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一旦变成僵尸,必与赢勾联手,将后卿打得飞灰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后卿意在杀赢勾,却怕庙中的段郁宁染了尸煞之气变成僵尸,它出手仍有顾忌,而赢勾早已算到它的意图,正是巴不得段郁宁染了尸煞之气变僵尸。
一切都是后卿做的,与它无关。僵尸不腹黑,腹黑起来要人命。
万年怪物,两只僵尸都不傻,后卿先收了手,“停!我们现在不能打。”
“你觉得,在你做了这么多事之后,我会放你一条生命吗?”赢勾面无表情。想不到,当然做事不顾一切的后卿,如今却有了顾忌。
赢勾放肆的话,有损后卿的尊严,下不来台的他“呸”一声,说了些有辱斯文的话,“放屁,老子从没怕过你这只烂僵尸,只是不想让楚胥羽渔翁得利而已。我们在这里斗个你死我活,却让楚胥羽得了大便宜。”
后卿露出妖孽的笑容,朝面瘫的赢勾嘲讽道:“装了几千年假正经,不累吗?你一直对段郁宁有企图,只是没胆量明说而已。”一只奴才僵尸,竟敢垂涎自己的主子,该死!
“滚!”后卿的话,让赢勾黑了脸,杀意渐起。
“咱俩与其打得头破血流,倒不如先解决到楚胥羽,咱俩再来个单打独斗,谁若赢了她便归谁,如何?”
“无耻。”贱者自贱。
“装什么清高呢?”后卿嗤鼻,笑道:“你在她身边几千年,闻着她诱人的体香,难道不会冲动吗?”
赢勾冷然斥道:“我没你下流。”
“是没我下流呢,还是……”后卿怀疑的目光落在赢勾两腿间的胯部,“你压根就不行呢?”
赢勾身影一闪,一团金色之光照在段郁宁身上,生成结界将她包裹住。锋利的指甲直锁后卿的咽喉,两道身影在破庙中打了起来,紫黑色的尸煞之气弥漫。
两只万年魔尸,一招一式间皆是惊天地泣鬼神,石佛在震动间化为飞灰,横梁残砖纷纷往下掉,破庙瞬间轰然倒塌。
尸魔的动作快若闪电,片刻间已经风云变色斗转星移,山崩地裂海啸雷鸣。庙宇在凌厉的尸气中化为灰烟,黑影闪动,一掌击向月牙色影子。
后卿只觉得胸口一麻,而赢勾的指甲已近,他忙使出十成的灵力一掌,逼退赢勾数步。左手弯如勾,一个转动,只见守护着段郁宁的金色结界之内,飞出一块拳头大小的东西,直直击进后卿体内。
“怦……怦……”斗转星移般的浩瀚灵力自心脏涌了出来。
“贱僵尸,你若要打,本宫奉陪到底。”黑丝飞扬,锋利獠牙从嘴角长了出来,暴戾之气渐露无余。
赢勾跃回段郁宁身边,将她抱在怀里,飞到夜空中,“恕不奉陪,你还是滚回鹰辽乖乖做你的太子。至于她,我自然会照顾你,不劳烦你。不属于你的,终归不属于你,劝你最好别妄想再控制她。”
着了赢勾的计,后卿气得肺都炸了,可两尸实力不分伯忡,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损人不利己,这种不划算之事,除了对段郁宁失常之外,后卿从来不做。
他忍了上万年,再忍个一年半载未尝不可。段郁宁迟早是他的,赢勾必须死!
后卿朝赢勾露出魅惑的笑容,“来日方长,你做初一,我便做十五。”段郁宁,先让他养几天,只要她不跟楚胥羽一起,便不足为患。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赢勾面无表情,抱着段郁宁消失在空中。
深夜,寂静的街道,偶尔传来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赢勾抱着段郁宁走了几条街,找着一家医馆,耐着性子踹了几十次门,屋里才传出动静。深更半夜被吵醒,老大夫嘀咕着,手脚不灵活的开了门。
刚一抬头,见着一身黑袍的男人,老眼晕花的大夫还以为大半夜见鬼了,吓得两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彼时赢勾已收敛了体内的尸煞之气,金色的眼眸一眨一开已是黑色。
不顾大夫的阻止,赢勾径直抱着段郁宁往里面走,“她流产失血,你救救她。”
“不行不行,我已经打烊了。”这年头世道乱得,见他五大三粗身材魁梧,满身杀气怪骇人的。
赢勾扔了锭银子过去,面瘫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够大夫几天的出诊费。见他虽满身杀气,神情间却非常紧张怀中晕迷的女子,应该不是坏人。收了银两,大夫让赢勾将段郁宁安置在客房,给她把脉之后便开了药方捉药,让赢勾去厨房煎药,自己留在房间给段郁宁施针。
赢勾坐在灶房前,拿着柴往炉里扔,生了半天火也没着,反倒将自己薰得黑头土脸。这不是僵尸干的活,赢勾将灵力运力掌心,猛地将柴火击了一掌,青烟冒了几缕,没一会便着了火苗。
火之女魃,灵力中带着烈性,用来生火做饭倒是极好的。
煎药这等事,赢勾是第一次做,摸索了半天总算熬了碗黑乎乎的药汁,端了过去。
