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那里还有烟吗?”
“最后一支了吧。”玛沙迪尔用不知道是被火药还是灰尘染得漆黑的手撕开破烂的外套,从怀中摸出一支皱皱巴巴的香烟。
法赫姆略带嘲讽地说:“烟盒呢?为什么不一块儿拿出来,你是怕我知道你还私藏了存货吧?”
玛沙迪尔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苏哈画路线图的纸你觉得从哪里搞到的?”
法赫姆刚想接话,轰隆一声巨响,一枚迫击炮弹击中了他俩躲藏的民居。玛沙迪尔眼前一阵白光,被爆炸掀起的气浪冲到了断墙之上,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的意识一片模糊,只觉得自己就如轻飘飘的羽毛随风而动,飞过滚滚流沙的荒漠和川流不息的江河,直到自己的家乡设拉子,缓缓地落在波斯波利斯恢宏王宫的穹顶之上……
“喂喂,活着没?能听见我说话吗……”混沌之中,玛沙迪尔感觉有人在不停地摇动着他,他的意识慢慢恢复过来,精疲力尽地睁开了眼睛,法赫姆满脸血污地伏在他的身边。
玛沙迪尔起身晃了晃肢体,似乎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背部因为撞击而被蹭出一个口子。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赶紧俯身一把抱住了法赫姆。
法赫姆痛苦地闷哼着,一阵抽搐。玛沙迪尔发现地面上留有一道长长的血痕,立马明白,他是不顾自己的伤势,强忍着疼痛爬过来唤醒同伴的。
玛沙迪尔痛心地问到:“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右腿好像断了,另外破了点儿头皮。你感觉怎么样?”
“背后破了一道,不碍事,小伤,”玛沙迪尔摇了摇头,“你躺着别动,我去找夹板帮你固定……”
可是玛沙迪尔话音还没落,又是一阵密集的枪炮声,他急忙左臂护着法赫姆俯身卧倒。
紧接着听见一阵高音喇叭的轰鸣,“里面的叛乱份子听好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受降,可免一死。”
“妈的,他们终究还是追过来了。”玛沙迪尔忍不住骂了一句。
街口外,一面黑色的旗帜迎风飘扬,上面的波斯文赫然写着“伊斯兰革命卫队”。
一个长官模样的家伙吩咐道:“给里面的人喊话,他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思考,否则,格杀无论!”
“法赫姆,你怕死吗?”玛沙迪尔一边用捡来的两根木条帮法赫姆固定腿部,一边轻声问道。
“怕!怎么不怕?革命(伊朗1979年伊斯兰革命,作者注)那会儿我就应该跟着父母去美国,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商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加入组织?”
“还不是受到你的蛊惑,说什么为了国家的民主与自由,现在还不是在这个该死的鬼地方遭罪。”
玛沙迪尔叹了口气:“还记得大学时候的一个叫哈希娜姑娘吗,她的眼睛就如宝石般迷人。”
“记得,那时候你和我争,最后咱俩谁都没有得到她。你这家伙每次都要坏我的好事儿……”
“哈哈,那就让我补偿补偿你吧。”玛沙迪尔抓起了AK-74,“咔嚓咔嚓”地上起了子弹。
“你这是什么意思?”法赫姆有些不祥的预感。
“你觉得我们当了俘虏还有活头吗?我们要了都鲁兹的命,这仇,他们必报无疑。”
“我这伤恐怕有些碍事……”
“谁让你操心了,我引开这群王八蛋的注意,好好活下去吧。”玛沙迪尔咬了咬牙道。
“你胡说些什么呀?”
“听不懂吗?你趁机藏起来或者逃走。”
“你当我是什么人?胆小鬼?懦夫?还是你看不起我,准备让我苟活下去?”法赫姆大声叫嚷。
玛沙迪尔丝毫不理会他的激烈言辞,他扣好手雷袋,一跃而起,便要冲了出去。就在这时,哪知,忽得后脑勺着了一记重击,晃晃悠悠地倒地昏死了过去。
法赫姆拨了拨手边的石块儿,点着那支已经断了半截的香烟,猛吸一口,“对不住了,兄弟,毕业之后我和哈希娜还有着联系,只不过她在那场革命中已经不幸殒命了。为了她而复仇!这才是我参加组织的初衷。”
他把烟头摁灭,拾起地上的步枪,“就让我化作尘埃一同和她在风中相会吧!”
已经戒严的街道上,一个灰色的身影拖着疲累的步伐一瘸一拐地坚毅前行,他那眼神就如明亮的闪电,直透黑暗,犀利决绝。
虽然只有孤身一人,但是那群卫队士兵见状就如贪婪的捕猎者一般蜂拥围堵了上去……
“哈哈,法赫姆,是叛匪骨干法赫姆,这下我们赚大啦!”卫队头子扎巴里拍着大腿兴奋地叫嚣到……
“书记,书记……”
玛沙迪尔从痛苦的回忆中被惊醒,他带着饱经沧桑的嗓音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我无法释怀……这件事太突然了……我要向夫人汇报……”
谢哈德不知道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表达此情此景的心情,他索性低头不语。
老书记向他低声吩咐道:“孩子,你可以休息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真羡慕你的工作……”阿什丽默默地盯着米勒喝咖啡时的样子道。
“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逍遥,”米勒放下杯子,目光和阿什丽偶然对触,后者赶忙垂下了眸子,手指不停地在绕着圈圈。
“我这工作虽然自在,却也有措手不及的意外和艰辛。有一次,在肯尼亚,差点葬身狮口,幸亏当地马赛人搭救。你知道马赛人吗?他们的女孩下来就扎耳洞,以后逐渐加大饰物的重量,耳洞也越来越大,耳朵也越拉越长。”
米勒的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套成一个圈,比作一个鹌鹑蛋大小,演示阿什丽看。
“真的吗?你看,我就没有耳洞。”阿什丽撩起自己乌黑的耳鬓,那脉络清晰的耳骨和红润盈巧的耳垂被米勒一览无余,他霎时间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青春气息和火热情怀,是那么的富有活力,是那么的清纯诱人。
阿什丽一定不知道她这一个不经意间的的小动作,已经犹如甜美的甘泉淌入了某人的心扉。
“真的,”米勒点头补充道,“而且马赛人大部分都缺少两个门牙下齿,这是从小拔掉的,为得是灌药方便……”他呲着牙,都嘟囔囔地说:“你猜他们说话会不会漏气?”
“哈哈,真好玩,”阿什丽被米勒这搞怪的表情逗得花枝乱颤。
“好玩的多着呢!”米勒拿出手机打开相册,“这是我写伊朗游记时所拍的照片,”他手指在屏幕上左右滑动,热情地介绍到。
“伊朗?!”阿什丽心里一惊,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油然而生。
“嗯,作为一个美国人,能去这样神秘的国度游历一场,可是费了一番力气呢。”
“那儿的风景可美?”
“相当迷人,根本不像外界所想象的破败落后。看!”米勒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到:“这是伊斯法罕的阿里加普宫,那里的玻璃镜门真是璀璨晶莹,让人终身难忘啊!”
“你有没有吃加兹糖?别的地方买不到的。”
“嗯?这你也知道?”米勒惊异地问道,“这可是当地的特产。”
“我……”阿什丽嗓音有些哽咽,“因为那里是我的家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