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之后，即“系马垂杨下，衔杯大道间”，何其洒脱不羁！昔人每以此诗论李杜之别。凡送别诗，杜多沉痛，而李则一味旷达。其中有时代的原因，亦有个性的原因。论时代，李白主要生活在开元、天宝盛世，而杜甫主要生活在天宝以后的离乱衰世，故明李维桢谓此诗有“盛唐口吻”（《唐诗隽》卷一）；论个性，李白向往前途而处世乐观，杜甫则更珍惜已往而唏嘘再三。李杜之别，大要在此。
口号赠杨征君
陶令辞彭泽②，梁鸿入会稽③。
我寻《高士传》④，君与古人齐。
云卧留丹壑⑤，天书降紫泥⑥。
不知杨伯起，早晚向关西⑦？
【注释】
①口号：唐人凡不假思索、随口吟出之诗，例加“口号”二字。征君：帝王征召而不应者。杨征君：名字不详。②“陶令”句：用晋陶渊明辞彭泽令事拟杨征君。③“梁鸿”句：用东汉梁鸿出关事拟杨征君。梁鸿，扶风平陵人，家贫好学，不求仕进，与妻隐于霸陵山中，以耕织为业。后又东出关，适吴，依大家皋伯通，居庑下，为人赁春。事见《后汉书·梁鸿传》。王琦《李太白集注》：“梁鸿所适之地在今苏州，而云会稽者，盖其地古属吴国。”④《高士传》：晋皇甫谧著，六卷，今存。⑤丹壑：即山崖，指隐居之处。⑥天书：天子诏书。紫泥：用以缄封诏书。详见前《玉壶吟》诗注。⑦“不知”二句：以东汉杨震事拟杨征君，是劝其入仕之意。杨震字伯起，弘农华阴人，好学，明经博览。无不穷究，时人号为“关西孔子杨伯起”。年五十始出仕，历太仆、太常、司徒、太尉之职。事见《后汉书·杨震传》。
【点评】
明高榛《唐诗品汇》引范德机评此首五律云：“律诗必须守规矩，试看此等五言何其严哉！今人虚实轻重且不能，恶乎律？”（卷六○）此诗平仄谐调，对偶工整，且是“口号，”，足以显示李白五律功夫不在常人之下。李白五律，时而严于格律，是他幼年严格训练、刻苦于五律的体现；时而不拘格律，是他天才放纵、不为格律所束缚的创造力的体现。两者并无矛盾。
与夏十二登岳阳楼①
楼观岳阳尽②，川迥洞庭开。
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
云间连下榻，天上接行杯③。
醉后凉风起，吹人舞袖回④。
【注释】
①岳阳楼：在今湖南岳阳西城门上，下瞰洞庭湖。夏十二。名字不详。②“楼观”句：谓岳阳楼为天下之最。岳阳，唐岳州治所，以在天岳山之南，故名。③“云间”二句：意谓云天与其下榻、饮酒处相接，极言岳阳楼之高。④“吹人”句：谓风吹衣袖飘起似舞蹈。
【点评】
首联平平而起，不事矜张，然“楼观岳阳尽”一句已为此下二联蓄势。“雁引”、“山衔”二句景中含情；“云间”、“天上”二句写岳阳楼之高，想象夸张，酒后兴致，乃作豪语，是太白本色。末联与首联呼应。黄叔灿《唐诗笺注》云：“登楼宴饮，对景开怀，飘然之思，直觉不群。”（卷二）
夜泊牛渚怀古①
牛渚西江夜，青天无片云。
登舟望秋月，空忆谢将军⑦。
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
明朝挂帆席，枫叶落纷纷。
【注释】
①牛渚：即牛渚矶，又名采石矶，南临大江，山突出江中，古来为形胜之地，在今安徽马鞍山北。②“空忆”句：用晋袁宏、谢尚事。袁宏字彦伯，有逸才，少贫，拥载运租。时镇西将军谢尚屯牛渚，乘月夜泛江，闻运船中讽咏之声，甚有情致，遣问之，即袁宏咏其自作《咏史诗》。于是大相叹赏，引为参军。事见《世说新语·文学》。
【点评】
