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再一次地唉声叹气,提起长柄酒壶闷闷不乐地抿下一口酒。深夜对月伤神,虽有烧鸡美酒相伴,想到以后的凄凉人生,她还是不免伤怀。新婚落跑那一晚,满打满算能混出城外,结果长老会的老家伙动作不慢,派了大批弟子堵了城门,连夜张贴了她美貌无双的画像满城通辑,丐帮的小子全体出动,不分白天黑夜地进行搜索和堵截。这倒好,把木头的如意算盘全部打乱,二人被困在寒碜的客栈出不去了。
她了解这些老家伙的脾性,知道他们是动了怒的,这一次要是捉回去,不打断腿也要剥层皮,更何况,嫩葱似的丐帮新帮主被她糟蹋得不成人样。她打了个寒颤,想到青衣可能实施的毒辣手段以及严厉酷刑心里就不免哆嗦。早知如此,悔不当初啊!悔不该剥光他的衣服摆造型,还扎什么蝴蝶结搞人体艺术……想起青衣憋屈的小模样,她摸着下巴一副神往的样子。还别说,她还真有做艺术的天份。
想到这里心里有点乐,怎么着都是她占了便宜,非礼了丐帮帮主不是,虽然被啃了两口,想开点,当被狗咬了。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手把酒壶远远掷下了房顶,唱着不成曲的小调就在屋顶上练起了猫步。
酒壶咣一声,砸在院子里引起一阵鸡飞狗跳,男人悲怆粗犷的怒吼声直指云霄:“哪个王八蛋偷吃了我的七步摇?!我窑藏了十几年的七步摇啊!比亲儿子还要亲哪,天杀的!”
靠!这么亲怎么不拿它来养老,扯淡!嘴里骂着,双腿一软,莲滑下了屋瓦,摔了个屁股开花。皱着眉头大声咒骂,该死的旅店老板,酿了七步摇就应该当作宝贝好好珍藏,偏偏拿出来让她看到,看到也就算了,偏偏又让她偷到,偷到也就算了,偏偏又让她摔到。
她就这么个无赖性格,怨天怨地怨别人,从来不埋怨自己。
软手软脚地爬起,她在深夜的街面上飘浮,屋檐下的灯笼把她的影子拉得斜斜长长,象极了从古墓爬出来的活跳尸。刚刚晃到街角,眼前倏地涌出一堆水雾做的人影,呼一下向着她迎面扑来。
她脚下使个巧劲,避过了这一堆鲁莽的人影。听得飒飒风声,一条条人影从身边接踵川行而过,没有理会她这个醉鬼,大呼小叫着向着前方卖命地奔跑。从身边过去的声音叫嚷着:“在那里在那里!我看到他了!快追啊!”
“是他!是木头!”
“木头!木头!……”
莲旋了个身,这些人说什么?木头?乔木?不知不觉她就跟着这帮人往前跑,边跑边大着舌头问道:“哎,兄弟,跑啥呢?”
那人长着一张马脸,粗粗扫她一眼,只当是徘徊在深夜街头的小乞丐,头也不回地说道:“没你的事,丐帮抓人呢!”
她保持着良好的态度,笑眯眯地继续问:“抓哪一个呢?”
马脸横她一眼,有些烦她:“长老会通缉的人!”
莲心里叫了声糟糕,乔木这小子只说出门打探,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立马拨转跑步的方向,调头向着后面跑去。
马脸横了她一眼后忽然想起什么,瞪大了眼睛看她,见她转身,马脸大喝一声:“莲帮主!”
她晕头晕脑,下意识应了声:“啊?”