赢勾没有找错人,大夫倒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他使出浑身解数给段郁宁施于针灸,总算将她将鬼门关拉了回来,冰凉的身体有了丝温度。
“小伙子,你可是粗心了,她滑胎引发血崩,差点连命都没了。我给她施了针灸,血是止住了。她体弱至极,这药对她有点猛,吃完后身体可能会不适,你得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照顾。”老大夫嘱咐道:“我就睡在隔壁,有事唤一声就行。”
赢勾点头,关上房间端起药,一勺勺喂进段郁宁嘴里。段郁宁意识不太清楚,连吞咽的动作也反应不来,药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流进脖子里……
放下手中的碗,赢勾将她扶起来半躺在怀中,捏开她的下颌慢慢喂药,细心用手袖擦着嘴角的药汁。
好不容易喂完药,赢勾一直守在床边,打量着段郁宁苍白无血色的脸,怔然失神。黄帝对众仙尚能做到有情有义,为何却对自己的义女如此残忍。他明知女魃跟应龙两情相悦,却是天不遂神愿,误了终生。英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或许黄帝对女魃的宠溺,才会爱屋及乌,想让失了女魃的应龙重新开始,才会许了他跟雪奴的四世情缘,殊不知阴差阳错的缘分,并非真的爱情。雪奴,只是应龙失了记忆时,女魃的替身而已。
天下苍生的颠覆,皆因黄帝的一时糊涂,女魃的执迷不悟。
赢勾悄然叹息,只愿这一次,她不会再重蹈覆辙。这个世界,只要她愿意将心分开点一丁点,便会发现爱她入骨的,从来都不缺。
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让段郁宁痛苦难忍,一会冷的直打哆嗦,一会热得汗水直流。
赢勾取了手帕,擦着她额头的汗水,起身走到隔壁将盖在大夫身上的被褥取了过来,往段郁宁身上盖。
“你……”大夫郁闷的直吐血。这这这……这都是什么世道啊,简直是白眼狼啊,他这把老骨头挨不得冻。
赢勾扬手,一银锭子自衣袍之内掉了下来,重重砸在床板上。
大夫捡起银子,欲言又止,却终是抱着银子缩成一团闭眼睡觉。
给段郁宁加了三床被子,捂着严严实实,赢勾这才算放了心,谁知段郁宁连连作呕。他不得不掀开被褥,扶着晕迷的她坐了起来。
“呕……”来不及趴下,段郁宁脑袋一歪,嘴巴一张“哇哇”几声,吐了赢勾一身。
刺激的秽物,熏得赢勾满脸黑线,气得连手都在的发抖。不知是她作孽,还是他欠孽?
一翻挣扎,屏住呼吸,赢勾用衣袖擦干段郁宁嘴角的秽物,让她重新躺回床上。没了衣服换洗,赢勾本想让银毛去偷套换洗衣服过来,可一向习惯了清高,便不愿意让只废柴僵尸看自己的笑话。他耐着性子将地上的秽物打扫干净,在大夫家随便找了套衣物换上。
赢勾身体魁梧,大夫的衣服穿在身上,四肢露出大半截,打着补丁的衣服绷得紧紧的,裹不住结实的肌肉。
闹了一夜,窗色泛着丝亮光,已是东方鱼吐白,退烧的段郁宁总算安静地睡了过去。赢勾在段郁宁身上设了结界,可谓是生人勿近,僵尸绕道,这才放心离开。
飞出医馆,街上溜达了两圈,赢勾用死灰色的僵尸爪子撬开木板,进了裁缝铺。活了上万年,却是生平第一次偷东西,赢勾着实有些鄙视自己,羞耻心让他不敢多拿。他给自己选了套灰色的粗布衣,然后给段郁宁拿了两套换洗的衣服,留了锭银子便飞回医馆。
换好衣服,天色已亮,赢勾见段郁宁脸色绯红,呼吸困难,于是去踹大夫的门。
大夫打着哈欠起身一次,当即冷汗了,“小伙子,她的烧已经退了,你还给她盖三床被子,就算活神仙也得呼吸困难。你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的妻子?”这是人之常识啊,常识。
赢勾满脸黑线,掀掉两床被子。
晌午时分,晕厥的段郁宁悠悠转醒,她睁开沉重的眼皮,茫然望着头顶破了洞的蚊帐,脑海一片空白。
她的苏醒,让赢勾甚是高兴,可千年冰山脸上刚泛出一丝笑容,随便便严肃起来。千万年来,对着怨气冲天的黄泉海,看惯世间的生灵涂炭,沉重不堪的心已不知何为喜怒哀乐,甚是不知该如何去笑?
在她面前笑,会不会太不庄重了?
赢勾收起笑容,面对瘫地打量了段郁宁,移开冷冷的目光。
“这是在哪?”段郁宁费力地动了动唇。
“医馆。”赢勾言简意赅。
“银毛呢?”那只吃里爬外的畜生。
赢勾面无表情,“滚了。”
“你想干什么?”段郁宁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是浑身无力。
赢勾下意识想伸手扶她,可手刚到半空却收了回去,“不想干什么。”
段郁宁不再说话,闭眼休息。
房间寂静,赢勾试着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得闭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