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静静的,静静的有双手盖在了他的手上。那手带有柔和而绵密的温暖。刚好点的哭泣又涌了出来。
梓健觉得恐惧,他对这种看似是温柔的关怀感到恐惧。一时间他都不敢去看那双手的主人到底是谁。
因为在这世上除了那个人之外,再无别人能为他带来这种温柔。
“你到底……是什么?”梓健啜泣着问。
“梓健,如果你再也看不到我,我会很高兴。”小喻的声音回应说。
“那你别再来了啊!”
“真的吗?”
“真的!”他仰起脸,看见了小喻她红唇齿白,只是眼神中略带哀伤。
“忘记了忘记了忘记了,哦!忘记咯!”
梓健落着泪念着小喻生前所爱的咒语,只感到她缩回了手,说:
“老公你该走了,不该在这,要是真忘不了逃到天涯海角也忘不了,真要忘了在家里就能忘了。”
“嗯……嗯……”
“只是要记得…撕日历,撕下日历扔进马桶,这就是最最好的办法。”
“你到底是什么?”梓健又问一遍。
“复生子。”
复生子…
梓健露出一丝微笑,接着闭上眼,聆听她离开的脚步。
………
天空布满乌云,雨从夜晚开始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乍一看竟有些像江南的梅雨季节。但这当然不是梅雨,今年最强台风正慢慢逼近港镇,镇上唯一同外界联络的通讯站早早发出警报。但岛上的老顽固们即使整座岛被浪夷平也不愿离开半步。
一天过后雨势陡然加大,厚的如棉毯般的雨云从肉眼所能见的每个角落铺天盖地涌来,那情形仿佛大军压境般叫人不寒而栗。
阿秋冒雨将收集来的雨水倒入池子,而后急急忙忙跑来找梓健。此时梓健已在狭小的岩洞中呆呆坐了数天。
不久前那幅“想抓却抓不住”的画面时不时在脑海重演。
那东西说:“老公你该走了,忘不了的东西就算跑到天涯海角还是忘不了。”
“邝梓健快出来帮忙!岛要完了!”阿秋吼着进洞。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阿秋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要走了。”
“神经啊,当然要走。可现在先跟我走,一万个紧急,我一个人干不了这么多事,快来帮忙。”
好歹将梓健拉出洞,才立了十秒浑身上下便湿透了,天色看起来像傍晚般昏暗。
淋了雨梓健清醒了些,但这段时间那东西的幻想似乎已在脑中扎根,无法轻易挥去。
“走,快上车。”阿秋已跨上后座,“骑我回去,时间不多了。”
两人顶着风雨,可以感受到由遥远海上赶来的风暴来势汹汹,一想到这仅仅是前奏边有点心慌意乱。
来到港镇家家户户都已门窗紧闭,有的甚至还用暗无天日的木板钉死,座座木屋草顶的建筑看起来都摇摇欲坠。
阿秋跳下车从屋里搬出打捆粗麻绳,又拿来橡皮锤和铁锥,这些看起来像古董的玩意儿散落了一地。
“不得了了,非死不可。”她抹把脸自言自语一句,“好几天前就有人通知说这次的哪咤是百年一遇的大台风,还呆在岛上很危险,可这群老东西就是不肯走。好吧,不肯走就等死好了,你们就死吧!啊!听到没有!”
“现在好了,想走也走不了了,只能做最后挣扎,明白了吧,挣扎!一听挣扎就知道完了嘛。”
梓健听着长发黑女人的怒吼,他并不知晓百年一遇的台风即将到来。几天前也没人来通知他。弄不好,他想可能会和这些人和岛一块沉没。
但这也不全是坏事,与他相比阿秋可是一百万个不愿死啊。
“梓健挣扎吧,来我们用绳子把房子捆上,再固定到地里。两座房子一固定,两座房子一固定,总比单打独斗要难吹跑吧,是不是?喂!你说句话啊!”
“是!”
阿秋背着麻绳利索的爬上屋顶,干草盖的顶上用绳子在关键处死死系上绳结,如此再从屋顶四侧垂下四条绳头,再由梓健于地上固定。
“邝梓健,能打多深就打多深,要敲到不管怎么拔也拔不出来为止!”
梓健将二十厘米的铁锥用橡皮锤狠狠砸入沙地,沙地被水浸透,要挖开表层软土后才能再捶,费力将铁锥砸入固定后又将绳头死扣在铁锥上。
如此,一处的固定便完成了,依此为样又固定了其他几处。
与此同时阿秋在两座木屋上窜来窜去,将两座木屋又固定在一处。
不知看到这两个人如此拼命的要保住他们性命的老东西们,会做何感想,会不会心中过意不去,几天前就离岛去浮城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
但岛上的老人,表情统一的像被什么魇住了似的,或许根本从来就不存在表情。
干完这一圈后两人回到自家屋内,又将能封的门窗统统封上。她爷爷静静的坐在黑暗角落看着这一切,像在看一部乏善可陈的老电影。
忙完后已然筋疲力尽,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渴望休息,好在屋内还生着火,还保持干燥。梓健脱了衣服用阿秋的毛巾擦干身体,而后那女人也擦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