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大大的彩色旗招飘扬在空中,莲在楼下徘徊,仔细观察着二楼,嗯,目标人物没有走,竹帘下看得到隐隐约约晃动的人影。不再犹豫,迅速冲进宾客云集的大堂,没入人流之中,三步并作两步跳上木质楼梯,希望借着这股洪峰,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上二楼。
她是丐帮帮主没有错,她身上也有几两银子没有错,不能大摇大摆明目张胆进去的原因,皆因为陈国的这几家丐帮地盘内的酒楼,没有一家她没在里边打过架酗过酒的,她荣列所有酒楼最不受欢迎食客黑名单排行榜第一名。
楼梯口一片阴影,红罗纱裙轻盈挪动,裙底下尖尖两片莲足,溢满厅堂的脂粉香体香以及混着其他各种名目的香气,散播向四面八方,熏倒一众食客,熏香了母亲大地。
上楼梯的人流顿时反弋,洪流从她身边飞速撤退。偏偏她无法顺应潮流,只有硬着头皮逆流直上。
她往左,纱裙往左;她往右,莲足往右。
最后,她实在憋不住气,抬起紫涨的小脸,目光如炬地瞪向楼梯口。为了不受香气荼毒,憋了太久的气,那脸可不就紫了,眼睛可不就凸了。
她涨脸凸眼地瞪着拦住她的五花肉:“爷要吃饭,拦爷作甚?”
五花肉风骚含笑地看她,香帕冲着她的脸面轻飘飘一挥:“吃饭?先把上次砸场子的钱给了!”
莲别过脸,深呼吸一口空气,又转向她:“老板娘肯定是认错人了。”
五花肉皮笑肉不笑,肥嫩嫩的手指伸向丰腴多汁的胸脯,隔着两片薄薄的纱衣,那两砣****颤啊颤的,看得人好不惊险。
手指一拈,拈出一张薄薄的纸片,在莲面前展开,随着香风扬了扬:“黑名单重点人物,化成灰老娘都认得!”纸片拿开,五花肉殷勤带笑的脸瞬息变成了龇牙咧嘴的夜叉脸,“白吃白喝的酒菜,砸坏的桌子凳子,磕坏的花瓶花架,还有被波及的店堂伙计伤药费,误工费,老娘的精神损失费……”
“等等等等!”莲连忙阻止她,大惑不解,“你说的物质上的费用我可以理解,那个伤药费误工费我也认了,但老板娘你的精神损失费,又是从何说起?”
五花肉双手一叉,挺起胸前两座高峰,声音洪亮:“老娘被吓着气着了,躺床上整整躺了两天两夜,适当要点精神损失费,有错吗?”
“没错没错。”她涎着脸赔不是,眼睛快速一扫楼下,满厅的客人停止了进食,正把她们这里的八卦当下酒菜,看得津津有味呢!
我靠你娘,老子又不是戏子,还兼顾大众娱乐哩!
“老板娘老板娘!”门口忽然冲进来一个伙计,脸上带彩跌跌撞撞,仰起头嘶叫,“不好了,门口站了一尊黑面鬼,见到客人就撵,客人都被他吓跑啦!”
五花肉啊一声尖叫,女高音飙到最高音符,震得屋宇震动,杯盘撞击,众人耳朵里尽是飘来荡去的回音。
“哪个敢来老娘店里砸场子,看老娘不宰了他!”顾不上莲这个黑名单重点人物,骂骂咧咧提起裙子往下蹿。那速度,绝对看不出是如此肥硕的身材应该有的。
蹿到一半站定,五花肉一旋身,眼睛瞪过来:“你,等会再跟你算帐!”
莲嘻嘻笑着答应。五花肉自顾不暇,只留下一阵浓厚的香风。
莲捂着鼻子,返身跳上楼梯,摇头叹息,木头啊木头,你自求多福吧!
楼下接二连三传出振聋发聩的音波魔功,灯炸了,木头裂了。莲不缓不急地迈着步子,行走在残灯断垣中,脸上带着恶魔的微笑。推开一扇房门,闪身进去,向里边的人做了个自认为可爱的嘘声动作,顺手把魔音关在了门外。
小包间的人齐刷刷地看住她。她松了口气,挺直腰杆拍了拍干扁的胸膛,向在场各位露出美人笑:“真是惊险,各位都在啊!”
这是一间靠窗的几平方米小房间,竹帘半卷,窗外的风景一览无遗,没有多余装饰。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公子,其余的两人站着,一人瘦削高挑,眼似利隼鼻如鹰钩,另一人矮胖,脸颊两边肉肉的很讨喜。但是你一进这个房间,首先注意的只会是这位少年公子,而自动忽略身后两位奇怪的仆从。
不只因为他是主,人家是仆,他坐着,别的人站着。首先这位公子穿着相当普通,只是一袭干净的青色衣袍,领口一圈白色纤尘不染。雪白的颈项,雪白的肌肤,端得比大家闺秀还白净。最吸引人的是他的一双眼睛,乌黑明亮,乍见之下如山涧两弯清泉,轻柔地拂平你浮躁的心,让你整颗心都为之尖锐地颤抖;这样一双清泉明月般的眸子却带了睥睨世事的轻蔑,微挑的细眉间伺机而动的算计和精明,如此奇妙地集中在一人身上。
他只是随随便便坐在那里,衣着普通,举手抬足没有丝毫逾规,却自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气势从周身散发出来。他神色淡漠,虽平静却并不温润,不是公子哥一流,不是嗜血剑客,那是自小培养出来的做为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领导气势。
“看戏看得可还满意,青衣副帮主?”莲脉脉含情地看着他。不错,眼前这位少年公子,正是她从小斗到大的发小,青衣。
人影一闪,瘦削男子率先拦住了她,面色阴沉,声音嘶哑如破锣:“莲帮主有事?”
莲歪着头,以鄙视的眼神看他:“不是我有事,是副帮主找我有事。”
瘦削男子微愕。他身后,青衣美眸轻挑,抬眼之间带动一室芳华。
“青衣帮主并没有找过你。”瘦削男子将愚忠进行到底。
莲眯起一只眼,继续用眼神鄙视他:“脚洗得痛快,洗脚水倒得畅快吧!青衣兄弟我知根知底,从来都是温厚良善的主子,都是你们这些恶奴,欺上瞒下,背着主子做坏事!哎,你会说有什么证据吗?还别说,刚才进门的时候好巧不巧踢到了这个脸盆,这是铁板钉钉的证据吧!看你的眼睛,瞪得跟死人一样大,鸽子蛋都塞得进去了,问我哪里找到的?嘿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上天要帮我,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想说不是你丢的脸盆吗?拿去闻闻,上面铁定还有你的脚臭味!不闻?没关系,让我检查一下窗口的帘子,刚刚泼了的水,肯定还沾着水渍呢!脸黑了吧,怕了吧!青衣兄弟,你就是过于仁慈,才使得手下的恶奴无法无天,如果你下不了手,兄弟我不介意替你惩治惩治!”
“这种小事,不必劳动莲帮主了。”青衣平静温软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轻轻两句,疏远了莲刻意制造的亲密。莲摇头,生得已经不够男人,连声音都没有阳刚味。
“况且,老四并不是我的手下,他是帮里的长老,只是因为要负责我的安全,才委屈了他。”
老四闻言,骄傲地挺了挺胸。青衣修长洁白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轻轻敲了敲。自尊心得到满足,老四得意地退到了他的身后。
莲继续摇头,拿捏人心,她一向做得不如青衣。那厮,整个是一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