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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英雄魂断广西——暗杀大王王亚樵之死

乱世民国,横空出现了这样一位神秘人物。他一把斧头闯荡上海滩,是赫赫有名的斧头帮帮主。他神出鬼没于鬼子、汉奸、特务身边,只要被他盯上的人,不被杀死,也要闻风丧胆。

日本人说他是“人间魔鬼”,暗杀起家的蒋介石一提起他便头皮发麻;上海滩的黑帮老大杜月笙、黄金荣经常告诫门徒,遇到斧头帮能躲就躲。头号汉奸汪精卫硬是活生生被他敲断了肋骨。

一路杀来,有人说他是英雄,有人说他是魔王,更有人说世人怕鬼,但鬼都怕他。

他便是有“民国第一杀手”之称的暗杀大王王亚樵。

创立斧头帮

王亚樵,字九光,1887年出生于安徽合肥的一个偏僻农村。似乎每个传奇人物的出生都颇具奇幻色彩,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据说,王亚樵刚呱呱坠地,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顿时晴空万里,原本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天气,竟然也变得风和日丽。至今,王亚樵安徽老家的人都坚信王亚樵是黑虎星降世。

王亚樵家境贫寒,祖父辈都替地主耕地。父亲王荫堂略懂医术,务农之余行医看病。王亚樵自幼聪颖过人,16岁参加清末的科举考试名列前十。王亚樵也曾跟随父亲行过医,虽然不精医术,但却深受父亲悬壶济世的思想影响,加之他天生嫉恶如仇,好打抱不平,尤其痛恨清政府腐朽统治和乡绅恶霸欺压、鱼肉百姓,所以早年便立志要为民除害,干出一番事业。不久,王亚樵便在家乡投入到反清革命中。

辛亥革命爆发后,王亚樵在合肥郊区成立了军政分府,以响应武昌起义,后受人迫害,逃往南京。在南京加入中国社会党,宣扬“除暴抑强,铲富济贫”。他善于演讲,待人接物都十分诚恳,善于交际。他游走于皖中、皖北各县,有极强的组织能力,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就在安徽地区发展了社会党员几万人。

但不久,社会党被军阀政府宣布为乱党,下令解散。王亚樵受到了通缉,逃往上海。初到上海的时候生活极其困窘。王亚樵租住了一间小屋,靠帮佣的姑母接济。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王亚樵还是广交各种人士。1915年,认识孙中山后,王亚樵便追随孙中山加入革命党,参与了武装讨袁、南下护法。护法运动失败后,王亚樵因组织武装反对军阀,遭到通缉,就回到安徽。在安庆,王亚樵又组织了“安徽民权协进会”,继续反对军阀。

1921年,王亚樵回到上海,发起组织了“安徽派沪同乡会”,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入会的工人便达10万人之多。但是上海的资本家和黑社会,是不能容忍这样一个工人组织的。他们联合起来,想尽一切办法搞破坏,王亚樵一气之下,便决定以恶治恶。他派人打造了一百多把小斧头,挑选了百名彪形大汉,组成了斧头帮。斧头帮在王亚樵的带领下,极重友情,讲义气,只要听说自己的工友被欺负了,斧头帮便拿上斧头一拥而上,把对方砍死砍伤。从此斧头帮杀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在上海滩成为不可小觑的势力。就连上海的黑帮老大,黄金荣和杜月笙,都视斧头帮的人为一群亡命之徒,轻易也不招惹他们。一次杜月笙的手下为了一艘货船与王亚樵起了冲突,这位手下仗着自己有杜月笙撑腰,还是张啸林的侄子,便不把王亚樵放在眼里,不肯让步。结果王亚樵直接派人把张啸林家的后院炸了个窟窿。所以杜月笙经常告诫门徒,遇到斧头党能躲就躲,千万不要起冲突。

但王亚樵毕竟和杜月笙、黄金荣这种黑社会流氓不一样,他有自己的政治抱负。他跟随孙中山,拥护三民主义,还暗中结识资助过共产党人。他的暗杀名单里有封建余孽、贪官污吏,还有汉奸特务。而他穷极一生想要暗杀的对象就是当时中国第一人,位尊之极的蒋介石。王亚樵与蒋介石结怨还得从1927年说起。

庐山刺蒋

1 927年,蒋介石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制造白色恐怖事件,大肆杀害工人纠察队员和共产党员。王亚樵靠劳工起家,也是孙中山三民主义的坚定拥护者。蒋介石迫害工人组织,清除共产党便是对孙中山三民主义的背叛。王亚樵公开发表演讲,反对清共,反对蒋介石。

