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中午,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放眼望去,不远处像有一团透明的火在燃烧一样。
我坐在强子家的门槛上,把一本书摊开在脚上,眼睛贼兮兮地打探着四周,一旦看到有人来了,以轻嗑为号,强子则可以从后门溜走。
强子家前面有一个很宽的坪,种了些桔子树,风吹过来,感觉都灼皮肤,但为了掩饰自己正在看书的样子,后背流着汗,还不时装模作样地翻动两页。
当然,我最害怕是的他家的那条狗,有我半个身子高,一身粽褐色的毛,趴在一棵桔子树的阴凉处,吐着长长猩红的舌头,眼睛半眯着,但我感觉从眼缝里露出来的光很凌厉。
我一动也不敢动,从内心来讲,我害怕这家伙,它是村里有名的,除了强子家人外,一概六亲不认的,每次来强子家,都是它凶巴巴的一阵狂吠,我只有战战兢兢地跟在强子身后才能到他家,此刻,我跟它独处,万一我起身一动,这家伙可以像一道闪电一样冲到我面前,说不定在我这小胳膊小腿上来上一口,就够我丢掉半条命,即使没有咬上,也足够把人吓得要丢了魂。
我内心祈祷这次偷香烟行动早点结束。
侧过头,微微往里面一望。
在一个宽大的竹凉席上,强子的爸下身穿着一条深蓝色的短裤,上身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衬衫,正仰面躺着,嘴巴张得老大,呼噜打得像打雷一样,最要命的是还抑扬顿挫,肚皮像一只蛤蟆在叫一样,起伏不定,一张一扬。
强子像一只猫一样,半蹲着身子,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老爸,手轻轻地、一点点地拉开口袋,试了好几次,还是不能得逞。
他朝我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我和强子想尝试一下香烟的滋味很久了,每次看着他老爸一坐下来,叼着一根烟,深深地吸上一口,然后从鼻孔里直喷出两道蓝色的烟柱,最后烟柱散开,转化为丝丝缕缕的雾,感觉好酷,好MEN。
有一次强子跟他老爸说:“老爸,给我一根抽抽。”
他爸一巴掌煽过去:“屁大的小孩,好的不学,净想学些这玩意儿。”
然后自己又点上一根,抽得如痴如醉。我们在边上闻了闻飘过来的二手烟,淡薄的烟气从我们的鼻孔直入胃部,会产生酥酥麻麻的幻觉,越发觉得一定要尝上一支。
今天强子妈出去了,强子的爸在午睡,只剩下那只狗趴在门口护着院子,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让我和强子一拍即合。
强子爸的烟放在裤兜里,本想趁他睡着了,从里面扣两根,像《西游记》中孙悟空他们品尝人参果一样,一人一根,也来尝尝这如痴如醉的感觉。
没有想到今天很不顺利,平时他爸口袋的香烟都是半露在外面,今天烟盒被压在了屁股底下,强子像医生做手术一样,小心翼翼地拉、扯、拽……仍然只露出半截烟来,若隐若现,却取不出来。
我也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算了。
他叹了一口气,但身子仍然没有挪开,有些不死心。
我继续警慎地打探着外面,强子家的狗却在盯稍着我的一举一动。
空气沉闷的像凝固了,一丝风都没有,感觉自己像被抬进了蒸笼里。
突然,我听到后面竹席子“喳喳喳……”响了起来。
我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强子不见的踪影,只见他老爸一脸懵懂地坐了起来,“吧叭”了两下嘴巴,像把蒲扇大的手抹了一下下巴流出的口水,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他停了几秒清醒了一下脑子,磨磨蹭蹭地穿上拖鞋,叭嗒叭嗒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