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那,谁来救救我!山顶上说话的声音听得很真切,可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救命两个字咽了回去。命悬一线之际,不是不想呼救,而是真的不敢喊。
要是拍电影的话,想必我现在这个样子连吊钢丝都省了,就好比一辆已冲出悬崖的汽车,只剩最后两个轮子勉强悬挂着,只要有一点点的刺激,顷刻间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一般。什么叫最后一根稻草,现在总算彻彻底底地领教了。
踩空的一刹那,我真的以为自己完了,身体受到地心引力的强力感召,一直在向下急速坠落,快得还来不及想两句离世感言,连续撞击所带来的疼痛便不期而至了。
疼得七荤八素后,呼啸而来的风使头脑清醒了少许,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一半身体悬空在岩石外,已摇摇欲坠。大概是下落的时候被凹凸不平的岩壁所阻,在撞了数下后,形成了缓势,才终于像个瘪了气的皮球,停在了一小块突出的岩石上面。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多希望这个时候天色不要那么明亮啊,让我可以不用直面眼下糟得不能再糟的处境。
万丈深渊下,奔腾的河水依稀可辨,隐约听得见水流哗哗的声音。支撑身体的岩石时不时地发出沙沙的响声,落下小块的泥土,许久才有回声传来。唉,吾命休已,看来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并非安全之地,恐怕不久之后就会因承受不住我的重量而脱离悬崖。
不得已,我只能用比蜗牛还要缓慢的速度,小心翼翼地转动我的脖子,试图掌握更多的信息。一毫米,两毫米。。。终于,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蓝蓝的天空,呼,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还能看得见山顶。
是生存还是毁灭,是向上还是向下?莎士比亚老先生的经典台词很不识时务地冒了出来。形势严峻啊,活到这把年纪,还没有一件事能这么难以抉择的。
要不干脆两眼一闭,往河里一跳拉倒?反正我会游泳,这也是电视剧里坠崖的常见桥段。
不过,这种冲动念头也仅仅是想想而已,理智告诉我,完全没有可行性。诚然下面是条河,但若以这样的高度跳下去,掉进河里跟摔在坚硬的水泥板上压根没什么两样,再怎么着,本小姐也不想死得这么可怖。
而向上,Mygod!除非我疯了,才会以为自己是《古墓丽影》里的劳拉,能不费吹灰之力徒手攀岩,最终的结果还是免不了做自由落体,殊途同归。
唉,一个人如果太过理性,在某些情况下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就譬如眼下,当我还在纠结于可操作性时,身下的岩石却不会因为你需要时间计算加速度和重力这种无聊的事而停止松动。
死命抓着越来越倾斜的岩石,思维已经开始混乱。怎么办,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第三条路!快!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呐喊,逼迫着我去正视一直被自己刻意忽略的另一个方案。
其实,就在我的前方,恰有一根碗口粗的藤蔓时不时地在风中摇摆。可是,按目测估计,需要奋力一跳,才可能抓住。这意味着,我必须放弃目前尚算安全的岩石,去选择一种近乎自杀的方式。
这根藤蔓并不很长,下一根离他最近的大约有数米之宽,靠他下到崖底简直是痴人说梦,而向上,虽不敢说一定可以顺利到达山顶,但总还有尝试的可能性。
在濒临生死的关头,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是有很强烈的赌性的,抓住生,抓不住死,机会是均等的。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放手一搏,将性命交给运气,反正最坏也不过如此了。
说干就干吧,把心一横,闭上双眼,努力地把乱七八糟的杂念从脑袋里清除出去后,在心里模拟了一遍跳跃的动作。好,一。。。二。。。三,跳!
很失败,想是一回事,真正做又是另一回事,心里喊着跳,可是身体却怕得要命,根本没有勇气跨出这一步,终究仍像块牛皮糖一样牢牢地粘在了岩石上。
呜呜,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一个人在这个鬼地方不上不下的。想到自己凄惨无比的处境,鼻子就酸了起来,不期然的,以前拓展训练时,跳断桥的一幕就闪现在了眼前。
十多米的高空上,异常狭窄的木板不停的晃悠,四周无遮无拦,明知身上系着保险带,却在踌躇了许久后,才尽力跃过了那道近两米的断桥,其实,最需要勇气的时候就是准备起跳的那个瞬间。
Stop,尹青洛,不准再哭了!不管如何害怕,你始终都是要跳的,否则就真的让温如嫣那个臭女人得逞了。你甘心吗?真的甘心死在那个女人的手里吗?
一想到掉下来时耳边那个女人张狂无比的大笑声,就不由怒火中烧。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不去管越跳越快,几欲破腔而出的心脏,极力安慰自己,藤蔓就在眼前,一伸手就能够到,不管三七二十一,拼了!
天那,我跳了,我竟然真的跳了,感觉自己如同张开双翼的飞鼠,奋力腾空一跃,借着岩石的反作用力,在半空中扑向了那根藤蔓。
手指触碰到它,再到死命地抱住,所有动作仿佛只是眨眼间的事,却几乎耗尽了我一生的气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已将衣衫浸透,倘若不是还有求生的意念,恐怕剧烈颤抖的手脚早已不听使唤,撒手而去了。直到那块岩石发出隆隆的巨响,一路摔向崖底,我才敢相信自己真的赌赢了,暂时捡回了性命。
无暇理会被粗糙的藤蔓划伤的双手,趁着风力变小的当口,努力在空中荡了几下后逐渐与岩壁贴近。我心知肚明,以我的臂力,绝对无法只靠双手攀爬,必须借助双脚的力量,踩着岩壁向上才有希望。
在失败了几次后,双脚终于摸索着找到了几块可做支点的岩石,咬了咬牙后仰头看着山顶,心中默念,从此刻起,我的脑子里只能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向上爬,不停地向上爬。
在经历了最初的极度恐惧后,心渐渐地归于平静,手脚也变得利索起来。然而,爬山却远比我想像地要艰难,但也应了一句话,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只要有信念,什么奇迹都可能发生。
因此,当我像滩烂泥一样倒在山顶的平地上时,迎着刺眼的阳光,终于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拼着一口气爬上来时,浑身已没了知觉,但脑袋却异常清醒,对于自己的疯狂豪赌仍心有余悸,却又无比庆幸能劫后余生,努力地活了下来,我的生命从这一刻起,又将重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