应是李白早期作品。通首一气舒卷，怀古情深而不着痕迹。司空图尝云“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诗品》）；严羽尝云“镜中之花，水中之月，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沧浪诗话》），王士桢以为此诗足以当之（见其《带经堂诗话》）。向来论家，俱以此首为李白五律第一。
登金陵凤凰台①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②。
三山半落青天外③，二水中分白鹭洲④。
总为浮云能蔽日⑤，长安不见使人愁。
【注释】
①约为天宝后期所作。凤凰台，在金陵城内。南朝宋元嘉十六年建，详见前《金陵凤凰台置酒》诗注。②“吴宫”二句：吴、晋皆建都于金陵，故云。衣冠，犹言知名人物。③三山：在金陵西南江滨。三峰排列，南北相连，号为三山。④白鹭洲：在金陵西大江中。秦淮河贯金陵城中，西流入长江，而白鹭洲横截其间，故云“二水中分”。⑤浮云：喻朝中奸佞。曰：指玄宗。
【点评】
诗因怀古而动怀君之思。望帝乡而不见，遂触景生愁。盛唐诗人崔颢曾有《黄鹤楼》诗，与此诗题材、用韵相类，前人多有评论，妄定甲乙。崔诗写望云思仙、仙不可待及日暮乡关之思，一气呵成，余韵悠悠，是咏黄鹤楼的绝唱。李诗合怀古、写景、抒情于同一机杼，末联以眷恋朝廷振起全篇，格调上要高于崔诗。
此诗一、二联与三、四联之间“失粘”，二、三联平仄雷同，故王琦《李太白集注》将其归于古风，而《唐诗=三百首》则归于七律。七律一体，至唐天宝中期，尚不为诗坛所广泛留意，制作者亦少。李白七律，终其一生，不足十首（或云仅有八首），有人据此谓李白不长于七律，恐非确论。
题东溪公幽居①
杜陵贤人清且廉②，东谿卜筑岁将淹③。
宅近青山同谢胱，门垂碧柳似陶潜④。
好乌迎春歌后院，飞花送酒舞前檐。
客到但知留一醉，盘中只有水晶盐⑤。
【注释】
①东溪公：不知其名姓。②杜陵：在长安南，因汉宣帝陵而号为杜陵。③卜筑：选择吉地筑屋。④“宅近”二句：以谢胱、陶渊明拟东溪公。青山，在当涂，谢胱尝筑室于山南。碧柳，陶渊明尝为《五柳先生传》，谓门前有五柳树，并自号五柳先生。⑤水晶盐：盐之精细者。段成式《酉阳杂俎》前集：“白盐崖有盐如水晶，名为君王盐。”古人食梅下酒，佐以盐。
【点评】
为应酬之作，然用事切，描摹出隐者形象。
别山僧①
何处名僧到水西②？乘舟弄月宿泾溪③。
平明别我上山去，手携金策踏云梯④。
腾身转觉三天近，举足回看万岭低。
谑浪肯居支遁下⑤？风流还与远公齐⑥。
此度别离何日见？相思一夜暝猿啼。
【注释】
①山僧：不知何许人。②水西：即天宫水西寺。在宣州泾县。王琦《李太白集注》：“按《江南通志》，有水西寺、水西首寺、天宫水西寺。皆在泾县西五里之水西山中。天宫水西寺者，本名凌岩寺，南齐永平元年……建，上元初改天宫水西寺。”③泾溪：在泾县西南一里，又名赏溪。④金策：僧人所持之锡杖。云梯：指登山之道。⑤谑浪：放浪不羁。支遁：晋名僧，常居剡中，不游人事，好养鹰马，而不乘放。人或讥之，遁曰：“贫道爱其神骏。”见《世说新语·言语》。此以支遁拟山僧。⑥远公：晋名僧，即慧远，居庐山东林寺，在山三十余年，净土宗推尊为初祖。
【点评】
此首为七言排律（较七律多出一联）。五言排律在唐为常见，杜甫每有数十韵的长篇五言排律。然七言排律在盛唐殊不多见。李白七律尚且不多，而肯一为七言排律，可见李白对新体诗的尝试精神。
五、七言绝句
王昭君①
昭君拂玉鞍，上马啼红颊。
