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骆炳当然在,他怎会不在?
他正在厅中饮茶,偌大的厅堂,只有他一人。一人独坐,一人独饮。看他的神情,实是非常的享受。却不知他是在享受那茶,还是在享受此时的安静。
只可惜,那安静,终究还是被一阵脚步声打破。
虽然那脚步很轻,踩在地板上,几乎不发一丝声音。但是,那安静,终究是经不起一丝丝的声音的,只需一丝丝声响,就能够将它击碎。
别说是脚步声,即便是一片落叶,也会将那安静打破。
幸好,主人的面上并未露出一丝不悦,依旧在饮着茶——十分享受的饮着茶。
楚映雪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更是一个不懂礼数的人,不经主人同意就大刺刺的坐在了主人的对面,而且取过一只茶杯,毫不客气的倒了一杯茶——满满的倒了一杯,置在唇边微微一闻,便一饮而尽。
这个动作,终于将主人激怒,满脸的不悦,甚至满是惋惜神色。大声道“如此好茶,竟是如此牛饮,实在可惜可惜。”
说着话,已经伸出手去夺楚映雪手中的杯子,怎奈没有夺下。再一瞧,案上的茶壶已到了楚映雪的手中。
见到茶壶到了楚映雪的手中,他怎能不急?便伸手去抢。
茶壶虽然已抢过,只可惜还是被楚映雪倒了满满的一杯,又是那般的饮下。不禁瞪大了双眼,怒气冲冲的盯着他。
楚映雪仿佛并没有发现,微微笑了笑,道“此茶虽然慢饮小酌为佳,但是我那般饮法,却也有一番味道。”
曲骆炳虽然满是怀疑,却还是如楚映雪那般饮下。
要骂人,总得有一定的道理;要去责怪一个人,总的需要一些依据,一些证据。
待茶水入喉,并未感觉一丝异样的味道;待茶水入得腹中,亦不曾有别样的滋味。
曲骆炳刚要开口责怪楚映雪,而就在那时,只觉一股甘甜的芳香自腹中升起,只刹那间,便那股浓郁的香气传遍浑身各处,尤其是口齿,久久不散。
这一股香气,虽然不及慢饮的那香味,但是却如楚映雪所说,别有一番滋味。不觉,又如此饮了两杯。待心满意足,方才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楚映雪正待开口,却已晚了一步,曲骆炳的言语已传入耳中“你可知今早在伯望桥边发现的八具尸体?”
楚映雪摇了摇头,道“不知。”
曲骆炳道“那八具尸体,均是中毒而死。”
听到中毒,楚映雪不禁问道“中毒?中的是什么毒?”
曲骆炳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知。”
楚映雪的面上不禁闪出一缕失望的神色,半响才道“那八个人,可知是何人?”
曲骆炳仿佛并没有瞧到楚映雪面上的那缕失望,缓缓回道“只认出了三人。”
“哪三人?”
“杀手无情,‘无情手’屠刚,一剑追人命,剑下无活口‘催命剑’冷艳伤,金钱索人命,银针不虚发,金八斤。”曲骆炳道,“这三人都是赫赫有名的杀手。虽然那五个人此时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姓,但是他们定也是杀手——无名的杀手。”
“杀手一旦有名,再想杀人,便不是一件易事。人虽无名,却可怕得紧。”
“有理。”曲骆炳点了点头,道“只可惜,许多杀人的人并不明白这一点。”缓了缓,续道“只是这些人聚在一起,为的是何事?若是要杀同一个人,那真是那个人的福气。”
瞧着曲骆炳取笑的神色,楚映雪不禁苦苦一笑,道“若是对于那个人来说,这就不是他的福气了。”
曲骆炳瞧着楚映雪面上的神色,瞧着那苦涩的笑容道“那人总不会是你吧。”
“我倒是希望不是我,”楚映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那满是福气的人,就是我。”
曲骆炳不禁微微一怔,盯着楚映雪上上下下,看了良久,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你刚刚入城,便得罪了一个大人物。”
“哦?”
