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小贩哄然大笑,可是她们面面相觑,还不知道她们笑的是什么。我们中国话里,有很多这样高深而又寓意丰富的句子,它们是我们的劳动人民在生活中创造的,俄罗斯女人是不太懂的。
我忽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形容。从此以后我不再愿意和她们一起上街,我怕人们异样的目光掠向我的时候,会把我想成跟她们同一类的人。
苟文见我不再和俄罗斯女人一起上街,就委派了一个叫小文的女服务员随同她们,也是小文倒霉,就在她陪着丽莎她们第二次逛街的时候,伊拉失踪了。
据小文回来的时候说,在逛到绿化路一家名为“第一黄金”的珠宝行的时候,伊拉说要去买一条链子,可是丽莎她们不愿意进去,她们都说,已经有好几条了,干嘛还去买。
伊拉就让她们在旁边等着,自己就进去了。小文她们左等也不见伊拉,右等也不见伊拉,最后小文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伊拉不见了,小文问店里的服务生,刚刚进来的女孩哪儿去了,服务生们说,她走了后门,去厕所了。
小文于是又去了厕所,一个门接着一个门的打开看,恼得蹲厕所的人都说她变态,小文还是没有发现伊拉,她才知道,伊拉肯定走了别的岔道,失踪了。
小文回到海洋之心负荆请罪,苟文大发雷霆,发完怒之后,就是派人去盈盈之火,看看伊拉是不是在那儿。
果然,伊拉在盈盈之火当了舞女。别的女孩子陪舞陪聊,一个小时是一百元,伊拉的钟点费却是三百元,至于包夜,只比海洋之心多,不比海洋之心少。
伊拉为什么要来盈盈之火,唯一的原因就是妒忌。她每天看着丽莎被不同的男人点钟,还有好几次,当客人点了伊拉牌的时候,又看到了丽莎,马上就要求换牌,这也让伊拉很不爽。
一山难容二虎,虽说盈盈之火暂时没有海洋之心生意好,可是在这里呆着爽,自己还成了头名红牌,这多么令曾经是大学毕业生的伊拉骄傲啊!她的虚荣心在这里得到了满足,她还觉得自己和那些没有文化的妓女不一样,自己是个大学生,还曾经是名教师,那样屈尊于别人后面,真是太不幸了。
有文化的人都有点自命清高,这一点就算是当了妓女也不例外。比如天上人间的妓女,肯定不屑于和一个民工做爱,还有一些高学历的妓女们,她们也不愿意和那些按摩店、洗头房的站街女相提并论。一旦落到了和低级妓女同起同坐的地步,再没有低等妓女挣得钱多的话,高学历妓女们就会产生深深的失落。
伊拉在盈盈之火达到了心理上的平衡,胡明也为自己终于挖来了伊拉而洋洋得意,在另外两个股东面前,说话也有了底气。本来嘛,那两个股东拉他入伙,就是盼着他哥哥罩着他们点儿,至于拉客户,胡明可真是外行,认识的达官贵人也不多,另外两个股东整天为生意恼火,对胡明由最初的尊敬巴结,也早就变成了不耐烦,现在胡明一下子给他们引来了俄罗斯女郎,不得不说让胡明的地位有了高升。
渐渐的,伊拉的生意有点供不应求,胡明就问伊拉,能不能把她的小姐妹也拉来一个。伊拉想了想海洋之心的几个同行,觉得很不好办,毕竟自己走了,就有点儿汗颜,要是把别人再介绍过来,苟文还不把她给吃了?
其实,伊拉现在也有点倦了,不是客人太多疲倦的,而是在盈盈之火,她没有一个俄罗斯的伙伴,平常聊天也没有人和自己聊聊家乡的事情,她甚至有点怀念海洋之心的朋友们了。整天在盈盈之火呆着,那帮与自己国籍不同的同行,都有些妒忌和远离她,因为她的陪舞费高而妒忌,因为气愤老板对她的格外器重而远离,她们孤立了她,让她觉得这里越来越像个地狱。
伊拉也很想找个姐妹过来,于是她打通了好多以前在俄国姐妹的电话,连人家的妹妹姐姐都问到了,终于有几个答应来找她,和她一起来中国发大财。几个新鲜的俄罗斯女郎一到,立即就轰动了这个城市,于是,盈盈之火的生意真有点“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阵势了,以至于越烧越旺,最后竟可以和海洋之心抗衡了。
苟文已经由最初的暴怒,转化成了失落,渐渐的,他也想开了。本来他挣的钱没有千万,也至少有几百万了,这辈子就是不干活也够花了。另外,他是个拥有远大眼光的人,他预见到盈盈之火生意火爆之后,马上就会有很多的俄罗斯女郎进入内陆,从而引起抢购俄罗斯女郎的风潮,那个时候随着大量外籍人士的进入,俄罗斯女郎将会成为这个城市中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线。
苟文所料不差,几年后这个城市真的进来了很多的俄罗斯女人,她们年轻美貌,性感妖娆,她们成为了夜总会、洗浴店、KTV等娱乐城的赚钱工具,而她们自己也可以说得上是日进斗金,过上了在俄罗斯得不到的奢华生活。
苟文一旦看开了,就不再生胡明的气了,以后在酒场上,彼此遇到过几回,打过招呼,他们也碰杯,说了彼此不计较的话,后来他们还成了商业上的朋友,有时候苟文的海洋之心生意好,俄罗斯女郎忙不过来,就会从盈盈之火借调几个过来,而盈盈之火缺人的时候,也会从海洋之心借调。
生意上没有永久的敌人,当然彼此也不会是朋友,这是苟文至今记住的一点,不得不说,苟问的脑袋是越来越聪明了。
我的暗访工作,还没结束的时候,得到了段总编老婆去世的消息。消息是何大姐给我发来的,她们知道我在做暗访,由于我的选题只有段总编知道,所以她们并不知道我暗访的是什么人群。
当时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一拨客人结账。一个客人正在问:“包夜多少钱,脱衣舞多少钱?”