今日汉宫人，明朝胡地妾。
【注释】
①《王昭君》：乐府“相和歌辞”名。昭君名嫱，汉元帝宫人。《旧唐书·音乐志》：“明君，汉元帝时，匈奴单干入朝，诏王嫱配之，即昭君也。及将去，入辞，光彩射人，惊动左右，天子悔焉。汉人怜其远嫁，为作此歌……晋文帝讳昭，故晋人谓之明君。”
【点评】
《王昭君》乐府旧辞不传，今所见最早者，为晋石崇所制。《旧唐书·音乐志》：“晋石崇妓绿珠善舞，以此曲教之。而自制新歌曰：‘我本汉家子，将适单于庭。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自晋至唐，以《王昭君》为题之诗颇多，大都沿袭“怜其远嫁”情调，李白此首亦然。石崇旧辞本十五韵，其精警动人者，在“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二句，却不免于村俗，李白撷取之，易为“今日汉宫人，明朝胡地妾”二句，于悚惊动人外加以婉曲。故清赵翼评此二句“不着议论，而意味无穷，最为绝唱”（《瓯北诗话》卷一一）；黄周星甚至以为“此十字可当千百首”（《唐诗快》卷三）。
玉阶怨①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
却下水晶帘②，玲珑望秋月③。
【注释】
①《玉阶怨》：乐府“相和歌辞”名。②却：犹还、仍。③玲珑：月光明亮貌。
【点评】
是宫怨诗。极尽含蓄之妙。萧士赟云：“无一字言怨，而隐然幽怨之意见于言外。”（《分类补注李太白诗》）《唐宋诗醇》云：“妙写幽情，于无字处得之。‘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不免露却色相。”（卷四）是王昌龄不及李白处；刘拜山云：“谢眺同题诗云：‘夕殿下珠帘，流萤飞复息。长夜缝罗衣，思君此何极？’可谓工于言情矣，然明说‘思君’，尚觉意尽言内。此诗则情在景中，神传象外，真严羽所谓‘不涉理路，不落言诠’者矣。”（《千首唐人绝句》）是谢眺不及李白处。
渌水曲
渌水明秋日①，南湖采白苹②。
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③。
【注释】
①“渌水”句：意谓渌水明亮于秋阳之下。②白苹：水草名。③“荷花”二句：意谓荷花娇艳欲语，使荡舟女子嫉妒。
【点评】
明写荷花娇艳，实写荡舟人之娇艳。荷花若能言语，则与荡舟人同，故而生嫉妒之心。
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①，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注释】
①床：井栏。《乐府诗集》卷五四《淮南王篇》：“后园凿井银作床，金瓶素绠汲寒浆。”
【点评】
思念故乡之作。“明月光’原作“看月光”，“望明月”原作“望山月”，当为后人所改。传诵既久，姑从其俗。此诗明白如话，仿佛人人皆可得之；人人可得而终不能得，李白诗之浑然天成在此。古今思乡之作多多矣，独《静夜思》妇孺皆知，流布之广，堪称唐诗第一。
相逢行①
相逢红尘内，高揖黄金鞭。
万户垂杨里，君家阿那边②？
【注释】
①《相逢行》：乐府“杂曲歌辞”名。②阿那边：犹言在何处、在哪边。阿那，唐时口语。
【点评】
《相逢行》多写都市少年风流狭邪行为。“黄金鞭”以见其贵富，初逢即问君家何处，以见其豪。
观放白鹰
八月边风高，胡鹰白锦毛。
孤飞一片雪，百里见秋毫①。
