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代英才来讲,最能实现其抱负的,莫过于朝廷将最棘手的问题交与其处理,这不仅证明着皇室对自己的信任,更使自己的一腔壮志得以舒展。但唐代丞相武元衡,刚刚经历这样一件有福之事,顷刻间却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这位才能横溢的英杰,还没来得及实现自己的抱负,便含恨九泉。
安史之乱
唐朝建国后,实行的是藩镇制度,藩镇节度使是地方上的最高军政长官,拥有“父死子继、自辟僚属、财政自治、掌控军队”等多种特权。各个藩镇之间为了各自的利益,经常爆发战争,直接导致中央政权的弱化和地方势力的不断扩大。
藩镇割据自古就有,设置的初衷是为抵御外敌。唐玄宗李隆基执政后,开始大规模设置节度使,使其集军权、政权、财权于一身,还可以自己任命副手和幕僚。这样一来,节度使很容易培植亲信和自己的势力,势力一旦膨胀,就有可能导致节度使最终不服从管束,对抗中央。
唐玄宗时,军事上采用募兵制。为抵御周边少数民族的侵扰,朝廷陆续在西北、东北一带设立了朔方、河东、范阳等9个藩镇,由节度使募兵把守。其招募来的军人受地方军阀的收买笼络,和将领形成一种特殊的盘根错节、牢不可分的关系。故节度使握有兵权,权力越来越大,以致其既有土地和人民,又有军队和财政。
安禄山曾是带兵作战的大将军,因战败被判处死刑,唐玄宗惜他有才能,便赦免其罪,并委以重任,先后让他担任平卢、范阳和河东节度使。安禄山身兼三镇节度使,很快掌握了大量兵权,控制了北方大部分地区。他看到内地兵力空虚,于是起了叛变之心。他暗中招兵买马,积蓄力量。公元755年农历十一月,安禄山联合叛将,在范阳起兵叛唐,由此爆发了“安史之乱”。由于中原多年没有战事,军备废弛,河北各郡县唐军望风瓦解,叛军瞬间长驱南下,很快便威胁长安。唐玄宗只好带着妃子逃往蜀地,并命大将郭子仪等镇压叛军。这场叛乱来势汹涌,直到公元763年,才在郭子仪和李光弼的艰苦征战下被平定。唐朝军队力量也因此被极度削弱。
削藩能臣
唐王朝吸取安史之乱的教训,为了抵御和牵制如安禄山这样的边防节度使叛乱,竟把藩镇制度扩展到内地。于是,在今河南、江苏、湖北这样的内陆地区,也出现了节度使、防御使等大大小小的镇割据势力。他们逐渐坐大,不服中央管制。
唐德宗李适执政后试图削藩,但措施失当,反而引起节度使起兵叛乱,自己也两次逃亡避难。后来朝廷勉强平定了叛乱,但再也无力控制藩镇势力。宪宗继位后始终坚持强硬的态度,第二年便拿藩镇开刀,他采取的办法是直接动武力讨伐。宪宗之所以能够不妥协地对待藩镇割据势力,坚持采用强硬态度,全部得力于丞相武元衡。
武元衡出身于世家望族,从小沐浴在诗书墨香之中,博览群书,长于诗文。德宗建中四年(783)进士及第后,担任监察御史,接任华原县令,从此走上仕途。武元衡虽是一位极为温雅沉静的书生,但对于时势政治却颇有一番独到的见解。一次,唐德宗让武元衡在自己的大殿中商议国策,很晚才放他回家,德宗看着武元衡远去的背影,对身边的人说:“元衡是一个很具有宰相才能的人。”后来宪宗即位,立即任命武元衡为宰相。
公元806年,在武元衡的强烈建议下,宪宗派大将高崇文平定了四川节度使副使刘辟的叛乱,这一胜利对藩镇产生了极大的震慑作用,节度使人人自危,纷纷要求脱离地方入朝为官。
力战群藩
迫于朝廷的威慑和其他节度使纷纷申请入朝的形势,镇海(今浙江)节度使李锜不得不请求入朝。宪宗虽然知道他并非出于真心,但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并拜官为右仆射。武元衡提醒皇上提防此人,必要时采取强制手段。果然,李锜命人来报告,说自己在临行前突然病倒,暂时无法进京。武元衡认为,李锜这样做是在戏弄朝廷,为了中央的权威他必须按时入朝。宪宗赞同武元衡的意见,下诏命令李锜即刻入朝。
