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毛用胳膊勒住风的脖子,甚是亲密地勾肩搭背,将他送到门外。趁着段郁宁不注意,一拳头挥了过来,重击在风的胸膛,打得他当场吐血,“你这花拳绣腿,也配出来丢人现眼,打哪来滚哪去。”
将风将出门来,银毛乐呵呵的回屋,搓着手坐在床边,试探道:“奶奶,楚胥羽他就是个混蛋,据说当年你离开不到三天,他就娶妻纳妾,如果孩子都生了一箩筐……”
“滚!”段郁宁怒道,“明天的比赛若赢不了,你可以死了。”
“孙儿保证完成任务。”银毛豪言壮志的立下军令状,“要留活口吗?”
“随便。”段郁宁心烦意乱道:“出去!没事别挤在屋内。”
银毛被扫地出门,郁闷的跑去打探情况。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赶走银毛,段郁宁见赢勾坐在不动,碍于情面没有赶他走。仅仅是一个名字,便乱了两年修行,段郁宁起身站在窗边,良久才道:“他真的娶妻生子了?”
“不清楚。”赢勾眼眸中闪过一丝阴戾,死灰色的指甲不断往外冒,“你若想知道,追出去或许还来得及。”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有多少胜算而已。”他的野心确实很大,如今朝政大权在握,若能统一江湖,登上帝位指日可待。
后卿提醒道:“真正对你有威胁的,是后卿。”
段郁宁不再说话,一直站在窗边望着屋外的庭院。楚胥羽,楚胥羽,楚胥羽……他真是该死!凭什么他可以娶妻生子,逍遥快活!该死,他该死!
屋内窒息的段郁宁呼吸不来,她转身离开房间,走出庭院。
赢勾一掌击在桌上,生生拍穿一个五指洞。她的眼里,永远都只有楚胥羽一个人。
彼时第一天的初赛已全部比完,参赛及台下围观的各门派纷纷散场,许多人陆续回路。段郁宁沿着山间石道漫无目的走着,由于脸上狰狞的面具,有许多人不禁对她多看了几眼。
“公主……公子……等等我……”远处有一名白衣少年手拿着木枝,边比划着招式边蹦跳着往前走,后面气喘息息追着名年纪相当的小厮。
“小白,觉不觉得刚才点苍派的武功好厉害,不到十招就将昆仑派的高手打败了。”少年凭着记忆,将点苍派的招术耍了几招,“不对,好像不是这样的……”
刚要来个金鸡独立,谁知身子单薄的少年没站稳,“啪”一声往地上摔去,摔在段郁宁身上。
段郁宁心神不宁,没想到突然有东西往自己撞来,下意识一掌击过去,打在少年身上。
“啊……”少年痛呼一声,身体摔了出去。
段郁宁恍然失魂间,用的力道并不大,否则只怕少年小命难保。
“公子!”唤作小白的小厮吓得魂都没了,忙奔过来扶少年,冲着段郁宁怒道:“喂,你走路不带眼啊!”
段郁宁这才缓过神来,过去扶他,连连道歉道:“对不起,我一时没注意。”
“一句没注意就行了?”小白愤然道:“我家公主……公子若是受伤了,你担当得起吗?”
“小白。”少年拉着小白的衣袖,“我没事,你别担心。是我走路不注意,跟他没关系。”
少年声音清脆悦耳,如雨打青瓷般动听。
段郁宁搭了一把手,与小白一起将少年拉了起来。
“谢谢。”少年拍着地上的泥土,抬头朝段郁宁露出一丝笑容。
两道目光,同时对望,彼此都有些愕然。
段郁宁的脑海中,始终有一张脸,一张五官精致绝世倾城的脸,让人过目难忘。五年了,她始终没法忘记,当年赢勾将那卷画轴交给她时,她看到画中女子第一眼中的感觉。
曾无数幻想过,与她相见时,会是如今场景。
女扮男装惯了,段郁宁第一眼便知道,眼前的少年是灼灼其华的女子,楚胥羽命中注定的妻子。一股刺痛自心尖弥漫开,段郁宁只觉得头晕目眩,她后退一步才勉强站稳身体,一脸惨白的盯住眼前的少年。
少年亦是心口怦怦直跳,目不转盯地打量着半边脸戴着狰狞面具的段郁宁,似从相似的感觉浮上脑海。
“公子……公子……”一旁的小白紧张地握住少年的胳膊,连唤了几声。
少年愕然回神,朝段郁宁问道:“这位少侠,你没事吧?”
“……没事!”段郁宁一个深呼吸,衣袖之下的手紧紧抠成团。
少年笑,瘸着脚拉着满嘴嘟囔的小厮走了。
“等等。”段郁宁转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刚要回头,却被小白紧拉住,“公子,少搭理这种人,没事戴个恐惧的面具肯定不是好人。”
段郁宁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久久缓不过神来。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五年时光,随着她的出现,一切都化为虚有。
脑袋一片晕沉,段郁宁找了处僻静的地坐下,强忍了两年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埋首痛哭……
她还是忘不了他,还是爱他,怎么办?
两年了,他有没找过她?有没有想过她?是不是已经跟刚才的女子成婚生子了?