蒋介石本想拉拢、重用王亚樵,见王亚樵反对自己,深知此人若不为己所用便是一个大祸害,便想先动手收拾了王亚樵。南京警察厅长得到了蒋介石逮捕王亚樵的密令,便命手下七八个警察前去王公馆捉人。但王亚樵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岂是七八个警察能对付得了的。这些警察刚进院内,就被王亚樵的手下缴了械,五花大绑地关了起来。蒋介石小觑了王亚樵的本事,而王亚樵更坚定了反蒋的决心。自1927年到1931年,王亚樵共谋划了五次刺蒋行动,但都未成功。

1931年,蒋介石与胡汉民因政见不合,矛盾日益激化,蒋介石强迫胡汉民辞去一切政务并将其软禁。此举引起胡汉民部下的强烈不满,他们纷纷反蒋,甚至密谋暗杀蒋介石。这些人中还有孙中山之子孙科,他带着20万元巨款找到了暗杀大王王亚樵。王亚樵本来就组织过暗杀蒋介石的行动,他们的请求对他来说可谓正中下怀。为了能刺杀蒋介石,王亚樵在南京上海等地都分设了刺杀小组,准备伺机而动。

这年6月,正值酷暑,蒋介石打算飞往庐山消夏,这一消息被王亚樵探得。王亚樵立刻命令手下分成两组,一组埋伏在南京机场,另一组则化装成路人潜往庐山。埋伏在机场的行动小组等候了一天一夜都没见到蒋介石的踪影,原来蒋介石临时改变计划,改乘军舰前往庐山。蒋介石在庐山上设了重重检查关卡,枪械根本无法携带进山。

这时起到关键作用的竟然是江浙的特产金华火腿。一日,王亚樵看妻子在厨房切火腿,顿生出一个好主意。他命人买了10根金华火腿,将中间挖空一块,刚好能放下一把手枪,接着用针线将肉皮缝在外面还裹上了些盐巴。一路上,并没有人特别注意到这几根火腿,行动小组顺利地将这些枪带到了蒋介石在庐山上的住处太乙村附近。

行动小组的人到了目的地后,扒开火腿拿出枪后,便将火腿随意地丢弃在了树林里。蒋介石的侍卫巡查时偶然在树丛里看见了这几根火腿,十分诧异。拿起一看更觉新奇,每根火腿中间都被掏空,仔细一闻还有一股机油味。警觉的侍卫马上意识到中间可能是放了手枪,有人携枪上山。他们一方面加强了警备,一方面开始封山搜索。

一日,风和日丽,蒋介石乘坐着滑竿在前呼后拥下出了美庐宫。身着长衫的蒋介石靠在滑竿的竹椅上,正欣赏庐山的绮丽风光,心情大好,殊不知危险就在附近。蒋介石行进到树林附近时,刺杀小组的成员,化装成路人的陈成乔就在附近。这正是一个刺杀蒋介石的绝好机会,陈成乔来不及联系同伴,从草帽下拿出手枪,扣动扳机就要射击。蒋介石的一个侍卫突然喊了一声“危险”,一把按下蒋介石。子弹呼呼地朝蒋介石飞去,却没有击中他,只从他耳边呼啸而过。陈成乔还想开枪,但蒋介石的侍卫们集中火力向他开了火。陈成乔身中数弹,当场毙命。蒋介石躲过一劫,他命手下将陈成乔的尸体掩埋,不许声张,又密令戴笠迅速查出幕后策划之人。其实戴笠一猜便是王亚樵。说起来王亚樵应该算是戴笠的恩师,当年戴笠投奔王亚樵的门下,正是王亚樵劝戴笠投考黄埔军校,戴笠才有了日后的飞黄腾达。戴笠很清楚王亚樵的作风,却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刺杀宋子文

且说在庐山的行动小组听见枪声后,知道大事不妙,便立刻撤离。王亚樵此次的庐山行刺虽未成功,但他仍未放弃刺蒋行动,无奈蒋介石加强了警备,一直没能得手。这时有人建议,要反蒋就先断蒋介石的财路。一个有力的政权光靠发号施令者还不够,还要有强大的财力支持,蒋介石财政支持者便是时任财政部部长的宋子文。确立宋子文为暗杀目标后,王亚樵便派人潜伏在南京打探宋子文的消息。