【注释】
①“百里”句：谓鹰眼之疾，百里以内可以察见猎物。秋毫，禽鸟秋天始生之毫毛，极细。
【点评】
此首是咏物诗。既得鹰之神，亦得草原之神。
劳劳亭①
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
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②。
【注释】
①劳劳亭：在金陵，古时送别之处。②“春风”二句：古人折柳送别，以示留恋。时春季乍到，柳条未青。故云。
【点评】
唐人送别诗，写到攀折柳条之处很多。此从柳条不青说起，是反说，别离之苦则更进一层。
夜下征虏亭①
船下广陵去②，月明征虏亭。
山花如绣颊③，江火似流萤④。
【注释】
①征虏亭：在金陵，为东晋征虏将军谢石所建。②广陵：即今江苏扬州。③绣颊：女子之面颊。女子施脂粉，故曰绣颊。④江火：江中渔船灯火。
【点评】
“夜”字极有讲究。虽是夜，然而“月明”，故能见“山花”；江水幽幽，故衬托灯火如流萤。
自遣
对酒不觉眠，落花盈我衣。
醉起步溪月，鸟还人亦稀①。
【注释】
①鸟还：指鸟归巢。
【点评】
诗中透出的是自适，还有寂寞和孤独。
杜陵①
南登杜陵上，北望五陵间②。
秋水明落日③，流光灭远山。
【注释】
①杜陵：在长安南，因汉宣帝陵而得名。②五陵：汉代五位帝王陵墓，即长陵、安陵、阳陵、平陵、茂陵。皆在长安北。③秋水：指曲江，在杜陵北。
【点评】
即《江上吟》“楚王台榭空山丘”之意，而无限感慨，并未明言，皆在“秋水明落日”两句中。
夏日山中
懒摇白羽扇，裸体青林中。
脱巾挂石壁，露顶洒松风。
【点评】
写哀易而写乐难。此诗寥寥数笔，将夏日松林中纳凉“乐境”写得逼真。
哭宣城善酿纪叟①
纪叟黄泉里，还应酿老春②。
夜台无李白③，沽酒与何人？
【注释】
①纪叟：宣城善酿酒者。②老春：纪叟所酿酒名。唐人称酒多有春字。③夜台：谓坟墓。
【点评】
只从酒上说交情，无视纪叟之死与己之生，而悼念之意，倍觉真挚。故《杨升庵外集》云：“‘夜台无李白’，此句绝妙，不但齐一生死，又且雄视幽明矣。”
结袜子①
燕南壮士吴门豪，筑中置铅鱼隐刀②。
感君恩重许君命，太山一掷轻鸿毛③。
【注释】
①《结袜子》：乐府“杂曲歌辞”名。②“燕南”二句：用刺客高渐离、专诸事。高渐离，战国燕人，荆轲之友，善击筑。荆轲刺秦不遂，死，渐离变姓名，入泰，为人佣保，久之闻于始皇，乃矐（使盲）其目，使击筑。渐离稍近始皇，置铅筑中，扑始皇，不中，被杀。专诸，春秋吴人。吴公子光欲杀吴王僚，伍员荐诸于光，光厚待之。光具酒请僚至，置匕首炙鱼腹中，使专诸以进，刺死僚，诸亦为僚左右所杀。事俱见《史记·刺客列传》。③“太山”句：司马迁《报任安书》：“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此处用其意，谓常人将死难视为泰山之重，而我则一掷，轻如鸿毛。
【点评】
景慕游侠、刺客而作。豪荡感激，笔下有游侠之风。“太山一掷轻鸿毛”，掷地有声。
长门怨二首①
其一
天回北斗挂西楼②，金屋无人萤火流③。
月光欲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
【注释】
①《长门怨》：乐府“相和歌辞”名。汉武帝后陈阿娇失宠，退居长门宫，黄金买司马相如作赋，后人因之为《长门怨》曲。②“天回”句：北斗星每夜由东转西，星挂西楼，谓夜已深。③金屋：用汉武帝宠阿娇贮以金屋事。
【点评】
