨声。
没有人能够看得见别人的痛苦，没有人能够听得到别人的哀怨。这是那段时间里我最真实的感受。每次安装回来，我们都要乘着公交车，经过高楼大厦，经过高档住宅区，然后驶过破败的街道，来到坑坑洼洼的泥巴路。我们就在那条路的尽头下车，然后钻进又黑又臭的废弃养猪场里，躲在肮脏而又潮湿的房间里，听着单身汉王有昌聊着女人的话题。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坐在床头，听着蚊子的叫声还有窗外的蛙声，然后幻想着我那遥远而又华丽的未来。
有一天我们安装回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但是那天那个刀疤脸老板给我们结了一部分钱，所以我和我堂弟便在距离我们厂址不远的一条小街吃烧烤，还喝了啤酒。我突然想到了穷人的生存模式，即一有钱便随意开销。但是又有谁想过，穷人的乐趣恰恰只剩下那么多了。
“做了那么久了，是不是觉得很累？还能坚持不？”我堂弟问我。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幸苦。”我说。
“初中毕业后，我便做到现在，已经四年了。并且这久的工作还算是轻松的。”
“如果我是你，我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得下来。”
“其实，我有时候也很想放弃，换一个比较轻松的工作，但是我只有初中学历，什么都做不了。”
“那怎么不试一试呢？”
“我能做什么？保安，传菜员，还是洗碗工？那样的工资绝对养活不了我现在一家人。今天的肚子会饿，明天的肚子也会饿，而你没有办法眼睁睁的让自己的肚子饿着。”
“我知道。”
“所以，即便工地有多危险，有多累，我还不是得硬着头做。”他说完猛吸了一口烟，然后继续说：“生活，太******太欺负人了。”
“你真的很不容易。”我说。
“所以，我很羡慕你。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我多努力一些，多坚持一些，我现在也和你一样继续上学，或许生活的轨迹就会完全不同。”
“我不知道等我毕业出来，我的生活会以怎样的方式进行。”这是我真实的想法，谁又能保证完全不同的生活轨迹是否就是轻松的呢？而生活要比这样的想法复杂得多。
“至少不要像我这样，活在这个城市的最底层。”
“我会努力的。”我说。
“以前，我经常都会告诉自己，要在下一年的这个时候让生活有些改变。像是可以多添置一些衣服，或是可以到正规的餐厅吃一顿可口的饭菜。但是一连四年，我仍然无法实现。我甚至以为，努力是一回事，结果是一回事，过程和结果并不都是相互联系的。更无奈的是，这样的生活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也许我这一生都要停留在这一页上了。”他拿着手里的啤酒猛灌了一口，摇摇头说。
“生活不会一成不变的。你还年轻，我相信你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有所转机的。”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
“你知道我去年跟吴梦瑶结婚的时候，我曾对她发誓，我要让她幸福，不让她吃一点苦。但是她现在住在一个不到十五平米的房间里，常年没有光照，并且无比脏乱。我是一个没有能力的男人，我没能实现自己的诺言。她这久怀孕了，我认为这是我犯下的罪。因为我对老婆对孩子都负责不了。我生怕孩子的出世，我不想让孩子一出身就住在那个见不到阳光的房间里。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听到了他的啜泣声，他的眼眶里噙着泪水。我只能以为他是喝多了，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能帮助他的地方。我知道这些话都是他藏在心里的话，他只能对我倾诉，而我却也无能为力。
“在来到这个城市之前，我曾设想过不同的生活世界。你知道吗？像我们这样生活在城市最边缘的人，常常都会幻想最前线的生活。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追逐的东西我都没有得到，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四年后的今天，我仍然经不住生活的拷问，即便我全盘交出，我也不可能获释。我犯下最大的错，便是太过于相信未来，太过于憧憬还没有到来的日子。以至于今天我依旧手忙脚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打开另一瓶啤酒，喝了一口，然后继续说：“我突然觉得城市是一个充满欺骗的地方。我本来是想在这里索取，却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失去。失去时间，失去面子，失去尊严。我们做最苦的活，拿最少的报酬，没有地位，毫无尊严。我把所有的梦想都投放在这个城市里，但是每天都被拥挤的车辆和冷漠的人群所踩踏。我很想把自己抽出来，然后逃离这里。但似乎我已经陷得太深了，即便我一无所获，我仍然无法就这样离开。它像是渗透到我的身体里，把我控制得死死的。我那么讨厌的地方竟然让我无法离去，你知道那样的感觉是怎样的生不如死的吧？”
“我理解你说的那些。”我说，“其实当年我选择继续求学，不过是想找一个离开我们村子的理由。那时候我跟你一样，总以为大城市到处都是梦想，到处都能够安顿梦想。可是这么久下来，我除了心力交瘁之外，便只剩下无尽的痛苦。”
“可是我们还是无法离开。”
“无法离开。”
“因为你会觉得不甘心。毕竟都打拼了那么多年，即便痛苦还是愿意去相信那些已经破碎的美梦。”
“可能这就是城市吸引人的地方吧！”
“是啊！因为你看到有些人确实站在这个城市的顶端，过着无比极致的生活，然后你便会蠢蠢欲动。越是痛苦越想摆脱痛苦，越想摆脱痛苦就越是痛苦。虽然如此反复，但是你还是抵不住那一种诱惑。”
“可能生活本身就是一场诱惑。”我说。
“我们别无选择。”他说。
夜晚似乎奈何不了这个城市，夜空被城市的灯光和霓虹点亮，像是黎明的前奏，但是等待却不会看到真正的曙光。我不知道像我堂弟这样的人有多少，我只知道他们都分散在这个城市的不同角落，他们的生活像是已经被定格一般，一直都走在宿命的黑暗轨迹里。那段时间里，我也和那些农民工一样，在毫无存在感与毫无幸福感可言的生活中歇斯底里。我们从遥远的农村过来，带着稚嫩的身体和心灵一股脑的挤进这个无底的都市里，忍受着各种冷眼与嘲笑，忍受着城市的各种煎熬。我们从最初的质朴慢慢的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欲望所淹没，我们甚至承认了欲望的合理性，开始了不平衡的斗争。但是我们仍然是被孤立的群体，小心翼翼的走在城市的延长线，然后躲进臭气熏天的废弃养猪场里，谈论着遥不可及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