1 9 3 1年7月的一个下午,王亚樵突然收到了一份南京来的加急电报,电报称康叔将于今晚乘火车抵沪。电报中的康叔正是宋子文的代号。王亚樵得到消息后立刻部署了三个暗杀行动小组,一组把守在火车站站台内,一组化装旅客埋伏在候车室内,还有一组在车站外的路边把守,三组杀手就这样盯紧了宋子文。王亚樵给每位暗杀组成员都配置了一把手枪、十发子弹和一枚烟幕弹。他的计划是开枪打死宋子文后,立刻释放烟幕弹,掩护大家离开。他自己租赁了车站附近的一栋三层楼房,以便随时观察车站情况并坐镇指挥。

7月23号,一切都部署好了,计划也安排得相当严密。但就在此时,一个日本人的出现打乱了计划。就在火车到达前的15分钟,站内突然来了很多警察,并开始清理站台上的闲杂人等。原来上海警察局接到通知,与宋子文坐同一辆车来的还有日本驻华大使重光葵,于是布置了警戒。站台上无法动手了,行动小组立刻向埋伏在候车室的行动小组发出紧急行动信号。

晚上七点整,火车准时到达。普通旅客的人海涌出火车站后,坐在豪华车厢里的宋子文这才下车。先下来的是他的两个侍卫,紧随在后的是宋子文的机要秘书唐腴胪。唐腴胪是豪门贵公子,又留过洋,穿着也十分体面洋气,一身白色亚麻西装,头戴一顶白色硬壳太阳帽,腋下则夹着黑色的公文包。他一定没有想到这等气派的打扮会令他成为宋子文的替死鬼。宋子文在唐腴胪的身后,也是一身白色西装,头戴白色帽子,紧随宋子文身后的则是背着枪的四名侍卫。

当宋子文一行穿过月台,走至贵宾出口前时,埋伏在车站大楼楼柱后的伏击小组突然跃出,向着这群人开了火,而在前面的唐腴胪来不及反应便身中数枪倒地。机警的宋子文听到枪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扔掉显眼的帽子,拼命往人群里跑。宋子文的侍卫队则开始还击,早有准备的刺杀小组扔了四颗烟幕弹,便撤离了现场。

王亚樵一直以为击中了宋子文,后来看到宋子文悼念唐腴胪的讣告,才知道行动失败了。王亚樵误杀了唐腴胪感到过意不去,暗地里给唐的家属送去了1000元抚恤金。王亚樵自嘲宋子文是千金之子,不死于盗贼。

勇炸日本大将

得知白川义则是在“白云”舰上坐镇指挥后,王亚樵组织了一支水性好的敢死队,每人身捆炸弹,潜入江中,他们的目标是炸毁整个“白云”舰。他们潜到军舰底部,捆上炸药。但无奈炸药的威力太小了,“轰”的一声响后,整个军舰只是轻微地晃动了几下,并未受到重创。

但这一炸,把白川义则吓得赶忙把司令部从军舰上迁到了陆地,但暗杀行动并未就此罢休。

1932年4月国民政府同意与日本签订《淞沪停战协议》,嚣张的日本人居然要在虹口公园开“淞沪战争胜利祝捷大会”。在中国的领土上开侵略中国的“祝捷大会”,这是每个中国人的耻辱,也是每个有良心的中国人所不能容忍的。极具刚肠的王亚樵自然不能容忍,他发誓一定要杀死白川义则,灭无耻日寇的威风。

“祝捷大会”那天,日本人把整个虹口公园布置得异常繁荣。日本人怕中国人闹事,除了规定中国人不得入内外,更加强了警卫,公园四周岗哨林立。王亚樵早有准备,他命其弟密约朝鲜革命党人安昌浩等人商议计划。装扮“九一八”事变爆发后,王亚樵把斧头帮改组成了铁血除奸团,专杀日本人和汉奸。1932年,淞沪战争爆发,日本陆军大将白川义则奉命亲临上海吴淞口,坐镇指挥。上海第十九路军与日本人展开激烈的交战,王亚樵则凭着自己卓越的组织才能,在几天内便组织了有万人参加的“上海抗日救国决死军”,直接配合十九路军。得知白川义则来沪的消息后,王亚樵便决心除掉这个魁首,给日本以重创。

成日本侨民,将定时炸弹藏在热水瓶中带进了会场。装着炸弹的热水瓶与其他水瓶一起被放在了主席台上,并未引起日本人的注意。

上午9点整,日本大将白川义则、日本驻华大使重光葵等十几名日本政要大员到场,在主席台上就座。但未过多久,随着一声巨响,主席台上顿时血肉横飞。白川义则被炸得血肉模糊,三日后不治身亡。重光葵被炸断了条腿,其余十几人也死的死、伤的伤。