马脸激动地指着她大叫:“弟兄们,莲帮主在这里!”这一叫不得了,前头追赶的人群立即刹住脚步,回过头叫嚷着冲她扑过来。
她大叫一声不好,臭小子们太热情,连忙卯足了劲撒腿就是一气狂奔。
丐帮小子不依不饶,一路亢奋地嘶吼:“帮主!帮主!”那股狂热劲,简直媲美现代的追星一族,有过之无不及。
莲被他们从城东追到城西,再从城西撵回城东,丐帮小子越跑越多,绕的路越来越弯,绕到最后,帮主绕没了。眼尖的一指前方鬼鬼祟祟的人影:“在那里!”山呼海啸一声,全过去了。
莲趴在墙头,心虚地直冒冷汗,没想到脏小子们这样耐跑,追了大半个城还不依不饶,这倒好,逼得她不得不爬墙了。
全身无力地从墙头滑下来,经过这么一番惊心动魄你死我活的追赶,她全身都虚脱,双腿一着地人就瘫了。靠着坚硬的石墙喘了几口气,才发觉背上的汗湿透了衣裳,十分的醉意竟去了七分。
抹了抹汗,她睁大眼睛打量自己大胆翻进来的这家宅院,毫无疑问这堵墙内是一户人家的宅院,黑暗中看不仔细,模糊估摸着雕梁画栋,阴影的面积层层叠幛,一间间屋子数过去数不到边,看来是大户人家,或者直接是某位大官的府邸。
借着那三分的醉意,她眼珠子骨碌碌地打起了小算盘。被长老会的老家伙围追堵截了这么多天,木头那可怜的一点点小私房钱眼见告罄,今夜月黑风高误打误撞,是不是可以使点惯常的小手段取点民脂民膏为爷所用啊!比武功她是不济,可这些偷鸡摸狗的把式她再熟悉不过,连老三都曾夸过她身形灵活,当然,是咬牙切齿说的。
主意打定她立即来了精神,汗也不出了背也不驼了,涎着口水嘿嘿坏笑着往前摸去。不是高手不能暗中窥物,只能凭着前院隐约闪出的光亮辨认方向。
这贪官的府邸可真他奶奶的大得离奇,红色灯笼一排接着一排燃亮长长的回廊,翩若惊鸿动如狡兔的身姿却丝毫不受影响,飞快晃过了一道道门坎闪过了一队队巡逻士兵。
莲越发笑得合不拢嘴,这么严密的守卫,肯定是条肥鱼,赃官,你格老子来也!
目送着又一队士兵走远,莲从走廊的梁柱翻下,刚刚稳住身体,前方传来一阵吵嚷声,并且伴有兵器的碰撞声,吵嚷与碰撞显然引起了高度戒严的巡逻兵注意,只听得脚步从四面八方传来。她暗暗咒骂一声,无奈闪身进入身后最近的房间。
掩上门,门外的声音顿时减轻不少,她不再理会外面的琐事,饶有兴趣地观察起身处的几平方米空间。府邸这么大不知道贪官把金银财宝藏在哪里,反正现在闲着,为什么不把这里先搜一搜,说不准会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哪!
说干就干,她挽起袖子手脚勤快地将房间搜了个遍,没过一会儿她就垂头丧气地失了干劲。切,搞了半天这里竟然是间书房,除了书籍纸张这些破玩意,谁会把值钱的东西摆在这里。
不过这间书房瞧着规模还挺气派,房间大不说,除了平常的桌案书砚,竟然还设有软榻香枕。一看那张临时休憩的床榻,她的困意就上来了,这一上来顿时如潮水一般挡也挡不住。
磨了磨牙她骂自己,犯贱么,找死么,想在这里寿终!骂归骂,手却向着床榻伸过去,一摸摸到了个冰凉的硬东西,在手指间凉凉滑滑,摇摇欲坠。她慌忙伸出双手,把手里的玩意固定住。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搁在床边花架子上的不是古玩就是陶瓷。顺手摸了摸瓷体,除非打碎了才能带出去,不然别想打这玩意的主意。
在街道上气喘如牛地狂奔了几条街,又在房间里鼓捣了半天,身上的酒液随着汗液成功挥发了大半,可是另外一半,却是她现在不能承受之痛,内急,憋得好痛苦!抱紧了手里的宝贝,一咬牙,老子豁出去了!
她这边蹲在书桌后面畅快淋漓地解决,门口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她舍不得起身,支起耳朵勉强听到几句对话。
沉稳的男声说:“没什么大事,请放心……”
稍显稚嫩却强装老成的声音说:“随时报告……盯紧了,别出什么乱子!”
沉稳的男声说:“是!”
稚嫩的声音说:“下去吧!”
她松了口气,门口总算没有了声音,一口气还没出完,书房的门突地被人推了进来,一条人影被门外悬挂的灯笼烛光拉得长长地,投射在黑黝黝的地面上。
她惊恐地抬起头,剩下的几滴尿硬是生生憋了回去。听到屋里一阵的泉水响叮咚,门口进来的人似乎也愣住了,偷漏进来的光线扫荡在她的脸上,她和门口的人大眼对着小眼,情深款款缠绵悱恻地足足对杀了十几秒有余。