“那些杀手的价格并不低,”曲骆炳道,“一次能雇得起那八个人的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最起码他是一个大富翁。”
楚映雪点了点头,笑道“想不到我一个穷小子,居然还能够得罪一个大富翁。”
“富人脾气总是十分的奇特,”曲骆炳微微一笑道,“你总是不知,也不明白究竟是如何得罪了他,”
楚映雪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我认识的富人,或是见过的富人并不多。”猛然间望向了曲骆炳,笑道“在这里,只有你一个。”
“我并不是有一个笨蛋,”曲骆炳笑道,“若是我想杀你,绝不会雇他们,因为那只是在白白的浪费钱财。”
“哦?”
“杀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曲骆炳笑道,“只有笨蛋才会雇那样的人去杀你。”
“但我终究还是个人,”楚映雪苦笑道,“倘若那人雇一群杀手来杀我,我必将死在那些杀手的手中。”
“绝不可能,”曲骆炳道,“第一,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有那样的财力,第二,你并不容易死在他们的手中,总会有许多法子让你自己活下来。”
楚映雪不禁又苦苦一笑。
“那些人并不是你所杀。”
楚映雪点了点头。
“第一你从不杀人,”曲骆炳道,“第二,你绝不用毒。”
“但是,他们终究还是死了。”
曲骆炳点了点头,道“杀他们的不是你,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定是那个雇佣他们的人。”
曲骆炳点了点头,道“但是,你却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连一点影子也没有。”
“本来有一点,只可惜,现在已经断了。”
曲骆炳不禁叹了一口气,道“那人不但有钱,功夫也不错,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聪明人。”
“他不一定要会功夫,”楚映雪笑道,“他同样可以雇人去杀那些人。”
曲骆炳闻言,不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只知道,他不论是什么人,终还是会被你发现的,一定会被你查出来。”
楚映雪摇了摇头道“只可惜,我并不会花时间去找他。”
“哦?”曲骆炳有些不解的道,“为何?”
“因为我还活着。”
曲骆炳闻言,不禁笑了,大笑。
因为他知道,楚映雪还活着,那个想要他的命的人,便还会有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直到将楚映雪杀死为止。一个人做事,无论多么的小心谨慎,终究还是会留下线索。甚至,在不得已的时候,他会亲自动手。
找一个人实在太难,而去等一个人,实在非常的容易。只是这种容易,却十分的危险,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
他们二人,又饮起了茶,这一次,二人均十分的慢。因为他们二人的心中,都有心事。
茶壶已空,茶已尽。似乎此时已到了吐露彼此心事的时候。
只不过,楚映雪的心事与曲骆炳的并不相同,而且,曲骆炳没有一点说的意思。他问的意图
“你来找我,绝不会是为了喝茶。”
楚映雪点了点头。
“所为何事?”
楚映雪睁着许久,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说了出来。“只为两件事。”
“那两件?”
“第一,我想知道司徒家为何要与南宫家联姻。”
“那么第二件呢?”
“南宫家=究竟得到了司徒家的什么东西,居然没有追究司徒家的悔婚。”
其实,楚映雪的心中还藏着一件事,方才他一直在考虑,这第三件事要不要说出来。经过一番思考,终于决定不说出来,自己去查。因为,他知道他将第三件事说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查得出来,还有他明白这第三件事,还是自己查的好。
“第一件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曲骆炳微一迟疑,道“至于第二件事,却有些困难。”
“那么他们为何联姻?”
“因为司徒家的仇家。”
“有谁敢动司徒家?”
“也是一个世家,”曲骆炳道,“只有那样的势力,才会有那样的实力,亦才敢动那样的世家。”
“南宫家为何会答应?”
“因为他们也想除掉那一家,”曲骆炳道,“而且,南宫家也需要司徒家的支持。”
“那么第二点呢?”
曲骆炳微一思索,道“我需要一天的时间。明日傍晚,我定然给你一个满意的回复。”
“好。”就在楚映雪说这个字的时候,他已站了起来,就在那个字落下时,他已在与曲骆炳作别。
“你打算去何处?”
“来到这里,至少该出去转一转,走一走。”
曲骆炳不禁笑道“至少该去伯望桥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