这些话不可避免地传进了何大姐的耳朵里,我能听得到何大姐在电话里惊慌错愕的“啊”了一声,然后就是一阵大呼小叫:“小亚,你在干什么?你要去和谁包夜?”
等结完了账,那些顾客领着俄罗斯女郎去了包间,我才拿起手机,给何大姐拨了过去,想了想措词然后说:“何大姐,你听我说,我现在是在暗访,究竟是什么地儿,我就不说了,反正你也猜到了!”
“哼啊,你当然不说我也知道了,小亚啊,刚才我还和你王红姐姐说,你们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正处于剩女和半剩女之间,你们太爱慕虚荣,贪图荣华富贵,其实很多女人,都是从这个时候变坏的啊!”
何大姐语重心长,我想起了上次她教育一个十七岁女孩子,也这样说:“女人变坏,都是从你这个时侯开始变坏的啊!”
我知道一时半会儿也劝不了何大姐了,只好岔开话题,想起刚刚她说过,段总编老伴死的事情,我问道:“何大姐,段总编老伴儿死了,怎么会这么快啊,人家不是说糖尿病是富贵病吗?请你代我劝段总编节哀啊,还有,这段时间的暗访任务基本结束了,过几天我就回去交稿子!”
“其实啊,段总编的老伴死了也好,你看看啊,这几年把段总编累成了什么样子,头发都光了!现在段总编的老伴一死,你知道有多少给段总编说老婆的吗?哈哈,好多呢,现在段总编可是一块香馍馍呢!小亚啊,我还说那件事,你可不能变坏了,变坏了,以后我就不给你介绍对象了。”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惦记我。”我无奈地放下电话。
五 人老珠黄时
在海洋之心“潜伏”到第五个月的时候,我回了一趟老家。苟文很爽快地批准了我的假,不过他嘱咐我快点回来,晚上吧台暂时有她妻子看管。
我曾经说过,苟文的老婆患有神经衰弱症,一般情况下,除了在半夜的时间过来收收款,很少来海洋之心。那是一个干瘦的女人,神情带点儿严谨,人还不坏,有时候她来的时候,会给我端来一些零食,或者会拿着几个鲜果,放到我的吧台上。
我曾经提出过涨薪的要求,现在我的工资是八百元,我觉得我的工作时间有点长,俄罗斯女郎们,一般12点之前,都会被不同的客户带走,也许“难受那么一会儿”之后,就早已经安睡,而我还要继续结算吧台上的钱,平衡账面上的数字,点清抽屉里的钞票。要知道动辄十几万的收入,稍不留心收到一张假钞,那我一天就白费劲儿了。这样工作下来,一般我都会熬到深夜两点,我听说夜晚的睡眠对一个女人非常重要,所以我要求适当的给我加点薪水。
可是苟文的老婆拒绝了给我加薪。从此以后,她来海洋之心的次数就多了起来,她对我的账面查看得更加一丝不苟,数点钞票的时候,更加细心地审看有没有假钞,有时候当她举着某张百元的钞票,对着灯光细细地看,最后确定无疑地说是张假钱时,我不得不劝告她,你最好买一台验钞机,那样就不用怀疑任何一张钞票都是假钱了。
那个干瘦的女人,有点尴尬地闭上了嘴巴。不过她以后依然会很认真地查看我验过的钞票是不是真的,有时候她会把她的丈夫苟文拉来,苟文用手捋一捋,然后骂她一句“眼睛瞎了”,苟文的老婆就瘪瘪嘴巴,不吱声了。
通过这件事情我判断出,这是一个很抠门的女人。其实我自己身为女人,就觉得女人是种很麻烦的动物。她有时候善良可亲,有时候恶毒无比;有时候天真烂漫,有时候又心机莫测;有时候小小气气,可是在某些时候,却又能一掷千金。还有,这些个缺点和优点,它不是分门别类出现在不同的女人身上,而是会很神奇地集中在一个女人很上,它让我们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在老家住了几天,母亲最近心情好了很多,她参加了一个秧歌队,遇到门市开张,经常和一帮中老年的朋友表演节目。看到母亲状态不错,我放了心,住了几天后,我惦记着暗访的事情,又回到了海洋之心。
苟文见我回来很高兴,我这才知道,他老婆已经收了三张假钞,还和一个叫那塔莎的俄罗斯女人吵了一架。
吵架是因为客人的点钟,自从伊拉走了之后,十个俄罗斯女郎就变成了九个,那塔莎是九个俄罗斯女郎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一般俄罗斯女孩,年轻的时候非常的漂亮,可是一旦到了三十,身材就会严重走样,“少似观音老似猴”就是俄罗斯女人的形象写照。
那塔莎就是一个身材逐渐走样的女人,她三十三岁了,以前在哈萨克斯坦跳脱衣舞,在所有的妓女里面,她是跳钢管舞最好的一个。其他俄罗斯女人没有经过专业培训,除了摇臀摆胯,都是那几个很简单的动作,而那塔莎确是经历过正规培训的女人。
说起脱衣舞,我想起了在老家时,经常会看到一些戏班子,他们放着高音喇叭,里面唱着蛊惑人心的歌曲,前台上蹦跳着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那时候年纪小,我觉得很好奇,就在一次放学时,趁守门的不注意和几个小伙伴们钻进了他们的大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