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门，上灯……”
长时间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天皇终于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卫门内侍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站在那里，止不住泪如泉涌……
天皇和关白也都流下了热泪……
不能再想下去了，否则泪水将永无止境。
憎恨，却又无可奈何。
愤怒，却只能忍而不发……
难道这就是神灵对我的无情惩罚……
但天皇之心为何无法与关白沟通呢？
灯台被点亮了。相向而对的两人的身影轻轻摇曳着，寒意更加凸显。
“没用的事朕就不问了……不过，为谨慎着想，朕最后再确认一二。”
“老臣谨闻圣言。”
“爱卿是否认为关东已无攘夷之心？”
“恕老臣直言，眼下日本国并无此实力。正由于如此，才不得已签订条约的。”
“是吗……真的没有实力吗？”
“正是因为这样，下总守才下定决心，不获得敕许绝不返回……为获得敕许而努力，陛下，这不正是他还没有忘却国体的最好证明吗？”
“……”
“陛下，若老臣继续放胆陈词，恐又将招致龙颜大怒。不过，要是以宽广的胸襟重新看待此事，说不定就会换个角度思考问题。”
“换个角度？”
“是呀。下总守之所以表示5年也好，10年也好，不得敕许绝不回去，只因为他充分尊重宫廷的存在。若将其逼入绝境，无奈之下，他定会逐渐藐视宫廷。老臣担心的，就是他的藐视……陛下难道就不能权当是听听自己孩子的倾诉吗？”
天皇开始动心了……听到善于察言观色的尚忠这么一说，主上将火盆向他面前推了推。
“今年比往年冷得早呀！”
天皇嘟囔了一句。
“自己的孩子已落入苦海……难道朕真的没有力量去救他们吗？”
“恐怕，这么做也是为了这些可怜孩子的人数不要再增加了……”
“关白不必害怕下总守。过于胆怯，听之任之，只能埋下暴力的隐患……朕是最痛恨暴力的！”
说到这里，天皇坚定地点了点头。
“听着！”
他低声喝道：
“但朕绝不会屈服于暴力。朕憎恨夷人的暴力，所以才决心攘夷。如若屈服于关东的暴力，这才是皇位的耻辱。朕所提倡的攘夷意味着什么？所谓攘夷，就是以勇气驱除纠缠于朕身之上的无知与邪恶。你事前要向下总守严厉阐明此点。要是听明白了，爱卿可以退下了！”
九条尚忠深施一礼。而卫门内侍因过度悲伤，仍在低声啜泣。
九条尚忠退下后，主上用膳时的御酒肯定又将是苦涩的……内侍想到这些，仿佛肝肠欲断。
而且，近来酒量日增的主上不想让他人看到自己多变的情感。到了晚上，更几乎是不见任何人。
世上所有的混乱，都是源于自己的无德。能够看到终日挣扎于自责流泪之中的主上的，只有内侍一个人。
内侍目送松了一口气从御前起身的尚忠走到廊端。这时，尚忠回过头轻声对内侍说道：
“拜托了！陛下绝不是不明事理的天皇，只是还太年轻了。所以，陛下用膳时的一些不快（哭泣之事）注意不要透露给那些血气方刚的侍从。”
内侍点头称是，内心却不免一惊。因为她在琢磨，尚忠明知在侍从之中，自己是最为过激的强硬派岩仓具视的妹妹，为何还要如此提醒……
“千万拜托！”
“让您费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