不知哭了多久,冷静下来时暮色已黑,段郁宁拖着灌铅的腿,一步步往房间迈。
回到房间,赢勾已没了踪影,段郁宁往床上一倒,目光呆滞地盯着房梁。
一夜无眠,脑海全是有关楚胥羽的回忆。头痛欲裂,段郁宁紧捂着脑袋,可他却在她心底生根发芽,如藤蔓勒住心尖,痛彻心绯。
翌日一早,银毛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对着铜镜梳了半天的头发,仔细摆弄着帽子。换了身崭新的衣服,银毛意气风发,隆重走到床边请段郁宁移步去擂台给它撑场子,“嘿嘿,奶奶该起床了。”
段郁宁眼睛肿如核桃,神情憔悴,她沙哑着嗓子起床,问道:“赢勾呢?”
银毛自信满满道:“初赛这种小事,不用祖宗出现,孙儿一根指头就搞定了。”
段郁宁梳洗一番,随着银毛去了洛坍山顶的擂台。山顶挤得人山人海,银毛领着段郁宁坐在莫山派的位置,甚是殷勤的伺候着她,端茶倒水。
名不经传的莫山派,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反倒是她脸上的面具,引来不少人嘘嘘,可谓是挣足了噱头。段郁宁心不在焉,目光下意识寻找着她的身影。
“昨天你说的事,是真的吗?”说好不问的,却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段郁宁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银毛明知故问,“昨天的什么事?”
段郁宁瞪了它一眼,不再说话。
毋庸置疑,银毛是赢勾的喽喽,自然得为自己的利益考虑。若非祖宗不允许,它早就将楚胥羽的脑袋给拧下来了。它以前是怎么给他当牛做马的?
段郁宁盯着擂台,一身掩饰不住的戾气。比赛很快便轮到莫山派,银毛激动的摩拳擦掌,嗷叫一声飞上擂台。或许少林寺也没有听过莫山派的名号,派出罗汉堂的大弟子悟境上台。
少林寺名满天下,武功自然不是盖的,悟境的武功虎虎生威,一招一式带着阳刚之气。银毛一连避了他十几招,突然间一声嗷叫,身体快若闪电冲了上去,指甲锋利如钩直锁悟境的喉咙。
死灰色的指甲,锋利如弯钓,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短短不到五招便将悟境打得生生跪在地上,喉咙紧紧掐住。
“九……九阴白骨爪!”峨眉派掌门激动地站了起来,“是我峨眉失传三百年的九阴白骨爪。”
段郁宁满脸黑线,师太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此话一出,整个比武场瞬间轰动,帮派之间议论纷纷。失传三百年的九阴白骨爪重现江湖,威力如此厉害,仅仅几招便打败了少林派的高手,果真是名不虚传。
不管如此,经此一役,不仅银毛露脸,莫山派顿时名声大器。银毛飞下擂台,得瑟地朝段郁宁眨眼,谁知段郁宁却突然脸黑了,起身便走。
银毛赶紧跟了上去,“奶奶,你怎么生气了?”
段郁宁走到僻静角落,踹了银毛一脚,“脑子被门夹了?”
银毛不解,嘿嘿傻眼。
“唯恐全天下不知道你是僵尸?”段郁宁忍怒道:“没事非将你的爪子露出来?”
“不是,刚才峨眉派都师太都说了,我使用的九阴白骨爪。”
“你蒙谁呢?”段郁宁瞪了它一眼,“幸好天师道及驱魔族的人走了,否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它是越来猖狂了,迟早会被它坏了事。
银毛赔着笑脸,“奶奶说得对,孙儿以后注意便是。她……她……”
银毛的手突然指向远处,“奶奶,那个就是楚胥羽的妻子!”
段郁宁循着银毛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跟着小厮有说有笑的,正是昨晚见过的女子。
心底一阵五味杂陈,段郁宁神色复杂的望着她。一旁的银毛忙附在她耳边,故作神秘道:“奶奶,孙儿特急为您去打听过了。她叫琉璃,是琉璃王最宠爱公主。全天下都知道,琉璃国盛产各种矿,富可敌可啊。楚胥羽娶了她,简直就是娶了几千座金矿回家,再者两国联姻,鹰辽便再也不能威胁鹫国,楚胥羽这招可真是一举几得啊。我若换作是他,也会毫不犹豫将琉璃公主娶了,生几个娃才能放心……”
银毛的嘴皮那个叫溜,段郁宁的脸越来越黑,忍无可忍道:“滚!”
“我滚,我现在就滚。”银毛故作委屈,心底却是直乐开了花。
它捂嘴乐呵呵的跑了,却在转弯撞在一人,刚在抡起拳头教训他,却在看清来人之后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脸上尽是谄媚的笑容,“祖宗爷爷,孙儿有眼不识泰山……”
身着一身雪地狐裘的后卿身体微倾,修长白皙的手抬起银毛,笑得甚是温柔,“你倒挺会见风使舵的。”
“呵呵……呵呵呵……”银毛笑得僵硬,双膝向前两步,紧紧抱念住后卿的大腿,“祖宗,孙儿此生能一睹您的风采,乃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