李锜看到圣旨后,知道自己拖延之计无法得逞,又不甘心真的向朝廷俯首称臣,便干脆起兵反叛。武元衡强烈建议宪宗举兵镇压,仅过两个月便将盘踞在浙西的李锜势力消灭了。
这样,在武元衡的辅助下,宪宗连续除掉了几个割据势力,江南经济得认迅速发展。于是,宪宗决心进一步削藩,得到武元衡和御史中丞裴度的赞成。
大度的武元衡
平定西蜀藩镇的叛乱之后,宪宗曾派武元衡到西川去做节度使。蜀地有诗酒花韵、召伎宴饮的官场气息。赋诗对于才华横溢的武元衡来说是小菜一碟,但他十分不喜欢这种浮华的风气。一次宴席上,武元衡面对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场景,不禁叹道:“满堂谁是知音者?”西川从事杨嗣喝得酩酊大醉,听到武元衡的诗,强逼武元衡喝酒,武元衡推辞不喝,杨嗣竟将酒浇在武元衡的身上,还带着醉意说:“武大人,我来用酒给你洗澡。哈哈哈哈……”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武元衡却一动不动,任杨嗣浇酒,等他浇完了,才起身淡淡一笑,换了一身衣服,继续参加酒会。
公元814年,淮西节度使吴少阳去世,其子吴元济请求接任。当时的淮西节度使长期不服从中央管理,每隔几年便发起一次叛乱,宪宗早已不堪忍受,便借机拒绝了吴元济的要求。吴元济十分恼火,纵容士兵四处烧杀抢掠,公然站到了朝廷的对立面。宪宗紧急召集群臣,武元衡认为吴元济临界运河交通,占据了重要的地理位置,一旦对运河进行切断,就会威胁朝廷漕运,因此必须要尽快除掉这个心腹大患。但当时藩镇军阀相互勾结,成德节度使王承宗派人来向宪宗请求赦免吴元济,许多朝中大臣也怕事态扩大,纷纷劝宪宗不要轻易出兵。但武元衡坚持鼓励宪宗发兵。于是宪宗令严绶率兵讨伐。但严绶私心很重,为了保存实力,并不尽心作战,一年之后削藩战争仍毫无进展。吴元济则一边抵抗官军,一边向另外两个节度使李师道和王承宗求救。王李二人本不与吴元济交好,但唇亡齿寒的道理让他们决定与吴元济统一战线。
武元衡遇刺
李师道和王承宗,虽然答应了救助吴元济,但是迫于朝廷的压力,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支持朝廷的样子。李师道装模作样地派出2000士兵奔赴寿春(今安徽寿县),声称帮助官军,实际上暗地援助吴元济。他还招募数百名地痞无赖,攻入朝廷在河阴的运转院,烧毁大量粮食和财物,将唐军的后勤支持破坏殆尽。同时他派人潜入京城,刺杀武元衡和熟悉淮西战况的裴度,他认为只要这两个人死了,就不会再有人有能力辅助宪宗镇压藩镇了。
这天早上,天还没有亮,一对侍卫打着灯笼,簇拥着武元衡出了丞相府前去上朝。刚走出靖安坊东门,突然黑暗之中有人喊了一声:“灭烛!”侍卫手中的灯笼霎时灭掉了,周围顿时陷入漆黑之中。黑暗之中突然飞出很多箭矢,众人慌作一团,武元衡正在惊愕之间,突然从树上跳下几个人,举起灯笼看了看他,提剑就刺,武元衡被当场刺死,几个刺客割下他的头颅,扬长而去。与此同时,御史中丞裴度也遭到了突然袭击,部下王义拼死保护,被刺客砍去一只手臂。裴度因跌入沟中得以保住性命。
京城中传开丞相被刺的消息,百姓哀痛万分。宪宗闻讯悲从中来,派兵在京城长安和东都洛阳展开大搜捕。不久李师道的一名士兵将其告发,李师道党羽数千人被捕,五名刺客落网,全部被斩首示众。
公元817年,宪宗应裴度请求,派他到淮西镇压吴元济,吴元济大败,只好束手就擒,持续三年的淮西叛乱宣告结束。吴元济死后,李师道内部矛盾激化,其都知兵马使刘悟杀掉李师道,并主动交出藩地,归顺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