上联即景，下联即景生情。月光本无情之物，然在失意人看来，则是有心之物，故能“别作一段愁”。唐人宫怨诗的基调，以幽怨、含蓄不露为主，李白此首亦是。然幽怨、含蓄不露的表述亦有高下之不同。清黄生评此诗云：“含意甚深，故日‘诗可以怨’。何必定云‘枉把黄金买词赋，相如原是薄情人’（唐崔道融《长门怨》句），始为此题本色语？”（《唐诗摘抄》卷四）说得极是。
其二
桂殿长愁不记春①，黄金四屋起秋尘②。
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
【注释】
①桂殿：宫殿的美称。②黄金四屋：即金屋。“四屋”犹言金屋之四壁。
【点评】
诗意承上首。长门人既遭冷落，则长门无时非秋；月既有心，“独照”长门，一似有意与长门人同苦。‘独照”二字，凄冷意在言外。
少年行①
五陵年少金市东②，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③。
【注释】
①《少年行》：乐府“杂曲歌辞”名。②五陵：见前《杜陵》诗注。汉时五陵皆置“陵县”，长安豪贵人家多居于此。故“五陵年少”多指富贵公子。金市：即长安西市。唐长安朱雀大街东西两侧有东、西二市，古以五行（金木水火土）以应四方与中间，金为西，故称西市为金市。③胡姬：唐时长安多有胡人所开酒店，胡姬即当垆卖酒胡女。
【点评】
唐人以《少年行》为题的诗很多，诗中的“少年”，多为出身豪贵的宫中“孰戟”之士，即宫廷或京城卫戍部队。他们在“值勤”之余。“银鞍白马”招摇过市，生活浮浪。“笑入”胡姬酒肆，画龙点睛地写出他们浮浪生活的一个侧面。
陌上赠美人①
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②。
美人一笑褰珠箔③，遥指红楼是妾家④。
【注释】
①陌上：大道。②五云车（cha）：车的美称。专指女子所乘车。③褰珠箔：掀开珠帘。珠箔，垂在车前的帘子。④“遥指”句：邀与同归之意。
【点评】
“骏马骄行”的公子，无妨就是《少年行》中的少年。“垂鞭直拂”既是浮浪行为，而女子的“遥指红楼”、邀与同归更属放浪无忌。以俊逸之笔写艳情，是李白本色。
横江词六首①（录四）
其二
海潮南去过寻阳②，牛渚由来险马当③。
横江欲渡风波恶，一水牵愁万里长。
【注释】
①横江：即横江浦，滨大江，在今安徽和县东南，与牛渚矶隔岸相望。②“海潮”句：古时相传海潮入江可抵寻阳，故云。寻阳，即今江西九江。③牛渚：即牛渚矶，一名采石矶，在今安徽当涂。详见前《夜泊牛渚怀古》诗注。马当：山名，在今江西彭泽东南，滨大江，为江行险要处。句谓牛渚险于马当。
【点评】
“一水牵愁万里长”，活画出旅人立于横江浦愁对江水形象。
其三
横江西望阻西秦①，汉水东连扬子津②。
白浪如山那可渡，狂风愁杀峭帆人③。
【注释】
①西秦：指今陕西之地。此指长安。②“汉水”句：谓入长安之道途遥不可及。汉水，源出今陕西汉中宁强嶓冢山，东南流，于今湖北入长江。扬子津，在今江苏扬州南，为古时长江重要渡口。唐时由江浙一带入长安，可取道长江，上溯至汉水，由武关入秦。③峭帆人：船夫。
【点评】
首联由横江难渡进而联想到长安（仕途）不能入，自然而不牵强。末联再返回《横江词》题面。前首说旅人愁，此首说“峭帆人”愁，横江难渡，更进一层。
其五
横江馆前津吏迎①，向余东指海云生②。
郎今欲渡缘何事？如此风波不可行③！
【注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