刺杀汪精卫

蒋介石虽对王亚樵恨之入骨,多次命戴笠追捕,却无果而终。在刺杀日本大将成功后,蒋介石感到既然抓不到王亚樵,不如就把他掌控在自己手中,为自己所用,于是又动了拉拢之心。他命戴笠派人送四万元给王亚樵以示表彰,王亚樵收下钱转眼就送给了安昌浩等人。蒋介石知道后,又找来与王亚樵有些交情的人,送去了3000元的票子,并许之中将官职。但王亚樵不为所动,说自己不想效仿戴笠。蒋介石收买不成,便想名正言顺地收拾王亚樵,就到处找王亚樵的把柄。正巧此时,王亚樵谋刺国联调查团团长的事情暴露,蒋介石立刻悬赏百万缉拿王亚樵。

王亚樵看形势不对,便避走香港。即使在香港,王亚樵也没有放弃反蒋。1935年,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即将召开,王亚樵便与李济深等人密谋,借开会的机会杀掉蒋介石,杀不了蒋介石,也要除掉国民党的第二把交椅的汪精卫。

为了能拿到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的入场证,王亚樵筹措资金,在南京办了晨光通讯社。取得了记者身份的孙凤鸣顺利拿到了入场证,刺杀任务就由他来担任。开幕式后,按照惯例,国民党中央委员们将要站在会议厅门前列队照相。孙凤鸣便打算在照相时下手,但照相时却唯独不见蒋介石和汪精卫的身影。原来汪精卫未见蒋介石便上楼请他,蒋介石却突然改变主意,决定不参加拍照了。汪精卫只得下楼,和委员们照完相后便准备离开,孙凤鸣怕错失良机,便迅速从衣内掏出手枪,朝着汪精卫连开三枪,汪精卫转眼便倒在血泊中。

蒋介石大惊,命戴笠迅速破案。后来,他知道此事系王亚樵所为,继而得知原本的刺杀目标是自己,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恼怒之余,真正倒吸口了冷气。旧怨添新仇,蒋介石命令戴笠,要不惜一切代价铲除这个令他夜不能寐的刺客。

魂断梧州

戴笠得知王亚樵隐匿在香港后,专程飞赴香港,要求香港警察配合缉拿王亚樵。一时,军统特务游穿于大街小巷。王亚樵深知自己在香港处境十分不利,便来到广西,改名换姓,住进了李济深家。

在广西的这段日子,王亚樵看到国内形势的瞬息万变,感到现在社会上任何势力都有和蒋介石苟合的可能,只有共产党不会。在辗转反思中,王亚樵决定远赴延安,投奔共产党。他向李济深表明心迹,李济深专门给周恩来写了封推荐函。然而还没有等到延安的回信,王亚樵竟命丧广西。而一向神出鬼没的王亚樵之所以会丧命,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

戴笠在香港的特务侦查到王亚樵去过一个骨干余立奎的住处,便设法将之逮捕。余立奎有个小老婆叫余婉君,余立奎被捕后,戴笠对她威逼利诱,从她口中得到了王亚樵的下落。接着戴笠便要求余婉君去找王亚樵,钓其上钩,给余婉君的好处就是一大笔金钱。

被戴笠收买的余婉君来到广西梧州,找到了王亚樵。她告诉王亚樵余立奎被捕了,自己和三个子女没有经济来源,无处安身,希望王亚樵能接济他们母子。仗义的王亚樵便一口应了,把她安排在了梧州东边的一个楼房里。

一日,余婉君说是有事相求,请王亚樵到家中商量。王亚樵一时疏忽大意,毫无防备地就过去了。谁知道王亚樵一进余家门,早已潜伏在余家的特务立马把门掩上,朝着王亚樵的眼睛便撒上一把石灰。接着特务们手持利刃,一拥而上,朝着王亚樵要害连捅几刀。可怜一世豪杰就这样倒在血泊中,而特务们为了向戴笠领赏,竟残忍地将王亚樵的脸皮撕下来。余婉君最终也未得到好下场,戴笠为了杀人灭口,事后就暗暗杀死了她。

王亚樵死后,有人说他是英雄,有人说他是流氓,而毛主席的一句话,也许是最中肯的评价:“杀敌无罪,抗日有功。小节欠检点,大事不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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